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北原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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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阔海独自占据了一顶双人牛皮帐篷，他的羽铁甲卸下来放在身边，上半身用牛筋条捆扎固定。虎骑军医官告诉他，他的肋骨断了两根，暂时不能作战，需要静养。
赵如烟掀开帐篷进来，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变弱了。”
“弱不弱等我伤好了我们来试试。”梅阔海回击。
“你说的哪种试？”赵如烟挑逗他。
梅阔海没有作声，闭上了眼睛。
赵如烟的眼睛现出了怜悯的神色，不过一闪即逝，她知道梅阔海不会愿意在自己眼睛里看到这种表情。“所以你还没成婚就变成一头独虎了？”她将男人般的手掌轻轻按在梅阔海肩头，表达慰问。
“是啊。”梅阔海没有睁开眼睛，“最近好倒霉啊，妻子死了，北原被人攻击，我又受了伤，接下来的战斗都无法参加。”
赵如烟从没见过顶天立地的梅阔海是这样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她怒睁双眼，伸出大手重重拍在了梅阔海的伤处，梅阔海大叫一声，睁开眼睛。“你干嘛！”
“我觉得你的伤不用好了，永远残废吧，这样比较适合现在的你。”
梅阔海怒目以对，半晌，他叹了口气。“如烟，有阵子没见了，你不会是专程来嘲笑我的吧。”
赵如烟冷冷的回答：“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随藩王亲征，现在你的帐篷外总共有三千虎骑军。”
她不说梅阔海也知道，今天下午，外面嘈杂无比，虎骑军脚步纷乱，虎群兴奋的吼叫，而远方传来更多虎吼回应，梅逝怀亲自率领的大军抵达了。北原全境，除开两人为单位的三十组游骑兵之外，正规的虎骑军编制就是三千名。北原这一次是动用了所有军力来夺回星坠城。
“现在情况如何？”
“你父亲正在向藩王禀报，我预计明天就要总攻。”
好吧，终于要正式开打了。梅阔海感到一丝兴奋，随后就被无限的遗憾吞没，这场大战，自己注定只是个看客了。梅昌越是两天前赶到的，雪线附近的石甲军残部已经全部被肃清。自从他的五百虎骑军到达后，星坠城的城门就再没有开启过。现在城下有近一千虎骑军，六世子不会冒险出城应敌，而是安排所有兵士高据城墙，摆出了死守的架势。梅昌越没有急着进攻，他试探性的派出了小股人马在晚上偷袭东城门，结果发现原本就是用精铁制成的城门又被加固过了，拼接上了更多的铁块，石板。不用想，其他城门一定也如法炮制，再加上星坠城本身高大厚实的城墙，现在这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固若金汤的要塞，如果贸然进攻，势必伤亡惨重。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梅逝怀和梅昌越站在外面，由于赵如烟在里面，帐篷已经容不下再多的人，所以两人没有进来。梅逝怀身穿羽铁甲，头带雪狐皮帽，背后是雪狐皮斗篷，虽说身材矮小，面容稚嫩，但是雍容华贵，气度逼人。既然进不到狭小的帐篷里，他干脆在外面席地而坐，梅昌越看到藩王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梅阔海，伤的如何？”藩王开口问。
“王上，断了两根骨头，很快就能好。”梅阔海忍着痛坐起来，赵如烟轻轻在背后帮了他一把。
“医官，医官。”梅逝怀高声呼唤，一名虎骑兵快步跑过来。
“他要几天才好得起来？”藩王指指帐篷里的人。
“报告藩王，至少一个月。”
“哦，所以这场战斗他是肯定参加不了了？”藩王思索着。
“是的，王上，建议可以派人带梅将军先行撤离。”
“他的肋骨是哪一边断了？”藩王又问。
“报告王上，是左边。”
“安排他撤离，撤离前把他右边两根肋骨给我敲断了，不能多，也不能少。听见没？”
医官愣在当地，一时间竟然忘了领命，其余几人也错愕不已。
藩王转过头看梅阔海，十二岁男孩的脸上挂着不相称的冷酷。“梅将军，你擅自动用虎骑军，杀了西石世子，挑起争端，你知罪吗？”
梅阔海挣扎着翻身，单膝跪地。“王上，梅阔海知罪，甘心受罚。”赵如烟在边上稳稳的扶住他。
“免去你虎骑军将军之职，伤好了之后回热泉谷雪峰围场养老虎去吧。只敲断你两根肋骨算是最轻的处罚了，谢恩吧。”
“谢王上不杀之恩。”
“躺下。”藩王命令他，“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赵如烟扶着他慢慢躺倒，断骨的地方剧痛，让梅阔海喘不过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等他气息平复了，梅逝怀才开口。“梅总领建议我围城，如果强攻，伤亡太大，而且不一定能攻下来，你怎么看？”
梅阔海看了看父亲，梅昌越面无表情。
“王上，如果是我领军，我会强攻。围城固然损失小，但是一来三千虎骑军消耗巨大，时间久了我们自己补给也跟不上，二来星坠城如果断了粮食，先饿死的也是里面的平民，那可都是我北原的子民。”
“可是强攻的话怎么攻？”藩王追问。
“派虎骑军抢占城墙。”
“怎么抢占？城墙如此高大，雪虎又不会飞。”
梅阔海注意到藩王眼中闪闪发亮，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王上这是在考我？您明明已经成竹在胸。”
梅逝怀和梅昌越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藩王对自己的总领说：“您儿子确实是将才，要不是这次犯的事实在太大，我真想绕了他。”他转过头告诉梅阔海，“安心养伤，四根断骨长起来不会太慢，这次大战会损失不少雪虎，你得给我赔出来。”
最后藩王站起身。“好了，梅总领，我们走吧，明天清晨发起攻击。”
“王上。”梅阔海喊住梅逝怀。
“怎么？”男孩转身。
“当心那名石甲兵，他身上的铠甲不一般。”
梅逝怀深吸一口气。“知道，龟神铠，我正想见见。”
冬天的苔原寂静，寒冷，美丽。已经下过几场雪，黄色的地衣，灰绿的苔藓与白色的积雪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巨大的斑斓画卷。星坠城外几百里土地渺无人烟，原有的聚集地，村落，小城镇空无一人，居民大都被疏散到雪线以北，其余的则已经埋在了积雪下的冻土里。整个高原上，只有孤零零的古老城池悄然耸立，以及东门外积雪中，三千名排列整齐的虎骑军。雪虎意外的安静，似乎也感觉到了大战在即的紧张，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一动不动的匍匐着，仿佛是用白雪堆出来的。虎骑兵身上的羽铁甲闪耀着水蓝色光华，身后的牦牛皮披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巨大的牛角弓与箭囊，雪地松木作柄的长矛紧握在手中，矛尖是黑亮的精铁，锋锐而坚硬。
梅昌越朝藩王看看，梅逝怀冲自己的虎骑军总领点头。总领高举右手。“冲锋队出列。”
一个百人队策动着雪虎走出队列，他们身后没有长弓，只有手中持着长矛。
“弓箭手出列。”总领继续下令。一千名虎骑兵共同往前踏了一步。
“弓箭手前进。”随着梅昌越的高声命令，一千名虎骑军排成三排整齐的压向星坠城东门。
“停止。”虎骑军收到命令，勒停了雪虎，这个距离刚好在城楼上西石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外。
“弓箭准备。”虎骑兵端坐雪虎之上，取下背后牛角巨弓，抽出羽箭，弯弓瞄准城楼。
“放箭！”牛角巨弓紧绷的弓弦猛力弹回，一千枝羽箭飞向城楼。北原勇士臂力强壮，加上特制牛角弓射程极远，城楼上居高临下的西石军的弓箭射不到他们，而他们反而能由下至上射上城墙。
“冲锋队，攻击！”随着这一声令下，战斗正式拉开帷幕。虎骑军百人队高速冲向城墙，雪虎摇晃着脑袋，大口喘息，每一步都跨出很远。城楼守军的反击来了，一阵箭雨从天而降，百人队已经在射程之内。
“弓箭压制！”梅昌越大喊。第二轮一千枝羽箭射上城墙，给予刚刚露头的守军重创，不少人中箭从墙头翻身跌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虎骑军百人冲锋队也有中箭，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奔行速度。领头的队长一看距离差不多了，高呼：“化形。”一百名虎骑兵同时跃在空中，手中长矛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向掷出。长矛射向城墙，高低错落有致，深深插入墙体，只有少数几柄弹飞跌落。星坠城的城墙是由冻土混合碎石修建，大部分是冻土，长矛除非刚好扎在体积较大的碎石上才会被弹飞，不然的话就直接钉在城墙上。化形成雪虎的虎骑兵纵身跃上最低的长矛，然后扭动躯体，跳上更高的长矛，他们的坐骑也纷纷跟上。城墙上，上百头雪虎来回跳跃，沿着长矛构造的阶梯不断向上攀登。城墙的守军对着攀登而来的虎群放箭，基本没效果，箭矢顺着雪虎厚实坚硬的皮毛滑开，而城下虎骑军的强力箭矢又呼啸飞到。一头雪虎率先登上了城楼，左右四顾选取目标准备撕咬。一名石甲兵出现在它身边，肩膀猛然撞击在它的虎头，雪虎一声狂吼，从城楼跌落。雪虎还活着，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后退。城墙非常高，纵使是善于跳跃的雪虎，跌下来不摔死已经算命大了。更多的雪虎扑上墙头，但是无一例外的被那名石甲兵从高处撞下。
后方的梅昌越看的清清楚楚，他举起右手。“二队，三队，上。”又有两个百人队吼叫着杀上去，更多的长矛嵌入了墙体，意味着雪虎可以立足的地方也更多，几百头雪虎咆哮着往上面猛冲。
墙头上的六世子铁留金看见城墙上不断跳跃的虎群，盘算着再这样下去，冲上来的雪虎越来越多，凭自己一个，肯定无法全部拦下来。“盾牌列阵。”他命令。重甲兵将大半人高的盾牌咚咚的矗到城垛上，他们心里清楚，这是放弃弓箭，死守城头了。六世子撞飞一头雪虎后，从城垛上一跃而下，双手攀住一根长矛，人随之晃了一个圈，顿时踢飞了两头逼近的雪虎。然后他松手，滑向另一根长矛，双手抓实后继续绕长矛转圈，附近的雪虎纷纷被撞开。同时他观察着，有些漏过的雪虎已经扑上墙头，利爪挠在盾牌上，盾牌后的重甲兵用力扛住，盾牌与墙垛摩擦，虎爪与盾牌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借着空中旋转之力，飞向墙头雪虎所在位置，将雪虎从上面弹飞，同时他又抓住就近的铁矛，顺势清理靠近的雪虎。
梅昌越脸上肌肉不断跳动，这种战法，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那就是龟神铠？”梅逝怀在他身边问，语调平淡。
“是的，王上。”他提高音量，“弓箭手，对准他放箭。”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用再解释了，虎骑军将牛角弓纷纷对准铁留金，羽箭雨点般密集。铁留金根本不在一根长矛上停留，不断变换位置，但是依然不能完全避开如雨而至的箭矢。箭矢射在他的铠甲上，无力的弹开，而他，毫发无伤，虎骑军的强力箭矢射不穿他的铠甲！
虎骑军弓箭手突然爆发一阵欢呼。上下翻滚的石甲兵急速下坠，往下掉落，射中他了！然而，并不是。铁留金任凭自己跌落，将一路上插在墙体内的长矛撞掉，在接近城墙底部的时候，他抓住一柄长矛，人悠悠荡起，飞向另一柄高一些的长矛，顺手将原来那根从墙中拔出，掷向一头正在攀爬的雪虎。他在拆毁由长矛构建的阶梯！
梅昌越看着城墙上不断弹飞的雪虎和越来越少的长矛，神色严峻。虽然虎骑军适合在开阔平原与敌人正面交锋，攻城战是他们最不擅长的，但是对方几乎凭一人之力阻挠自己几百名英勇的战士，这可能是虎骑军记忆中所遭遇过的最大挫折了。
“没事，继续上，他只有一个人，总有累的时候。”梅逝怀非但丝毫不介意，反而对于城墙上的把戏看的津津有味。
整个上午，梅昌越指挥虎骑军一共发起了八轮攻击，总计轮换了一千三百名虎骑兵。星坠城岿然不动，而那名身着龟神铠的石甲兵依然傲立城墙，一夫当关。他高举右臂，捏紧拳头，三百名虎骑军冲出阵去，第九轮攻击！忽然，他看到虎骑军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猛然转头，身边的小藩王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他的雪狐皮帽和雪狐皮斗篷。梅逝怀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虎骑军中，冲杀上去了。
“停止攻击！”虎骑军总领断然大喝。
“不要停止攻击。”人丛中梅逝怀端坐在雪虎上回头笑道，“梅总领，这三百人归我指挥了。虎骑兵们听令，随我一起攻破西石。”虎骑军齐声应答，簇拥着他们的小藩王飞奔前去。梅昌越又气又急，紧紧拉住胯下蠢蠢欲动的雪虎原地直打转。
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老将军别急，我去保护藩王。”是赵如烟。
“快去，千万别有任何闪失。”梅昌越低声回答，赵如烟已经一人一虎奔出去好远了。
铁留金还在长矛之间来回翻腾，不断将长矛从城墙上拽落。耳中听到喊杀，又一队虎骑军冲上来了。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他心想。身体向下滑落，蹭掉数根长矛，身子横向撞向一头雪虎。眼前突然一花，一头体型小巧的雪虎从侧面扑到，来势凶猛，他抓住长矛借力荡起，避开了雪虎的撕咬，眼角却瞥到那头雪虎四肢撑住城墙，一路朝自己追过来。那头雪虎在竖直的墙面上如同平地那样奔跑！所有人都看呆了，铁留金，附近的虎骑兵，后方的梅昌越，将将赶到还未攀上城墙的赵如烟。铁留金离得最近，看的分明，那头雪虎是在一柄长矛上蹬了一腿，借力沿着城墙奔跑追击自己，即便如此，那也是高明的不能再高明了。他的身体还在空中转圈，半空中他腰一拧，硬是改变了方向，滑向另外一边的长矛。追击他的雪虎跃上一柄长矛，后腿一曲，凌空直扑过来，速度之快，无与伦比。这一下六世子是真的躲不过了，他双手刚刚抓住长矛，四只虎爪稳稳落在同一根矛上，头顶上方雪虎巨口一张，已经咬住他右臂。尖利的虎牙直接刺穿了护住右臂的盔甲，渗出鲜血，要不是自己穿的是龟神铠，估计手臂早被整个咬下来了。铁留金又惊又怒，自从他穿上龟神铠以来，这是头一回有人能伤到他。他猛吼一声，身体转上去，膝盖顶到了虎腹上。这一撞之力是如此刚猛，雪虎被他撞得向上飞起，虎牙紧紧咬住他被龟神铠包裹的右臂，将他和长矛一起拖了上去。空中，一人一虎和长矛纠缠成一团，飞速上升。突然，雪虎松开了口，四爪在矛上轻轻点了一下，借力跃上城墙，四肢蜷曲蹲在墙上。铁留金暗叫不好，他知道雪虎马上就又要猛扑过来，此时他已经无心恋战，眼前的雪虎实在太厉害。他反应神速，左手抓住矛柄，猛的插入墙里，身体借力荡起，刚好避过了扑过来的雪虎。他放脱手，人甩出去尽量远，又抓住一杆长矛，荡起身体，就这样几个起落，他回到了城垛上。回头望时，那头雪虎正沿着墙面从下方笔直的追上来。铁留金体会到了什么叫魂飞魄散，他闪身躲到盾牌之后，消失了。
化形雪虎的梅逝怀双腿在离得最近的矛上一撑，已经高高跃起在墙头，面前的盾牌在他的前爪拍击下被震飞，他稳稳的落到了城垛上，然后心猛的一沉。墙垛上的所有守军撤回盾牌，往地上一躺，曲起双腿，用半人多高的盾牌盖住了身体。迎面无数石弹呼啸着飞到。梅逝怀伏低身体急速后退，顺着城墙退了下去。一瞬间他已经清楚的看到城里一处开阔的平地上，几十台投石车一字排开，正对准城楼发射石弹。它在半空大吼，命令所有虎骑军撤退。
第一天的攻防战结束了。梅昌越派传令兵喊话星坠城守军停战，双方互相抬回伤员及尸体。西石守军死伤百余名，全部是箭伤，虎骑兵死伤六十余名，外加几十头雪虎。赵如烟帮助小藩王脱去上半身的羽铁甲，他疼的嗷嗷叫，恢复了一个男孩的本来面目。围观的虎骑军没有一个在心中笑话叫疼的梅逝怀，正是他们的男孩藩王，逼退了虎骑军无可奈何的铁留金，攻上了城头。梅逝怀的腹部有一块面积不小的黑色淤伤。
梅昌越虎着脸一直在边上站着，直到看见淤伤，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王上”
梅逝怀狡黠的打断他：“好了好了，梅总领，我错了，下次冲上去前一定先跟您商量。”梅昌越被他堵的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吹着胡子生闷气，把赵如烟看的直乐。
当天晚上下起大雪，直至长夜结束。第二天早晨，漫天风雪中，虎骑军开始新的进攻，赵如烟带领冲锋队第一轮就冲了上去。当天的进攻非常不顺利，穿龟神铠的石甲兵没有出现，但是西石守军改变了策略。当长矛被插到城墙上之后，一只只小桶从盾牌后伸出，里面装的满满的黑色树油当头浇下，伴随着无数火把同时扔下来。雪虎面对火焰只得四散躲避，连插在城墙里的长矛也浸满树油熊熊燃烧，根本无法攀登。西石守军自己也因此付出了昂贵代价，城外虎骑军的强力箭矢射穿了来不及倾倒的油桶，射死了手执火把的兵士，城楼上同样一片火海。最终虎骑军草草收兵。
晚上梅昌越辗转难眠，在自己的帐篷中来回走动。他的帐篷是指挥所，宽大很多。他没有料到星坠城会打得如此艰苦。这可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啊，竟然还夺不回一座本属于自己的城池。看来和平的生活持续的太久了，虽然没有松弛我们的肌肉，却松弛了我们的斗志。他下意识的抚摸上臂，肌肉粗壮紧实，自己可是有每天都好好锻炼它们。然而面对死守不出的西石守军，他感到无计可施。这会成为南方的笑柄，北原虎骑军倾巢而出，竟然连星坠城都拿不下来。一切只能怪自己，年轻的藩王表现的够勇猛了，他在城墙上的奔行和伤敌震惊了所有人，那是颠覆雪虎行为的作战方式，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位藩王做到过。是自己统帅不力，是自己黔驴技穷，是自己毫无作为。
梅逝怀掀开帘子走进来，身后跟着赵如烟。赵如烟乌黑的发辫上有些地方泛黄，今天的进攻中她被烧得不轻，腿上也有大片灼伤。
“发愁呢？总领大人。”帐篷里没有椅子，小藩王在搁着牛皮纸地图的小桌子前蹲坐，嘴里嚼着鹿肉干，含混不清的说。
“王上，伤好点了吗？”央骑军总领在自己的王上对面坐下，关切的问。
“好多了，龟神铠真够狠的，隔着羽铁甲都能伤到我。”男孩摸着自己的腹部。
“想必对方跟你的想法一样。”老将军微笑。是啊，六世子铁留金就是这么想的，居然还有人能咬穿龟神铠。怪物碰上了怪物。
“明天怎么打想好了么？”男孩继续嚼着肉干，呸呸，这一块肉干比铁还要硬。
梅昌越摇头，笑容不见了。“没有，还没找到好办法。”
“别想了。”男孩终于放弃了战胜嘴里的鹿肉干，吐了出来。“明天让虎骑军用弓箭掩护我，我先攻上城头，打乱他们的阵型，然后冲锋队再上。”
“不行。”虎骑军总领和将军同时大声拒绝，边上的赵如烟声音甚至更大点。
梅逝怀看看他，再看看她，感觉好笑。“两位大人，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别忘了，我才是虎骑军的最高统帅。”今天的攻城战小藩王全程都看了，考虑了一整天。“穿龟神铠的家伙昨天被我咬的不轻，估计没个几天养不好，所以明天他应该不会在城头。如果他不在，那么剩下的普通重甲兵就不足挂齿。我不用借助长矛就能攻上去，城墙上几个凸起的地方足够我借力了，而面对我一个，守军也不会浪费太多树油。一旦我上去，吸引掉投石车第一波攻击后，以我吼叫为令，冲锋队全力突上来，速度一定要快。有我在上面扰乱，他们想倒油，扔火把可就没那么自在了。”
“王上确定能躲掉所有的投石？”
“我体型小，上面又有那么多盾牌，他们拦不住我。”男孩半躺着，脸有得色。
梅昌越沉默，藩王的提议是可行的，他心里清楚。如果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提出来的，恐怕他此刻已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没有其他人，这个作战方案只有王上才办的到。
“那就这么定了。”梅逝怀站起来，掸了掸雪狐皮斗篷上的灰尘，转身走出帐篷，他不想和自己的将领们拖下去了，反正他们永远不会从心底里赞同的。赵如烟看着藩王，又回头看看总领，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追着小藩王出了帐篷。
梅昌越盘腿坐着，感到悲哀。自己的无能将把王上又一次推到最前线，并且是独自一人。
第三天的早晨，梅逝怀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穿戴，他的护卫亲兵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满脸慌乱。
“干什么？”男孩恼怒的斥责，他最恨别人慌里慌张的。
“王上。”护卫兵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您最好自己去看看。”
梅逝怀白了他一眼，戴上雪狐皮帽，走出营帐。雪虎在外面趴着，他骑上去，朝着早已集结完毕的虎骑军走去。他的三千大军，鸦雀无声，悄然矗立，仿佛在北原的寒风中冻成了冰柱。他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皑皑白雪上，一头黑色的雪虎背上驼着两个人正向这边走来。北原的雪虎除了白色，从来不会有其他颜色，眼前的黑虎，只能是那头，那唯一的一头。黑虎神！
梅正同骑在虎背上，缓步走向大军，丹红子在他身后，手臂轻轻搂着他的腰。另有两名游骑兵跟在他身后，他们的虎背上还有郑有闲和商鹏。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黑虎身上，其他人都变成了空气。虎骑兵纷纷从虎背上跳下，给他们让出通道，同时单膝跪下。而虎群则集体匍匐，腹部朝上，表示臣服。梅正同静静的穿过人群，来到梅逝怀面前，身后的三千大军已经黑压压跪倒一片。梅逝怀端坐在虎背上，纹丝不动，脸上完全没有惧怕。
好小子，梅正同心里暗赞，同时也为自己感到一丝遗憾。他从虎背上跳下，单膝着地。“王上，我回来了。”
小藩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王叔，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按照北原律法，你现在有资格坐上王位，你想要吗？”
“王上，不要开这种玩笑，您已经具备王者气象。也许我身上一度也有过王者气象，但是现在消失殆尽了，您一定也早就发现了。”梅正同一直不理解过去父王所说的自己拥有的，而哥哥没有的能决定谁继承的所谓气象。他第一次见梅逝怀的时候依然无知无觉。但是经历了和黑虎的缔结，今天，他在梅逝怀身上看到了某种光辉，父王当年提到的光辉。
“那么王叔今天来？”
“王上，我来请您兑现诺言，命名我虎骑军将领，准许我回归北原。”
梅逝怀脸上男孩的稚嫩被庄重所取代。“好！王叔梅正同，本王命你担任北原虎骑军副总领，协同梅昌越总领共同指挥。你的放逐，在今天结束。”疯狂的欢呼声响起，三千虎骑军齐声呐喊，人群中的赵如烟热泪盈眶。
“领命。”新任副总领高声应答，“王上，梅正同向您请命，让我为北原攻破星坠城。”
“你先等等。”小藩王从虎背上轻巧的跃下，摆摆手，“我能摸一下它吗？”他指了指黑虎。
“那您可得问它自己。”梅正同确实不知道黑虎会如何反应。看到男孩慢慢靠过来，黑虎朝他呲牙，然后掉头驼着丹红子走出几步。梅逝怀一怔，哈哈大笑。“好大的脾气，不愧是活传说。”
他问自己的新任副总领：“你想怎么攻破星坠城？”
“直接摧毁东城门。”梅正同答道。
“不可能，东城门被加固了。即使没有加固，精铁制成的大门，凭雪虎也撼动不了。”梅昌越插口，他也单膝着地跪着，面对黑虎神，他无法不跪。北原律法植根于传统，而传统植根于所有北原人内心深处。“王叔，前几日我已经让虎骑兵试过了。”他补充，态度恭敬。
“谢谢老将军提醒，让我试一试，其他虎骑兵暂时不用出动，就我和黑虎单独去。”好家伙，又来个独行侠，梅昌越心道。
小藩王突然意识到他的大军还集体趴在地上。“我说你们都干什么哪？”他高声训斥，声音尖细，“你们的王上让你们跪了吗？还不都给我起来。”他转向梅正同：“王叔，你需要虎骑军怎么配合？”
“全体虎骑军弓箭掩护，另外，给我一套羽铁甲，我不想变回来的时候光着屁股。”离得较近的虎骑兵们哈哈大笑。
梅正同在营帐中挑了一套尺寸最小的羽铁甲穿上，依然稍微大了一点。虎骑兵们大都身形高大，与他们相比自己是显的单薄了些，不过没关系，化形之后就会贴合。他走出帐篷，发现丹红子，郑有闲，商鹏他们已经从虎背上下来，正和梅逝怀有说有笑。小藩王似乎完全忘了大战在即，一个劲的打听他们虎王谷之行的奇闻趣事。丹红子注意到梅正同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梅正同穿羽铁甲，觉得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身水蓝，手臂小腿裸露，肌肉匀称，浑身散发着英武之气。自己还是对他光着的身体更加熟悉，不知道见过几次了，她心想。
黑虎悄无声息的靠过来，梅正同翻身骑上去，朝藩王和梅昌越点点头。“全军准备，列阵。”虎骑军总领高声下令。梅正同骑着黑虎缓缓朝星坠城东城门方向前进，身后三千虎骑军紧紧跟随。
“停止前进。”梅昌越下令，已经到了西石守军的射程边缘。梅正同突然开始加速，黑色雪虎伸展四肢开始狂奔。“放箭。”同一时间，数千支箭矢射向星坠城楼。城头守军被射的抱头鼠窜，拼命缩在盾牌之后，头都不敢露，三天以来，这是虎骑军最猛烈的弓箭进攻。有人瞥到了城楼下一骑奔来，管他呢，一个人能做什么？
梅正同跃起到空中，化形成雪虎，与黑虎一起猛烈的撞向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城门上用来加固的铁块，石片崩碎坠落。身后的虎骑军一时间看呆了，竟然忘了第二轮攻击。梅正同化形的雪虎身躯太庞大了，与边上小巧的黑虎形成鲜明的反差。
“放箭，放箭，发什么愣！”梅昌越大声怒喝。
梅正同和黑虎不断的撞击城门，一下，两下，三下。精铁大门果然坚固，数次撞击之下，门缝才微微有些松动。身后传来虎骑军的高声欢呼，梅正同回头，看见梅逝怀正骑着雪虎奔到了自己身后。小藩王化形成雪虎，身型和黑虎差不多，与他自己的雪虎一起凶猛的撞向城门。梅正同一声长啸，一黑三白四头雪虎狠狠的撞在了东城门上。精铁大门内部的门闩断裂，大门出现一条裂缝，东城门被攻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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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如烟掀开帐篷进来，笑嘻嘻的看着他。“你变弱了。”
“弱不弱等我伤好了我们来试试。”梅阔海回击。
“你说的哪种试？”赵如烟挑逗他。
梅阔海没有作声，闭上了眼睛。
赵如烟的眼睛现出了怜悯的神色，不过一闪即逝，她知道梅阔海不会愿意在自己眼睛里看到这种表情。“所以你还没成婚就变成一头独虎了？”她将男人般的手掌轻轻按在梅阔海肩头，表达慰问。
“是啊。”梅阔海没有睁开眼睛，“最近好倒霉啊，妻子死了，北原被人攻击，我又受了伤，接下来的战斗都无法参加。”
赵如烟从没见过顶天立地的梅阔海是这样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她怒睁双眼，伸出大手重重拍在了梅阔海的伤处，梅阔海大叫一声，睁开眼睛。“你干嘛！”
“我觉得你的伤不用好了，永远残废吧，这样比较适合现在的你。”
梅阔海怒目以对，半晌，他叹了口气。“如烟，有阵子没见了，你不会是专程来嘲笑我的吧。”
赵如烟冷冷的回答：“你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我随藩王亲征，现在你的帐篷外总共有三千虎骑军。”
她不说梅阔海也知道，今天下午，外面嘈杂无比，虎骑军脚步纷乱，虎群兴奋的吼叫，而远方传来更多虎吼回应，梅逝怀亲自率领的大军抵达了。北原全境，除开两人为单位的三十组游骑兵之外，正规的虎骑军编制就是三千名。北原这一次是动用了所有军力来夺回星坠城。
“现在情况如何？”
“你父亲正在向藩王禀报，我预计明天就要总攻。”
好吧，终于要正式开打了。梅阔海感到一丝兴奋，随后就被无限的遗憾吞没，这场大战，自己注定只是个看客了。梅昌越是两天前赶到的，雪线附近的石甲军残部已经全部被肃清。自从他的五百虎骑军到达后，星坠城的城门就再没有开启过。现在城下有近一千虎骑军，六世子不会冒险出城应敌，而是安排所有兵士高据城墙，摆出了死守的架势。梅昌越没有急着进攻，他试探性的派出了小股人马在晚上偷袭东城门，结果发现原本就是用精铁制成的城门又被加固过了，拼接上了更多的铁块，石板。不用想，其他城门一定也如法炮制，再加上星坠城本身高大厚实的城墙，现在这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固若金汤的要塞，如果贸然进攻，势必伤亡惨重。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梅逝怀和梅昌越站在外面，由于赵如烟在里面，帐篷已经容不下再多的人，所以两人没有进来。梅逝怀身穿羽铁甲，头带雪狐皮帽，背后是雪狐皮斗篷，虽说身材矮小，面容稚嫩，但是雍容华贵，气度逼人。既然进不到狭小的帐篷里，他干脆在外面席地而坐，梅昌越看到藩王坐下，他也跟着坐下。
“梅阔海，伤的如何？”藩王开口问。
“王上，断了两根骨头，很快就能好。”梅阔海忍着痛坐起来，赵如烟轻轻在背后帮了他一把。
“医官，医官。”梅逝怀高声呼唤，一名虎骑兵快步跑过来。
“他要几天才好得起来？”藩王指指帐篷里的人。
“报告藩王，至少一个月。”
“哦，所以这场战斗他是肯定参加不了了？”藩王思索着。
“是的，王上，建议可以派人带梅将军先行撤离。”
“他的肋骨是哪一边断了？”藩王又问。
“报告王上，是左边。”
“安排他撤离，撤离前把他右边两根肋骨给我敲断了，不能多，也不能少。听见没？”
医官愣在当地，一时间竟然忘了领命，其余几人也错愕不已。
藩王转过头看梅阔海，十二岁男孩的脸上挂着不相称的冷酷。“梅将军，你擅自动用虎骑军，杀了西石世子，挑起争端，你知罪吗？”
梅阔海挣扎着翻身，单膝跪地。“王上，梅阔海知罪，甘心受罚。”赵如烟在边上稳稳的扶住他。
“免去你虎骑军将军之职，伤好了之后回热泉谷雪峰围场养老虎去吧。只敲断你两根肋骨算是最轻的处罚了，谢恩吧。”
“谢王上不杀之恩。”
“躺下。”藩王命令他，“我还有问题要问你。”
赵如烟扶着他慢慢躺倒，断骨的地方剧痛，让梅阔海喘不过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等他气息平复了，梅逝怀才开口。“梅总领建议我围城，如果强攻，伤亡太大，而且不一定能攻下来，你怎么看？”
梅阔海看了看父亲，梅昌越面无表情。
“王上，如果是我领军，我会强攻。围城固然损失小，但是一来三千虎骑军消耗巨大，时间久了我们自己补给也跟不上，二来星坠城如果断了粮食，先饿死的也是里面的平民，那可都是我北原的子民。”
“可是强攻的话怎么攻？”藩王追问。
“派虎骑军抢占城墙。”
“怎么抢占？城墙如此高大，雪虎又不会飞。”
梅阔海注意到藩王眼中闪闪发亮，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王上这是在考我？您明明已经成竹在胸。”
梅逝怀和梅昌越两人同时放声大笑。藩王对自己的总领说：“您儿子确实是将才，要不是这次犯的事实在太大，我真想绕了他。”他转过头告诉梅阔海，“安心养伤，四根断骨长起来不会太慢，这次大战会损失不少雪虎，你得给我赔出来。”
最后藩王站起身。“好了，梅总领，我们走吧，明天清晨发起攻击。”
“王上。”梅阔海喊住梅逝怀。
“怎么？”男孩转身。
“当心那名石甲兵，他身上的铠甲不一般。”
梅逝怀深吸一口气。“知道，龟神铠，我正想见见。”
冬天的苔原寂静，寒冷，美丽。已经下过几场雪，黄色的地衣，灰绿的苔藓与白色的积雪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幅巨大的斑斓画卷。星坠城外几百里土地渺无人烟，原有的聚集地，村落，小城镇空无一人，居民大都被疏散到雪线以北，其余的则已经埋在了积雪下的冻土里。整个高原上，只有孤零零的古老城池悄然耸立，以及东门外积雪中，三千名排列整齐的虎骑军。雪虎意外的安静，似乎也感觉到了大战在即的紧张，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一动不动的匍匐着，仿佛是用白雪堆出来的。虎骑兵身上的羽铁甲闪耀着水蓝色光华，身后的牦牛皮披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巨大的牛角弓与箭囊，雪地松木作柄的长矛紧握在手中，矛尖是黑亮的精铁，锋锐而坚硬。
梅昌越朝藩王看看，梅逝怀冲自己的虎骑军总领点头。总领高举右手。“冲锋队出列。”
一个百人队策动着雪虎走出队列，他们身后没有长弓，只有手中持着长矛。
“弓箭手出列。”总领继续下令。一千名虎骑兵共同往前踏了一步。
“弓箭手前进。”随着梅昌越的高声命令，一千名虎骑军排成三排整齐的压向星坠城东门。
“停止。”虎骑军收到命令，勒停了雪虎，这个距离刚好在城楼上西石守军的射程范围之外。
“弓箭准备。”虎骑兵端坐雪虎之上，取下背后牛角巨弓，抽出羽箭，弯弓瞄准城楼。
“放箭！”牛角巨弓紧绷的弓弦猛力弹回，一千枝羽箭飞向城楼。北原勇士臂力强壮，加上特制牛角弓射程极远，城楼上居高临下的西石军的弓箭射不到他们，而他们反而能由下至上射上城墙。
“冲锋队，攻击！”随着这一声令下，战斗正式拉开帷幕。虎骑军百人队高速冲向城墙，雪虎摇晃着脑袋，大口喘息，每一步都跨出很远。城楼守军的反击来了，一阵箭雨从天而降，百人队已经在射程之内。
“弓箭压制！”梅昌越大喊。第二轮一千枝羽箭射上城墙，给予刚刚露头的守军重创，不少人中箭从墙头翻身跌落，伴随着凄厉的惨叫。虎骑军百人冲锋队也有中箭，但是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奔行速度。领头的队长一看距离差不多了，高呼：“化形。”一百名虎骑兵同时跃在空中，手中长矛按照事先约定的方向掷出。长矛射向城墙，高低错落有致，深深插入墙体，只有少数几柄弹飞跌落。星坠城的城墙是由冻土混合碎石修建，大部分是冻土，长矛除非刚好扎在体积较大的碎石上才会被弹飞，不然的话就直接钉在城墙上。化形成雪虎的虎骑兵纵身跃上最低的长矛，然后扭动躯体，跳上更高的长矛，他们的坐骑也纷纷跟上。城墙上，上百头雪虎来回跳跃，沿着长矛构造的阶梯不断向上攀登。城墙的守军对着攀登而来的虎群放箭，基本没效果，箭矢顺着雪虎厚实坚硬的皮毛滑开，而城下虎骑军的强力箭矢又呼啸飞到。一头雪虎率先登上了城楼，左右四顾选取目标准备撕咬。一名石甲兵出现在它身边，肩膀猛然撞击在它的虎头，雪虎一声狂吼，从城楼跌落。雪虎还活着，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后退。城墙非常高，纵使是善于跳跃的雪虎，跌下来不摔死已经算命大了。更多的雪虎扑上墙头，但是无一例外的被那名石甲兵从高处撞下。
后方的梅昌越看的清清楚楚，他举起右手。“二队，三队，上。”又有两个百人队吼叫着杀上去，更多的长矛嵌入了墙体，意味着雪虎可以立足的地方也更多，几百头雪虎咆哮着往上面猛冲。
墙头上的六世子铁留金看见城墙上不断跳跃的虎群，盘算着再这样下去，冲上来的雪虎越来越多，凭自己一个，肯定无法全部拦下来。“盾牌列阵。”他命令。重甲兵将大半人高的盾牌咚咚的矗到城垛上，他们心里清楚，这是放弃弓箭，死守城头了。六世子撞飞一头雪虎后，从城垛上一跃而下，双手攀住一根长矛，人随之晃了一个圈，顿时踢飞了两头逼近的雪虎。然后他松手，滑向另一根长矛，双手抓实后继续绕长矛转圈，附近的雪虎纷纷被撞开。同时他观察着，有些漏过的雪虎已经扑上墙头，利爪挠在盾牌上，盾牌后的重甲兵用力扛住，盾牌与墙垛摩擦，虎爪与盾牌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借着空中旋转之力，飞向墙头雪虎所在位置，将雪虎从上面弹飞，同时他又抓住就近的铁矛，顺势清理靠近的雪虎。
梅昌越脸上肌肉不断跳动，这种战法，还是这辈子第一次见到。
“那就是龟神铠？”梅逝怀在他身边问，语调平淡。
“是的，王上。”他提高音量，“弓箭手，对准他放箭。”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用再解释了，虎骑军将牛角弓纷纷对准铁留金，羽箭雨点般密集。铁留金根本不在一根长矛上停留，不断变换位置，但是依然不能完全避开如雨而至的箭矢。箭矢射在他的铠甲上，无力的弹开，而他，毫发无伤，虎骑军的强力箭矢射不穿他的铠甲！
虎骑军弓箭手突然爆发一阵欢呼。上下翻滚的石甲兵急速下坠，往下掉落，射中他了！然而，并不是。铁留金任凭自己跌落，将一路上插在墙体内的长矛撞掉，在接近城墙底部的时候，他抓住一柄长矛，人悠悠荡起，飞向另一柄高一些的长矛，顺手将原来那根从墙中拔出，掷向一头正在攀爬的雪虎。他在拆毁由长矛构建的阶梯！
梅昌越看着城墙上不断弹飞的雪虎和越来越少的长矛，神色严峻。虽然虎骑军适合在开阔平原与敌人正面交锋，攻城战是他们最不擅长的，但是对方几乎凭一人之力阻挠自己几百名英勇的战士，这可能是虎骑军记忆中所遭遇过的最大挫折了。
“没事，继续上，他只有一个人，总有累的时候。”梅逝怀非但丝毫不介意，反而对于城墙上的把戏看的津津有味。
整个上午，梅昌越指挥虎骑军一共发起了八轮攻击，总计轮换了一千三百名虎骑兵。星坠城岿然不动，而那名身着龟神铠的石甲兵依然傲立城墙，一夫当关。他高举右臂，捏紧拳头，三百名虎骑军冲出阵去，第九轮攻击！忽然，他看到虎骑军中一个瘦小的身影。他猛然转头，身边的小藩王已经不见了，地上留下了他的雪狐皮帽和雪狐皮斗篷。梅逝怀不知什么时候混入了虎骑军中，冲杀上去了。
“停止攻击！”虎骑军总领断然大喝。
“不要停止攻击。”人丛中梅逝怀端坐在雪虎上回头笑道，“梅总领，这三百人归我指挥了。虎骑兵们听令，随我一起攻破西石。”虎骑军齐声应答，簇拥着他们的小藩王飞奔前去。梅昌越又气又急，紧紧拉住胯下蠢蠢欲动的雪虎原地直打转。
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老将军别急，我去保护藩王。”是赵如烟。
“快去，千万别有任何闪失。”梅昌越低声回答，赵如烟已经一人一虎奔出去好远了。
铁留金还在长矛之间来回翻腾，不断将长矛从城墙上拽落。耳中听到喊杀，又一队虎骑军冲上来了。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他心想。身体向下滑落，蹭掉数根长矛，身子横向撞向一头雪虎。眼前突然一花，一头体型小巧的雪虎从侧面扑到，来势凶猛，他抓住长矛借力荡起，避开了雪虎的撕咬，眼角却瞥到那头雪虎四肢撑住城墙，一路朝自己追过来。那头雪虎在竖直的墙面上如同平地那样奔跑！所有人都看呆了，铁留金，附近的虎骑兵，后方的梅昌越，将将赶到还未攀上城墙的赵如烟。铁留金离得最近，看的分明，那头雪虎是在一柄长矛上蹬了一腿，借力沿着城墙奔跑追击自己，即便如此，那也是高明的不能再高明了。他的身体还在空中转圈，半空中他腰一拧，硬是改变了方向，滑向另外一边的长矛。追击他的雪虎跃上一柄长矛，后腿一曲，凌空直扑过来，速度之快，无与伦比。这一下六世子是真的躲不过了，他双手刚刚抓住长矛，四只虎爪稳稳落在同一根矛上，头顶上方雪虎巨口一张，已经咬住他右臂。尖利的虎牙直接刺穿了护住右臂的盔甲，渗出鲜血，要不是自己穿的是龟神铠，估计手臂早被整个咬下来了。铁留金又惊又怒，自从他穿上龟神铠以来，这是头一回有人能伤到他。他猛吼一声，身体转上去，膝盖顶到了虎腹上。这一撞之力是如此刚猛，雪虎被他撞得向上飞起，虎牙紧紧咬住他被龟神铠包裹的右臂，将他和长矛一起拖了上去。空中，一人一虎和长矛纠缠成一团，飞速上升。突然，雪虎松开了口，四爪在矛上轻轻点了一下，借力跃上城墙，四肢蜷曲蹲在墙上。铁留金暗叫不好，他知道雪虎马上就又要猛扑过来，此时他已经无心恋战，眼前的雪虎实在太厉害。他反应神速，左手抓住矛柄，猛的插入墙里，身体借力荡起，刚好避过了扑过来的雪虎。他放脱手，人甩出去尽量远，又抓住一杆长矛，荡起身体，就这样几个起落，他回到了城垛上。回头望时，那头雪虎正沿着墙面从下方笔直的追上来。铁留金体会到了什么叫魂飞魄散，他闪身躲到盾牌之后，消失了。
化形雪虎的梅逝怀双腿在离得最近的矛上一撑，已经高高跃起在墙头，面前的盾牌在他的前爪拍击下被震飞，他稳稳的落到了城垛上，然后心猛的一沉。墙垛上的所有守军撤回盾牌，往地上一躺，曲起双腿，用半人多高的盾牌盖住了身体。迎面无数石弹呼啸着飞到。梅逝怀伏低身体急速后退，顺着城墙退了下去。一瞬间他已经清楚的看到城里一处开阔的平地上，几十台投石车一字排开，正对准城楼发射石弹。它在半空大吼，命令所有虎骑军撤退。
第一天的攻防战结束了。梅昌越派传令兵喊话星坠城守军停战，双方互相抬回伤员及尸体。西石守军死伤百余名，全部是箭伤，虎骑兵死伤六十余名，外加几十头雪虎。赵如烟帮助小藩王脱去上半身的羽铁甲，他疼的嗷嗷叫，恢复了一个男孩的本来面目。围观的虎骑军没有一个在心中笑话叫疼的梅逝怀，正是他们的男孩藩王，逼退了虎骑军无可奈何的铁留金，攻上了城头。梅逝怀的腹部有一块面积不小的黑色淤伤。
梅昌越虎着脸一直在边上站着，直到看见淤伤，他终于忍不住开口：“王上”
梅逝怀狡黠的打断他：“好了好了，梅总领，我错了，下次冲上去前一定先跟您商量。”梅昌越被他堵的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吹着胡子生闷气，把赵如烟看的直乐。
当天晚上下起大雪，直至长夜结束。第二天早晨，漫天风雪中，虎骑军开始新的进攻，赵如烟带领冲锋队第一轮就冲了上去。当天的进攻非常不顺利，穿龟神铠的石甲兵没有出现，但是西石守军改变了策略。当长矛被插到城墙上之后，一只只小桶从盾牌后伸出，里面装的满满的黑色树油当头浇下，伴随着无数火把同时扔下来。雪虎面对火焰只得四散躲避，连插在城墙里的长矛也浸满树油熊熊燃烧，根本无法攀登。西石守军自己也因此付出了昂贵代价，城外虎骑军的强力箭矢射穿了来不及倾倒的油桶，射死了手执火把的兵士，城楼上同样一片火海。最终虎骑军草草收兵。
晚上梅昌越辗转难眠，在自己的帐篷中来回走动。他的帐篷是指挥所，宽大很多。他没有料到星坠城会打得如此艰苦。这可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啊，竟然还夺不回一座本属于自己的城池。看来和平的生活持续的太久了，虽然没有松弛我们的肌肉，却松弛了我们的斗志。他下意识的抚摸上臂，肌肉粗壮紧实，自己可是有每天都好好锻炼它们。然而面对死守不出的西石守军，他感到无计可施。这会成为南方的笑柄，北原虎骑军倾巢而出，竟然连星坠城都拿不下来。一切只能怪自己，年轻的藩王表现的够勇猛了，他在城墙上的奔行和伤敌震惊了所有人，那是颠覆雪虎行为的作战方式，记忆中没有任何一位藩王做到过。是自己统帅不力，是自己黔驴技穷，是自己毫无作为。
梅逝怀掀开帘子走进来，身后跟着赵如烟。赵如烟乌黑的发辫上有些地方泛黄，今天的进攻中她被烧得不轻，腿上也有大片灼伤。
“发愁呢？总领大人。”帐篷里没有椅子，小藩王在搁着牛皮纸地图的小桌子前蹲坐，嘴里嚼着鹿肉干，含混不清的说。
“王上，伤好点了吗？”央骑军总领在自己的王上对面坐下，关切的问。
“好多了，龟神铠真够狠的，隔着羽铁甲都能伤到我。”男孩摸着自己的腹部。
“想必对方跟你的想法一样。”老将军微笑。是啊，六世子铁留金就是这么想的，居然还有人能咬穿龟神铠。怪物碰上了怪物。
“明天怎么打想好了么？”男孩继续嚼着肉干，呸呸，这一块肉干比铁还要硬。
梅昌越摇头，笑容不见了。“没有，还没找到好办法。”
“别想了。”男孩终于放弃了战胜嘴里的鹿肉干，吐了出来。“明天让虎骑军用弓箭掩护我，我先攻上城头，打乱他们的阵型，然后冲锋队再上。”
“不行。”虎骑军总领和将军同时大声拒绝，边上的赵如烟声音甚至更大点。
梅逝怀看看他，再看看她，感觉好笑。“两位大人，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别忘了，我才是虎骑军的最高统帅。”今天的攻城战小藩王全程都看了，考虑了一整天。“穿龟神铠的家伙昨天被我咬的不轻，估计没个几天养不好，所以明天他应该不会在城头。如果他不在，那么剩下的普通重甲兵就不足挂齿。我不用借助长矛就能攻上去，城墙上几个凸起的地方足够我借力了，而面对我一个，守军也不会浪费太多树油。一旦我上去，吸引掉投石车第一波攻击后，以我吼叫为令，冲锋队全力突上来，速度一定要快。有我在上面扰乱，他们想倒油，扔火把可就没那么自在了。”
“王上确定能躲掉所有的投石？”
“我体型小，上面又有那么多盾牌，他们拦不住我。”男孩半躺着，脸有得色。
梅昌越沉默，藩王的提议是可行的，他心里清楚。如果是任何一个其他人提出来的，恐怕他此刻已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发觉自己又在胡思乱想，没有其他人，这个作战方案只有王上才办的到。
“那就这么定了。”梅逝怀站起来，掸了掸雪狐皮斗篷上的灰尘，转身走出帐篷，他不想和自己的将领们拖下去了，反正他们永远不会从心底里赞同的。赵如烟看着藩王，又回头看看总领，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追着小藩王出了帐篷。
梅昌越盘腿坐着，感到悲哀。自己的无能将把王上又一次推到最前线，并且是独自一人。
第三天的早晨，梅逝怀正在自己的营帐里穿戴，他的护卫亲兵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满脸慌乱。
“干什么？”男孩恼怒的斥责，他最恨别人慌里慌张的。
“王上。”护卫兵努力控制着声音不要颤抖，“您最好自己去看看。”
梅逝怀白了他一眼，戴上雪狐皮帽，走出营帐。雪虎在外面趴着，他骑上去，朝着早已集结完毕的虎骑军走去。他的三千大军，鸦雀无声，悄然矗立，仿佛在北原的寒风中冻成了冰柱。他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不远处的皑皑白雪上，一头黑色的雪虎背上驼着两个人正向这边走来。北原的雪虎除了白色，从来不会有其他颜色，眼前的黑虎，只能是那头，那唯一的一头。黑虎神！
梅正同骑在虎背上，缓步走向大军，丹红子在他身后，手臂轻轻搂着他的腰。另有两名游骑兵跟在他身后，他们的虎背上还有郑有闲和商鹏。但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黑虎身上，其他人都变成了空气。虎骑兵纷纷从虎背上跳下，给他们让出通道，同时单膝跪下。而虎群则集体匍匐，腹部朝上，表示臣服。梅正同静静的穿过人群，来到梅逝怀面前，身后的三千大军已经黑压压跪倒一片。梅逝怀端坐在虎背上，纹丝不动，脸上完全没有惧怕。
好小子，梅正同心里暗赞，同时也为自己感到一丝遗憾。他从虎背上跳下，单膝着地。“王上，我回来了。”
小藩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王叔，你居然真的做到了。按照北原律法，你现在有资格坐上王位，你想要吗？”
“王上，不要开这种玩笑，您已经具备王者气象。也许我身上一度也有过王者气象，但是现在消失殆尽了，您一定也早就发现了。”梅正同一直不理解过去父王所说的自己拥有的，而哥哥没有的能决定谁继承的所谓气象。他第一次见梅逝怀的时候依然无知无觉。但是经历了和黑虎的缔结，今天，他在梅逝怀身上看到了某种光辉，父王当年提到的光辉。
“那么王叔今天来？”
“王上，我来请您兑现诺言，命名我虎骑军将领，准许我回归北原。”
梅逝怀脸上男孩的稚嫩被庄重所取代。“好！王叔梅正同，本王命你担任北原虎骑军副总领，协同梅昌越总领共同指挥。你的放逐，在今天结束。”疯狂的欢呼声响起，三千虎骑军齐声呐喊，人群中的赵如烟热泪盈眶。
“领命。”新任副总领高声应答，“王上，梅正同向您请命，让我为北原攻破星坠城。”
“你先等等。”小藩王从虎背上轻巧的跃下，摆摆手，“我能摸一下它吗？”他指了指黑虎。
“那您可得问它自己。”梅正同确实不知道黑虎会如何反应。看到男孩慢慢靠过来，黑虎朝他呲牙，然后掉头驼着丹红子走出几步。梅逝怀一怔，哈哈大笑。“好大的脾气，不愧是活传说。”
他问自己的新任副总领：“你想怎么攻破星坠城？”
“直接摧毁东城门。”梅正同答道。
“不可能，东城门被加固了。即使没有加固，精铁制成的大门，凭雪虎也撼动不了。”梅昌越插口，他也单膝着地跪着，面对黑虎神，他无法不跪。北原律法植根于传统，而传统植根于所有北原人内心深处。“王叔，前几日我已经让虎骑兵试过了。”他补充，态度恭敬。
“谢谢老将军提醒，让我试一试，其他虎骑兵暂时不用出动，就我和黑虎单独去。”好家伙，又来个独行侠，梅昌越心道。
小藩王突然意识到他的大军还集体趴在地上。“我说你们都干什么哪？”他高声训斥，声音尖细，“你们的王上让你们跪了吗？还不都给我起来。”他转向梅正同：“王叔，你需要虎骑军怎么配合？”
“全体虎骑军弓箭掩护，另外，给我一套羽铁甲，我不想变回来的时候光着屁股。”离得较近的虎骑兵们哈哈大笑。
梅正同在营帐中挑了一套尺寸最小的羽铁甲穿上，依然稍微大了一点。虎骑兵们大都身形高大，与他们相比自己是显的单薄了些，不过没关系，化形之后就会贴合。他走出帐篷，发现丹红子，郑有闲，商鹏他们已经从虎背上下来，正和梅逝怀有说有笑。小藩王似乎完全忘了大战在即，一个劲的打听他们虎王谷之行的奇闻趣事。丹红子注意到梅正同出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梅正同穿羽铁甲，觉得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身水蓝，手臂小腿裸露，肌肉匀称，浑身散发着英武之气。自己还是对他光着的身体更加熟悉，不知道见过几次了，她心想。
黑虎悄无声息的靠过来，梅正同翻身骑上去，朝藩王和梅昌越点点头。“全军准备，列阵。”虎骑军总领高声下令。梅正同骑着黑虎缓缓朝星坠城东城门方向前进，身后三千虎骑军紧紧跟随。
“停止前进。”梅昌越下令，已经到了西石守军的射程边缘。梅正同突然开始加速，黑色雪虎伸展四肢开始狂奔。“放箭。”同一时间，数千支箭矢射向星坠城楼。城头守军被射的抱头鼠窜，拼命缩在盾牌之后，头都不敢露，三天以来，这是虎骑军最猛烈的弓箭进攻。有人瞥到了城楼下一骑奔来，管他呢，一个人能做什么？
梅正同跃起到空中，化形成雪虎，与黑虎一起猛烈的撞向城门，发出沉闷的响声。城门上用来加固的铁块，石片崩碎坠落。身后的虎骑军一时间看呆了，竟然忘了第二轮攻击。梅正同化形的雪虎身躯太庞大了，与边上小巧的黑虎形成鲜明的反差。
“放箭，放箭，发什么愣！”梅昌越大声怒喝。
梅正同和黑虎不断的撞击城门，一下，两下，三下。精铁大门果然坚固，数次撞击之下，门缝才微微有些松动。身后传来虎骑军的高声欢呼，梅正同回头，看见梅逝怀正骑着雪虎奔到了自己身后。小藩王化形成雪虎，身型和黑虎差不多，与他自己的雪虎一起凶猛的撞向城门。梅正同一声长啸，一黑三白四头雪虎狠狠的撞在了东城门上。精铁大门内部的门闩断裂，大门出现一条裂缝，东城门被攻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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