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璇（19）

    苏璇说：“他从来都不给我洗头，我头发都脏得连成一片，最后打了死结梳不了，他索性给我递成了光头。我，我”

    她“我”了几声后，忍不住哽咽道：“那些小朋友笑我是光头，笑我穿一身破烂的衣裳，他们都嫌我脏，没有人肯对我好，连我碰过的东西，他们都要丢弃。那种感觉真的好难受，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他无言以对，他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小孩子是喜欢起哄的，喜欢人云亦云的，分不清是非，也不懂分寸，只晓得别人这么做了，他们也跟着一起做，并不知道这样是伤害别人，只知道这叫合群与随众。

    “打我记事以来，经常是饿着，冷着，连吃口热饭的记忆都没有，就更别提什么洋娃娃和自己的床。”

    司徒烈被心酸堵得慌，他没有办法想象，原本最可爱最萌物的年纪里，她的爸爸是怎样忍得下心，让这样一个小孩子身上流脓生虫，不闻不管任其头发上全是死结。

    她没有自己的房间，甚至一张床！？

    他忍不住发问：

    “不睡床，你睡哪里？”

    苏璇答：

    “杂物间的木板上。”司徒烈闻言，紧皱了眉头，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实在不敢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的事情。条件差就算了，可她爸爸分明是有条件的，他见过纪寒爸爸的司机，可没有想到那个穿着打扮都光鲜的男人，居然这样虐待自己的女儿。

    “苏璇”

    他好生心痛。

    可苏璇说完，就拾眸而笑，“所以我现在的身板很硬朗。”她笑着打趣的样子很美，却在眼底积满了泪水，盈盈泛着光。

    他的心口无名的涩得慌。

    “所以我喜欢纪寒！”

    她说，“不仅仅是第一次遇到一个愿意保护我的人，更多的是因为，自从遇到了他，他警告了我爸爸后，我爸爸对我好了很多，至少，我终于穿上了新衣服，我有了新书包，我可以去上学了。”

    “”

    “一开始，只是感激的，这份感激里，滋长了我对他的感情。”

    “”

    再一次亲耳听到她说她喜欢纪寒，那种感觉已和第一次见到她时，所听到的感觉不一样了。

    第一次，她说她喜欢纪寒的时候，他的内心是饥讽的。

    这一次听到，他竟有了酸楚的感觉，他并不知道这是一份醋意，只知道那句喜欢扎耳扎心，令自己感到很不舒服。

    难道喜欢上苏璇？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思潮暗涌，不敢相信自己会摊上这份“简单”，他拒绝这份浅思深析，掐断了这个念头，看向苏璇，听她继续说着她的事情。

    开学时，苏璇进到班级看了纪寒，看到他时，她真的好开心，他一样也很惊讶，跑到她跟前说，你不是苏大叔的女儿吗？你爸让你上学了？太好了，他再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让我爸教训他。

    从那个时候起，苏璇就成了纪寒的跟班，她帮他拿东西，还帮她递水壶，还帮他写作业，考试的时候，他不会了，她就侧了身子，让后座的他看她的卷子。

    突然有一天，纪寒对苏璇说：

    “我要转学了！”

    苏璇当场就懵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爸要把我转到私立学校了。”

    “什么叫私立学校？”

    “就是有钱人和大官的子女上学的地方呗。”

    他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纪寒的爸爸觉得像他们这样有身份的人，就应该让儿子去上那种私立学校嘛！

    纪寒也觉得这理所当然，只是苏璇觉得太突然了。

    她无法自抑的哽咽着，“我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纪寒坐在双杠上，双手反撑在上面，仰望着蓝天白云，又转首面向她，笑眯眯的说：“我们学校离得很近的，你要是想我了，你就来我们学校找我啊。”

    随后的几年，他们都没有再见面。

    苏璇其实去找过纪寒，在他们学校的院墙外，看到他和他们班上的同学们一起来。

    那些人的穿着和打扮让她好生羡慕，她小小的年纪，第一次深感自己这身旧衣服和破鞋子是多么的寒酸，那令她怯弱，更怕她这个样子出现在纪寒面前，纪寒嫌她丢脸。

    “我希望自己配上得纪寒。”

    这些年来，她一直靠着这个信念努力。爱上一个人，会激发出内心最大的潜力。

    有那么个人，埋进了一个少女的心底，好像一粒种在土地里的种子，盘根错节，满满地占据了她的心。

    她的成绩一直很好，她唱的歌也很好听，十四岁时，也有不少情窦初开的少年视她为梦中女神，但她总是好意的拒绝了别人，她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这样努力是为了什么。

    “司徒烈，你知道吗？这样的成绩对我来说，很不容易。教室的位置都是凭关系调的，老师对给她送过礼的学生特别好，我们这些不送礼的，没走关系的，都坐在教室最边上，教室的黑板总是反光，看不清楚。回到家里，我也没有父母帮我温习功课，更没有人帮我报听写。回到家里，我还要做饭洗衣服，还要打扫卫生，我没有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一张像样的书桌，那样的环境下，我每次都考第一，让老师意外，让她把我调到教室中间的位置上，我有多么不容易。。”

    他了解，他非常了解，他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怎样的现实，怎样的驱名逐利附炎趋势。可是他心底越来越不舒服。

    为什么她能为纪寒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告诉过纪寒？

    或者，换一个说法，纪寒知道那个时候的她，为他做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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