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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1.聿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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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 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 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 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 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 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 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 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 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 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 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 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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