正文 第27章 梧桐半死

    旻昱突然禁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随即起身走向门口。原本我以为站在窗外那人是谛听，却听到旻昱清晰的叫了一声“谷主”后侧开身引着阿娘进了禅房。茶尚温，指尖上茶杯的温度尚存，本应在玫瑰谷闭关修养的阿娘便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这儿。“阿娘！”赶紧起身让开位子，伸手扶着阿娘坐在铺着那块绢帛的书案前。当阿娘看到那片绢帛上的文字时眼里明显有雾气腾起，却被刻意逼了回去，将头扭至一旁用袖子偷偷的拭了拭眼角残留的泪。“我记得我说过让你们无事的话不用前去跟我请安，可没让你们偷偷遛出谷来着帝都耍闹。你可知你在这儿惹下的祸事已经被捅上了天庭，玉帝降旨训斥我教女不严，让我将你带回谷里严加管教数月内不得再出谷惹是生非，否则依法严办。如今这样算是给足了我面子，不然单凭小黑吞食佛果一事便可让你生生受那天火之刑，更别提你在这安度寺打伤这么多的佛家弟子了。小黑的事也算是阴差阳错之下的机缘，虽是这世间多一个半仙罢了，可这是乱了世间的秩序的。要是人人都想成仙偷食佛果那还了得？以后你要好好的管教小黑，切不可再大意了。”旻昱适时地递过一杯茶汤，用眼瞟着我的反应，阿娘看在眼里却未曾说破，神情自然的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我不禁笑出了声，突兀的笑声让阿娘跟旻昱都呆愣了。“阿娘，刚才你喝茶的样子很像凡人们说的渴极而牛饮，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娘许久未曾喝水，像个山村野夫一样失了一如既往的端庄。”“越来越不像话了，还以为你经上次之事后变得稳重了，如今看来还是那般调皮。一个女孩子要文静温婉些好，以后莫要如此贪玩耽误修行。秋凉，如今已是深夜，还是随为娘回玫瑰谷莫要再耽搁了。估计这古刹里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要整出些是非来了，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人家的事为妙。”阿娘放下茶杯，脸上擦着玫瑰膏脂平静地看不出任何什么不妥，十指修长却略显苍白，兴许是昨天失血过多尚未痊愈。自然的搭在双腿上的青丝有些许的凌乱，兴许是来得太急，只是草草擦了点玫瑰膏脂在脸颊未曾绾好发髻，也许是阿娘的伤远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得多。“阿娘，我想等一个朋友，跟他道完别便跟旻昱回谷里不再耽搁一刻，不知阿娘能否应允？”小心翼翼的看着阿娘的反应，怕一不留神惹阿娘生气伤了原本就不太康健的身子。再者，我还有一个关于将离的故事没有听，那个让我为此来到这寺里的将离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我依旧很像知道。“如果是等元渡师父的还是不必了，刚才经过大殿的时候我已经见过他跟他打好招呼了，估计这会儿他也无暇管你。对了，经过刚才一事我有一个想法，就让小黑以后作为坐骑随着你吧，既然是小仙总该有个像样的坐骑，虽然小黑尚是半仙，可不久之后会随着你的飞升而受益也未可知。”“可是小黑是条蛇，你见过哪个神仙会有像小黑这样的坐骑吗？阿娘是在打趣我吧？再说小黑家世世代代追随我身边怎么能跟一般牲畜相提并论？如果真的像旻昱一般跟着我做个伴儿也就罢了，坐骑一说还是免了吧。”兴许阿娘并非执意要小黑作为坐骑跟随我，见我如此说点了点头没有反对。阿娘伸手抓住我冰凉的手，眉头皱了皱眉，使劲儿的捂在手心里。“如今还是七月，你的手怎的如此之凉？感觉有哪儿不舒服吗？以后还是乖乖待在玫瑰谷不要随便外出了吧，在这纷纷扰扰的人间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让人不可思议的怪事。当初我带你去玫瑰谷的时候就是奔着那股子清净去的，如今的人间天界都如同乌云遮日般昏暗不定，说不定哪天待着待着就变天了。凉儿会不会怪为娘让你过着平淡的生活未曾接触外面的世事纷争？”最近的阿娘变得如此多愁善感，而且说的话总是好像话里有话似的让人捉摸不透。从前的阿娘虽然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也不会这么亲密的拉着我的手嘘寒问暖，却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心里满是慌乱，仿佛听完她这席话不久便会风云变化物是人非一般。“阿娘为秋凉选的这份清净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秋凉感激都来不及怎么会怪阿娘？阿娘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小心身子。阿娘，秋凉打算为小黑改个名字，以前一直小黑小黑的叫没感觉有什么，现在它既然已经成了半仙还是起个妥帖的名字好些，之前旻昱是孩儿取得，如今你为小黑取个名字如何？”“既然如今，那便叫玄溟吧。我记得当初它的太祖辈是顺着溟河而来到玫瑰谷的，一心修仙却未得仙缘，不像它无心修仙却得仙身，估计它的父母此刻定然欣喜若狂。你如今虽已三万余岁，可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姑娘，我能为你做的毕竟有限，以后还要靠你自己去支撑起玫瑰谷。”阿娘没发现自己说错了一句话，我不是三万余岁，我如今只有两千多岁而已，估计在阿娘心里我一直是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在这忽冷忽热的态度里我看到了两个阿娘，同时看到了两个不同的自己。刚准备离开，那个接引我们来这寺中的小和尚便来到了禅房。见到我们还未离开急忙打开锦盒取出一块锦帕，素色的帕子上用墨汁草草描画了一棵梧桐树，夕阳的余晖里映着那梧桐下的幽冥草金光尽显。阿娘一把抓过帕子，小声念着帕子上的小字“梧桐半死草木枯，夕阳西下鸿雁无。孤身鹤立西窗下，溪水东流渐入无。”阿娘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一阵眩晕后重重栽在了地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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