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抉择（下）

    独坐在房中，梓霓对着摇曳的烛光发起了呆。她不自觉伸出双手，透过昏黄的烛光在墙壁上投影出不同的形态。

    鸽子，小狗，老人头

    这些在大清朝早已远去的记忆，此刻都明朗了起来。

    她不想让奶奶失望，也不想任由自己的心这样摇摆不定下去。也许嫁给他，一切都会安定下来呢？何况，他也曾是自己少时的一个梦。虽然那梦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淡去，但她心里依然有着对他的欣赏和好感，所差的不过是一点心动。

    而且，作为事业逐渐步入正轨，梦想的火光正爆裂喷薄的时候，身为清颜坊老板的她，对那所谓的独门技巧也饶有兴趣。掌握核心竞争力就是掌控市场方向。虽然已经有了清颜系列，但任何一个想做大做强的企业必须具备不断创新的精神。不得不说，梓霓确实被这诱人的条件给吸引了。

    她将手重重的放回桌面上，喃喃自问，果真要把自己给卖了？为了亲情和事业，出卖爱情？“嘭！”外头传来阵阵鞭炮之声。

    梓霓心里忽地一振，不如去喝一杯。喝醉了，就不用去左右为难了。

    楼里灯火通明。见是梓霓，小二连忙安排了极佳的位置，既能看到外头的热闹景象，又能闹中取静。

    “陈老板，”那小二上了酒水和糕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立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朝她看着。

    梓霓并未太在意他的举动，嘬着酒扫了他一眼：“有事儿？”

    他似乎有些难为情，结结巴巴道：“陈老板，你你那店里还缺伙计吗？”

    “怎么，你——”梓霓仔细朝他瞧了瞧，到想着莫非还真有男子喜好这涂脂抹粉的行当，“你想来？”

    “不是我，是我小妹。”

    “你小妹多大了，会做什么？”

    “十三了，就会做衣裳。”

    “会做衣裳去我哪儿干嘛，就该去绸缎庄啊，裁缝店啊，再不然去布坊也行啊。”梓霓习惯性的给着建议，并没有将他的请求太放在心里。常日里，找她求活计的人多不胜数。但向来没有点儿手艺的，她是不轻易帮忙的，即便是有手艺，还得看那人品性是否踏实端正。毕竟胭脂铺里还用不了那么多人，都是朝相熟的老板那推荐。既然承的是她的情，就不能找个不顶用的人坏了人家的事，又失了她的颜面。至于那种哗众取宠的，或者是奸邪恶俗的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那不是您那铺子离我这儿近，名声又响亮，关键您人好不是吗。”他说着便敞亮的露出一口白牙，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样吧，什么时候把你那妹妹领来让我见见。”

    “得嘞，多谢陈老板。”那小二喜滋滋的走开了。

    这小二是城外一家农户的儿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他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症，天生残疾。但为人勤快，性格又开朗，尤其是笑起来，露出八颗白亮的牙齿，楼的老板发善心，让他在楼里跑堂。

    原本他那妹妹也会唱几支小曲，在楼的舞台子上走走场子也是可以的。可小二觉得楼里的宾客虽说有钱，但都是些花花肠子，怕小妹受了欺负。

    梓霓听说那丫头会做衣裳，心下想着送她到绸缎庄去帮小工，那肖记绸缎庄，不仅卖各色的绸缎，还能做成衣，在京城也能排得上名号。

    梓霓常常光顾那儿的生意，又都是在一条街上当老板，交情菲薄。

    自然了，对非亲非故的人如此用心安排，并非她玛丽苏的善心大发，而是另有打算。在翠竹林里的两年中，她发现了自己身上除了对胭脂水粉这等美容事业的追崇，还有对绫罗绸缎，这种服饰造型方面的喜好。

    没错，开一家肖记那样的绸缎庄，也是她隐隐酝酿在心中的一个想法。但目前来说，这只是个还未成形的念头而已。

    随着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夜空里忽地闪现几朵耀眼的彩云，不一会儿便熄灭，旋即散去，只剩下一片漆黑，紧接着是又一朵彩云升起，带着更为绚烂的光芒。将视线缓缓下移，是一颗颗攒动的人头，带着欣喜和期许够长着脖子朝空中仰望而去。这情景像极了她记忆里的那场烟花盛会。

    梓霓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在微微的醉意中，回想着大四那年的毕业季，一场烟花的消逝，以及一场风花雪月的结束。

    那个和她甚至都没有拉过一次手的男孩忽地吻了她，又忽地说要去远方。“被暧昧”的四年里，兜兜转转，彼此错过。而在最后的烟火泯灭时，她不经意的迎来了这场昙花一现的爱情。开始即结束。

    确切的说，在感情上，她从来没有真正的面临选择和被选择，直到来到大清。

    又确切的说，在这之前，她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初恋。而如今，她心里摆着三个男人的位置，她甚至分不清主次，亦辨不清真假。面对感情，她就像患上了选择性恐惧症，犹犹豫豫，思前顾后，莫衷一是。

    或者她真的需要有个人来替她决定，又或者只有迈出去那一步，她才能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也只有选择了，她才能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后悔。

    而此时，她只能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酒，带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纷乱心绪，一醉解千愁。也许酒醒之后，她就能够做出一个选择，然后心安理得的看细水长流，看沧海桑田，云卷云舒。

    伊人独憔悴，门外众欢愉，正合醉眼迷离c灯红酒绿之象。

    小二见她已呈昏昏欲睡之态，便细声朝她唤了唤：“陈老板，陈老板？”

    梓霓醉意答道：“何事？”

    “陈老板已然喝多了，小的请人送你回去。”

    梓霓抬头斜视了他一眼：“不必”便提着酒瓶子晃晃悠悠的出了楼。一边脚步轻飘的走着，一边念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c晓风残月。”恍惚间，她下意识的想着何处有杨柳岸呢？不自觉跌跌撞撞，朝城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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