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嚓啦嚓啦。♀

    传真机轻响，一页一页的文件从传真机里飘出来。

    谭非默坐在桌前，翻看着还在散发着的文件，一页一页的把它们整理后夹好。

    桌上的电脑开着，从视频器里看到谭非默的动作，安正杰在电脑里狂笑：“喂，非默，你是不是缺个女人？这种事还要自己做，下午我带柯艺一起过去吧。”

    谭非默抬起头，眸光从镜片后射过去，“我的秘书不是礼物，可以让你安大老板带来带去。”

    安正杰笑得快要从椅子上跌翻过去，“她是不是礼物我不知道，不过柯美女可是想你想得紧，一天三遍的电话问我你何时归来。我看你要真在那里住下去，这里不仅柯美女一个人要疯掉了，连你家的后院也难保，恐怕也要烈火熊熊了。”

    安正杰和谭非默相识八年，玩笑开得没大没小。

    不过君冠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敢这么对谭非默讲话了，其他哪个人不是一看到谭非默那双冷冷的眸子，就立刻吓得叫声“谭总”就退避三舍？

    “119总没有休息日的，我想她们会自己打电话。”谭非默扫他一眼，继续整理资料。

    扑——

    音箱里传来安正杰憋不住的大笑，震得谭非默的桌子一阵阵的。

    “谭大老板，我求你不要讲冷笑话好不好，你每次一讲，我其实根本不想笑，但却还是被你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得”

    安正杰笑得前仰后合，一不防备就推动了自己身下的椅子，整个人失去控制地猛然向后倒地，咚地一声就撞得通话视频一阵雪花。

    谭非默听到他的动静，看一眼那无良的好朋友，微微抿了抿嘴，什么话都不说。♀

    安正杰没有形象地摔得四脚朝天，已经二十七八的大男人像是个孩子般翟气。他和谭非默的脾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让这两个人绕成了死党。

    “喂，大老板，你有没有良心啊。”安正杰从桌子下面爬上来，手指，“眼睁睁的看人家跌倒，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说。”

    “你要我说什么？”谭非默推推自己的眼镜，“要我叫你小心？不要乱动？照顾好自己？你不嫌肉麻我还觉得恶心。”

    淡淡的话语带着死党之间的默契，虽然谭非默的个性内敛又压抑，但大概安正杰是让他全世界唯一可以说出这种话的人了。

    安正杰趴在桌子上，仔细地盯着对面的屏幕：“老大，你可不要跟我说，你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你这次跑去s城，不就是去找你以前想要对她说这种话的那个人吗？”

    谭非默整理文件的手指轻轻一停，没有夹进文件夹里的纸页飘落下来。

    “你知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安正杰怔了一下，知道自己戳到了他的痛处。

    “非默，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说这个，不过，你这次不就是去解决吗？不顺利吗？我听庄园说，你找到她了。”

    谭非默皱起眉头，“那又怎样？”

    “去解决啊！”安正杰急切地，“已经拖了那么久了，不是吗？你既然找到了她，就快刀斩乱麻，把一切都解决了！实话实说，明话明说，让她把文件签了，你们一了百了，不是吗？”

    谭非默放下手里的文件夹，交插起自己的手指。♀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他不想回答某个问题，或者答案在他的心里纠来缠去的时候，他就喜欢做出这样的动作。

    安正杰的这个话题，刚刚就是缠在他心底的那个。

    “难道你没有吗？”安正杰当然看到了谭非默的动作，“你都找到她了，却没有去做？你跑去s城干什么？”

    “签约。”谭非默回答。

    “ka一！”安正杰忍不住爆粗口，“你还真拿领秀交给他们去做了？就为了她？”

    “我认为她能做好，这个工程也很适合她的风格。”谭非默似乎认真起来了。

    安正杰瞪大眼睛，越来越想不透这位好朋友：“谭非默，我在想她是不是收买你了，你才只去了两天，就把这里的一切都忘了吗？程漫？妞妞？”

    谭非默抿着薄薄的嘴唇，眉间拧在一起。

    “我买了礼物给她们，今天你来帮我带回去。”

    “非默，女人不是只靠哄就可以的。礼物随处便地都可以买，只有你是她们买不来的。”

    谭非默不说话，唇角抿成一条淡线。

    安正杰觉得自己好像在苦口婆心，只不过人家那边的人并不领情。

    算了，他又不是谭非默的老婆，犯不着为了这种事替程漫愤愤不平。何况只是去签约，签完了把他揪回到a城就好了。

    “算了，我不说了。”安正杰气馁，“这几天的资料你收到了吧，合同我放在最后面。你仔细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再电话我。我让柯美女修订好了再拿过去。”

    “好。”谭非默点点头，已经开始翻阅那些传真过来的文件。

    安正杰被人家在视频里抛弃，冷清清的好像失恋了一样。

    他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好友了，那么大费周张的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人，为什么还要拖拖拉拉的，不是一刀斩乱麻呢？虽然以前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但总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可惜谭非默是个什么事情都装在自己心里的人，就算是他这位朝夕相处的好友，也别想从谭非默的嘴里撬出一丝一毫的秘密来。

    他伸手想要关上视频，因为下午他要直接搭飞机飞到s城。

    手碰到了屏幕按扭了他才想起来：“对了，非默，有件事情我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谭非默低着头看着合同。

    “昨天，你爸打电话给我了。”

    谭非默的手指一颤，抬起头来看着电脑。

    “他说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安正杰微有点为难，“就是问问你最近的行踪，还有公司里准备的那些案子，他还说东区那块地，如果我们遇到困难的话，可以找他。”

    “他怎么知道？”谭非默的声线提高，从不表露任何感情的他，在这个时候也微微地有些激动。

    安正杰听到音箱里传来的声线就知道谭非默已经在接近愤怒的边缘：“非默，你别生气。其实我觉得你爸也是在关心你，只不过”

    “绝对c不要再有下一次。”

    谭非默没等安正杰说完，立刻就冷声接口。

    安正杰吞了吞口水，好朋友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就算他们是好友，他也不敢招惹他。

    “好，我知道了。不过你爸最后说，下个月月初，你妹妹订婚，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请你妈和你”

    “不必了！”

    谭非默已经听不下去了。

    “你下午准时坐飞机来s，我们在东方工作室见面。合同有问题我会再打电话，其他的事情，我们见面再谈。”

    他简短地说完，啪地就关闭了电脑。

    安正杰的那边，视频器上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惹怒了好友，或许他应该到了之后再亲口对好友说的。也免得被人家冷冷的关掉电脑，弄得好没意味。

    不过算了，让他带的话，他总算努力带到了。谭老爷子，你家儿子的决定，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哟！

    安正杰爬下桌子，乐颠颠地去准备下午的旅行。s城啊，某些人最期盼的地方，窗外的柯大美人还紧张地不停向着他的电脑上张望呢。

    谭非默坐在桌前，对着那关掉的电脑，静静地沉默了三分钟。

    黑色的显示屏上倒映出他的脸孔，有些冷漠，有些严肃，还有着三分的陌生。金丝镜框下，自己的眼神都让自己觉得有些遥远，那些映出来的光芒，把一切都遮掩的干干净净。

    也许，许久之前，他并不是这样冷漠的。

    也许，许久之前，他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是这样的陌生的。

    只是，当得到又失去，失去又得到，最终只归于失去的时候，谁也无法阻止自己的改变，无法阻止自己眼底的那种陌生。

    他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那些鼓吹爱情的浪漫小说，幸福这种东西，曾经握在他的手中，又像流沙一样缓缓地失去。

    他试着收紧手指，但每次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流逝。

    他握不住，便也就不再尝试。

    他要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掌中。

    他要这个游戏，只按照自己的步骤向前。

    她是如此。

    父亲，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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