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暴风前夕

    王楚钒驾着黑色路虎一路飞驰，最终停在了九天文化艺术中心广场的一角。

    圆形的巨大广场被两层喷泉包围，几个颇具艺术气息的大型雕塑井然秩序的摆放在主道两边，气势尤为壮大，广场中间一个海浪形状的庞大建筑巍然矗立，在三层鲜花的簇拥之下更显壮丽宏伟。

    抬起头，一副极具年代起息的巨大宣传画垂挂在建筑的正门之上，画中那个身着旗袍面容娇媚的女子优雅地举着香烟，眼神清冷哀怨，她的身后紧挨着一名男子的背影，那男子戴着黑色礼帽，捂着厚实的风衣，只微微偏过小半张脸来，晦涩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看不分明。

    整幅宣传画的色彩基调都采用浓重的暗色及冷色，这倒把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白色大字衬得格外醒目了起来——年代大戏《外滩旧事》，为您讲述那段埋藏在乱世之中的爱恨情仇

    宣传画的下面是一排排整齐的花圈，它们有序地摆放在楼梯上，只留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供人行走。大大小小的车辆停靠在楼梯下，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好不壮观。

    看来，在这幢华丽的建筑里头，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仪式。

    “到了。”王楚钒解下安全带，拔出车钥匙，转过脸吩咐了一声：“你先下去等我。”

    “我们到这来干嘛？”花晓颖盯着宣传画上那名神色妖娆的女子，蹙眉问道。

    “尽管跟着我就是了。”王楚钒望着她，浅笑斐然，抬起手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柔声道。

    花晓颖转过脸去，见他正颇有意味地望着自己，好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弧线，不由心头一紧，地开门下了车。

    王楚钒目送她离开座位，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渐渐褪去。他拿起车窗前摆放着的黑色手机，手指轻快地在屏幕上点击了几下。

    “喂，老邹，里面怎么样了”

    花晓颖站在车外透过玻璃窗静静地看着，只见王楚钒正躺在座椅上举着手机，神情冷峻地讲着电话，与刚才的他相比，完全就是两个的状态。

    片刻后，他将手机从耳边拿开，两只手臂撑着方向盘，若有所思地将屏幕举在眼前，只见他微乎其微地挤了一下眉头，紧绷的指尖开始快速地敲击屏幕，很快，他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地将手机塞进兜里，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花晓颖定定地将一切收入眼底，直到他转过脸，重新绽放出和煦的笑意。花晓颖望着他，嘴角的肌肉不自觉地扯动，回应了一个别扭的笑。

    王楚钒开门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花晓颖的面前，“我们走吧。”他一把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就拉着她朝前走去，“待会没有我的指示你最好别说话。”

    花晓颖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无意间瞥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莫名地出现了一枚晶莹剔透的星型钻戒，她出神地打量着，皱眉应了一声：“哦。”

    因为节日商演，而忙了整整一个晚上的a一ps 舞团的年轻人们，此刻才东倒西歪地从各自的床上爬起来。

    “来来来，都起来吃东西了。”李小清提着两大袋食物从门外走了进来。

    作为队务的她负责整个舞团的起居饮食，早起晚睡已是常有的事。不过今次却不同，因为杨奕鑫的强烈反应而整夜未眠的她，此刻也有些恍惚了起来。

    “姐，小心。”看着李小清差点没站稳，李璐璐从床上飞快地冲过去，一把扶住她的胳膊，担忧道：“我来分吧。”

    李小清抬眼望着同样一脸憔悴的李璐璐，微微点了点头。

    “姐，给。”陆续给大家分好了食物，李璐璐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递到了李小清的面前。

    “不了，还是给队长端上去吧。”李璐璐摇摇头，推开了她的小手。

    李璐璐听着，不满地嘟起嘴：“杨哥哥昨晚那样对你，我真的很气愤。”

    李小清下意识地握紧了手，双眼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低下头，满不在乎地挑眉道：“随他去吧，他也是关心则乱。”

    “姐，难道你不生气么？”李璐璐握住李小清的手臂。

    李小清转过头，只是淡淡一笑：“为了你，就算生了他的气，我也得忍了。”

    “我？”李璐璐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别以为我猜不出你那点小心思。”李小清微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

    李璐璐埋下头，白皙的脸颊渐渐生出两朵红晕：“姐”

    “去吧。”李小清轻轻拍了两下李璐璐的背脊，“他在天台待了一晚上，一定饿坏了。”

    李璐璐瞧了李小清一眼，又立马低下头，难为情地嘟起小嘴：“人家心里只有晓颖姐一个，哪还轮得到我去关心。”

    李小清咧嘴一笑，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脑袋：“傻丫头，关心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呀，不是么？”

    “姐，我”李璐璐恍然。

    “去吧。”李小清笑着挑了挑下巴。

    “嗯。”李璐璐重重地点了下头，眉开眼笑地捧着纸碗小跑着上了楼梯。

    李小清目送着她的背影，舒展的淡眉随着背影的远去，渐渐紧挨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哎，璐璐。”突然，她猛地抬起眉目，张口叫住了李璐璐欢快的脚步。

    “嗯？”李璐璐弯腰探出脑袋，朝她眨了两下眼睛。

    “上去了之后，你告诉他”李小清双手抱臂，埋下头故意避开李璐璐的视线，一双眼瞳微微不安地左右摆动，始终无法寻到焦点，“晓颖她她现在在九天文化艺术中心。”

    “晓颖姐？”李璐璐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甚至还透出一丝落寞，“她不是”她疑惑地盯着李小清，有些不明白姐姐的意图。

    李小清抿了抿干涩的唇，言辞匆匆，“别问了，按我说的告诉他。”说完，她便扭头进了房门。

    李璐璐望着空荡荡的楼道呆愣了一会儿后，便心事重重地转身上了楼。

    李小清背贴着门板，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手指颤抖着点开了短信收件箱。

    第一条，来自一串陌生号码：小清，我是晓颖，我拿到合约了！而且他也没对我怎么样，哈哈，奕鑫他们有没有发现？ps：这是我的新号，记得保存哦~

    第二条，来自一个备注为“”的人：带他来九天文化艺术中心。

    李小清淡淡一笑，手指轻轻点击屏幕，分别为它们打上小勾，然后迅速地点下了“批量删除”的指示按钮。

    王楚钒拉着花晓颖推门而入，原本嘈杂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远处，一两盏镁光灯开始对着他们频频闪烁，接着，便是一大片此起彼伏的灯光星海，放眼望去，恍若置身于浩瀚之中。

    花晓颖愣愣地站在原地，猛然有一种失真的感觉。

    “王经理，这边请。”这时，一个身穿灰色西服，架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他笔挺地站在王楚钒的身侧，低头抬手，恭敬地请人上座。

    王楚钒斜过眼去，望着他点了点头。

    中年男子抬眼瞟了眼身旁的花晓颖，便俯身退了出去。

    花晓颖觉得那中年男子的眼神颇为诡异，一双几乎被闪瞎了的眼睛本想追着他的身影，一探究竟，却又被王楚钒快速地拉到一张红色软椅前，硬生生按倒在了椅子上。

    “官方又在玩什么把戏，不是说让咱们炒李浩洋跟王楚钒的男女关系么，怎么这下又来了个无名小卒。”后排一名蓝衣娱记举起相机，对着花晓颖按下了快门。

    “这才正和我口味。”身旁一名黄衣娱记举起相机调了调焦距，将镜头对准了王楚钒的左手。

    “怎么，还没上菜就想买单了？”蓝衣娱记蹭了蹭黄衣娱记的肩膀。

    “光闻着这味儿就知道是道好菜。”黄衣娱记瞥了他一眼，从容地按下了快门，“不好意思，这次独家咱们拿定了。”

    花晓颖坐在椅子上，听着身后的议论纷纷，皱眉望向王楚钒，原来，她竟是一枚为新片造势的筹码，难怪他之前会如此大肆献殷勤。

    “哟，我们的王大经理竟然迟到了。”这时，身旁一名身着红色斜肩紧身礼服的女子悠悠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她披散着黑亮的直发，浓妆艳抹，妩媚生姿，与宣传画上的那名女子极为神似。她踩着蛇纹细高跟，柳腰轻摇地款款而至，一双魅惑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王楚钒，颇有勾魂摄魄的意味。

    “这里是我的地盘，喜欢什么时候出现还用不着李小姐操心。”王楚钒转身冷冷道。

    红衣女子走近王楚钒，提起一只雪白纤细的玉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我看是您劳累了一晚上，有些力不从心了吧。”

    王楚钒侧目，压低声线道：“李小姐，这好像不是你该管的事。”

    “说笑罢了，何必如此认真。”红衣女子抿嘴一笑，转脸便向花晓颖伸出了手，“你好，我是李浩洋，这部戏的主演。”

    这种突如其来的示好令花晓颖有些手足无措，她慌慌张张地起身，一把握住李浩洋的玉手，吞吐道：“你c你好我叫花晓颖，是”

    “我的未婚妻。”王楚钒对着李浩洋竖起左手，故意将戒指亮在她眼前。

    “啊？！”花晓颖看向王楚钒，整张脸已经青得发紫。

    李浩洋微微一怔，紧绷的面容又立马恢复平和，媚笑道：“看来，王经理这是好事将近了。”

    王楚钒低头摆弄了两下手上的戒指，不以为然地挑眉道：“个人私事，不劳你费心。”

    花晓颖微张着唇，双眼无神地盯着他手上的戒指，只觉得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飘忽感。

    李浩洋瞟了她一眼，似是看出了什么异样，便又开始笑意满盈起来，“王经理怎能这么说，有了新欢，就把旧人撇到一旁。”

    “哦？”王楚钒低眉望向她，抬起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李小姐什么时候成了旧人？”

    李浩洋从容地将他的手拿开，抱臂侧身，“不知是谁当初跑到我床上，让我帮他把李经理拉下台的。”她顿了顿，勾起嘴角白了王楚钒一眼，“如今上了宝座，竟说起风凉话来了。”

    王楚钒走到她身侧，低头耳语：“你也别忘了，你那宏光百分之十的股份是怎么到手的。”

    “当然没忘。”李浩洋斜过脸去，抬眼望着他，“只不过我比您想象中的更贪心一点罢了。”

    花晓颖倒在椅子上，看着二人就这么眉来眼去，停滞的大脑还是怎么也理不清状况。

    “下面由主办方为首映礼致辞！”台上的主持人终于按捺不住，私自开了腔，她有些紧张地握住话筒，望了一眼台下对峙的二人。

    王楚钒双手插袋，转脸看了一眼主持人，又盯着李浩洋冷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李浩洋看着他大步上了舞台，下巴微扬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她悠然地将左腿搭在右腿之上，转过头意味深长地望了花晓颖一眼。

    “你说什么！？”杨奕鑫一脸惊异地从地上弹了起来。

    李璐璐低下头，看着手里的那碗热粥，小声道：“晓颖姐说她在九天文化艺术中心。”

    杨奕鑫瞪大双眼，颤抖地动了两下干裂的唇，猛地低下头，紧紧握住李璐璐的肩膀，反问道：“你说真的？”

    “嗯。”李璐璐点了点头。

    “我去找她！”杨奕鑫一把推开李璐璐的肩膀，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扇半开着的铁门冲了过去。

    被他这么一推，李璐璐彻底失去了平衡，她踉跄着退了几步，手里的粥洒在水泥地上，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铁门发出嘶哑的叫声，李璐璐出神地望着地上的粥，缓缓蹲了下去。

    杨奕鑫得知消息后，飞也似的下了楼，他冲进屋里，顾不得去理会蹲在门边啃着馒头的李小清，随意拉了几个人就出去了。

    李小清看着他神色慌张的样子，缓缓站起身子，若有所思地咽下了口中的面渣，末了，她扔下手里的馒头，转身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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