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尸体暂时停放在地窖里，24小时有人轮番监管，以防宾客误闯。

    门卫看见是安德鲁，没有多话，直接开门放行。守在这里的都是肖恩的亲信，嘴巴封得死紧，所以不必担心消息会走漏。

    地窖里有两张长桌子，一张摆放着一些简单的器具，另一张放着尸体。死者近在眼前，吕莛莛害怕归害怕，但还是壮着胆，走上前去。

    见她这表情，安德鲁道，“其实你不用跟过来。忍受不了的话，就别勉强自己。”

    吕莛莛扯动嘴角笑了下，道，“没事。”

    见她硬要逞这个强，他也不多说，转开话题，“我听说，彼得就只给了你三天时间查案？”

    她嗯了一声。

    “那么，你有把握？”

    “没有。”

    安德鲁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笃定。”

    她耸耸肩，暗忖，72小时里要真查不出些什么，大不了脚底抹油，跑呗。

    他伸手拉住盖在尸首上的毯子，问，“准备好了吗？要开始了。”

    吕莛莛深吸一口气，向他点了点头。

    随着他掀开的动作，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随即扑鼻而来，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熏坏了。

    据说莉亚生前也是个美人胚子，不过这会儿，美女是没瞧见，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团。她的模样很吓人，简直就是恐怖电影里的一级女鬼。脸部的肌肉被鸟嘴撕得七零八落，露出腥红的组织，加上那两只空洞的眼窝，可怖至极。

    吕莛莛看了一眼，胃液翻腾，实在没胆再投去第二眼，相较之下，她的身体倒还算是完整。基本没损伤，衣物上也没有骇人的血迹，显然不是被锐器所杀。

    安德鲁是医生，平时看的是活人，对验尸并不在行。他能做的只是根据自己所知的专业知识，尽可能获取线索，做出一些判断。而在他检查尸身的同时，吕莛莛也没闲着，在一边搜寻凶手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莉亚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勒痕，手脚布满了不规则的擦痕，小腿正面有一块暗黑色的痕迹，像是淤青。她的鞋底沾着黏土，但看起来既不像是花园里的，也不像是马厩里的。她的指甲里缠着几根棕色的发丝，这年代没有dna，光凭颜色长短粗细根本分辨不出。

    两人各忙各活，过了一个多小时，见安德鲁在脱手套，她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安德鲁不答反问，“你想知道什么呢？”

    “死因，死亡时间，还有任何蛛丝马迹的发现。”

    安德鲁仔细清洗了下手，拿起毛巾擦干，拽了她一把，道，“走，去找肖恩他们，我可不想一会儿又重复解说。”

    吕莛莛不满地抱怨，“看在我陪你验尸的份上，就不能事先透露一点给我吗？毕竟普法茨将这个案子全权交给了我。”

    他弯起嘴角，扩大了眼底的笑意，用戏谑的口吻，道，“是的，福尔摩斯小姐。”

    走到肖恩的书房前，他用力地敲了敲，得到允许后，才推门走进去。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为了等结果，也都是夜深未眠。

    普法茨腰杆笔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他的权杖上面，一脸深沉。肖恩则靠在窗口，手里玩弄着他的小提琴，时不时拉出一两声变了调的曲子。听到门口动静，他回头瞥了一眼，看见安德鲁和莛莛进来，脸上百无聊赖的表情才一扫而空。

    出了这种事，他仍然是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吕莛莛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问，“有人死了，你咋还这么淡定？”

    “又不是我的错。”他回答地理直气壮。

    “可你脱不了关系。”

    他手一挥，将小提琴的琴弓对准她，道，“错，是我们家族脱不了干系，这舞会是我妈硬要举办，那就让她来收这个烂摊子。”

    看着他幸灾乐祸的脸，她皱眉，“你和你妈有仇吧。”

    他笑眯眯地眨着眼，做了个夸张的鬼脸，道，“仇倒是没有，就是想让她尝尝搬石头自砸脚背的滋味。”

    这没心没肺的贱模样还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她暗忖，你当然不用害怕，反正天塌了也会有人替你撑着。你那万能的表哥，早已替你找好了背黑锅的人，而那个倒霉的家伙就是俺。

    安德鲁适时地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好了，言归正传吧，让我来说一下验尸结果。”

    闻言，肖恩终于收敛起了他的玩世不恭，走到酒柜前，拿出上好的威士忌，替安德鲁满上一杯。递给他的时候，顺便拍了下他的肩膀，道，

    “兄弟，为难你了。”

    安德鲁啜了一口酒，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道，“这里缺乏设备，而且我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你们只能当参考”

    肖恩用酒杯的底座敲了敲窗台，打断他的话，“这又不是法庭，前面冠冕堂皇的说辞都省了吧，直接切入重点。”

    闻言，他也没再废话，道，“我检查下来发现，受害者颈部有勒痕和淤青，口c耳c眼c鼻中带有稻草碎末，当时的情景可能是这样：她的头被人按在稻草堆中，她拼死挣扎，但始终无法脱身。她身上有23道细小伤口，都不是利器所致，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脱落c指关节和手腕内部留有抓痕，小腿上有擦伤。此外，后脑有肿块，似乎被钝物袭击过我猜想，她在死前做过激烈的挣扎。”

    “那她有没有被侵犯？”吕莛莛问。

    “这倒没有。”

    “死因是什么？”肖恩问。

    “就表面上而言，是窒息而死。”

    “死亡时间呢？”

    “根据尸斑和尸体硬化程度，我推测是30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下午6点左右。”

    咦，怎么和自己推断的时间不一样？吕莛莛有点惊讶，忙追问，“你确定？”

    他点头。

    吕莛莛暗忖，按自己推测，莉亚是在下午3一4之间遇害，可安德鲁验尸结果却说是6点，当中有3个小时左右的差别。也就是说，4点她去马厩的时候，莉亚还活着。一小时后，她和普法茨再次摸过去，莉亚也还活着。但当时，他们找遍了全马房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么，这个时候，莉亚去了哪里？

    还有，3点多钟的时候，她明明看见莉亚双腿垂着，那个时候她多数已经失去知觉，所以不可能自己跑开，而是有人移动了她。那移动她的人又是谁？一个活人加上一个死尸，他们是怎么避开她和普法茨的眼睛，瞒天过海的呢？

    疑云重重，让她有点摸不清方向。

    一回神，就听见安德鲁在问肖恩，“你明天派人去一趟我的实验室，将一些仪器设备搬过来，可以吗？”

    “这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让管家着手这事。”

    吕莛莛突然想到之前在马厩墙角边发现了一大滩血迹，便问，“你觉得她身上这些伤口全部加起来，能凑满一个试管吗？”

    “不能。”安德鲁说得斩钉截铁。

    “你确定？”

    “是的。人体正常凝血时间为四分钟。如果在四分钟内流失50毫升的鲜血，已属于较大面积的创伤。”

    两人对视一眼，她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肖恩莫名其妙地问。

    普法茨心里也有了一点数，转头看着她，问，“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脑中思绪太多，有点乱，所以吕莛莛没接口。

    安德鲁道，“不管这个人是谁，我都建议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等等，”肖恩十分不满的声音横插了进来，“怎么你们一个个都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好像就我被蒙在鼓里，谁能好心地告诉我，你们到底明白了什么？”

    没人回答，这回三人倒是默契地一致选择了自动忽略。

    吕莛莛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事，我先回去睡一觉。”

    闻言，安德鲁露出个和善的笑容，“你的任务艰巨，不要让我们失望。”

    她瞄了眼普法茨，道，“我尽力。”

    挥了挥手，吕莛莛向大门口走去，路过肖恩的时候，临走前不忘调侃他，“友情提醒一句，老用下半身思考，小心大脑生锈。”

    这句话，肖恩倒是听懂了，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

    大门关上后，安德鲁转头望向普法茨，“你觉得她在72小时内能够查出真凶么？”

    普法茨不答反问，“你说呢？”

    “我觉得她能。”肖恩插嘴。

    “为什么？”安德鲁扬眉。

    “因为她说的话，除了你俩能听懂，谁都听不懂。”

    普法茨纠正，“她说的话，除了你没听懂，谁都能听懂。”

    肖恩，“”

    “你对她过于严苛了。”安德鲁。

    “你这算是在为她求情？”

    “72小时内侦破，除非她真的是福尔摩斯。”

    普法茨扬眉，“不给她加点压力，哪会有动力。”

    “我倒觉得你想驯服她”安德鲁停顿了下，补充，“就像把一只小野猫，驯养成你的宠物。”

    普法茨也不否认，道，“但凡游戏，都有一个规则。我想她得明白，定这个规则的人是谁。”

    安德鲁摇头，道，“这一招不是对谁都有用。不过，不管怎样，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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