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第 11 章

    “听小桃说你们是来灵毓镇办事，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当尽绵薄之力。”温让还是那般周到妥当，语中真切之意让于无思这般厚脸皮的人都觉得将人蒙在鼓里十分罪恶。

    “唔，多谢温公子好意。”于无思冲小桃挑了挑眉毛，后者悄悄垂下眼眸，心里也是愧疚的。

    “公子，我想去阿让府中住一段时日”小桃恭恭敬敬地向于无思请求。

    “”

    上赶着往别人家里跑，若是被你姐姐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诶呀，于哥哥你不说我不说，姐姐不会知道的。求求你啦~

    于无思最受不了小姑娘家撒娇，磨得没了办法，只得允了。

    二人这一番心里的对话自是没有旁人听到。温让的侍从只觉这于公子好说话的紧，本以为自家府中的待遇已经够好了，没想到人外有人。

    “多谢公子！”还未等于无思说完，小桃已经蹦到了温让身后，灿然笑意让整个雅间春意漫漫。

    温让也没料到小桃会突然提出到府中住，面上还有些诧异，但也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在琼楼用完点心之后，小桃闹着要让温让带她去看花，便先行告辞了。剩下于无思一行慢慢聊天。

    “这样好吗？”孟珵没来由的突然发问。

    “命数有尽，当及时行乐啊。”于无思想也不想，当即回答了。

    “可是，人妖殊途，三界的规矩是不能破的。”孟珵还是一贯清冷的语气。

    “阿珵，你怎的如此迂腐呢？”于无思轻笑一声，“人妖寿数不同。人那短短数十年的寿命对妖来说不过是眨眼一瞬，一刻的欢愉罢了，说不上坏规矩。”

    “你当真这样想？”孟珵突然认真起来，放下手中的茶盏，静等于无思回答。

    “待寿命耗尽，不过再下一瞬的时间，便淡去了。何乐而不为？”

    孟珵没再追问，转而垂眸盯着桌上的糕点发愣，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不知怎的，于无思忽而觉得心中微微一颤，孟珵这般落寞的模样，着实可怜了些。

    “不过，仙和妖就不一样了，二者皆有无尽的寿数规矩嘛，定来不就是给破的？”于无思见缝插针。

    孟珵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嗝。”一旁埋头苦吃的小狐狸恰到好处地缓解了二人之间的尴尬。

    “于哥哥，甜的吃太多了，齁得慌等下可以吃点咸的吗？”

    “小桃你等一下。”温让柔声叫住正要往里走的小桃，唤人取来一件大氅。“里面凉，别染了风寒。”

    待小桃穿好，温让才领着她接着往里走。

    “阿让，这是什么地方啊？真的能有梅花吗？”越往里走冷气也愈发强烈，小桃呵出一口一口白气。

    “你随我来就是。”温让早已出入这冰窖成百来回了，再熟悉不过。迫不及待地想让他的小桃姑娘见一见他苦心留住的梅花。

    “哇！原来梅花是这个颜色！”待走到尽头，小桃惊喜地叫出声来，“我只在画上见过梅花姐姐，没想到她们比画上还要美得多！”

    小小的冰窖里只有着零星几枝梅花还在开着，点点玫红缀在深褐色的枝头，少女惊喜不已的笑语，让这个冷气弥漫的冰窖蓦然有了一丝热度。温让立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少女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温声应着她。感受到小桃的开心，温让才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没有白费这番功夫。

    二人在冰窖里待了一盏茶的功夫，温让便劝着意犹未尽的小桃出来了。刚一出冰窖，温让便被下人唤走了，说是家里来了客人。温让不好推辞，便让随身侍从领小桃去厢房住下，吩咐厨房拿些点心吃食过去。

    厢房还是去年自己住过的样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桌上花瓶里，都有着新鲜的桃枝。

    “快来说说，那梅花是怎么弄的？”小桃性格率真可爱，与府中上下都处得来。侍从乐呵呵地奉了茶，便被小桃拉住聊天解闷。

    “小桃姑娘，我们少爷可真是为这几枝梅花操碎了心哟！”一提起这个，侍从的话匣子便打开了。“少爷请了好几位花匠，种了好多株梅花，最后移到冰窖里才活了这几株”

    “你前日突然到府上，可把少爷高兴坏了。赶紧让我们给你收拾厢房，哪儿需要收拾啊你走之后少爷时不时就来你房里看看，灰都不落的”

    小桃伸手摸摸桌子的边沿，一想到温让曾来这屋中，或许也坐在相同的位置，心里竟比刚刚见到梅花还要愉悦几分。

    “对了，自打你上次离开之后，我们少爷便在园子里种满了桃花树。原先那些花啊草啊全换成桃树了。喏，你看这桃枝，今天早上少爷刚折的，挑的开得最好的。”

    “小桃姑娘你这次要是多留些时日，夏天这瓶里就是菡萏，秋日就是丛菊，冬日就是腊梅总之四季不带重样儿的！”

    小桃突然觉得杯里的蜜茶有些过于甜了，有些话从心里溜到舌尖，就等那个人出现，然后和盘托出。

    “啊呀，糟了！少爷的药还在炉子上煎着！小桃姑娘你先歇着，少爷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先去看着药！”

    “什么药？阿让生病了吗？”小桃见侍从为温让煎药，有些疑惑。

    “不是。少爷这一年遍访名医，求了好几个方子，说是能治这眼疾”侍从话说到一半，叹了口气。

    “怎么了？有起色吗？”小桃忙追问。

    “没有少爷也是，魔怔了一般。许多方子听起来就不甚有效，但少爷还是坚持要试。几个月前来了个江湖郎中，我看着就像是骗钱的，非说少爷眼疾能治，开了几服药，少爷刚喝一副就闹了场大病，调理了小半月才好。这次的方子，我看也玄不说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侍从匆匆忙忙就走了，留下小桃一人琢磨着刚刚的话。

    “习惯了倒也没什么。”

    温让说出这句话时温柔的神情小桃仍旧记得，原来，他也是不甘心的么？

    “阿让！我想听你吹的曲儿！笛子我都带来了。”用完午饭，小桃便闹着让温让吹曲。

    温让也不推辞，接过笛子，正欲吹奏之时，小桃突然拦住他。

    “阿让，你吹笛，我跳舞，可好？”小姑娘娇俏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可是却什么也看不见。

    “小桃，你忘了么？我看不见怕是要辜负你一番”温让心中蓦地一紧，眼睛微微有些刺痛。

    “不，我呀，是要跳舞给你听~”还未等温让说完，小桃便打断了他的话。说罢，特意晃了晃手腕上清脆的银铃。

    自患上这无药可医的眼疾以来，温让一直觉得自己时运有些不济。听到旁人议论最多的，也是“这温公子真是不走运，一表人才，却偏偏看不见”，话听得多了，也麻木了。可时至今日，温让才觉得，老天待他不薄，原来他这一生所有的运气，都拿来遇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了。

    桃花调依旧婉转悠扬，银铃清脆叮当。在粉红旖旎的满园春色中，他吹笛，她起舞，合一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阿让，你许了什么愿？”小桃看着渐渐飘远的河灯，轻声问温让。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治好我的眼疾。”江上暖黄色的河灯衬的温让愈发温柔。

    “傻阿让，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小桃看着眼前这个人，心底温柔一片。

    我想治好我的眼疾，我想看你跳舞，我想看你。

    温让只能尽力望向小桃的方向，仿佛只要这样，就能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

    “会的，阿让的眼睛会治好的。阿让一定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睛吧，真想看看呐”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心事，平生第一次，如此地想做成一件事。

    “我们妖精不可以随便许愿的，说出的愿望，都要付出代价去交换的。”

    姐姐的叮嘱仿佛还在耳边，但此刻的小桃，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愿我的阿让能治好眼疾，从此陪我看遍人间山河，四季更迭。”小桃跪在河边，虔诚地许下愿望。

    周围的人们议论纷纷，不知这个美人何来此举。温让却不知发生了何事，仍是朝小桃立着，面上仍是熟悉的笑容。

    小桃起身，走到温让身旁，突然执起温让的手，眸中缱绻万千。

    “阿让，我们约好，明年也要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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