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辰世杰

    “我说，你就乖乖的叫辰世杰吧，跟老人家闹什么别扭呢？”柳非赤着上身躺在原本属于钟世杰的石榻上，手里端着酒杯，酒壶搁在一边。

    钟世杰白了他一眼，继续挥动手中长剑。自从他身体康复后，柳非一直在教他用剑。他睡觉的山洞窄小，柳非只准他在山洞里练，明明有更宽阔的地方，他不让去。“出招要快，但每一招都不要用老。”柳非指点他。废话，这么丁点大地方，想用老也做不到。

    “来，小子，歇会儿，陪我喝一杯。”柳非把酒杯递过来。

    “不喝。”钟世杰断然拒绝。

    “我明天就走了，临走前也不陪我喝一杯？”

    钟世杰收回长剑，望着他。“走？走去哪？”

    “去南方，回我自己的家。”

    钟世杰不禁乐了。“你也有家，你不是浪荡子么？”他对断剑名号的由来已经有所了解。

    柳非把手中的银杯扔过来，钟世杰低头敏捷的躲开。银杯砸在石壁上，凹进去一大块。两人毫不在意，反正这里的某处山洞里，金杯银杯堆了一地。柳非从石榻上下来，过去把银杯捡起，回到石榻的时候顺手给钟世杰后脑勺狠狠来了一下。“浪荡子就不能有家？”

    这一巴掌的感觉好熟悉，钟世杰想起了赵大满，心中略微酸楚。柳非看出了他心思，默默把酒杯斟满，递给他。“来，喝一杯，就当为我送行了。”

    钟世杰接过，一饮而尽，递回给他，闷声说：“为什么这么急，多待一段时间不挺好？”

    “废话，已经入冬了，再不走，等到了深冬，就走不了了。”柳非装作听不懂钟世杰的挽留。

    他接着说道：“再说了，你是逍遥快活，天天有小柔陪你，我是看着一堆美人一个都不能碰，活受罪啊。”

    “我没碰过小柔！”钟世杰怒道。辰之焕那天给他罗列的四件必须改变的事，最终一件也没有改变。

    “好啦好啦。”柳非举手投降，“我只是逗逗你，我总不能留在这陪你一辈子吧。别忘了，钟圣公实际上是我仇人，所以你也是我的仇人。”

    “你恨他吗？”

    “人都死了，还恨什么？”柳非耸肩。

    第二天，柳非收拾行囊离开。钟世杰把他送到玉柱峰与外界相通的裂缝口，柳非牵着北地羚，换上了贴身羊皮裘，牦牛皮斗篷挂在肩后。他朝钟世杰挥手，笑着说：“就送到这吧，再出去你要冻死了。”钟世杰赤着上身，只是裹了件牦牛皮斗篷。

    望着柳非离开的背影，钟世杰突然冲出去，在冰天雪地里从背后抱住柳非。柳非将他的双手慢慢掰开，转过身。“世杰，人要学会从过去中走出来，我已经从过去中走了出来。告诉你一句实话，今天如果圣公还活着，我也不恨他。他把我关在黑牢里六年，他帮助我摆脱了过去。过了这个冬天，我就三十岁了，你也满二十一岁了，是个真正的男人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怎样面对未来才是你需要好好思考的。”

    柳非的身影最终消失在风雪中。走了，又走了一个。钟世杰颤抖着回到山腹内，燥热的空气将他头发，眉毛上的白雪迅速溶化。体温很快恢复了正常，他停止了颤抖，他要去见辰之焕，那个自称为祖父的老人。他路过小柔的山洞，听见了啜泣。钟世杰走了进去，小柔背朝外躺在石榻上，光溜溜的背脊微微起伏。他在石榻旁坐下，轻声问：“小柔，怎么了？”

    小柔停止了哭泣，默不作声。

    “告诉我，小柔，为什么哭？”他追问。

    “辰大人最近天天骂我。”小柔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为什么？”钟世杰感到奇怪。

    “还不是因为你？”小柔突然转过身，曼妙的身体一览无遗。“我就这么招你厌烦？无论如何不肯让我陪你？”

    钟世杰摇头：“小柔，我不讨厌你。可是，你是个人，不是一样东西，不能因为辰大人一句话就把你随便送了。”

    小柔看了他半天，冷冷说了句：“你该称他祖父。”说完转过身去。

    钟世杰默默站起，伸出手想拍拍她肩膀试图表示一下安慰，犹豫半天还是放弃了。他离开山洞，顺着迷宫似的山腹通道，辗转来到了辰之焕的居所，一处相对宽敞，干燥的石室。是的，一间石室，借由山洞修凿而成，不像自己和小柔睡的那种仅仅凿了一个石榻的小山洞。石室中只有两样东西，酒和书。一张简易的石桌，上面放着两壶酒，石室周围贴着墙壁堆满了书，少说有几百本。辰之焕正坐在石桌前，借着烛光在读书，脸上的皱纹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仿佛凝固了一般。见到钟世杰进来，他微笑一下，指指另一个石墩。

    钟世杰坐下后，拿起石桌上的酒杯，自顾自倒了一杯，一口喝掉。虽说是好酒，他还是忍不住皱皱眉。

    辰之焕体会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书卷，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的孙子，等着他开口。

    “怎么证明我是你们辰家的人？”钟世杰问。

    “你受过伤吗？”老人的眼睛闪着光，这是他身上唯一不那么老的东西。

    钟世杰疑惑，这算是什么问题？

    “好吧，我换个问法，你流过血吗？”

    钟世杰瞬间明白了，一个多年的疑问得到了答案。钟圣公总是让自己万分小心不要弄伤自己，因为自己每次流血，都会引发旁人异样的目光，自己的血不是鲜红色，而是黑色。

    辰之焕从钟世杰的神情中知道他已经明白，他接着说道：“相传我们辰家体内流淌着龙血，我并不知道这种说法到底是真是假。我们辰家有个不为人知的祖传规矩，每次指定王世子，血液的颜色是唯一的依据，只有拥有黑血的世子才能够担任未来的藩王，因为黑色是龙血的特征。还记得我告诉你我被放逐到这里来的原因吗？”

    钟世杰点头。

    “其实当年伯牙没做错，你哥哥辰乾泉不是黑血，所以伯牙坚决不同意指定他为王世子。那时候是我着急了，我以为伯牙不会再有孩子，毕竟有了乾泉后的十几年，始终怀不上第二个。加上我非常喜爱乾泉，所以才会闹到自己被放逐的地步。你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昏迷不醒，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用针尖扎破你的手指，你知道那时我的心情吗？我高兴，我也难过。我为东滨高兴，我为伯牙难过，为自己难过。当年我犯了个大错误，导致了世子之乱，导致了伯牙的死。我希望将来你能替我弥补这个错误。好了，现在回答我，你叫什么？”

    “辰世杰。”

    “我是谁？”

    “我的祖父。”

    辰之焕开怀大笑，好多年没这么舒畅的笑过了，他抚摸孙子的头。

    “钟圣公为什么要抚养我？”

    “我不知道，古之贤者的心思，没人搞得懂。”

    “古之贤者究竟是什么人？”

    辰之焕脸色变的严肃。“据说有那么几个人，可以不老不死。他们生活在我们中间，却没人了解他们的来历。有人认为那只是上古妄想，是虚无的传说，有人相信他们真正存在过，然而并非不老不死，他们只是比我们活得更久而已，并且已经死绝了。我属于后者，之前我也认为他们早已不在人世，直到遇见了钟圣公。”

    钟世杰低头不语，祖父的回答没有解开他的疑惑，而是带来了更多的疑惑。

    “今后我怎么办？”

    “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柳非走之前不是一直在教你学剑吗？以后我教你，我们辰家的剑术很独特，你要成为合格的藩王，这一条必不可少。等到明年夏季，东滨会派人来送给养，我会让他们带信给仲牙，请他派人来接你。现在是冬季了，这里没人进得来，雪鹰也从不肯飞到玉柱峰，所以你只能等待。”

    “为什么北原的人不敢来玉柱峰？”不光是雪鹰，钟世杰想起柳非告诉他梅正同也不敢进来。

    “玉柱峰的石头对北原人来说好像诅咒一样，他们受不了这种酷热。”

    几名女子从石室门口经过，笑吟吟对着他们施礼。

    “所以祖父这些妃子都是东滨那边送来的？”

    “是的。”辰之焕点头，“他们知道我喜欢女人，每年总要带几名给我。可是他们不知道我老了，已经不再需要了。近两年送来的女人，我碰都没碰过。小柔是去年来的。”

    钟世杰站起身，往石室外走去。辰之焕奇怪：“你去哪？”

    “去完成祖父要求的第四件需要改变的事。”

    辰之焕再度爆发出笑声，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孙子了。

    “小柔，小柔。”钟世杰轻轻推搡熟睡中的小柔。小柔坐起身，睡意散去，明亮的眼睛凝视他。

    “小柔，我有个问题，你要保证说真话。”

    小柔点头。

    钟世杰深深望进她美丽的眼睛。“你是出于祖父的命令还是说你自己愿意？”

    红晕飞上脸颊，但是语气坚定。“我自己愿意。”

    钟世杰轻轻把她拥入怀里。

    另一名妖娆的女人走进来，钟世杰认得她，是祖父很宠爱的一个妃子。

    女人脱去身上的轻纱，赤身露体站在两人面前。“你们两个都是处子，辰大人让我来引领你们。”

    (本章完)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