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起

    众目睽睽，大家都看着两人，等待吴桐回应。

    “裸c裸替？”吴桐的舌头有点儿不听使唤。

    “没让你全裸。”

    “哦”吴桐犹疑。

    “馨姐，带她去换衣服，头发卡上去，让我看见她的脖子和肩膀，腿和脚都弄一下，大红色脚趾甲，还有手指甲，我要她风骚性感。”导演吩咐。

    化妆师应道，没问题，拉着吴桐就往化妆间去。这个馨姐是服化组的头儿，别看她圆圆胖胖像个没脾气的大妈，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

    “把衣服脱了。”化妆间的门’嘭’一声关上，馨姐劈头就来一句。

    “啊？”

    “衣服脱了，换上。”转个身，递来两片布料样的东西，扭头再吩咐助手，“大红色指甲油，把她的手脚都涂上。”

    吴桐看着手中布料，扯开来看一看，原来是小小的抹胸，和安全裤。就穿这个？

    “发什么愣，快换上。换好了弄头发，肩膀和腿脚都得化妆。”

    “哈？”

    馨姐原本走来走去的身影突然在吴桐面前停下，叹气，脸色不善。“我说小吴，这会儿没时间给你哼哼哈哈，别跟个木头似的杵着，快动起来。”

    “可是”这布料好轻薄啊。

    “可是什么，嫌布料太多是吗？行，我给你拿乳贴和丁字裤。”

    “啊？不是不是。”吴桐傻眼，急忙扯掉身上的马甲，解衬衫扣子，“抹胸就挺好，安全裤就挺好，呵呵。”

    三下五除二，上衣脱了，牛仔裤也退掉，最后只剩内衣内裤，吴桐手忙脚乱地套上安全裤，罩上抹胸，胸罩带子却露在外面。

    馨姐瞥来一眼，皱眉，待要开口。

    吴桐急忙把带子拉下，塞进抹胸里。这可不能脱，这抹胸薄薄的又没有罩子，胸罩脱掉了形状必现。不干！

    馨姐过来，伸手把那带子扯出来，整理好了又塞进去，竟没有开口叫她脱掉。

    “你的体形不错，最重要是货真价实。”馨姐一边整理抹胸边缘，一边说，“别看姓胡的胸大，假的。还没脑子，人没怎么红呢就仗着关系耍大牌，你瞧着吧，这种人起不来，就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

    馨姐把吴桐推到全身镜前。“把边边角角拉舒坦，马上弄指甲。”说着转身忙活什么去了。

    吴桐往镜子里看，一瞬之间吓一跳，裸色轻薄的布料贴住皮肤，乍眼看还真像没穿衣服似的，定睛定神，吴桐睁大眼睛，“呼——”拍拍胸口。抹胸虽然不够长，但好歹盖住了胸和大半个腰，安全裤把重点部位也盖住了，她拉拉裤子下摆，把大腿根再盖得多一点。

    吴桐上上下下打量，虽然该盖的都盖了，但这布料恁地薄，曲线完全无遮无拦地显露出来。房间里都是女生没关系，可待会儿出去，全是男人啊这

    “馨姐，我”吴桐扯着大腿根部的布料边角，拉呀拉，为难。

    馨姐扭头看，见到她那扭捏模样，明了。“好看！一会儿叫他们看得见吃不着。”

    “馨姐，别开玩笑了，我这样太暴露了吧。”吴桐忐忑地看镜子。

    “哪暴露了，夏天我看你们这些小姑娘穿得可比这个凉快。”

    “”咱可没穿这么凉快过。

    馨姐不再废话，把她拉到一边坐下，招呼助手给她修指甲，上颜色，拿起烫发棒帮她弄头发。

    颈部，肩背，甚至腿部，足部，一一打理上装。凡是会出现在镜头里的部分，无不修饰一番。

    吴桐闷声不响任由她们摆布，心中却默默感叹，演员啊，镜头之前没有真实。连一寸皮肤，一个毛孔都要经过修饰。覆上一层膜，蒙上一副纱。言谈举止都要遵循要求，符合形象，连一个笑容都要反复演练。

    吴桐想起顾益诚，这几天观察下来，镜头下的他与平时屏幕上的那个人，是两个人。那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好像一个皮囊里装的两个灵魂，不同场合，轮番出场。

    不知为什么，吴桐总觉得，镜头下的顾益诚，并不那么让人羡慕，不那么天之骄子，那么意气风发，反而，他似乎并不比别人更快乐，更满足，吴桐甚至觉得，他也许需要一些同情是否因为演戏耗尽他的情绪？私底下，他总是过于安静。那种安静不同于丁辉的，丁辉的安静很平和，很温暖，丁辉安静是因为他在思考什么，也许是思考他的文章，或者别的，他的周身的气息是暖的。顾益诚的安静却是冷冷的，阴郁的，带点疲累的。那种时候他在想着什么？他与丁辉最大的区别——

    ——丁辉哼，丁辉！

    想他干嘛，别让我再看见他，这个色欲熏心的丁辉，女演员很漂亮是吧，去泡呀，有本事去泡呀！

    吴桐咬着嘴唇，心中又腾起一股莫名的焦躁情绪。有些人啊你不能想到他，一想到他就叫你心情变差！

    手啊脚啊，腿啊肩啊，头发啊，好一顿忙活，化妆师们总算歇手了。馨姐递过去一件长极膝盖的丝绸睡袍。“好了，来吧。”

    吴桐裹上袍子，被馨姐带着出了化妆间，来到片场，导演身旁。

    导演瞥她一眼，把手指向片场中央，灯光照耀处。“吴桐，去那儿站着，我们试试光，试试镜头。”

    吴桐扯着袍子，深吸口气，来到’宾馆房间’，站在光灯下。她抬头左右张望，眼下这柔柔的带着点暧昧的光线，却是上下左右c好多盏大灯小灯打出来的结果，而自己置身在这样的灯光之中，竟好像来到了硕大的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万众瞩目，所有的目光，焦点都落在这里。演员之所以为演员，就是冲着这样的感受来的吧。

    吴桐却感到忐忑，她不太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受，尤其，现在自己只着一条睡袍，里头只有薄薄的贴身底衫。很没安全感。

    注意到时，顾益诚已坐在跟前两米开外的沙发里，眼睛微眯注视着吴桐。

    “吴桐，把拖鞋脱了，赤脚。”导演在身后叫道。

    吴桐依照吩咐光脚踩到软软的地毯上。服装老师飞快地过来，把拖鞋拿走。

    “往左挪一小步，吴桐。”导演又吩咐。

    吴桐再挪步。顾益诚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身体懒洋洋地靠着沙发。他倒是舒服。

    “好了，现在把睡袍拿掉看看。”

    吴桐愣了愣，还未反映过来，服装老师已经十分手脚麻利地把她身上的袍子扯下，拿走了。吴桐有些手足无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暧昧的光线之下那僵硬的身形却也诱惑动人，修长的双腿，纤细的腰肢，白皙漂亮的脖颈，谁也没料到，层层叠叠的衣服下面，平日里那个稚气未脱的圆脸蛋姑娘，竟也拥有这样好的曲线。

    “咻——”场内某处惊起一声响亮的口哨。

    随即却是摄影老师惯常的调侃，那语气颇为失望：“馨姐，你给穿得太多了吧，包得这么严实我的镜头找不到点啦。”

    吴桐扭过脖子看摄影师，想要狠狠地瞪他一眼。

    谁料没瞪着摄影师，却不期然地撞上另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在镜片后方，带着十分明显的怒意，望着她。他朝这边走来，停在片场边缘，两米开外。

    “你在干什么？”丁辉说，脸色沉得吓人。

    他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慢慢扫着。

    吴桐也低头再看看自己。虽然自己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不过已经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况且，剧组遭遇紧急情况，自个儿这是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拿出点儿勇气来，反正又不是在卖身。

    况且，我干什么不干什么要你管。

    吴桐回头，不理。

    丁辉得不到回答，僵在原地，抿紧了嘴唇，片刻，他抬手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跨步朝’房间’内走去，来到吴桐跟前。

    “你在干什么？”他又问道。

    吴桐瞥他一眼，脸色那么难看给谁看啊，没跟女明星吃到饭不高兴了？她没好气：“胡菲回去了，你怎么没跟她去吃宵夜啊。”

    “——有什么事吗，丁辉？”导演在后方唤道。

    丁辉侧身，看向导演和摄影机，脚下并不让开。

    “我不记得我写过这个场面。”他缓缓地说道。

    导演本来弯腰看着监视器，这会儿慢慢直起身子，望向这里，却沉默着没立即说话。

    “你让她穿成这样打算拍什么？我写的不是色情。”丁辉说。

    “色情？”吴桐惊异，“你瞎说什么啊，我又没要干什么。”

    丁辉微微侧转头，掀动眼皮子又上下扫过她的全身，最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语调极冷：“你这样跟没穿衣服有什么两样？你的梦想就是光着身子上镜头？”

    “什——什么？”吴桐哑然，猛地转身双手环腰，“丁辉，你给我好好说话，别乱侮辱人，我这是工作，救场！”简直莫名其妙！“要不是你的胡菲妹妹乱来，我用得着光着身子上镜头毁你的吗，辉哥！”越说越气愤。

    “——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导演突然高声说道。

    吴桐和丁辉同时望过去。导演站在监视器后方，神情怪异，那样子似怒非怒，似笑非笑，那是什么表情？吴桐深吸口气，这下真完了，事情一件接一件来，导演的脾气到了临界点，是谁都得炸。吴桐快速看向丁辉，别捣乱了啊！

    “没有。”丁辉却静静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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