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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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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 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 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 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 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 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 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 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 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 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 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 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 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 “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匡珊瑚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你可知道那日二少梨园遇刺,我见他同谁在一起?”

    “谁?”沈芸曦下意识问。

    “芸曦啊,你可长点心吧!还不正是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所以,后天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匡珊瑚意有所指地说。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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