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交易

    早在进入正院之前，默然便向寒雨要了粒回心丹，如今心口隐隐作痛，想若是没了那回心丹，她撑不到此时。

    随苏氏入了内堂，却只见璃子苏安静的躺在床上，毫无醒意。她转而看向苏氏，“娘，你为什么”

    “为什么让那些人带走三夫人，为什么拦着你把你骗到这儿来。”苏氏打断她的话，看着默然，“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因为你争下去不会有结果，无论三夫人是不是主谋，杀人的都是她的丫鬟，她脱不了干系。”

    默然低下头去，她不能否认苏氏的话，“可是，三夫人这一去，恐怕就很难回来了。”

    “的确。”苏氏说道，“你我心里都明白，这是二夫人的计谋，但官府已涉入此案，杀人的是三夫人的人，官家是怀疑不到二夫人头上的。”苏氏抬起头，重重叹了口气。“如今之计，只能另想办法救出三夫人了。”

    二夫人回到安月阁，叫人泡了盏安神茶。她倒在太师椅上揉着额头，一副极其疲惫的模样。今日之事，她没有输，却也不算赢得漂亮，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然而，唯一一个在意料之外的便是璃默然，她没想到璃默然的失节竟是她引她上勾的饵，若不是她计划得周详，恐怕此时吃亏的便是她了。别看今日端了四夫人，又拉了三夫人下水，但她清楚，十个三夫人c四夫人都不是璃默然的份量。

    一个丫鬟端上一碗茶，又到她背后为她按揉肩膀，二夫人的眉头这才舒展了些。

    于是璃招靖进门，看到的就是她那惬意的模样。

    “四夫人疯了，三夫人进了大牢，你的计划成功了。”璃招靖不冷不热的说道。

    “成功？”二夫人听声音便知道是他，索性连眼睛都没睁。

    “你的计划可不是成功了吗，否则你还想怎样，毁了璃默然的名声，让她从此成为人人唾弃的残花败柳？还是让你的丈夫一睡不醒，从此安息？”

    砰！二夫人摔了那碗还没动的安神茶，身后的丫鬟一惊，吓得连忙入了内堂。

    “璃招靖，你可知你说的是什么，你可知你是在对谁说话！”

    “儿子当然知道。”璃招靖说道，“只是儿子不知道的是，娘的心究竟有多冷。”

    二夫人一言不发，等着他说下去。她此时表现的如此愤怒，眼神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的憎恨与狠毒，她的阴暗面就这样彻彻底底的暴露在璃招靖的眼前，璃招靖却不以为意。

    “你逼走妙谭，嫁了妙歌，将我支出府外又给父亲下药。你当年的确是受了委屈，由妻成妾，可这么多年来父亲可曾亏待过你，相府可曾亏待过你？妙谭妙歌规矩孝顺，父亲与你相敬如宾，大夫人与你井水不犯河水，四夫人对你言听计从，三夫人再闹腾也从不挑你的不是，就算你的心是铁打的，这么多年也该捂热了吧。”

    “你知道什么！”二夫人拍案而起，“璃子苏当年给我的痛，纵然他赔尽所有也无法弥补。”突然，二夫人一声冷笑，“哼，他璃子苏想死？我可不会放过他，我要让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妻离子散，我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再让他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如何。”

    “疯了，你真的疯了。”璃招靖摇着头说道，“昔年的旧情，你当真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旧情？”二夫人笑笑，像是在嘲笑璃招靖，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他的情，早都归了云梦阁，哪里匀得我这安月阁半分？”

    “不管如何，你报复了这么多年，也该停手了。”

    二夫人的脸又一下子变回了狰狞的模样，她吼道，“不可能！这些还远远不够，远远不够！我不会就这样放了璃子苏，不会！”

    “母亲不停手，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了。母亲，儿子不孝了。”说罢，璃招靖转身出了门，绝然而去。

    二夫人脸气得发青，手都在颤抖，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朦朦胧胧醒来时，只有寒雨守在她的床前，屋内红烛微弱，寂静无声，寒雨也不知何时趴在她身边睡了过去。

    “师姐，你醒了。”寒雨揉揉眼睛，适应了下这烛光的亮度。

    “我碰到你了？”

    “嗯。”寒雨点点头，“碰到我脑袋了。”

    默然看向窗外，漫漫白雪飘然落下，映出了院子里棵棵红梅，枝丫浮动，清香寂寥，风一般的痕迹，月一般的纯净，却又如冰一般的寒冷。

    凝视良久，默然问道，“我睡了几时了。”

    “快天亮了。”

    默然按了按仍在发沉的脑袋，似是有了些昏睡前的意识。

    “师姐，”寒雨倒了杯水给她，“师姐，回心丹治标不治本，而且这药丸有伤身体，得不偿失，你以后还是不要吃它了。”

    默然没有答话，沉默许久，“那药的厉害我自然明白，只是吃它是不得已的事。”

    寒雨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罢了，”默然说道，“随我去正院吧。”

    明知她现在身体虚弱，理应修养，却又明知她心系生父，无可奈何，寒雨只得扶她起身，为她披上一件雪裘。

    门外，雪依旧在下。

    寒雨在前面提着灯笼，突然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天黑，只能依稀辨认出是个男子。默然与寒雨又向前走了几步，却看是璃招靖。

    这条路是从沁竹居到正院的必经之路，璃招靖在这儿，恐怕就是在等她。漫天大雪中，璃招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已落下了厚厚的雪花，他却毫不在意。

    “大公子在这里干什么。”默然冷冷的说道。

    “等你。”璃招靖说罢，转身向假山后面走去。雪地上留下两个很深的脚印，可见他等候已久。

    默然欲上前，寒雨却拉住了她，借着灯光和白雪，默然看到了她一脸的担心。

    “无妨。”默然拂下她的手，“你放心吧，先替我去正院看看爹和娘。”说罢，默然便跟上前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眼前是一个枯涸的荷花池，身后是一座高大的假山，这儿就是宣儿摔死的地方。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默然语气不差。

    “三夫人身边的如欢，阿蔚，四夫人身边的静儿，小云，正院的阿莫，平旺，卢财，账房的阿三，孙管家手底下的衘山，你娘身边的小纪，月儿，还有你身边的橙儿，都是我母亲的人。四夫人是京中歌妓给我外祖父生的私生女，曾经她们母女二人来柳府求个依靠，被我外祖母扫地出门。我母亲设计将四夫人送入相府，所以四夫人一直都听任我母亲的吩咐。”

    默然惊讶，想不到二夫人与四夫人竟是姐妹，难怪璃招宣与璃招靖长得极像。

    “你说这些做什么。”

    “这些，是我的诚意。”璃招靖说道，“接下来，我想和你谈个交易。”

    “交易？想给我个莫须有的保证，然后让你们在相府为所欲为？”

    璃招靖看向她，他眼中的度量已暴露他此刻对她的刮目相看。的确，她不是普通的女子。

    “我会尽快撤走我们的人，三日之内我会将三夫人完好无缺的带回来，还有就是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璃招靖说道，“我母亲早知道你在外面买下了个酒楼，也知道你今日要出府。宣儿是四夫人身边的小云骗去假山的，如欢陪三夫人去祠堂的途中称忘了东西走开了，不过她没有回景春阁，而是直接穿过荷花池上了假山，在三夫人路过荷花池时趁宣儿不注意将他推了下去，这样很容易的就把宣儿的死栽赃给了三夫人。如欢的父亲是个赌徒，酒后杀人被定为死罪。于是我母亲施以援手，保她父亲不死，她便担了这杀人的罪名。宣儿死时现场其实有很多人，但都藏在各处，计划着时辰再陆陆续续的出来，那个时间，你也快回来了。”

    璃招靖继续说道，“毁你贞洁是四夫人派人干的，当时你与三夫人不和，便想由此嫁祸三夫人，但我母亲总说时机不到。四夫人看到宣儿死时便认定是三夫人干的，然后借阿蔚之口说宣儿非父亲亲生。四夫人气急，于是说三夫人害你失节。这些都是我母亲意料之中的，本来想让你看到这一幕的，却不想你回来的晚了。”

    “好计谋。”默然愤恨，“带走人的是四夫人的人，杀人的是三夫人的人，怎么都查不到二夫人的身上。四夫人死了儿子也就失了势，三夫人也会获罪，无论我失节的事情是真是假，一旦传出去，我的名声就毁了，好个一石三鸟啊。”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你竟拿自己的名声做饵，她们险些上了勾。”

    璃招靖看向她满是怒火的眼睛，少顷，他缓缓说道，“其实不仅如此，早上她还给父亲送了一碗燕窝，里面有人参和灵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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