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四章 再遇拦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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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念离话音落下，就见前方领路的男子突然停下步子。
他阴沉着脸慢慢转身，在看到穆念离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双臂环胸看着自己时，他眸中一抹寒光掠过，却是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
微微扬眉带着几分挑衅，穆念离道：“怎么，阁下带我来了却不说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虽不知男子到底是谁，但对方肯定不是贺旸派来的。先不说自己早就跟贺旸示意过了，她能做的只是暂时压制贺桓体内的毒素蔓延，根本做不到药到病除这种事。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当时她虽然说了要找到那个身体带毒的女子，但在场那些贺旸的亲信都不知道的事，会叫一个小厮知道的如此明显？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此事毕竟涉及到贺家，就连贺旸派去的人也只是说了贺桓身体抱恙，他又怎么还会遣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小厮来找自己前去看病！
看着穆念离眼中的嘲讽，男子脸色越发阴沉，却也收敛了故意装出的奴性。
“四小姐好本事。”冷笑一声，男子说道。
“不敢当，比起阁下来，我还差得远呢。”穆念离无声一笑，上下打量男子一番。
虽是粗布麻衣，可却无法遮掩对方身上独有的那股戾气。长相平平的确是塞进人群里面也不打眼的存在，但穆念离却知道，这样的人可是卧底暗查的好手！
“如此看来，四小姐是不打算继续跟我走了？”并未察觉到穆念离眸底那一抹利光，男子沉声问道。
对此表现得很不在意，穆念离叹了声，望了望天色：“今天太晚了，如果阁下想请我做客，还是换个日子吧。我今天被折腾了一整天，没心情陪你在玩儿下去。”
“哼，那可由不得你说！”
只听男子一声冷喝，周遭气温顿时下降，冷气袭人。身形快速冲向穆念离所在的位置，十根指头之间白光闪闪，竟是带了利物！
穆念离不动声色只在男子即将逼过来时侧身避开，脚尖轻点踩在男子膝盖，转身之际穆念离另一条腿高抬，直接踹向男子后背肩膀！
男子闷哼一声身形踉跄，脚下虚晃两步这才侧目瞪着穆念离。
“来之前其他人没告诉你，我是会武功的吗？”看着男子一脸狼狈的模样，穆念离笑意更甚，“还是说，他们其实就是想害死你呢？”
“废话少说！”再度被穆念离激起斗志，男子浑身杀气大现，惊得这夜晚在树梢歇息的鸟儿都纷纷离开。
冷风清徐将二人衣袂吹得簌簌作响，杀气跟煞气的碰撞，很快让这狭窄的巷子里充满了人间炼狱的气息。
不再装出笑脸逗面前的男子，穆念离将腰间的短刀拔出，正对男子心口的位置冲了过来。男子冷哼一声斜斜避开，却不料就在自己翻身之际，穆念离空着的手里却登时飞出几根银针，刺向他的身体穴位。
心中一惊男子即刻闪身，却还是被其中三两根刺上穴位。他只觉得身体一阵酸麻，竟是没想到那些银针上竟啐了剧毒！
急忙压着口气不让毒素蔓延，但由此一来招架穆念离的动作就变得有些迟钝。接连几次被穆念离撞上要害之处，尽管勉力避开，却仍是被翻涌的血气逼得吐出一口黑血。
见势穆念离停下了手，看着男子冷眸上挑：“说，你到底是谁？”
“哼，只有死人才能知道我是谁！”依旧是张狂的口气，但男子的气势很明显弱了很多。
对此根本不放在眼里，穆念离轻踩着步子上前：“是吗，可你若再不说，今晚要成死人的就是你了。”
看着男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穆念离笑意更浓：“那些银针上啐的可不是一般的毒，是尸毒。尸毒你听过吗，专门从发霉的尸体上提炼出来的毒啊。你见过尸体腐烂的样子吧，血肉模糊，骨头都烂了，蛆虫在上面乱爬，偶尔还有蝎子c毒蛇跟毒物。这样的毒会让你的身体变得跟他们一样，伤口见血就会腐烂流脓，然后慢慢腐蚀你的身体，最后”
“住口！”被穆念离轻描淡写的语气吓得有些惊惧，男子双目圆瞪，“你这个疯子！”
“知道我是疯子还敢来招惹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怒喝一声穆念离飞身而至，手中短刀很快与男子手指尖的利光纠缠在一起。
虽然对方已经中了她的毒且受了伤，可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一时之间倒还是难分上下。
而这时穆念离瞧准空档趁男子抽身躲避时忽然俯身贴上他腰身，短刀很快换到左手，围着男子绕了一圈，也顺便在他腰身划出一道相当长的口子。
只听男子厉声尖叫一声急忙把穆念离甩开。穆念离跳着闪至后方，便见男子疯了一般开始抓挠刚才短刀所造成的伤口。
对自己炼制的毒药一向都是很有自信的，穆念离看着对方瞬间腐烂的伤口，她唇角微扬，邪邪一笑。
“给你一个机会，只要现在告诉我你跟你身后的人是谁，我就让你活着，如何？”
男子不住地抓挠，似乎压根没有听见穆念离的话。穆念离站在对面看着不自觉蹙眉，怎么总觉得男子身上的气息变了好多。
正欲再度开口时却见男子突然抬起头看向自己，那双原本漆黑的瞳眸瞬间变得血凝，仿佛彼岸的花色般让穆念离心头一震。
“那就一起死吧！”
只听男子癫狂一笑，突然全身杀气大现，直接扑向穆念离所在的位置！
对方的速度在这一刻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穆念离自觉感知到危险降临，急忙抽身后退。而就在这电视火光之际，只听一道利音划破空气，擦着穆念离的额间直接逼向男子头颅！
“咚”一声，几乎能听见颅骨碎裂的声音，穆念离看着男子双目圆瞪，直直倒了下去。
“阿离，”腰身被一双大手揽住，凌景君上下摸了摸在确定她安然无恙时，才皱着眉道，“你也太鲁莽了。”
穆念离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盯着地上的男子好一会儿，才道：“这人怎么”
“他是魔教中人。”低头瞥了眼男子露出的胳膊上的刺青，凌景君沉声道，“魔教中人在入教时都会被喂下毒药，我听承影说那些毒药都是用世上剧毒之物提炼出来的，相生相克彼此压制，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事。”
“而魔教每个月也会给这群人另一服药保证他们体内的毒药能一直被压制，除非是被外力毒物诱发，否则的话一辈子这样也相安无事。”
听起来似乎比起自己炼制的尸毒还要残忍上许多，穆念离蹙眉，脑中闪过一道精光。
“也就是说，我刚才给他的那几针反倒促发了他体内毒素发作？”
点点头，凌景君表情凝重：“魔教中人毒素发作的话会产生自爆，刚才若不是我及时将他射杀，只怕你也要随他一起去了。”
一想起这儿就有点胆寒，凌景君紧了紧握着穆念离的胳膊：“下次切记不可这样鲁莽，你可知我在接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时有多紧张！”
心道这一次的确是自己鲁莽了，穆念离叹了声，表情沉重：“我自是知道你的暗卫就在附近，所以才给了他手势让他快点去通知你。原本我想凭我的能力压制这个人还不是问题，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魔教的手法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
“魔教一向如此，在跟他们交手时一定要万分小心。所以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凌景君皱眉，“听说穆威将你赶出来了？”
嗤笑一声，穆念离将在穆府里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凌景君。
“反正我也不想在那儿继续呆着，倒不如顺水推舟直接离开。不过我也给穆威留下了两个麻烦呢，后院纷争竟然闹出了人命，你觉得大房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话虽如此，但穆念离毕竟是个姑娘家，穆威就这样大晚上将她赶出来，凌景君一听就觉得火气大。
“他还真是老糊涂，就不怕你出个什么意外被千夫所指！”
最近穆念离在凌城内的威望可谓是越发高涨，人人都知这穆府的四小姐压根不是废物而是个奇才，人人都想要见她一面。
倘若在这个时候穆念离出了意外，首当其冲会被针对的自然只有一直苛待她的穆府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看着凌景君面上紧张，穆念离不由柔声安慰着。
“不过话说回来，我原本也是想如果大晚上就这样出来，大夫人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招。可等了半天只等到这么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儿凌景君神色暗了暗，先是示意手下人将刚才魔教中人的尸体抬回去，自己则拉着穆念离往另一条箱子走去。
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穆念离老实跟着他一起，直到走进箱子看着面前的情景时，她原本清平的眸子也登时带上些许暗色。
大约十几具尸体就这样躺在这儿，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只是普通的杀手，不必多想也知道原本等着她的应该是这批人。
松开凌景君的手，穆念离走过去蹲下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尸身外看并无太多损伤，最关键的伤痕全部是出自内里要害。并非一刀致命而只是用很多利物硬生生将要害处搅成了肉泥，那般惨烈诡异的手法饶是她做法医多年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不再多看只是站起身，想起刚才那魔教男子手指尖的利光，穆念离叹了声：“是他做得。”
“嗯。”凌景君简洁回答，顿了顿才又道，“恐怕那人这些日子一直盯着穆府的情况，若不是你下午毫发无损，想必他也不会出手。”
再加上那人可能发现了这群杀手会坏自己的事，所以才提前将他们一一了结。
不过事情虽然如此穆念离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对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但将下午的行动跟晚上的行动联系起来，他们应该不仅仅是想要杀了她，更是想把她带走。
既然如此，可以用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硬碰硬？
伤了她又带她走，那么之后呢，是想折磨她还是怎样？
越发摸不透控制魔教的那人在想什么，更何况对穆念离来说，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抓她又有什么用？
并未发现一旁凌景君这时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晦涩，穆念离垂首细想片刻，突然抬头：“既然这是大夫人送我的礼物，那我怎么也要回礼不是？”
看着她眼中狡黠，凌景君当下明白过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笑看着凌景君立码指挥承影等人动手，穆念离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大夫人的表情了。
不过这时巷口处守卫的人却突然吹出一声口哨，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停下动作屏息凝神，紧接着就见之前吹口哨的暗卫向着凌景君二人走来。
“殿下，贺家的人求见。”
贺家？
穆念离与凌景君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一次来的到底是真贺家还是假贺家。
而当木素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时候，凌景君眉峰微扬，冷声道：“什么事？”
大晚上被派来干这种事儿木素已经是有苦说不出了，想起自家主子跟面前这位爷之间的过节，他更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恐惧，他赔笑道：“殿下，我家主子想请四小姐去府里一趟。”
“没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凌景君拉着穆念离转身就走。
别走啊别走啊！木素心中狂叫，脚下步子加快靠过去：“殿下，您就当心疼小的”
“我跟你很熟吗，心疼你有用？”嗤笑一声，凌景君出言讽刺，“莫不是跟着贺旸人都傻了，竟然对我说这种话！”
木素被说得简直快要跪下来抱大腿了，他吸了吸鼻子，撇嘴道：“当初还不是您把小的送给贺公子的。”
“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小的怎么敢有意见”
看着木素一脸不平衡的样子，穆念离再看看凌景君盛气凌人的模样，脑中突然幻想出一个互送男的画面。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刺激，穆念离似笑非笑睨了凌景君一眼，才冲着木素道：“抬起头来给爷看看。”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纨绔公子的德行真不知是跟谁学的，凌景君一把将穆念离拉回身后，沉着脸怒道：“女孩子家家，胡说八道些什么！”
瞧着他如此紧张的样子，穆念离更加坐实了心中想法。睁开凌景君的钳制，她一脸坏笑道：“这俗话说做不了大家还是可以做朋友嘛，你看他这么可怜，不如”
“穆！念！离！”再也忍不住，凌景君脸色阴沉地警告道。
吐了吐舌头觉得这样的凌景君简直好玩儿极了，不过也知道再玩儿下去肯定会引火烧身。穆念离伸手抱着凌景君在他身上蹭了蹭，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这才笑着看向木素：“你家主子找我什么事？”
“回四小姐，是我家二公子”木素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贺桓眼下的情况。
“得，我知道了。”也不等木素继续，穆念离重新看回凌景君，“既然咱们今晚跟贺家这么有缘，不如就去看看吧，对了，顺便派人把刚才那魔教男人的尸体也一道抬过去，我有用。”
无奈地看着穆念离跃跃欲试的样子，凌景君知道她今天是玩儿上瘾了。吩咐木素跟承影等人一起料理后事，自己则拉着穆念离扬长而去。
木素咽了口吐沫看着那二人的背影，疑惑地侧头看向承影：“今晚出什么事了吗？”
承影一句话没说，只抬腿给了木素一脚：“干你的活，哪来那么多废话！”
由于想到穆念离毕竟是个女儿家，凌景君特意带着她摸到贺府的后门。不过反其道而行的两人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纷纷跃上墙头，再很轻巧地跳了下去。
院中的贺旸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他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好半天才道：“这么多年，你进我家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
哼了声压根懒得理他，凌景君只伸手揽住穆念离的腰：“阿离我跟你说，这整个凌城只有贺府的墙头最好踩了，知道我轻功为啥这么好吗，就是因为我没事儿就喜欢来这里翻墙头！”
说着，仿佛挑衅似地瞥了贺旸一眼：“你说是吧，贺大。”
“噗！”对此称呼着实没有忍住，穆念离瞥了眼脸上肌肉已经开始快速颤抖的贺大，她努力压下想要笑出声的，拧了凌景君一把才道：“贺桓怎么样了？”
瞪了满面挑衅的凌景君一眼，贺旸这才看向穆念离道：“情况不是很好，虽然已经派人彻查他最近去过的地方，但”
“但你家贺二红颜知己太多，根本数不过来。”凌景君很贱地在旁搭话。
无奈这二人见面不是斗嘴就是动手，穆念离摇了摇头，只得抬脚跨步站在二人中间：“先带我去看看吧。”
话音落下领着她先走的不是贺旸而是凌景君，这丫的就好像跟进了自家后院似的，轻车熟路连背后跟着的贺旸脸色都微微一变。
亏得是这些年没有再跟凌景君起过纷争，若是不然照他这个架势，岂不是随便抬手就能把他们满府灭门？
自是不知贺旸在背后的担心，凌景君带着穆念离站在贺桓门外，这才敛去调笑的心思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他身上的毒能传染，就这样进去可以吗？”
想了想穆念离摇头：“只要身上无伤，跟他接触是没有问题的。”
点头这才伸手推门，瞬间就闻到一股腥臭气传了出来。
三人站在门外都不自觉蹙眉，毕竟都是懂些医术的人，这种气味完全就是将死之人身上的味道了。
穆念离嘱咐二人在后方站着，自己则走上前去查看。
不得不说贺旸这个大哥真是下得去狠手，或许是担心贺桓乱抓乱挠，又或许是担心他神志不清乱跑伤人。看着那足足有半个拳头粗的麻绳紧紧将贺桓绑在上，即便没有那些中毒的痕迹，这细皮嫩肉的少爷身上怕是也不好过吧。
“毒素虽然已经压制住了，但仍然以很慢的速度在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伸手搭上贺桓的胳膊，穆念离偏头查探，“幸好之前我已经帮他压制了些，眼下瞧着倒没什么大碍。”
正在穆念离说话的时候，原本躺在上一动不动的贺桓突然睁开眼睛。
穆念离被他眼中的红光惊住，接着就见他四肢开始挣扎。他的眸光带着属于野兽般冷冽的气息，被绑住的嘴“呜呜”叫个不停，这表现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已经失控的疯子！
“他从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吗？”想起自己之前接触过的忘川症状，似乎没有一条说是具有摧毁人心智的作用啊。
贺旸冰冷的眸子扫向铺，带着三分厌恶三分复杂跟一分惆怅：“原本回来也只是哼哼唧唧，我听着心烦就没再管他。结果日落之后就像变了个人，打砸东西不说，还杀了一个婢女。”
想到这儿，贺旸脸色更加难看：“不得已我只能派人将他绑起来，免得再伤害其他人。”
从贺桓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而以他目前的情况穆念离也不好再继续看他肩上的伤口腐烂到何种程度。
想了想，他偏头道：“你派人把那个婢女的尸体抬到院子里。”说着，又看向凌景君，“承影他们回来了吗？”
虽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凌景君跟贺旸二人还是很快派人将之前那个魔教中人的尸体跟与婢女的尸体抬进院子，摆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在场这些人通通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但此刻见到面前这两人的死状时仍旧有些心惊。
而最镇定的莫过于穆念离本人了，她很快从贴身拿出手套戴起来，手中解剖刀快准狠地照着婢女的脖颈处滑了下去。
顿时就见一股黑血流出，其中夹杂着星点绿色的东西。
穆念离用手指沾了点放在鼻尖一闻，立刻皱眉道：“去拿个火盆来。”
将手上的痕迹全部擦在一旁的帕子上，她看着疑惑望着自己的几人，解释道：“是霉。”
“霉？”凌景君接过话，神情似有不信，“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穆念离摇头表示不知，但事实的确如此。这个婢女是被贺桓直接用手戳破肚子死得，眼下在她肚子那一圈周围早已呈现出于贺桓肩膀上一样的症状。而她人虽然死了，这些毒素却能蔓延进入她的体内，继续与她的血液跟五脏六腑发生反应，反应作用出新的东西——霉。
并不能跟古人解释说明清楚霉菌是什么东西，但穆念离却在翻查了婢女的腹部后发现她的身体器官并未因为她的死亡而停止工作，反而因为覆盖上了一层霉，而越发加速运转。
那么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等一下这个人恐怕
似乎是为了印证穆念离的想法，正当她收回手打算查看另一具尸体时，就听婢女的嗓子忽然发出“咯咯”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听起来十分可怕。
后背一阵发凉，穆念离眼尖便瞧着婢女的手指似乎动了动。她急忙伸手点住婢女的穴道，起身道：“刀拿来！”
众人不知她在做什么，只能听吩咐扔了把短刀过去，穆念离很快在女子的手腕脚腕处分别划出一道口子，随着血液的流出，女子嗓子里的声音也渐渐停息下去。
这才长舒一口气，穆念离起身面色严肃：“现在就派人把她的尸体烧了，一定要烧得透透的。”
古时候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所以穆念离这样的说法一提出，就见众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颇有些鸡同鸭讲的感觉，穆念离皱眉耐着性子道：“除非你们想看到活死人。”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惊变。
凌景君跟贺旸也顾不得穆念离的吩咐靠了过来，二人垂首看了眼躺在地上跟死人没两样的婢女，却是异口同声道：“怎么会这样？”
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解释给二人，穆念离说着，望向此刻房门紧闭的贺桓屋中：“我怀疑贺桓中的不仅仅是忘川一种毒，他的身体里应该还被下了另一种药物。”
忘川的作用是腐蚀制造幻象，而另一种药物的作用则在于传播毒素。
听贺旸的意思，贺桓发狂的迹象是在日落之后产生的，因此也能证明这种药只有在夜间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摸着婢女的尸体也知道她死了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偏偏等到这时器官才开始运作，很明显更加证明了穆念离的推测。
活死人这种人连现代都是科学的禁处跟弊端，没想到她此番竟然能在古代遇上。
也顾不得继续诧异下去，贺旸急忙吩咐木素带人将女子的尸体搬走进行火化，而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他们三人的情绪则越发凝重，毕竟整件事情的进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魔教的这群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轻叹一声可惜了一条人命，穆念离重新俯下身开始查看之前魔教男子的尸体。
虽然不能确定对方身上一直养着的毒药跟贺桓所中的是同一种，但想起凌景君之前所说的自爆行为，多少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想到这儿穆念离也记起最初遇上姬无花的那回，山洞里的那群人同样是中毒身亡，而在他们死后体内的器官也一直运作。之所以没有见光就爆炸一是身体阴阳性征不同，至于第二则是因为他们长期被藏在山洞中不见光，所以才没发生刚才死而复生的那一幕。
看似毫无关联的三件事却因为同样的中毒症状被连在一起，穆念离越查就越觉得心塞，也总算明白魔教之所以称之为魔教，是他们根本就把人命当成草芥！
手指快速滑向男子的手腕，对方身体里除了自己种下的尸毒外，还有另外两股气体在相生相克。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器官并没有同其他人那样继续运转，穆念离想了想，许是被凌景君当众爆头切断神经的缘故吧。
不过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当穆念离的眼睛滑向男子腰身时，看着自己之前制造出的伤口竟奇迹般地凝固了，她心念一动，突然抬起头看向贺旸。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让贺桓体内的毒被压制，但是我不确定这个办法是否能行。即便行了，我也不确定能坚持多久。”
说着，她深吸口气：“你愿意试试嘛？”
贺旸目光复杂看着穆念离眼中的坚定，而后才慢慢回头重新望进屋内。藏在袖袍中的手慢慢紧握，他缓缓闭上眼，长出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从穆念离下午与贺旸等人遇上到现在，竟然是压根就没停下来过。
而另一头将她赶走的穆府众人却睡得极度安稳，关于薛姨娘的死没有人再说什么，甚至连最开始哭哭啼啼快要背过气去的穆欣然也在穆念离离开后一脸淡漠。
大房跟二房这一次联手推出了一个薛姨娘却赶走了两个碍眼的人，大夫人心中自当是兴奋不已。想着自己之后的布置，心道穆念离跟穆子清这两个小贱种即便插了翅膀也难逃飞天！
特意嘱咐小厨房炖了两盅燕窝与穆柔裳一人一碗吃下，大夫人这才面含笑意地熄灯，沉沉睡去。
就在她做梦梦到穆念离被推下大刀分尸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惊呼声吵醒，激得她一个激灵翻起身来，怒声道：“吵吵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话音落下就见房门被人猛地撞开，瑾儿一脸惊恐地冲进来，手指着外面浑身颤抖：“夫c夫人，外面c外面”
话都没说完，竟是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自己出来的下人是什么德行大夫人可比谁都清楚。见瑾儿这幅样子她心中也顿时一紧，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急忙跑出去。
而当她看着那满院子尸首血流一地的时候，腿上一软，竟直接扑倒在地厉声尖叫起来。
此刻天光大亮，众人本就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由着大夫人这么一叫，其余人也全都被惊醒快速起身跑了过来。
不过当众人站在大房院外看着那满地尸首和一片血海的情景，胆子小的早已经尖叫一声躲在一旁吐起来，只有穆威和几个男丁还站着，但也是满目惊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怒声吼着，穆威穿过无数尸体走到大夫人面前一把提起她的领子，“你到底又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大夫人早已被满院子的尸体吓得没了神，她怔怔望着穆威，好一会儿才大哭出声：“老爷，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一直就在房里好好的睡觉啊！”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紧紧抓着穆威的手吼道：“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回来报复我们了！她知道咱们赶走了四丫头，知道我要对付四丫头，所以来报复我们！是她，一定是她！”
被她的指甲抓得皮肉生疼，穆威一把将她甩开，哪里会听不明白大夫人口中的她是谁。
只可惜那个女人死了，早就死了！一个都死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你刚说什么，你要对付四丫头？”脑中蓦地闪过一道精光，穆威突然冷声问道。
被他阴冷的口气吓住，大夫人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惊恐之下竟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穆威本就对昨天薛姨娘的死有所怀疑，此刻听到她这么一句，岂不更是火上浇油！
“你这个毒妇！”虽对穆念离不喜，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他都还没动手怎么可能轮得到别人来动手，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说着就要伸手打大夫人，而这时穆柔裳才从房中冲出来，看到满园情景先是一怔，随后急忙奔过去抱住穆威的大腿。
“父亲不要啊！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哥好，为了这个家好啊！当年四妹的娘亲不就差点毁了咱们穆家吗，事到如今母亲又怎么能再看着旧事重演！父亲，还请您先息怒啊！”
穆柔裳虽然也被那满地的尸体惊住，但那怎么也比不过穆威此刻的怒火中烧。穆念离明明已经走了，她的好日子也要到来了，她怎么愿意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从小穆威就把她当做掌上明珠般供着，对自己父亲的性子一向了解。自是明白穆威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与其继续狡辩倒不如直接说出事实，她就不信父亲真的要为了那个践人毁了这整个家！
大房两人一前一后都跪在自己脚下哭得凄惨，穆威抬起的手最后没有打下，只是缓缓放下闭起双眼。
十几年前的事他怎么可能忘记，但扪心自问若不是自己将她带来凌城，又如何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
没错，那个女人的确是差点毁了他们穆家，但他们又何尝不是毁了那个女人？
“罢了，都先起来吧。”声音低沉，穆威疲惫地说着。甩开穆柔裳紧紧抱着自己的手，他侧目看回院中尸体，眸色暗涌，阴气沉沉。
“昨日就没人发现府中来过人吗？”穆家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府中侍卫c暗卫也不在少数。对方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搬运了这些尸首进来，整个凌城能有如此胆子的，怕是也不多吧！
府中暗卫闻言纷纷跪倒在地满脸愧疚，昨日他们跟往常一样巡视过后就去睡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他们虽然是暗卫，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武功比旁人好些，这些年穆府一向相安无事，自然在工作上也就松懈了许多。
可这一大清早满院子的尸体却让他们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的工作毕竟如果昨晚那些人不是来搬运尸体而是来杀人的话
似乎连穆威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只见他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正欲挥手示意这些人将这些尸首处理掉的时候，却见管家一路小跑冲过来，一边跑一边道：
“老爷不好了！府尹大人带着人到咱们府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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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阴沉着脸慢慢转身，在看到穆念离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双臂环胸看着自己时，他眸中一抹寒光掠过，却是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
微微扬眉带着几分挑衅，穆念离道：“怎么，阁下带我来了却不说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虽不知男子到底是谁，但对方肯定不是贺旸派来的。先不说自己早就跟贺旸示意过了，她能做的只是暂时压制贺桓体内的毒素蔓延，根本做不到药到病除这种事。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当时她虽然说了要找到那个身体带毒的女子，但在场那些贺旸的亲信都不知道的事，会叫一个小厮知道的如此明显？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此事毕竟涉及到贺家，就连贺旸派去的人也只是说了贺桓身体抱恙，他又怎么还会遣一个什么都知道的小厮来找自己前去看病！
看着穆念离眼中的嘲讽，男子脸色越发阴沉，却也收敛了故意装出的奴性。
“四小姐好本事。”冷笑一声，男子说道。
“不敢当，比起阁下来，我还差得远呢。”穆念离无声一笑，上下打量男子一番。
虽是粗布麻衣，可却无法遮掩对方身上独有的那股戾气。长相平平的确是塞进人群里面也不打眼的存在，但穆念离却知道，这样的人可是卧底暗查的好手！
“如此看来，四小姐是不打算继续跟我走了？”并未察觉到穆念离眸底那一抹利光，男子沉声问道。
对此表现得很不在意，穆念离叹了声，望了望天色：“今天太晚了，如果阁下想请我做客，还是换个日子吧。我今天被折腾了一整天，没心情陪你在玩儿下去。”
“哼，那可由不得你说！”
只听男子一声冷喝，周遭气温顿时下降，冷气袭人。身形快速冲向穆念离所在的位置，十根指头之间白光闪闪，竟是带了利物！
穆念离不动声色只在男子即将逼过来时侧身避开，脚尖轻点踩在男子膝盖，转身之际穆念离另一条腿高抬，直接踹向男子后背肩膀！
男子闷哼一声身形踉跄，脚下虚晃两步这才侧目瞪着穆念离。
“来之前其他人没告诉你，我是会武功的吗？”看着男子一脸狼狈的模样，穆念离笑意更甚，“还是说，他们其实就是想害死你呢？”
“废话少说！”再度被穆念离激起斗志，男子浑身杀气大现，惊得这夜晚在树梢歇息的鸟儿都纷纷离开。
冷风清徐将二人衣袂吹得簌簌作响，杀气跟煞气的碰撞，很快让这狭窄的巷子里充满了人间炼狱的气息。
不再装出笑脸逗面前的男子，穆念离将腰间的短刀拔出，正对男子心口的位置冲了过来。男子冷哼一声斜斜避开，却不料就在自己翻身之际，穆念离空着的手里却登时飞出几根银针，刺向他的身体穴位。
心中一惊男子即刻闪身，却还是被其中三两根刺上穴位。他只觉得身体一阵酸麻，竟是没想到那些银针上竟啐了剧毒！
急忙压着口气不让毒素蔓延，但由此一来招架穆念离的动作就变得有些迟钝。接连几次被穆念离撞上要害之处，尽管勉力避开，却仍是被翻涌的血气逼得吐出一口黑血。
见势穆念离停下了手，看着男子冷眸上挑：“说，你到底是谁？”
“哼，只有死人才能知道我是谁！”依旧是张狂的口气，但男子的气势很明显弱了很多。
对此根本不放在眼里，穆念离轻踩着步子上前：“是吗，可你若再不说，今晚要成死人的就是你了。”
看着男子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慌，穆念离笑意更浓：“那些银针上啐的可不是一般的毒，是尸毒。尸毒你听过吗，专门从发霉的尸体上提炼出来的毒啊。你见过尸体腐烂的样子吧，血肉模糊，骨头都烂了，蛆虫在上面乱爬，偶尔还有蝎子c毒蛇跟毒物。这样的毒会让你的身体变得跟他们一样，伤口见血就会腐烂流脓，然后慢慢腐蚀你的身体，最后”
“住口！”被穆念离轻描淡写的语气吓得有些惊惧，男子双目圆瞪，“你这个疯子！”
“知道我是疯子还敢来招惹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怒喝一声穆念离飞身而至，手中短刀很快与男子手指尖的利光纠缠在一起。
虽然对方已经中了她的毒且受了伤，可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一时之间倒还是难分上下。
而这时穆念离瞧准空档趁男子抽身躲避时忽然俯身贴上他腰身，短刀很快换到左手，围着男子绕了一圈，也顺便在他腰身划出一道相当长的口子。
只听男子厉声尖叫一声急忙把穆念离甩开。穆念离跳着闪至后方，便见男子疯了一般开始抓挠刚才短刀所造成的伤口。
对自己炼制的毒药一向都是很有自信的，穆念离看着对方瞬间腐烂的伤口，她唇角微扬，邪邪一笑。
“给你一个机会，只要现在告诉我你跟你身后的人是谁，我就让你活着，如何？”
男子不住地抓挠，似乎压根没有听见穆念离的话。穆念离站在对面看着不自觉蹙眉，怎么总觉得男子身上的气息变了好多。
正欲再度开口时却见男子突然抬起头看向自己，那双原本漆黑的瞳眸瞬间变得血凝，仿佛彼岸的花色般让穆念离心头一震。
“那就一起死吧！”
只听男子癫狂一笑，突然全身杀气大现，直接扑向穆念离所在的位置！
对方的速度在这一刻提升了不止一星半点，穆念离自觉感知到危险降临，急忙抽身后退。而就在这电视火光之际，只听一道利音划破空气，擦着穆念离的额间直接逼向男子头颅！
“咚”一声，几乎能听见颅骨碎裂的声音，穆念离看着男子双目圆瞪，直直倒了下去。
“阿离，”腰身被一双大手揽住，凌景君上下摸了摸在确定她安然无恙时，才皱着眉道，“你也太鲁莽了。”
穆念离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她盯着地上的男子好一会儿，才道：“这人怎么”
“他是魔教中人。”低头瞥了眼男子露出的胳膊上的刺青，凌景君沉声道，“魔教中人在入教时都会被喂下毒药，我听承影说那些毒药都是用世上剧毒之物提炼出来的，相生相克彼此压制，正常情况下都不会有事。”
“而魔教每个月也会给这群人另一服药保证他们体内的毒药能一直被压制，除非是被外力毒物诱发，否则的话一辈子这样也相安无事。”
听起来似乎比起自己炼制的尸毒还要残忍上许多，穆念离蹙眉，脑中闪过一道精光。
“也就是说，我刚才给他的那几针反倒促发了他体内毒素发作？”
点点头，凌景君表情凝重：“魔教中人毒素发作的话会产生自爆，刚才若不是我及时将他射杀，只怕你也要随他一起去了。”
一想起这儿就有点胆寒，凌景君紧了紧握着穆念离的胳膊：“下次切记不可这样鲁莽，你可知我在接收到暗卫传来的消息时有多紧张！”
心道这一次的确是自己鲁莽了，穆念离叹了声，表情沉重：“我自是知道你的暗卫就在附近，所以才给了他手势让他快点去通知你。原本我想凭我的能力压制这个人还不是问题，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魔教的手法根本就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考虑！
“魔教一向如此，在跟他们交手时一定要万分小心。所以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凌景君皱眉，“听说穆威将你赶出来了？”
嗤笑一声，穆念离将在穆府里发生的事尽数告诉了凌景君。
“反正我也不想在那儿继续呆着，倒不如顺水推舟直接离开。不过我也给穆威留下了两个麻烦呢，后院纷争竟然闹出了人命，你觉得大房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话虽如此，但穆念离毕竟是个姑娘家，穆威就这样大晚上将她赶出来，凌景君一听就觉得火气大。
“他还真是老糊涂，就不怕你出个什么意外被千夫所指！”
最近穆念离在凌城内的威望可谓是越发高涨，人人都知这穆府的四小姐压根不是废物而是个奇才，人人都想要见她一面。
倘若在这个时候穆念离出了意外，首当其冲会被针对的自然只有一直苛待她的穆府了！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看着凌景君面上紧张，穆念离不由柔声安慰着。
“不过话说回来，我原本也是想如果大晚上就这样出来，大夫人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招。可等了半天只等到这么一个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儿凌景君神色暗了暗，先是示意手下人将刚才魔教中人的尸体抬回去，自己则拉着穆念离往另一条箱子走去。
不知道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穆念离老实跟着他一起，直到走进箱子看着面前的情景时，她原本清平的眸子也登时带上些许暗色。
大约十几具尸体就这样躺在这儿，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只是普通的杀手，不必多想也知道原本等着她的应该是这批人。
松开凌景君的手，穆念离走过去蹲下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尸身外看并无太多损伤，最关键的伤痕全部是出自内里要害。并非一刀致命而只是用很多利物硬生生将要害处搅成了肉泥，那般惨烈诡异的手法饶是她做法医多年仍是觉得心有余悸。
不再多看只是站起身，想起刚才那魔教男子手指尖的利光，穆念离叹了声：“是他做得。”
“嗯。”凌景君简洁回答，顿了顿才又道，“恐怕那人这些日子一直盯着穆府的情况，若不是你下午毫发无损，想必他也不会出手。”
再加上那人可能发现了这群杀手会坏自己的事，所以才提前将他们一一了结。
不过事情虽然如此穆念离还是觉得有些想不通，对方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但将下午的行动跟晚上的行动联系起来，他们应该不仅仅是想要杀了她，更是想把她带走。
既然如此，可以用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硬碰硬？
伤了她又带她走，那么之后呢，是想折磨她还是怎样？
越发摸不透控制魔教的那人在想什么，更何况对穆念离来说，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抓她又有什么用？
并未发现一旁凌景君这时看着自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晦涩，穆念离垂首细想片刻，突然抬头：“既然这是大夫人送我的礼物，那我怎么也要回礼不是？”
看着她眼中狡黠，凌景君当下明白过来：“只要你开心就好。”
笑看着凌景君立码指挥承影等人动手，穆念离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大夫人的表情了。
不过这时巷口处守卫的人却突然吹出一声口哨，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停下动作屏息凝神，紧接着就见之前吹口哨的暗卫向着凌景君二人走来。
“殿下，贺家的人求见。”
贺家？
穆念离与凌景君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一次来的到底是真贺家还是假贺家。
而当木素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时候，凌景君眉峰微扬，冷声道：“什么事？”
大晚上被派来干这种事儿木素已经是有苦说不出了，想起自家主子跟面前这位爷之间的过节，他更是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恐惧，他赔笑道：“殿下，我家主子想请四小姐去府里一趟。”
“没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凌景君拉着穆念离转身就走。
别走啊别走啊！木素心中狂叫，脚下步子加快靠过去：“殿下，您就当心疼小的”
“我跟你很熟吗，心疼你有用？”嗤笑一声，凌景君出言讽刺，“莫不是跟着贺旸人都傻了，竟然对我说这种话！”
木素被说得简直快要跪下来抱大腿了，他吸了吸鼻子，撇嘴道：“当初还不是您把小的送给贺公子的。”
“怎么，你有意见？”
“没没，小的怎么敢有意见”
看着木素一脸不平衡的样子，穆念离再看看凌景君盛气凌人的模样，脑中突然幻想出一个互送男的画面。
想想还真是有点小刺激，穆念离似笑非笑睨了凌景君一眼，才冲着木素道：“抬起头来给爷看看。”
她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大跌眼镜。这纨绔公子的德行真不知是跟谁学的，凌景君一把将穆念离拉回身后，沉着脸怒道：“女孩子家家，胡说八道些什么！”
瞧着他如此紧张的样子，穆念离更加坐实了心中想法。睁开凌景君的钳制，她一脸坏笑道：“这俗话说做不了大家还是可以做朋友嘛，你看他这么可怜，不如”
“穆！念！离！”再也忍不住，凌景君脸色阴沉地警告道。
吐了吐舌头觉得这样的凌景君简直好玩儿极了，不过也知道再玩儿下去肯定会引火烧身。穆念离伸手抱着凌景君在他身上蹭了蹭，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弛，这才笑着看向木素：“你家主子找我什么事？”
“回四小姐，是我家二公子”木素想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贺桓眼下的情况。
“得，我知道了。”也不等木素继续，穆念离重新看回凌景君，“既然咱们今晚跟贺家这么有缘，不如就去看看吧，对了，顺便派人把刚才那魔教男人的尸体也一道抬过去，我有用。”
无奈地看着穆念离跃跃欲试的样子，凌景君知道她今天是玩儿上瘾了。吩咐木素跟承影等人一起料理后事，自己则拉着穆念离扬长而去。
木素咽了口吐沫看着那二人的背影，疑惑地侧头看向承影：“今晚出什么事了吗？”
承影一句话没说，只抬腿给了木素一脚：“干你的活，哪来那么多废话！”
由于想到穆念离毕竟是个女儿家，凌景君特意带着她摸到贺府的后门。不过反其道而行的两人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纷纷跃上墙头，再很轻巧地跳了下去。
院中的贺旸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他嘴角抽了抽，沉默了好半天才道：“这么多年，你进我家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特别。”
哼了声压根懒得理他，凌景君只伸手揽住穆念离的腰：“阿离我跟你说，这整个凌城只有贺府的墙头最好踩了，知道我轻功为啥这么好吗，就是因为我没事儿就喜欢来这里翻墙头！”
说着，仿佛挑衅似地瞥了贺旸一眼：“你说是吧，贺大。”
“噗！”对此称呼着实没有忍住，穆念离瞥了眼脸上肌肉已经开始快速颤抖的贺大，她努力压下想要笑出声的，拧了凌景君一把才道：“贺桓怎么样了？”
瞪了满面挑衅的凌景君一眼，贺旸这才看向穆念离道：“情况不是很好，虽然已经派人彻查他最近去过的地方，但”
“但你家贺二红颜知己太多，根本数不过来。”凌景君很贱地在旁搭话。
无奈这二人见面不是斗嘴就是动手，穆念离摇了摇头，只得抬脚跨步站在二人中间：“先带我去看看吧。”
话音落下领着她先走的不是贺旸而是凌景君，这丫的就好像跟进了自家后院似的，轻车熟路连背后跟着的贺旸脸色都微微一变。
亏得是这些年没有再跟凌景君起过纷争，若是不然照他这个架势，岂不是随便抬手就能把他们满府灭门？
自是不知贺旸在背后的担心，凌景君带着穆念离站在贺桓门外，这才敛去调笑的心思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他身上的毒能传染，就这样进去可以吗？”
想了想穆念离摇头：“只要身上无伤，跟他接触是没有问题的。”
点头这才伸手推门，瞬间就闻到一股腥臭气传了出来。
三人站在门外都不自觉蹙眉，毕竟都是懂些医术的人，这种气味完全就是将死之人身上的味道了。
穆念离嘱咐二人在后方站着，自己则走上前去查看。
不得不说贺旸这个大哥真是下得去狠手，或许是担心贺桓乱抓乱挠，又或许是担心他神志不清乱跑伤人。看着那足足有半个拳头粗的麻绳紧紧将贺桓绑在上，即便没有那些中毒的痕迹，这细皮嫩肉的少爷身上怕是也不好过吧。
“毒素虽然已经压制住了，但仍然以很慢的速度在渗透进他的五脏六腑。”伸手搭上贺桓的胳膊，穆念离偏头查探，“幸好之前我已经帮他压制了些，眼下瞧着倒没什么大碍。”
正在穆念离说话的时候，原本躺在上一动不动的贺桓突然睁开眼睛。
穆念离被他眼中的红光惊住，接着就见他四肢开始挣扎。他的眸光带着属于野兽般冷冽的气息，被绑住的嘴“呜呜”叫个不停，这表现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已经失控的疯子！
“他从回来以后就变成这样了吗？”想起自己之前接触过的忘川症状，似乎没有一条说是具有摧毁人心智的作用啊。
贺旸冰冷的眸子扫向铺，带着三分厌恶三分复杂跟一分惆怅：“原本回来也只是哼哼唧唧，我听着心烦就没再管他。结果日落之后就像变了个人，打砸东西不说，还杀了一个婢女。”
想到这儿，贺旸脸色更加难看：“不得已我只能派人将他绑起来，免得再伤害其他人。”
从贺桓的身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而以他目前的情况穆念离也不好再继续看他肩上的伤口腐烂到何种程度。
想了想，他偏头道：“你派人把那个婢女的尸体抬到院子里。”说着，又看向凌景君，“承影他们回来了吗？”
虽不知她到底想做什么，但凌景君跟贺旸二人还是很快派人将之前那个魔教中人的尸体跟与婢女的尸体抬进院子，摆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在场这些人通通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但此刻见到面前这两人的死状时仍旧有些心惊。
而最镇定的莫过于穆念离本人了，她很快从贴身拿出手套戴起来，手中解剖刀快准狠地照着婢女的脖颈处滑了下去。
顿时就见一股黑血流出，其中夹杂着星点绿色的东西。
穆念离用手指沾了点放在鼻尖一闻，立刻皱眉道：“去拿个火盆来。”
将手上的痕迹全部擦在一旁的帕子上，她看着疑惑望着自己的几人，解释道：“是霉。”
“霉？”凌景君接过话，神情似有不信，“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穆念离摇头表示不知，但事实的确如此。这个婢女是被贺桓直接用手戳破肚子死得，眼下在她肚子那一圈周围早已呈现出于贺桓肩膀上一样的症状。而她人虽然死了，这些毒素却能蔓延进入她的体内，继续与她的血液跟五脏六腑发生反应，反应作用出新的东西——霉。
并不能跟古人解释说明清楚霉菌是什么东西，但穆念离却在翻查了婢女的腹部后发现她的身体器官并未因为她的死亡而停止工作，反而因为覆盖上了一层霉，而越发加速运转。
那么照目前的情况来看，等一下这个人恐怕
似乎是为了印证穆念离的想法，正当她收回手打算查看另一具尸体时，就听婢女的嗓子忽然发出“咯咯”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晚听起来十分可怕。
后背一阵发凉，穆念离眼尖便瞧着婢女的手指似乎动了动。她急忙伸手点住婢女的穴道，起身道：“刀拿来！”
众人不知她在做什么，只能听吩咐扔了把短刀过去，穆念离很快在女子的手腕脚腕处分别划出一道口子，随着血液的流出，女子嗓子里的声音也渐渐停息下去。
这才长舒一口气，穆念离起身面色严肃：“现在就派人把她的尸体烧了，一定要烧得透透的。”
古时候讲究的是入土为安，所以穆念离这样的说法一提出，就见众人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怪。
颇有些鸡同鸭讲的感觉，穆念离皱眉耐着性子道：“除非你们想看到活死人。”
这话一出，众人神色惊变。
凌景君跟贺旸也顾不得穆念离的吩咐靠了过来，二人垂首看了眼躺在地上跟死人没两样的婢女，却是异口同声道：“怎么会这样？”
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解释给二人，穆念离说着，望向此刻房门紧闭的贺桓屋中：“我怀疑贺桓中的不仅仅是忘川一种毒，他的身体里应该还被下了另一种药物。”
忘川的作用是腐蚀制造幻象，而另一种药物的作用则在于传播毒素。
听贺旸的意思，贺桓发狂的迹象是在日落之后产生的，因此也能证明这种药只有在夜间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摸着婢女的尸体也知道她死了已经有两个多时辰了，偏偏等到这时器官才开始运作，很明显更加证明了穆念离的推测。
活死人这种人连现代都是科学的禁处跟弊端，没想到她此番竟然能在古代遇上。
也顾不得继续诧异下去，贺旸急忙吩咐木素带人将女子的尸体搬走进行火化，而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他们三人的情绪则越发凝重，毕竟整件事情的进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魔教的这群疯子到底想要做什么？
轻叹一声可惜了一条人命，穆念离重新俯下身开始查看之前魔教男子的尸体。
虽然不能确定对方身上一直养着的毒药跟贺桓所中的是同一种，但想起凌景君之前所说的自爆行为，多少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想到这儿穆念离也记起最初遇上姬无花的那回，山洞里的那群人同样是中毒身亡，而在他们死后体内的器官也一直运作。之所以没有见光就爆炸一是身体阴阳性征不同，至于第二则是因为他们长期被藏在山洞中不见光，所以才没发生刚才死而复生的那一幕。
看似毫无关联的三件事却因为同样的中毒症状被连在一起，穆念离越查就越觉得心塞，也总算明白魔教之所以称之为魔教，是他们根本就把人命当成草芥！
手指快速滑向男子的手腕，对方身体里除了自己种下的尸毒外，还有另外两股气体在相生相克。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器官并没有同其他人那样继续运转，穆念离想了想，许是被凌景君当众爆头切断神经的缘故吧。
不过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当穆念离的眼睛滑向男子腰身时，看着自己之前制造出的伤口竟奇迹般地凝固了，她心念一动，突然抬起头看向贺旸。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暂时让贺桓体内的毒被压制，但是我不确定这个办法是否能行。即便行了，我也不确定能坚持多久。”
说着，她深吸口气：“你愿意试试嘛？”
贺旸目光复杂看着穆念离眼中的坚定，而后才慢慢回头重新望进屋内。藏在袖袍中的手慢慢紧握，他缓缓闭上眼，长出口气：“那就拜托你了。”
此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从穆念离下午与贺旸等人遇上到现在，竟然是压根就没停下来过。
而另一头将她赶走的穆府众人却睡得极度安稳，关于薛姨娘的死没有人再说什么，甚至连最开始哭哭啼啼快要背过气去的穆欣然也在穆念离离开后一脸淡漠。
大房跟二房这一次联手推出了一个薛姨娘却赶走了两个碍眼的人，大夫人心中自当是兴奋不已。想着自己之后的布置，心道穆念离跟穆子清这两个小贱种即便插了翅膀也难逃飞天！
特意嘱咐小厨房炖了两盅燕窝与穆柔裳一人一碗吃下，大夫人这才面含笑意地熄灯，沉沉睡去。
就在她做梦梦到穆念离被推下大刀分尸的时候，突然被一阵惊呼声吵醒，激得她一个激灵翻起身来，怒声道：“吵吵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话音落下就见房门被人猛地撞开，瑾儿一脸惊恐地冲进来，手指着外面浑身颤抖：“夫c夫人，外面c外面”
话都没说完，竟是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自己出来的下人是什么德行大夫人可比谁都清楚。见瑾儿这幅样子她心中也顿时一紧，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急忙跑出去。
而当她看着那满院子尸首血流一地的时候，腿上一软，竟直接扑倒在地厉声尖叫起来。
此刻天光大亮，众人本就是在半梦半醒之间。由着大夫人这么一叫，其余人也全都被惊醒快速起身跑了过来。
不过当众人站在大房院外看着那满地尸首和一片血海的情景，胆子小的早已经尖叫一声躲在一旁吐起来，只有穆威和几个男丁还站着，但也是满目惊惧。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怒声吼着，穆威穿过无数尸体走到大夫人面前一把提起她的领子，“你到底又背着我做了些什么！”
大夫人早已被满院子的尸体吓得没了神，她怔怔望着穆威，好一会儿才大哭出声：“老爷，我什么都没做啊，我一直就在房里好好的睡觉啊！”
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紧紧抓着穆威的手吼道：“是她，一定是她，是她回来报复我们了！她知道咱们赶走了四丫头，知道我要对付四丫头，所以来报复我们！是她，一定是她！”
被她的指甲抓得皮肉生疼，穆威一把将她甩开，哪里会听不明白大夫人口中的她是谁。
只可惜那个女人死了，早就死了！一个都死了十几年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出现！
“你刚说什么，你要对付四丫头？”脑中蓦地闪过一道精光，穆威突然冷声问道。
被他阴冷的口气吓住，大夫人张了张嘴，这才意识到自己惊恐之下竟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穆威本就对昨天薛姨娘的死有所怀疑，此刻听到她这么一句，岂不更是火上浇油！
“你这个毒妇！”虽对穆念离不喜，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他都还没动手怎么可能轮得到别人来动手，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妻子！
说着就要伸手打大夫人，而这时穆柔裳才从房中冲出来，看到满园情景先是一怔，随后急忙奔过去抱住穆威的大腿。
“父亲不要啊！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大哥好，为了这个家好啊！当年四妹的娘亲不就差点毁了咱们穆家吗，事到如今母亲又怎么能再看着旧事重演！父亲，还请您先息怒啊！”
穆柔裳虽然也被那满地的尸体惊住，但那怎么也比不过穆威此刻的怒火中烧。穆念离明明已经走了，她的好日子也要到来了，她怎么愿意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从小穆威就把她当做掌上明珠般供着，对自己父亲的性子一向了解。自是明白穆威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与其继续狡辩倒不如直接说出事实，她就不信父亲真的要为了那个践人毁了这整个家！
大房两人一前一后都跪在自己脚下哭得凄惨，穆威抬起的手最后没有打下，只是缓缓放下闭起双眼。
十几年前的事他怎么可能忘记，但扪心自问若不是自己将她带来凌城，又如何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
没错，那个女人的确是差点毁了他们穆家，但他们又何尝不是毁了那个女人？
“罢了，都先起来吧。”声音低沉，穆威疲惫地说着。甩开穆柔裳紧紧抱着自己的手，他侧目看回院中尸体，眸色暗涌，阴气沉沉。
“昨日就没人发现府中来过人吗？”穆家怎么说也是世家大族，府中侍卫c暗卫也不在少数。对方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搬运了这些尸首进来，整个凌城能有如此胆子的，怕是也不多吧！
府中暗卫闻言纷纷跪倒在地满脸愧疚，昨日他们跟往常一样巡视过后就去睡了，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他们虽然是暗卫，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武功比旁人好些，这些年穆府一向相安无事，自然在工作上也就松懈了许多。
可这一大清早满院子的尸体却让他们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的工作毕竟如果昨晚那些人不是来搬运尸体而是来杀人的话
似乎连穆威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性，只见他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正欲挥手示意这些人将这些尸首处理掉的时候，却见管家一路小跑冲过来，一边跑一边道：
“老爷不好了！府尹大人带着人到咱们府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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