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陈惜的脑袋疼的厉害，上一次她有这种感觉的时候还是在医院，因此这次她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又去医院了。

    等到看清楚房间的摆设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魏来家。

    她艰难地坐起来，感到口干舌燥，不停地往喉咙里吞口水。

    魏来房间的窗帘是遮光帘，此刻拉得密不透光，房间内只有一盏暗黄色的灯亮着，因此陈惜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她这时看到房间的桌子上似乎放着她的手机，于是下床走到那边，一看已经六点零八分了。

    手机上还有一条来自她妈的信息——早点回家，今天我们去阿姨家，可能会晚点回来，你回来的时候当心点。

    陈惜看到这条信息觉得有些奇怪，但打开看了完整的聊天记录才知道又是魏来帮她向她妈说了，于是放下手机，朝窗口那边走过去。

    对于她昏睡之前发生的事情，陈惜是真的记不清了，以前看电视里喝醉的人会喝断片，还以为是假的，但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也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又咽了一口口水，拉来窗帘，外面的天色此刻已经跟夜晚没有什么差别。从她这里望出去能看到一些人家的灯光，还有远处的大楼，在夜晚霓虹灯的映衬下，反倒是比平时更加瞩目了。

    陈惜靠在窗上看了一会儿，又拉上窗帘，转身想走，但是刚走一步又转身回去，把窗帘拉到了最大，外面灰暗的景色此刻也尽收眼底。

    这时候房门被打开，她不用转过去就知道肯定是魏来，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魏来手里拿着一份外卖，看上去像是披萨。陈惜看到后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但这次不是因为口渴，而是她饿了。

    “终于醒了。”魏来将外卖放在桌子上，然后直接席地而坐，“过来吃饭了。”

    陈惜听到后立刻走到他这边，也学着盘腿坐下。接过魏来递过来的一瓶可乐。

    这地板倒是暖和的很，可是可乐是冰的，陈惜接过去的时候感觉脑子被麻了一下。

    “怎么把窗帘拉开了？”魏来打开披萨盒子，顺手拿过一块递给陈惜。

    “你这里太没人气了，要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的世界。”

    陈惜一边吃着一边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胡说八道了？给我把它拉上。”

    “跟你学的。”

    魏来将手里的可乐有些重地往桌子上一放，脸色变得不可捉摸，他看了陈惜一眼，然后起身走到了窗边，自己拉上了窗帘。

    陈惜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心里开始发毛。

    但是等他坐回来的时候，脸上又变回了那副熟悉的表情，和刚才一样喝着可乐。

    陈惜这时候不敢再说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拉个窗帘就让魏来生气了。

    后来她拼尽全力去想，脑海中的记忆仿佛是一下子通了。自己在心里自问是不是在酒吧喝醉了让魏来觉得丢人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解释最靠谱，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魏来说，于是眉头越来越紧，手里的披萨拿着半天也没有吃。

    “干嘛呢？”魏来看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提高了分贝问她。

    陈惜像是出窍的灵魂突然被魏来叫了回来，身体抖了一下后忙说“没有，没有。”

    按平时这时候魏来肯定会跟她开玩笑打趣，但是这次他却什么话都没说，也不笑，就只是自顾自地吃东西。

    这下让陈惜心里越发觉得发毛。俗话说暴风雨前的平静最吓人，可是她既不想要暴风雨，也不想要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从小到大最害怕就是跟别人吵架，按她懦弱的性格保准会哭。

    陈惜在脑海中预想了无数个结局，不自觉地拿起手边的可乐喝了一口，却觉得这可乐是苦的。

    “我吃完了。”魏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起身要走的样子。

    “哎，你去哪儿？”陈惜急切地问道。

    魏来伸出自己的双手，露出了一点笑容，“洗手啊笨蛋！”

    然后走出了房间。

    陈惜听到魏来跟她这样讲话，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但经过刚刚那短暂的几分钟，陈惜此时早就没了胃口，将手中的披萨扔回盒子里，也起身要去洗手。

    在她快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突然她袖口的一颗扣子掉了下来，滚动了一会儿眼看它进了床底下。

    陈惜有些烦躁地看看袖口，这扣子买来她就发现不牢，可一直懒得去弄，早知道让她妈给缝缝了。

    于是她挽起袖管，整个人趴在地板上，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了手电筒照着床下。

    还好魏来房间的地板足够干净，不然她这衣服都得变脏。

    她照着床底下，半天没发现那颗扣子的踪影，但是却在床尾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盒子。

    如果陈惜早知道打开这个盒子会发生怎样的事情的话，她绝对不会去碰它。但这世上谁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于是在强烈好奇心的怂恿下，她把那个盒子抽了出来。

    这是个纸板盒子，包装的也不好，其实都算不上包装。陈惜翻开上面的那层纸板，发现里面是一副画，画上是一个正在跳芭蕾的女孩。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外面套着灰色的针织衫，两条腿呈现九十度的样子。但陈惜看不到她的脸，因为画中的人背对着她。

    这时她想到魏来其他的画，似乎主角总是女的，也总是看不到脸。

    陈惜拿出那幅画慢慢地站了起来。这幅画不大，外面裱着的画框却十分精致，上面还有很细致的雕花图案，一看就很高级。

    陈惜虽然看不懂画，但此刻却也拿着它仔细端详起来。画中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芭蕾舞鞋，但她脚背那边有些鼓起，像是贴了什么东西，于是陈惜将脸靠近那幅画，想要把它看个究竟。

    这时候她听到门把手被转动的声音，于是转过去看魏来。

    陈惜原本想问问他这幅画中的女孩到底是谁，但还没等她开口，笑容就因为被魏来迎面而来的怒骂滞住了。

    “谁让你碰这个了？”陈惜从来没见过魏来的表情变成这样——满脸的愤怒痛苦。

    她不知道这幅画对他来说有什么重大的意义，但此刻开始后悔为什么好奇心这么重。

    “我那个扣子掉掉了，滚到床底下，然后我趴下去我就”陈惜这时候被魏来突如其来的吼叫声吓得说不清楚话。

    魏来一把拿过陈惜手里的画，然后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已经变成一脸冷漠的表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异常地平静，可陈惜却因为他这样变得更加害怕，她眼睛里开始涌上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对不起，魏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我不知道”陈惜的话中带着哭腔，双手不自觉地去拉魏来的衣角。

    但魏来这时候连看都不看她，将头撇向一边，从陈惜这边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陈惜，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这样的魏来让陈惜觉得害怕，他就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也不再不正经地笑，跟陈惜说些胡话。他只是站在那里，说出了那些决绝的话。

    “你先回去吧。”

    陈惜听到后心一沉，放开魏来的衣角，拿起还开着手电筒的手机，慢慢地离开了放间。

    走出房门的一刻她停顿了一会儿，但魏来没有看过来，最后留给她的只有那个背影。

    陈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了楼梯，当她站在正对着魏来房间下的过道时，还带着期望地抬头驻足了很久，但是那扇窗一直就紧闭着。

    突然她觉得窗户好像发出了点声音，于是立刻低头朝前走，不敢再去看。直到走出这条街，也没有回头。

    那天晚上她是走着回家的，路上人很多，在经过一个广场的时候，有两个小孩子在她周围跑来跑去的，手里还拿着米老鼠造型的气球。

    陈惜看着他们，吸了吸鼻子，拿手擦擦脸颊，还沾上了一点鼻涕。于是她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大力地擤了鼻涕。

    陈惜连想都不用想，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如果这个时候让她照照镜子，也许会被自己丑哭。

    她坐在星巴克外面的座位上，那两个小孩从这头跑到那头，又跑回来，如此反复，也不知道他们的乐趣在哪里。可陈惜此刻却特别羡慕他们。

    她睁着哭得有些模糊的眼睛看着前方，眼前尽是闪烁的霓虹灯。时间久了看得眼睛都发酸，可她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直到她妈打来电话。

    陈惜回家前站在楼下就不停地用手掌捂热自己的眼睛，她刚拿手机看了看，现在她的眼睛红的明显就是哭过的样子。

    直到她认为可以了的时候才上楼，一开门就低头搂紧自己的外套说“冻死了，冻死了。”

    然后径直跑回了房间。她靠在门上长舒一口气，还好没被她爸妈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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