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兵变

    李静忠躲在士兵队伍中，大声喊道：“大家一起上啊，斩草要除根！”

    士兵们被鼓动，潮水一样围了上来。有人射箭，转眼间，杨国忠的两个儿子就成了刺猬。他们每人身中数十箭，从马上跌了下来。

    杨国忠猛抽坐骑，冲出重围，身上已经中了三箭。他打着马朝马嵬坡古城，他办公的土屋方向跑去，后面的士兵紧追不舍，就在这时候，一只箭射在马屁股上。那匹马嘶叫一声，后蹄掀起丈余高。杨国忠猝不及防，一个倒栽葱就从马身上坠落。

    后面的士兵围了上来。一阵刀枪，杨国忠浑身被戳得稀烂。

    御史大夫魏方进听到外面喧哗，从宰相办公的土屋中走了出来，他还不了解情况。当他看到有个人血肉模糊躺在地上的时候，问道：“这是谁？”

    士兵答道：“宰相杨国忠。”

    魏方进大惊，问道：“何人把宰相杀了？”

    士兵说：“我们。”

    魏方进喝道：“大胆！”

    话音刚落，三只长矛就扎透了魏方进的肚子。

    皇上在驿亭中，心惊胆战地看完了这场暴乱，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无可奈何。就在这时候，三千士兵齐刷刷朝着驿亭聚拢过来。

    皇上连忙退到驿亭内室，喊道：“高力士，马上传陈玄礼来见！”

    高力士很快就把陈玄礼带了进来。陈玄礼面如土色，跪在皇上面前。

    “陈玄礼，怎么回事？”皇上吼道。

    “启禀万岁，杨宰相通敌卖国，惹起士兵愤恨。大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把杨宰相和他的儿子，以及御史大夫魏方进杀了！”

    “你怎么带的兵？”皇上斥责了一句，喝问道，“你们说宰相通敌卖国，证据呢？”

    陈玄礼愣了片刻，支支吾吾地说：“他和几个外国使者一起，被士兵们误以为通敌卖国！”

    皇上在屋子里盘旋了一会儿，站定，一双犀利的目光直盯着陈玄礼。陈玄礼马上低下头去，汗水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皇上说：“陈玄礼，别以为朕是聋子，是瞎子！朕清楚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了，既往不咎，你马上集合士兵，我们离开马嵬坡！”

    “是，是”陈玄礼答应一声，爬起来，退了出去。

    皇上回身，看到杨玉环脸色惨白。他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说：“玉环，正如你所言，马嵬坡，这个地方有一股鬼气。好了，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玄礼去而复返，跪在皇上面前喊道：“皇上，部队已经失控，他们不听我的命令了！”

    “陈玄礼！”皇上愤怒地吼了一声。

    陈玄礼全身一抖，片刻间镇定下来。当着杨玉环的面，他一字一句地说：“士兵们要求万岁爷，赐杨贵妃死罪！”

    “陈玄礼，你说什么？”皇上揪住陈玄礼的护甲，一双眼睛喷着火，直视着他，愤怒地质问。

    陈玄礼说：“士兵们请求皇上，赐贵妃娘娘死罪！”

    皇上浑身颤抖，问道：“贵妃何罪？”

    陈玄礼说：“杨国忠叛国，已经被兵士们自行处决。贵妃是杨国忠的从妹，因此不宜侍奉在皇上身边”

    就在这时候，军中的四名中级军官一起走了进来，跪在皇上面前，说道：“启禀万岁，士兵们一直要求，请皇上赐贵妃死！”

    高力士预感到事态已经很麻烦了。精明的高力士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兵变。这场兵变的总后台，不出所料的话，简单一想，就会想到太子李亨。

    他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善罢甘休。先是杨国忠被株，接着就胁迫皇上赐死贵妃。这还罢了，闹不好的话，他们弑君，也是有可能的。今天，要想保住贵妃，恐怕是比较困难了。但是，他依然想做最后的努力。平时，他与杨贵妃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杨贵妃温柔，宽厚，有时候甚至傻傻的，完全是一个不问政事的享乐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适合在皇上身边侍奉。

    他想到这里，一把拉住了陈玄礼的手，说道：“陈将军，你让皇上好好想一想，我有话跟你私下聊一聊。”

    高力士在宫中的地位很显贵的，陈玄礼和那几个军官，不得不给高力士面子，他们随着高力士退了出去。

    高力士把他们带到驿亭小院的一偶，问道：“陈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玄礼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说道：“高公公，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杀杨宰相，要求皇上处死贵妃，完全是士兵们自发的行为。我现在就是想劝阻，也没人听我的了。现在，队伍已经失控了。高公公，你知道，一个士兵不可怕，可三千个士兵齐起心眼来的话，就很可怕了。众怒难犯啊！”

    高力士说：“士兵们把杨宰相和他的两个儿子杀了。皇上已经说过，既往不咎了。杨贵妃一个女流，平时又并不关心政事，你们为何要和她过不去呢？”

    陈玄礼说：“高公公，不是我和她过不去，其实，我也很尊敬贵妃的。可是，士兵们鬼迷心窍，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高力士说：“皇上和贵妃情深意重，他不会舍弃贵妃的。”

    陈玄礼说：“高公公，希望你劝解皇上，一个女人和江山社稷，孰轻孰重，皇上圣明，应该一清二楚。如果皇上一味地袒护贵妃，我真怕事情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高公公啊，如果闹到那种地步，咱们做臣子的，还有何脸面活在人世？”

    高力士从陈玄礼的话中，已经意识到事情很难有回旋的余地了。他摇摇头，转身回到了驿亭。

    皇上急切地问道：“力士，陈玄礼怎么说？”

    高力士叹了一口气，说道：“皇上，陈玄礼口口声声说他已经对士兵失去了控制，因此，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也没办法预料。”

    一直守候在杨玉环身边的永清和念奴，默默地流泪。她们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让皇上看到她们的眼泪。所以她们哭泣的时候，是把身子转回去的。

    谢阿蛮忽然冒出一句：“都是太子指使的！”

    皇上和高力士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是啊，现在即便知道太子是幕后主使，又能如何呢？皇上知道自己的权威已经丧失了，但是，他绝对不能眼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那些野蛮的士兵拉出去，处死。他一个皇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个皇上做得也没有什么滋味。想到这里，李隆基顿了一下手杖，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当高力士想阻止的时候，皇上已经走到驿亭的院门口了。

    皇上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士兵把驿亭围得水泄不通。

    皇上出去以后，杨玉环看了一眼永清和念奴，又看了一眼谢阿蛮，幽幽地说：“我不在了，你们要细心照顾皇上”

    “贵妃娘娘”永清和念奴扑在杨玉环膝下，呜咽起来。

    泪水在谢阿蛮的眼眶里打转，她拉着杨玉环的手说：“贵妃我相信，事情会有转机的皇上，皇上已经出去跟他们交涉了！”

    见皇上出现在驿亭门口，士兵们出现了片刻的宁静。皇上挥了挥手，刚要说话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人丛中大声喊道：“皇上圣明，处死贵妃！”

    这喊声就像火种，顷刻间就在士兵中点燃了。刚刚宁静下来的士兵们又开始了骚动，他们跟着喊道：“处死贵妃！处死贵妃！”

    一开始声音有些杂乱，渐渐的，“处死贵妃”的喊声就整齐划一了。三千人的高喊，而且同一个频率，那气势是令人震撼的。士兵们一边喊着，一边将刀枪高举，而且前排的士兵还渐渐往前移动，一步步逼近了皇上。

    “放肆！”李隆基双目圆睁，浑身气得微微发抖。

    皇上的威仪暂时镇住了那些士兵，人潮往后退了一丈有余。皇上保护贵妃心切，已经忘掉了自身的安危。他一步步走下驿亭门口的七层台阶，朝着那些士兵逼近。

    士兵们继续往后退着，终于，有人被皇上的威仪所震慑，屈膝跪了下来，并且喊道：“万岁！万万岁！”

    中，大众的情绪是容易受到感染的。那部分跪下来的士兵，感染了后面的一部分士兵，又有很多士兵跪了下来。顷刻间，全部的士兵都跪下了。驿亭周围，响起了震天的喊声：“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把事件平息下来了。

    他咳嗽了一声，缓缓地说道：“众位嫉恶如仇处死宰相杨国忠，朕心宽慰！当前，国家在危难时刻，朕希望一兵一卒，与朝廷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安禄山宵小之辈，成不了气候！终有一天，朝廷大军会彻底消灭安禄山，我大唐天下将迎来新的盛世繁荣！到那时候，凡是保驾幸蜀的所有官兵，朕都会给予重赏！”

    人群再次响起：“万岁万岁万万岁！”整齐划一的喊声。

    皇上宣布道：“众位军士，马上出发，离开马嵬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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