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皇上和杨玉环自大明宫归来，两人在飞霜殿刚刚坐稳，虢国夫人伴同谢阿蛮，两人一起来了。

    今天的杨玉筝打扮得非常艳丽，似乎当前的危急局势，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

    虢国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给皇上和杨玉环行礼。她笑着说：“局势不稳，反而更加思念皇上了，所以，今天过来看一看。”

    虢国夫人的话让皇上动情，他仔细打量着虢国夫人，说道：“阿筝，你也该收拾一下了，到时候跟朕一起逃亡。哦，还有阿曼。”

    虢国夫人问道：“皇上，难道我们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吗？”

    皇上摇了摇头，说道：“只有逃亡一条路了”接着，又看了谢阿蛮一眼，“阿曼，歌舞升平的好日子过去了”

    谢阿蛮今天显得很安静。她默默地跪在皇上膝下，将脸贴在皇上的腿上，说道：“皇上，太子他我刚刚在东宫，看见太子召集了一大帮人在屋里议事。对了，连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都鬼鬼祟祟地去了太子府”

    皇上挥了一下手，叹道：“唉，由他！朕知道，他早就等不及了”

    谢阿蛮说：“皇上，我感觉到，太子比你还要老比如那种事情，你还很勇猛，可是太子他，好像已经不行了”

    谢阿蛮在这个时间讲出这种话来，好像很不合事宜。但是，没人怪她。

    皇上用宽厚的笑容回应了谢阿蛮的疯言疯语。他一拍膝盖站了起来，说道：“摆宴！”

    大家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皇上，心想，在这种时刻，哪有心情喝酒啊？

    但是，皇上却执意要摆宴。而且，还吩咐宫廷中小乐班进来演奏。

    他看了大家一眼，说道：“此后的长途跋涉，应该很久享受不到悠然喝酒听乐的欢乐生活了。今天，咱们再享受一次。让别人听到飞霜殿的乐声，会以为局势尚在朕的掌控中，以稳定人心。毕竟，这次的幸蜀，只是一部分人”

    过了片刻，内侍备齐膳食和美酒，宫廷乐人也到了，开始演奏李龟年自制的曲子《渭州》。

    皇上端起酒杯，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三个女人：杨贵妃c虢国夫人和谢阿蛮，往事历历在目。

    皇上一生阅女无数。许多女人，他于兴致盎然中临幸了，又于兴致盎然中忘掉了。在年龄逐渐走向老迈的时候，他邂逅了她们。她们一般的美丽，但是，又各不相同。杨玉环的大气，虢国夫人的姿放，谢阿蛮的精怪都让他乐此不疲。

    现在，国将不保，贵为皇帝的他，即将踏上逃亡的征途。前方的路是坦途还是险峰，皇上心中没有谱。以后的日子里大家是相聚还是离散，皇上心中很茫然。他一个一个，轮回地看着她们，眼眶，渐渐有些湿润了。

    兴庆宫中的六月天，已经有些闷热了。窗外，乌云渐渐侵袭了晴朗的天空，忽然一个巨雷响彻天空，震得桌上的酒杯哗啦啦响。

    谢阿蛮尖叫一声，钻到皇上的怀中。皇上疼惜地抚摸着谢阿蛮的头发，安慰道：“不怕，不怕。朕是天子，有朕在这里，区区几只雷电，能奈何我们不成？”

    惊雷隆隆，渐行渐远，而大雨却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天色，也渐渐黑了。

    皇上再次举起酒杯，说道：“来，喝酒！借酒消愁吧！”

    杨玉环也举起酒杯，念了唐末诗人罗隐的一首诗：

    得即高歌失即休，

    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

    明日愁来明日忧。

    李隆基说道：“爱妃有才，堪比李白。这首诗词，道出了朕现在的心情。”

    杨玉环心想，当前作这首诗的诗人还没出生呢。不过，在这种颓势的状态下，她没有申明。心想，贪天之功为己有，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在这大唐朝的岁月，不会太久了。

    杨玉环不善饮酒，每次酒宴上她都尽量少喝一点。而且，只推杯，不换盏。有一次，虢国夫人还说她喝酒太奸。但是，今天晚上，杨玉环却一杯又一杯，借酒消愁，酒品十分豪爽。

    酒过七巡，杨玉环已经醉眼朦胧了。她从李龟年手里抢过笛子，递给李隆基，又从贺怀智手里抢过像拍，递给虢国夫人，再从张野狐手里接过琵琶，自己抱着，然后，大家一起演奏，命谢阿蛮跳舞。

    皇上有了酒意，杨玉环醉了，虢国夫人本身不会打像拍，因此，这次合奏就变得声不成声，调不成调。谢阿蛮的舞蹈在这混乱的节奏指引下，跳得很别扭，有一次，不小心摔倒在皇上的怀里。

    杨玉环嗤嗤地笑了起来。

    皇上握着杨玉环的手说：“爱妃，你醉了。”

    杨玉环平时哪怕只喝一杯酒，就会强调自己醉了。但是，今天真的醉了，却非常认真地强调说：我没醉！

    见众人不相信，她说：“要不，我给你们高歌一曲。你们记住，这可是世界上从来没诞生过的歌曲。你们要想再次听到这首歌，需要等到一千年后。”

    李隆基知道杨玉环要吟唱二十一世纪的白话歌曲了，很兴奋。他说：“玉环，你唱一下，保证镇住在座的这几位音乐大师。朕保证，他们从来也没听过。”

    李龟年他们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心中却不服气。他们想，天底下还有什么歌曲儿我们弟兄没听过的呢？

    杨玉环清了清嗓子，唱道：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

    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

    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

    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

    我在风雨之中念着你。

    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

    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杨玉环唱着唱着，不由得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流淌下来。到最后，她扑在李隆基肩头上开始了呜咽

    这首歌，真真切切道出了杨玉环此时的心境。

    杨玉环的歌声一出口，李龟年他们就吃了一惊。这首歌独特的旋律，以及白话式的歌词，的确是他们从来也没有听闻过的。不过，他们毕竟是音乐高手。他们从杨玉环的歌唱中寻找歌曲的旋律，旋律中的规律。起初，他们试探着和奏，渐渐的，李龟年的笛子，张野狐的琵琶就完全合上了节拍。

    这天晚上，杨玉环唱了许多二十一世纪的新歌，直把李龟年他们惊得目瞪口呆。李隆基说：“贵妃是蓬莱仙子，她所歌唱的曲子，都是仙曲。既是仙曲，那就不宜对外传播，众卿谨记。”

    那帮乐人们赶忙跪地叩头，说道：“谨遵皇上吩咐！”

    这天晚上，皇上和杨玉环他们，饮酒唱歌，一直玩乐到通宵。

    皇上几乎没怎么睡觉，就起来了，他吩咐高力士把诸王请到花萼相辉楼。

    皇上平时和诸位兄弟十分有爱。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刻，他想与诸位弟兄再聚一聚。

    皇上要幸蜀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宫廷。一大早，宫廷就失去了往日的安宁。尤其是那班嫔妃宫女们，个个惊慌起来，开始收拾细软，只等跟着皇上逃跑。

    杨玉环在内室沉睡。永清和念奴看看贵妃一时还醒不过来，也回到自己屋里收拾东西去了。临走之前，她们吩咐在门口值守的小内侍，说如果贵妃醒了，请他进去暂且照应一下。

    杨玉环处于醉酒中，她是被一阵难耐的干渴给闹醒了。她微微地睁开眼睛，就觉得舌尖又苦又涩。她在朦胧中喊道：“永清c永清！念奴c念奴！”

    站在门口值守的小太监想起永清和念奴的吩咐，马上跑了进去。

    只听贵妃呢喃着：“水水”

    贵妃穿了一件红色的胸衣，袒露着雪白的肌肤。她眯着眼睛斜倚枕头，一只脚儿翘在床栏上，另一只脚儿耷拉在床下。没有穿鞋袜，那双雪白的小脚儿，尖尖的瘦瘦的，玲珑又秀气。

    小太监只有十五六岁，虽然处在深宫女人堆里，但是，还从来没见过如此香艳的场景。他虽然是太监，但是男孩的冲动还是有的。当他面对着半裸的杨贵妃，感觉到自己有了非分之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罪过罪过。于是，他赶忙跪倒在地，从桌上拿过那杯还带着温热的醒酒汤，轻轻说道：“娘娘，请喝汤！”

    杨玉环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微微偏过脑袋来，等候对方来喂。

    尚未醒酒的杨玉环醉眼朦胧，脸色红润，一头有些杂乱的乌发，搭在浑圆光滑的肩膀上小太监心跳着走向前去，一只胳膊托住了杨玉环的粉颈，另一只手就把醒酒汤送到杨玉环的嘴边。

    杨玉环迷迷糊糊喝了两口醒酒汤，觉得渴意稍解。她徐徐地睁开眼睛，忽然发现眼前侍候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小内侍，倏地坐了起来。仔细一看，这小儿个头细细的，高高的，一张脸白白净净。杨玉环忽然觉得很好玩。她见自己的上身居然被小太监揽住，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

    小内侍连忙将胳膊收回，规规矩矩站立床前，仿佛在等候杨贵妃的下一步指示。

    杨玉环醉酒，尚没有完全清醒。借着酒意，她就想戏弄一下这个半大的小男孩。不，她想，她其实也算不上一个真正的男孩。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生活的这个朝代很残忍，凭什么要把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弄成一个不男不女的阉人。这本应该是一个快乐的男孩，他应该有自己男欢女爱的欢乐生活。然而，成了阉人，就丧失了男欢女爱的本领。由小太监，杨玉环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命运。她想，我屈尊来到了你们这个大唐朝。我以我年轻的身体，屈尊成了老迈皇上的玩偶之一。等我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老迈的皇上，并且爱上他的时候，凭什么要让我马嵬坡凄凄惨惨命丧黄泉？想到这些，杨玉环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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