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好像开学也没多久，居然就已经到了大家一起出发去南京旅行的日子。

    前一天班长就在班级群里发送了通知：第二天早上八点在校图书馆门口集合，切记不要迟到，路上大概要开三个半小时，大家该准备的都提前准备好。

    于是那天晚上，陈惜她们四个去学校超市好好搜刮了一番，看到什么就买，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学学校组织去春游的时候。

    第二天，她们寝室算是来得早的，七点半就在图书馆门口等着，但是负责人说要在下面点完名才能一起上车，所以得等大家都到了才行。

    秋季的温差还真是大，昨天晚上明明看天气预报说今天的温度有25度，可是陈惜穿着牛仔外套站在图书馆门口，觉得现在的温度可以把她嘴里哈出的气冻成冰。

    这天气冷得她忍不住在心里开始骂脏话“这些人老是要掐着点来干嘛，早到一会儿是会死吗？”

    骂完没过多久，最后一个寝室的人也终于磨磨蹭蹭地赶到了。

    陈惜没好气地看了他们一眼，抽出交叉放在腋下的右手，按了下手机按键，八:02这个数字赫然显示在那张以金城武为背景的手机桌面上。

    屁股一贴上座位之后，陈惜就立刻拿出手机听起歌来，她对坐在旁边的秀文说“我要睡觉了。”

    秀文也拿出手机“我也是，困死了。”

    “我跟你们说，把安全带系上，安全意识不能少，知不知道？”陈惜扣住自己的安全带，一本正经对坐在身边的秀文还有旁边座位的微微她们说。

    当然得来的回答是其余三人一致的不当一回事。

    “不听陈惜话，吃亏在眼前。”她双手交叉着摆在胸前，闭上眼睛朝着窗口那边靠着。

    班主任站在车子的最前面，拿着他平时上课要用的小蜜蜂，还在那边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如果要上厕所的，到时候到了那个那个服务站的时候”

    陈惜她们四个人坐在车子的最后面，虽然离班主任最远，但是他的嗓门还是大到即使戴着耳机听歌也无法抹去他的声音，于是陈惜只能闭着眼睛，用手按了手机旁的音量键两下。

    耳机里放着陈奕迅的《斯德哥尔摩情人》，和现在陈惜所处的周遭环境格格不入，虽然耳机的音量调地很响，再按两格就快到顶了，但陈惜却觉得还是能听到有人在说话，可能是大家都太兴奋了吧。

    以前有一次猫猫说过她，老是把耳机的声音开得这么响，离她十米远都听得到她耳机里的声音，早晚耳朵都聋了。

    但这个习惯陈惜改不了，因为她说听歌的时候必须把声音开到很响，才能将周围的杂音消除掉，也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地去感受歌曲。

    猫猫听到她这个解释连翻了三个白眼。

    车上虽然没有开任何暖气，当然十月就开暖气也是太夸张，但因为四十多个人呆在这一个几乎密闭的空间里，所以车内还是非常暖和的。

    大概过了四五首歌的时间，陈惜就睡着了。

    在车上是不会睡得安稳的，这一路上陈惜的脑子里大概五分钟就会闪过一个梦境。一会儿她梦到自己参加别人的婚礼，一会儿又梦到自己掉进一个大坑里出不来，当耳机里播放到一首名叫《stressed ut》的英文歌的时候，陈惜在梦里见到了好像有几百架那么多的飞机出现在她头顶，奇怪的是，整个梦的画面都是黑白的，陈惜站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公路边。

    那些飞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低，突然一声巨响出现在她脑后，连忙转过头去的陈惜只看到一架巨大的飞机朝她奔来，这个时候整个画面都变成了红色。

    梦里的她还没来得及逃开，就直接被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迎面而来的是席卷全身的无力感，还带着不知名的恐惧。

    周围的人大都在睡觉，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在低声细语。

    整辆车里的光线暗暗的，为了好好睡觉，大家都把窗帘拉上了，但是旅游大巴上的窗帘总是只能遮住一部分的光，所以在车子的行驶途中，时不时都有亮光透过那些缝隙进来。

    陈惜直直地盯着前面大概十来秒的时间，等平复了被刚刚那个噩梦吓到的心情，转过头去看秀文，只见她张着嘴靠在座位上睡得正甜，再过去的微微和猫猫也是互相依靠着对方的肩膀很安静的样子。

    陈惜看着她们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心想刚刚那不过是个噩梦，接着不自觉露出了微笑，拿起手机对着睡姿难看的秀文拍了张照，仔细端详了一番之后点击发送发给了秀文。

    等会儿秀文起来看到之后肯定要炸，陈惜想到这里又不自觉想笑。

    老师说大概要开三个半小时的车，陈惜刚刚看手机，已经差不多开了两个小时了，也早就被噩梦吓得没有了睡意，于是头靠着窗继续听歌。

    窗外景色闪过的速度太快，但大都是一些树木，不知道现在到了哪里？应该离南京还有一段距离，好像也是到了哪个城市，不过没看到任何有关的标识来提示她

    城市里的景色总是很精致的，那些生长在花坛里的花朵凡是在能被人看到的时刻，浑身都涂满了鲜艳，街边的树木像天安门升国旗的士兵，他们站成整齐的一排，没有什么位置上的差别，就好像是用同一组dna复制出来的，只有那些随意生长的枝叶可以来证明他们的不同。

    陈惜十分享受这样的时光，听着歌就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没有任何人的打扰，整个世界都只有她自己。

    这个时候车子突然颠簸了一下，把车上的很多人都震醒了，其中也包括秀文。

    秀文因为嘴巴一直张开睡觉的缘故，醒来后觉得口干得要命，头发也睡得乱糟糟的，她皱着眉头用手捋捋跑到脸前的头发。

    “好渴啊”说着从抱在胸前的双肩包里拿出一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

    “我跟你说，你睡着的时候就像一条哈巴狗你知道吗？”

    陈惜看着大口喝水的秀文，想起刚刚给她拍的那张照片，突然笑了起来。

    “滚，你睡觉才像条狗。”

    秀文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沙哑，发出清了清痰的声音，然后点下手机播放音乐的暂停键“你发我什么东西啊？”

    陈惜望着窗外，嘴上还是止不住的笑意，明知故问地说：“什么什么东西啊？”

    “”

    “我靠，去死！”

    “哈哈哈哈哈哈”

    “删掉删掉！我靠太丑了！”

    陈惜听到秀文的咒骂彻底笑开，整颗头都快埋到腿上，当她想要转过身去和秀文讲话时，身体却突然失去了重心，重重地往窗户边倒去。

    陈惜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感觉到腰间的安全带在拉着她，和一股不知哪来的冲击好像在互相争夺着她的身体。

    她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东倒西歪，和她这个人一样没了控制，车上的玻璃窗一面接着一面破碎，在失去控制的瞬间，她好像看到班主任的身体重重地被砸在旁边的玻璃上，但是她看不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她的身体又被那股冲击拉了回来。

    就那么一秒钟的时间里，陈惜看到了秀文的周围都是从不远处飞过来的碎玻璃。但她看不到秀文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办法看清楚秀文的脸，她整个人都好像被包围在一束光里。

    不远处的微微和猫猫的身体就好像在重复班主任刚刚的动作一样，陈惜想伸手去抓住她们，但是她没有办法，她被重重摔回座位上。

    这种感觉太疼了，好像整个身体都在被撕裂一样，昏暗的车里本来就看不清什么东西，更别提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但是陈惜能感受到，她的脸肯定被什么东西划开了。

    她觉得那束光线快把车上所有的人都吞噬了，一个接着一个在那束光里消失，在她闭上双眼前的一瞬间，心里一紧，因为那束光要熄灭了，连同着那些充斥在她耳边长达十几秒的尖叫声。

    “人临死前，生前的画面就会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放映出来。”

    原来这句话是真的。

    陈惜在那段时间里记起了她从小到大发生的所有事情，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梦里的飞机最终撞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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