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第 14 章

    “可是我真没酿过什么骨酒，听都没听说过。”于无思有些头痛，他倒是真的没有骗小狐狸，这醉千年里真的没有骨酒。

    “阿珵，你有听师父提过骨酒吗？”翻遍了从山上老屋里挪下来的典籍，于无思只好求助于孟珵。

    孟珵顿了顿，摇摇头。“可是这些小妖精是怎么知道的呢？”于无思百思不得其解，“小桃估计撑今年秋天了，她现在身子也越来越弱了。”

    “她何苦如此呢？爱生忧怖，古人诚不欺我。”

    孟珵不言，于无思知这闷葫芦三棒子敲不出个声响来，也不勉强。交代了一句，便回老屋去了，若是桃树爷爷，应该知道些什么。

    “”

    于无思已经恭恭敬敬在树下立了半晌，老桃树仍旧什么反应也没有。于无思活动了下僵直的脖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老屋，干脆改名叫睡千年算了。这一睡不起，倒真是省去许多麻烦白跑一趟了”

    “咳咳，什么麻烦啊？”老桃树苍老的声音忽的响起，于无思毫无预兆地被吓了一跳。

    “没什么没什么，老爷子您终于醒了！”于无思赶忙抓紧时间，生怕这老爷子又忽然睡过去，那就真是白跑一趟了。

    “桃树爷爷，您可听师父说起过骨酒？”

    “”桃树爷爷半晌没了声息。

    “桃树爷爷？老爷子？”见刚说一句就没了声息，于无思有些懊恼，“天天睡，月月睡，年年睡，一个老树妖装什么瞌睡精？”

    “咳！你这小泼皮，这么多年了，性子还是没收敛！说我什么坏话呢？”老树妖佯装生气的模样。这于无思是他看着长大的，大大咧咧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

    “嘿嘿，哪敢哪敢啊，夸您呢~那您说说呗，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于无思见老树妖知道些什么，忙上前对着树干又捏又锤，好不殷勤。

    “诶万般皆由缘起，如今当真是不同了”老树妖不知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树冠轻轻晃了晃，落下几片叶子来。

    “取肋骨加之心头血，运以灵力加持，方能酿得一坛骨酒饮此酒者，便能通晓酒主七情六欲，与之共情。”

    “取心头之血？这与杀人何异？”于无思头一回听说这等酿酒之法，有些惊讶。

    “所以这一场命数里，只能酿出一坛骨酒。若非自愿，这心头血是取不来的。”老树妖缓缓解释道。

    “真是个傻姑娘！”于无思暗暗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出了什么事吗？”老树妖很少见于无思这般郁郁寡欢的模样，想必是遇着麻烦了。

    于无思对着老树妖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也只能叹一口气。

    “呵呵，小无思，命数皆有不同，旁人是作不得数的。就算是妖，也有她自己选择的路要走。”

    “可这样，真的值得吗？凡人的命数对妖来说不过是漫长生命中的一瞬，为了这一瞬，搭上这不死的命数”于无思仍旧替小桃不值。

    “哈哈，你这小子！不常说要及时行乐吗？怎的，现在又自相矛盾呢？”老树妖晃了晃枝干，一截枝丫刚好戳上于无思的额头，像教训顽皮的小孩似的。

    “可”于无思也说不清了。确实是要及时行乐，可也不是这番搭上性命的行乐绕着绕着，于无思自己也绕晕了。脑海中突然闪现孟珵的脸，幸好幸好，这人命数长，不至于搭上性命。

    待于无思神游天外回来，老树妖早就又沉沉睡去。于无思恭恭敬敬地谢过了，也下了山。

    共情？不知怎的，于无思细细想来，那日自己喝的酒，竟也做了个和孟珵共情的梦！难道那酒

    还未等于无思想清楚，秦桓已经飞扑到他身前，上上下下瞅了个仔仔细细。

    “酒呢？”

    “什么酒？”这次换于无思一头雾水了。

    “你给小桃姐姐酿的骨酒呢？”秦桓的大眼睛就在跟前，于无思甚至能从他眼里看到一脸迷茫的自己。

    “站好了说话。”孟珵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把拎过小狐狸，将他和于无思拉开一段的距离。

    “坐下说坐下说，小胡你先给我倒杯水。”于无思看着孟珵面色不改的替自己解围，心中有些好笑，支使小狐狸给自己斟了杯茶。

    待于无思将事情经过说完，小狐狸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开口说话，早早便跟二人告了觉，回房去了。就连晚饭，也没出来吃。

    “要不给他送进去？”孟珵头一次见小狐狸这么失魂落魄，有些担忧。

    “诶哟，吃你的饭吧，我的孟老妈子！别操心了。谁还没点儿心事啊，这说明小胡长大了~”于无思一点也不担心，趁着吃饭，将秦桓请自己给他酿酒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想必是听着要取心头血吓着了吧。也是，为了什么想不开，非得酿一坛骨酒”

    孟珵闻言，夹菜的手抖了一抖，筷子上的青菜落到了桌上。

    “诶你说说你，这么大妖了还不会使筷子，说出去多丢妖的脸啊来，别吃菜了，于哥哥给你夹个丸子~”说罢，于无思拿筷子戳了个丸子到孟珵碗里。

    “那你要帮小桃酿酒吗？”

    “等下去看看吧，先和她讲清楚。若是她执意如此，我也只能顺着她了。”

    自那日小桃见温让之后，身子便愈发衰老。于无思只能施法将其化为原形，可就连那原本粉嫩浅俏的花瓣，也是稀稀疏疏的，一副怏怏的模样，都快落尽了。

    于无思轻声唤醒小桃，将她化作老妪的模样，将骨酒的事情，同她讲清楚。

    “你可想好了？”

    “于哥哥，那日你就问过同样的话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于无思无奈地笑了笑，这小姑娘是劝不动了。

    “反正我的命数也将尽了。倒不如，再为他做点什么。”小桃笑得温柔娴静，倒有几分温让的味道。

    “罔怪这世上多是些痴男怨女，一个情字，最是磨人。”

    “于哥哥，待你遇着那个让你为情所困的人了，你便不会如此想了。”小桃的目光越过于无思，落在了门口。

    “还是别遇着了你怎么来了？”顺着小桃的目光，于无思一眼便瞧见了立在门外的孟珵。这人面上看似冷淡，实则也是有情有义。孟珵冲他点头，示意于无思不用管自己。“有什么话要带给大桃吗？”事关生死，于无思还是正经起来。

    “要说最对不住的就是姐姐了。如有来世，我还是要做她的妹妹，好好伴她一世。”提及大桃，小桃愧疚万分，泪眼婆娑。

    于无思拍了拍小桃的肩头以示安慰，并不多言。

    “于哥哥，孟哥哥，也谢谢你们。我也算是好好活了一遭，没有遗憾了。”小桃盯着手腕上的银铃，从身侧拿出温让赠与她的锦盒。“烦请于哥哥在我死后，将这个锦盒与我同葬。碑上碑上便刻温桃氏吧”交代完身后事，小桃长长舒出一口气，脑袋有些昏沉，渐渐陷入沉睡。

    梦里似乎又出现了那个白衣公子，温柔地向她伸出手，说要带她一同去赏花。

    又等过了一个年头。今年的桃花开得格外晚，春天已然过了大半，园子里仍旧只有花骨朵儿，一朵桃花也没开。

    于无思突然出现在园子里，却并没有吓到温让。见到于无思，温让便明白了大半。

    “小桃，今年也不会来了么？”温让不甘心地问了一句，明知道答案就是自己想得那样，可人有的时候偏偏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小桃以后也不会来了。她让我将这个交于你，东西送到了，我也告辞了。”于无思将一坛酒交与温让，正欲离开，温让突然叫住了他。

    “于公子，其实你们，并非常人吧。”

    “你”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小桃她从不提及来历，这么多年，我也从未见过哪个姑娘似她那般天真无邪我这久治不愈的眼疾竟也突然间痊愈”温让一字一顿，言语中还是有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小桃她，还好吗？”半晌，温让柔声问道。

    “好”于无思不忍说出真相，想了想，说道“她的心意，全在这酒里了。”

    于无思终是受不住温让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有些酸楚，匆匆告辞了。刚出温府，便见着了站在街角等候的孟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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