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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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安墨,你什么意思”
林唯忍痛,弓着身子,眼神却不离安墨,幽暗明焰的眸子,一转也不转,他定定的看着对方,一字一句问道
“”
看见这样的林唯,安墨不知怎么的感觉有一点儿败兴,心底深处宛若一潭死水,蓦地,他笑了,浅浅的,一个介于安墨和林衍的温柔缠绵的笑,有着宠溺和无奈,像是在看那些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的纵容,却令人止不住的泛起鸡皮疙瘩,他说:
“其实,我也算是你的哥哥,其实你想知道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去问你刚醒来的那个哥哥”
其实,他不介意再乱一点的,总是被掌控,偶尔他也可以做一点别的
然后,他离开了。
然后林唯见到了与他仅仅一门之隔,似乎目睹了全部过程的男人
他失去了记忆的哥哥。
对方的脸色有些惨白,明亮的眸子渐渐失去了一贯纯然暖意的温度,在与安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林唯看见了对方惊诧与愧疚,这让他十分不解
“还好吗”
男人的出现十分不合时宜,他几步上前,扶上蜷曲弓着身子的林唯,语气里有着淡淡的关心。
林唯透过男人,才发现洗手间最外侧的门早已是关上的,也就只有安墨方才离去才开了一下,他的哥哥,站在这里很久了,他竟然没有发现,是什么时候起,他的目光从追随着林衍到了追随着安墨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丢下刚刚出院了的哥哥,来到洗手间的,不过是看见安墨进来了,他也鬼使神差的进来了他不过是想要报复安墨,结果没有注意到一直围观着的哥哥
什么时候他的警戒心变得这么差了,还是他把所有心神都用在了安墨身上,而忽视了周围,没有时刻的警惕心这是兵家大忌,而林唯拒绝深想自己忽视男人的原因,因为他不想得到一个他不想要的答案。
微微的感觉到舒缓了疼痛,林唯渐渐站直了身子,然后,他把面对安墨时候所有的冷刺和尖锐都收了回来,尽管还是一身冷然,却也少了很多的晦涩与深沉。
他弯了弯嘴角,想像孩童时候一般,在打架以后,在林衍担心的神色里,别扭而逞强的说着“没事,哥哥”已劝慰对方,但是那最为简单的四个字,却是生生的卡在他的喉咙,怎么也说不出。
他知道,回不去了,哪怕他多么想要回到过去,也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所以,他只能摇摇头,然后压下安墨方才一席话所给他带来的震惊和不安。
男人看着林唯刻在眼底深沉隽永不散的悲哀和绝望,扶着对方的手一顿,原本想要说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想要问的再也问不下去。
兄弟,这本是孽,他只能看着。
本欲不争,本欲远离,自沉睡中清醒的男人,原以为可以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静的过完为数不多的日子,却不曾想见到了这样一幕,让他所有的向往都成了奢望。
这就是善御想让他看见的么
本不会出席这样宴会的男人,在善御似是而非的话里,央着林唯,最后出现了在了这里,然后他几次三番见到了自己这个“弟弟”看向那人晦涩阴暗,却又充满了独占欲的眼神,那种掩藏在深处,令人心惊的感情。
逃不开,挣脱不得,依旧要为这样一张大网作茧自缚着
谁都不是谁的救赎,谁都要为曾经的一切付出代价
但是,他曾经觉得犹如高山仰止的善御,那个叔叔,又是何时成了如今这样不折手段的模样的
能让对方行事愈加反常的人,只有一个。
卫陵兮
那么
是不是舅舅他出事了
男人看着林唯,神思却早已飞远,平庸的脸上因为宁和与思索泛起淡淡光晕。
他不知道,就在他辗转思绪的时候,林唯正深深的看着他,良久,才将那复杂而晦涩的视线收回,变得平静漠然。
c红鸾劫3
林唯和哥哥姑且称他为哥哥吧,表哥也是哥哥的一种在车上一言不发,两人坐在后面,前方的司机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危险,也就目不斜视的开车。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的么”
终究,还是林唯出声了,从对方苏醒的那一刻,他从来没有叫过一声“哥哥”,一直是以“你我他”代称的。
“林唯,你喜欢上刚刚那个人了,是么”
不,或许说喜欢还是太浅了,那种见过一次就忘不了的眼神,让这个坐在林唯身侧的哥哥心惊,深邃到恐怖的独占欲
“”
换成其他另一个人,林唯都不会回答,可是,身边的不是旁人,是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双胞胎哥哥,所以他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也许吧。”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对待安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林唯以为,他会看见哥哥不赞同的表情,他以为以为什么呢,这么久了,哥哥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知道
自嘲一笑,林唯侧头,盯着身边这张陌生的脸,用着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平和语气说道:
“你会怪我么,怪我和一个害你变成这幅摸样的男人牵扯不清”
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林唯自己都不晓得,他原来还可以心平气和的与对方谈论这件事,没有愧疚,没有担忧,没有愤恨,没有一切在安墨那里所流露的负面感情。
只有迷茫的真实。
“”
深蓝色的天空下,两侧茂密的绿化带里,有一辆小小的跑车,里面坐着一对表兄弟,一个知道很多,一个猜忌很多,却是没有一个捅破那层纸。
“不会。”
哥哥明显的想了很久,才道了这么一句。
林唯心中只觉果然如此,产生了极为荒谬的可笑感。
这个人,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却还是让他不敢触碰,不敢亲赖,纵使对方一直与世无争,纵使对方明明是自己的哥哥,林唯却发觉,除了在医院的情绪起伏以后,面对男人,他甚至没有面对其他人要来的费尽心思。
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哥哥,所以他不必怀疑,所以他可以给予信任,而是因为面对对方,他没有心力
男人太过干净无害了,仿佛世间一切的污秽阴暗也不能让他染上黑色,他包揽了所有的美好,再也不是他林唯一个人独享的温柔哥哥。
面对这样的男人,林唯感到从所未有的疲惫。
看着对方澄澈的笑,林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你还是我的哥哥吗”
回答他的,是对方不曾改变的笑脸:
“是或不是,取决于你。”
林唯听到这样的回答,并不吃惊,仿佛连理所当然,他道:
“安墨的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他并未看向男人,目光随着被车子远远甩在身后的景观花树和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淡淡的问道,只是谁也发现不了在他的眼底深处,那些幽深黑暗的漩涡一直平静的泛动着。
不曾像两个兄弟一般的相处,却是现下最适合两个人的相处之道。
“安墨,随父姓安,然随母姓卫,林唯原随父姓林,随母姓安。”
男人并未保留,将林唯要问的直接告诉了他:
“你与安墨,本就是表兄弟。”
如此,也算是给了一个巨大的破绽,其下的,他也不便多说了。
林唯随着对方话落,嘴角便勾起一个淡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那句“你是怎么知道的”终究没有问出口,也许他明白,他问了,对方也就回答了,可是他不问,在他发现很多事情都有很大破绽的时候,依旧不问,维持着这样虚假的平静和安定,他似乎有他自己的打算。
那种一闪而过的势在必得,生生的将他原本精致的面貌扭曲了,阴冷森寒,晦涩暧昧,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也不知他到底想到了谁,想到了什么,竟露出这般狰狞的模样,也得亏他是朝着窗外看的,别人窥见不了一二。
“公子,t省发生了地震,情况很不好。”
安墨刚刚从宴会出来不到一刻,便听到了属下如此汇报,原本被林唯撩起的那些莫名的心思,在这一言中,尽数化为了虚无灰烬。
“东西有转移吗”
冷清的,漠然的,询问。
“转移了一大部分”言下之意便是并未完全转移。
淡淡的,凉薄的看了对方一眼,安墨道:
“让安情暂且不要动,给我准备明天去t市的机票。”
上了车,安墨坐在副驾驶位上,漫不经心的从手动挡杆位旁的小匣子拿出了一盒药,拨开,指尖把玩着那几粒白色的药丸,眸子深沉而冷漠,然后,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将那几粒药丸吞咽入腹,却是没有用水送服,一看就明白这人是吃惯了药的。
吩咐了司机开车,他便一言不发的靠在副驾驶位上,微微侧头扬起的脖颈处依旧有那刺眼入骨的青紫色痕迹,他看着车窗外略过的景色,神色寂冷而漠然。
然而,谁也不曾发现,他苍白的指尖扭曲而诡异的痉挛着,仿佛在忍着什么剧痛,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除却这些,却是再难看出什么了。
很久,很久,久到过了似乎有一个世纪,他的五指才缓缓放开,看着窗外景色的双眸,随着那一拨剧痛过后,渐渐合上眼,平静淡然。
这暗中发生的一切,除却当事人,再没人知道。
当到了安家大宅以后,安墨下意识的睁开了眼,径直幽深的道路两侧是茂密葱茏的大树,原本紧闭的寒光冷栅铁门慢慢打了开来,车子就这样顺畅的进了去。
就在下车的一瞬间,安墨的身形不稳的一晃,原本清明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异色,随即又缓缓散开,同样的,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也就是这么一下的时刻,安家的下人已经在一边恭候着了。
“公子,老爷让您过去。”
安墨身形一顿,然后从车上拿了一块极薄的淡蓝色丝巾,围在脖颈处,随着下人去了安老爷子的书房。
一路上,下人们对着这个现在甚少回家的公子,都微微弯下身子,示意恭敬,然后该干什么的就干什么,偌大的安家有若无笼罩着一层死气。
“父亲。”
面对这个中年男人,安墨不曾在向往日那般假意乖顺怯弱,却也没有张狂不羁,自有他的一番态度。
不卑不亢,身似松柏,清亮挺立,淡然从容。
“t省地震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坐在转椅上背对着安墨的男人,听到声响,脚尖一点地,便与少年面对面了,他肃穆问道。
安巡注意到自家“儿子”与前些日子更加的不同,按耐下心思,将他叫少年回来的最主要目的说了出来。
“父亲,我知道的不多,却也不少,至少安家在t省的那几项教育工程的资料,还是有的。”
安墨对视自家“父亲”,淡淡的道。
曾经,他还在这个中年人面前伏小做低,将对方所期望的“儿子”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今却是再也不愿遮掩一分了。
安巡于安墨,哪怕对方再是个老谋深算,也是那位的弃子,当初背弃了卫家,负了卫母,如今安家的覆灭也是近在了眼前,t省发生的事情,便是最好的契机。
在知道这些以后,对待这个把家族利益看的高过一切的男人,安墨也就少了一分小心翼翼和乖顺听从,多了几分处变不惊的淡漠从容。
“安墨,你之前做的那些蠢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安家与你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言下,便是将安墨与方家暗中斗法,安墨床照一事等那些事情揭过不提,至此一件必要对方做出承诺。
“父亲,我定了明日去t省的机票。”
安墨如此道。
“很好,过去的时候,该处理的人,不需犹豫,直接处理便可以。”
安巡以为对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才会有这样的“服软”的话,也就放下一半的心思了,随及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善初那边,你不要太过放肆了,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莫不要再和男人不清不楚了”
那些床照和视频,安家老爷不曾放在心上,捕风捉影的事情何其多,也不见善家来退婚,哪会有多大的影响呢。
只能说,这些年下来,随着安墨和旬苫的里应外合,安巡的耳目早已被收买了个大概,那一日他既不在场,也没有听到“心腹”的将此事还原的真相,更不见媒体和善家的动作,便以为只是小事,也不在意。
而安墨当初所为,皆是为了引出旬苫,除了那几个老家伙,其他年轻子弟自是不知道里面的门门道道,加上回去的时候被长辈一番告知,也不会真的嚼“卫家二少爷”的舌头。
当权者在位子上处的久了,不免失了警惕,对于小辈,他们总认为翻不出什么风浪,而安巡的这一次小看和放心,注定了安家覆灭的开始。
不,应该从白家覆顷以后,就已是安家的陨落结局的开始。
毕竟安墨身后还有一个旬苫
一个弄垮了卫家的旬家家主。
c红鸾劫4
那天,安巡和安墨讲的话不多,却是字字珠玑,而安墨恍如不知,应声而退。
第二天,安墨上了飞机,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体质一向孱弱的安墨不选头等舱而选了经济舱。
见自家公子苍白的脸色,众人只能不发一言,安墨类似自虐的淡然模样,给人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安墨近来已经很少咳嗽了,似乎在他身边缠绕的病魔已离他远去,但是很少咳嗽,不代表不曾咳嗽而今他坐在于一般人无恙,于他空气过于烦闷的经济舱,便是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压抑轻声的咳嗽,在这样的环境下并不显得突兀,安墨笑了笑,拒绝了属下递过来的药物,将掌心那一抹猩红握住放于身后,喉间低低的轻咳,那骨子腥甜在唇齿间,不曾散去。
安安静静的飞机上,陆陆续续的坐满了人,嘈杂的音色也愈见多了起来,而他的低咳却从未停止,不再是如往日的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只是微微的轻咳,不知为什么反而更让人不安。
终是起身离开。
安墨去了洗手间,摊开手,目光盯着那一抹殷红,良久,他抽出一旁的纸巾,将掌心的血色尽数擦去,细细的,用力的,连指尖的缝隙也不曾放过,尽数抹拭过后,他将纸巾扔入纸筒,然后清洗了手中残留下的血腥之迹,也不在意自己方才用的劲道早已将他的苍白修长五指弄得通红,不经意间,他抬头,看见镜中没有血色的苍白可怖的自己,怔楞了很久,盯着镜中之人,他蓦地,微微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原本的寂冷死沉变得诡谲僵硬
安墨敛下目光,便又变得那般漠然孤寂,他从自己白色休闲裤的口袋拿出了几粒白色药丸,吞咽入腹,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做了千万遍,三四分钟以后,他的身子突然一颤,微微弓了起来,两只手撑着洗漱台,指尖用力的抠着花岗石做的洗漱台,青紫的脉络顺着骨节分明的苍白五指凸显,像是在忍着什么巨大的疼痛,他低着头的神色模糊不清,身子一阵又一阵的微颤,让他周身气质从淡漠变得死寂,后来,待到风平浪静以后,他洗漱了一番,便离开了。
这时,一只覆满了茧子的手,伸入纸筒,捡起了方才被丢入的沾了血的纸巾
当安墨回来以后,原本身边空无一人的座位上,坐了一个男人。
林唯。
此时此刻,飞机刚刚准备起飞。
“安家公子,久违了。”
林唯嘲弄的笑了笑,似有深意,目光流连在安墨的脖颈那青紫处,幽焰光芒一闪一现。
“嗯。”
安墨似乎早有料到,对于林唯出现在航班上也不诧异,他也不指出两人昨天才见过面的事实,系好安全带,安墨闭眼,对林唯这句“久违了”也只是淡淡的应声,似乎不愿再做多谈。
那咳嗽不知不觉的停了。
“安公子这样丢下自己的未婚妻,去了t省,就不怕善家的真的解除婚约么”
明知对方是真的疲惫,林唯看着那人眼底的青黑色,依旧嘲弄的问道。
两人之间似乎好言好语,再不见机锋。
t省地震,因着还是小规模的,并未造成多大伤亡,媒体也只是粗粗的报了一下,便不再关注了,所以至今,也就只有政府知道这个地震究竟是怎么回事,大部分百姓还是被瞒在了股里。
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上京已经派了一部分军队过去了,而林唯为了不引起其他几方势力的注意,也只能做民航去往t省。
毕竟一个京都少尉为了这么一个小地震赶到t省,不想让人注意都难。
林唯不确定,安墨过去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个原因,故而有此次试探。
至于会提到善初,纯粹是他下意识的习惯使然。
安墨睁开了眼,侧头,看着林唯,道:
“她不会知道的。”
这话,在林唯听来,无疑是笑话,安墨去t省,虽是不曾张扬,可是有心人想要探听,也不会瞒的了,也不知对方是怎么说的出来。
“不知安公子大老远不顾身体跑到t省又是为了什么”
不愿与安墨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徒惹自己堵心,林唯换了个话题,问道。
总之,他就是不想让安墨闭着眼睛,一路无视自己,好好休息。
“处理父亲那几项豆腐渣工程。”林唯的心思安墨也能猜到几分,他淡漠道,“林少尉可还有事,一并问了吧,不然,可否让我休息一番”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倒是令人一头雾水。
“”
安墨的直白,让林唯一怔,他盯着对方,见人平静无波的与自己对视,便发现这个人名唤“安墨”的男人似乎愈来愈难以捉摸了,也愈来愈飘渺了。
“有。”
然后,林唯笑了,舔了舔唇角,问道:
“安公子不会忘记在b市你曾应了做林唯的情人,不知这约定是否还作数”
第二次,这般问了,他也是个不死心的。
林唯总有那个本事,在三言两语间把两人之前尚算和谐不错的氛围变得僵硬暧昧,他倒也不是故意为之,昨日和“哥哥”在车上一席谈话,让他不觉生出了旁的心思,在对待安墨上也有了几分冷静,不过,想必依着林唯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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