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第四十一章

    辉的手稿第四十一部分

    实话说我与外界的唯一联系只有电视机和收音机，至于电脑更是个稀奇的东西，我只有在电子课上才能玩一小会儿，还要听从老师的指导。我会用电脑，不过不经常用，在我就任一周年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买了一个平板电脑放在了门前，硬盘里有一部妙法莲华经——这可能是数珠丸买的，但他似乎保持着一种行善不留名的态度，否认是他做的事。但是呢，我实在是想不出除了他之外还有谁做这种事。

    那时候我一点也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之政府也并不希望审神者们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巴不得审神者们什么都不知道，方便为他们办事。但是呢，只要审神者留意，并且向付丧神打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话，他们是会告诉审神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毕竟神的感知能力超越人类。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我和三日月裹在被子里犯困，狐之助跑来跑去，数珠丸恒次和鲇尾藤四郎在讨论曲棍球赛的哪一队胜出几率大，骨喰藤四郎什么也不说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其实它不过是我们所度过的无数这样的夜晚中的一个，可我觉得这一个晚上有着相当特殊的意义，它告诉我：生活之中并非全是欺凌和被欺凌，它也有和平的时候在。即便是在这里，在这个充斥着黑暗与混乱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担心三日月出事，一直和他呆在一起，他的身体逐渐好转，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功劳。堕神的恢复能力真的惊人。不过石切丸还是小心翼翼，生怕他又复发，为什么他会这样担忧弟弟的病情，这是有缘由的。

    这天我们又坐在一起，石切丸也在，过一会儿他就要出阵去了。大家在议论着现在的行情。鲇尾说：

    “还是一样，一个溯行军换三个钱，物价却涨了。幸好我们现在已经很少疲劳了，否则真吃不消。”

    “噢。”骨喰说。

    “政府也不想这样。”狐之助说：“是因为现在各行各业都缺人手。”

    “是么。”三日月问：“怎么回事？”

    “可不是，现在外面闹瘟疫。”石切丸说，“日本本土的城里还好，乡下一天至少要死几十个人，棺材实在是做不过来了，直接装进胶袋里深埋。”

    “什么样的瘟疫？”鲇尾问，“羊毛疔吗？那个用烧过的马粪热敷就好。”

    “比羊毛疔厉害呐。”狐之助说，“是一种新型病毒。”

    “一开始是脸上多一些像是被虫子咬出来的伤口，化脓，”石切丸说，“过一段时间，疮口好了，脸上也长出新皮肤了，就突然死掉。”

    “有得治吗？”

    “有，不多。这病是通过呼吸传播。”石切丸说，“一开始用大剂量的消炎药治还有救，超过三天就没救了。即便有救，下半生可能就残废了。病毒形状也挺奇怪。”

    “什么形状的？”鲇尾问。

    “像个蝗虫。”狐之助回答道。

    三日月笑着喝了一口茶水。石切丸便转过头对他说道：“小心点，别去现世玩了。你”

    “嗯？不要再说我的弱点了。”三日月说，“无论如何我也是个神呀，人间流行的病毒对神是无效的。”

    “怎么了吗？”骨喰头一次担忧地问。

    “嗯，”石切丸说，“他和别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听说，他一出生就是三魂六魄。”数珠丸说，“别的人，神都是三魂七魄。”

    “哎呀呀。”三日月说，“三魂六魄又怎么样？我不就是比别人笨点吗？无论如何还像个人样的，不要再拿我这一点开玩笑了吧？”

    “我弟弟才不笨。”石切丸对数珠丸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能双手写唐国的梅花小篆，哪里笨了？我都不会写那个东西，我说的是他身体比别人差一点。”

    “对呀，”数珠丸接着安慰三日月道，“三魂六魄也没什么，我从《玄君七贤密篆》上看到魔界太子阿萨托斯只有一魄，比你还笨，冷暖饥饱都不知道。”

    “哦。”三日月说，“剩一魄，就治不好了。治得好，别人就遭殃了，还是治不好吧。”

    我回头看看日历。

    若不是日历上的红圈，我还意识不到快要考试了，考试之前照例有同学们的打气会。现在正是万木萧疏的秋冬之际，本丸里偶尔会有晴日，不过不多，堕神们都讨厌晴日。而我之前所居住的城市却是常年温暖，阳光明媚。这还不是令我不适应的地方，我所不适应的是同学们带着恶意嘲笑的眼神和那些居心叵测的挑衅。一个常年不上学，作业也不怎么做，考试往往是最后几名的学生，很容易成为被欺凌的对象。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说：这种学生即便是遭遇性侵，也没有人支持他们，为他们说句公道话，因为没人相信他们。因为我就是个活生生的证明。所以迄今为止我一直是抱有对□□和玩乐满不在乎的态度，我并不会认为那件事有那么重要——反正每个女人的身体都不属于自己，国家要用的时候就拿走，男人要用的时候你也得献出来。既然如此，还不如用这身体寻欢作乐。

    学校里出过一件事：有一对小恋人偷吃禁果，女方怀了孕，而男方却心急火燎地为撇清关系与女孩分手了。结果学校劝退的只有女孩，男孩成绩好，所以没有被劝退。劝退当天，女孩从教学楼顶跳了下来。这件事的细节我记不起来，只记得她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有脑后一小滩血渍留在地上，眼睛睁了几秒钟就断了气。这件事成了学校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之一。但我觉得她根本没必要从楼上跳下来：仅仅是被男人抛弃而已，这种事情有什么要人命的呢？我被□□过，可我没有死在她之前呀。

    从那以后，女生们被迫每天都开始上洁身自爱的女德课，但我对于这个课程不屑一顾，我知道男人到底有多肮脏，只囚禁女性有什么用呢？因此也正有一种非同寻常的动力驱使我远离尘世。

    恐怕这也是我的灵力被时之政府发现的原因。

    如果我不是个审神者，如果我没有与他们相遇，我会像一片枯叶那样慢慢凋零，离群索居，或者我会选择成为□□，或者在毕业之后找一个寺庙或教堂了此残生。但我还是感谢上帝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有了朋友，有了兄弟，爱人。

    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瘟疫会不会导致休学，若是休学就好了。从他们的话里可以推断瘟疫闹得很严重的样子。

    “你们那边应该没事。”石切丸说，“瘟疫的流行地主要是在日本和美国，现在人们也重视起这件事了。”

    “你是审神者。”小狐丸也有点冷漠，“你有灵力，应该不用怕那个。”

    “别去学校了。”三日月说，“请假，不去了。”

    “再等等吧。”鲇尾说，“可能过一阵，就有通知来了。念书也没用，将来回到现世，哪个男人会希望他的老婆懂高数呀。”

    “啊，哈哈，他要是不希望义辉公懂高数，那我就煮了他好了。”三日月轻描淡写地笑着说，“这种人活在世界上算是浪费稻米，还不如送给我吃好一点。啊，不好，不好，现世的男人多半油腻腻，白煮不好吃，还是火烤最好，火烤不容易浪费美味。”

    狐之助哆嗦了两下，最终不得不承认：

    “您说得对。不过只怕义辉公被您保护过度，嫁不了人。”

    鲇尾的预料没有出错，两天之后我在学做豆腐丸子的时候收到了通知：未成年的审神者要在时之政府开设的学校里完成他们的学业，十二年级的学生直接发给毕业证书。我是七年级，因此我心里反感极了：我一点也不想要学习和考试。

    三日月看出了我的心思，在教我削豆腐的时候对我说：

    “不想上学就不想吧，我继续教你料理，就算人类快灭亡了，他们也要吃饭的。何况，这么多人，不是会一下子灭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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