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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卷四 周本纪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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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周后稷,名弃。:因太王所居周原,因号曰周。地理志云右扶风美阳县岐山在西北水乡,周太王所邑。括地志云:“故周城一名美阳城,在雍州武功县西北二十五里,即太王城也。”其母有邰氏女,曰姜原。:韩诗章句曰:“姜,姓。原,字。”或曰姜原,谥号也。:邰,天来反, 亦作“斄”,同。说云:“邰,炎帝之後,姜姓,封邰,周弃外家。”姜原为帝喾元妃。:谯周以为“弃,帝喾之胄,其父亦不著”,与此纪异也。姜原出野,见巨人迹,心忻然说,欲践之,践之而身动如孕者。居期而生子,以为不祥,弃之隘巷,:已下皆诗大雅生民篇所云“诞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诞寘之平林,会伐平林;诞寘之寒冰,鸟覆翼之”,是其事也。马牛过者皆辟不践;徙置之林,適会山林多人,迁之;而弃渠冰上,飞鸟以其翼覆荐之。姜原以为神,遂收养长之。初欲弃之,因名曰弃。:古史考云“弃,帝喾之胄,其父亦不著”,与此稍异也。

    弃为兒时,屹如巨人之志。其游戏,好种树麻c菽,麻c菽美。及为成人,遂好耕农,相地之宜,宜穀者稼穑焉,:种曰稼,敛曰穑。民皆法则之。帝尧闻之,举弃为农师,天下得其利,有功。帝舜曰:“弃,黎民始饥,:徐广曰:“今尚书云‘祖饥’,故此作‘始饥’。祖,始也。”尔后稷播时百穀。”封弃於邰,:徐广曰:“今斄乡在扶风。”:即诗生民曰“有邰家室”是也。邰即斄,古今字异耳。:括地志云“故斄城一名武功城,在雍州武功县西南二十二里,古邰国,后稷所封也。有后稷及姜嫄祠。”毛苌云:“邰,姜嫄国也,后稷所生。尧见天因邰而生后稷,故因封於邰也。”号曰后稷,别姓姬氏。:礼纬曰:“祖以履大迹而生。”后稷之兴,在陶唐c虞c夏之际,皆有令德。

    后稷卒,:山海经大荒经曰:“黑水青水之间有广都之野,后稷葬焉。”皇甫谧曰:“冢去国万里也。”子不窋立。:帝王世纪云“后稷纳姞氏,生不窋”,而谯周按国语云“世后稷,以服事虞c夏”,言世稷官,是失其代数也。若以不窋亲弃之子,至王千馀岁唯十四代,实亦不合事情。:括地志云:“不窋故城在庆州弘化县南里。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毛诗疏云:“虞及夏c殷共有千二百岁。每世在位皆八十年,乃可充其数耳。命之短长,古今一也,而使十五世君在位皆八十许载,子必将老始生,不近人情之甚。以理而推,实难据信也。”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务,:韦昭曰:“夏太康失国,废稷之官,不复务农。”:国语云“弃稷不务”。此云“去稷”者,是太史公恐“弃”是后稷之名,故变云“去”也。言夏政衰,不窋去稷官,不复务农者也。不窋以失其官而饹戎狄之间。不窋卒,子鞠立。鞠卒,子公刘立。公刘虽在戎狄之间,复脩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c沮度渭,取材用,:公刘从漆县漆水南渡渭水,至南山取材木为用也。括地志云:“豳州新平县即汉漆县也。漆水出岐州普润县东南岐山漆溪,东入渭。”行者有资,居者有畜积,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多徙而保归焉。周道之兴自此始,故诗人歌乐思其德。:即诗大雅篇“笃公刘”是也。公刘卒,子庆节立,国於豳。:徐广曰:“新平漆县之东北有豳亭。”:豳即邠也,古今字异耳。:括地志云:“豳州新平县即汉漆县,诗豳国,公刘所邑之地也。”

    庆节卒,子皇仆立。皇仆卒,子差弗立。差弗卒,子毁隃立。:音逾。世本作“榆”。索隐系本作“伪榆”。毁隃卒,子公非立。:系本云:“公非辟方。”皇甫谧云:“公非字辟方也。”公非卒,子高圉立。:宋衷曰:“高圉能率稷者也,周人报之。”:系本云:“高圉侯侔。”高圉卒,子亚圉立。:世本云:“亚圉云都。”皇甫谧云:“云都,亚圉字。”:汉书古今表曰:“云都,亚圉弟。”按:如此说,则辟方侯侔亦皆二人之名,实未能详。亚圉卒,子公叔祖类立。:系本云:“太公组绀诸盩。”代世表称叔类,凡四名。皇甫谧云“公祖一名组绀诸盩,字叔类,号曰太公”也。公叔祖类卒,子古公亶父立。古公亶父复脩后稷c公刘之业,积德行义,国人皆戴之。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财物,予之。已复攻,欲得地与民。民皆怒,欲战。古公曰:“有民立君,将以利之。今戎狄所为攻战,以吾地与民。民之在我,与其在彼,何异。民欲以我故战,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乃与私属遂去豳,度漆c沮,:徐广曰:“水在杜阳岐山。杜阳县在扶风。”逾梁山,正义括地志云:“梁山在雍州好畤县西北十八里。”郑玄云:“岐山在梁山西南。”然则梁山横长,其东当夏阳,西北临河,其西当岐山东北,自豳適周,当逾之矣。止於岐下。:徐广曰:“山在扶风美阳西北,其南有周原。”骃案:皇甫谧云“邑於周地,故始改国曰周”。豳人举国扶老携弱,尽复归古公於岐下。及他旁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於是古公乃贬戎狄之俗,而营筑城郭室屋,而邑别居之。:徐广曰:“分别而为邑落也。”作五官有司。:礼记曰:“天子之五官曰司徒c司马c司空c司士c司寇,典司五众。”郑玄曰:“此殷时制。”民皆歌乐之,颂其德。:即诗颂云“后稷之孙,实维太王,居岐之阳,实始翦商”是也。

    古公有长子曰太伯,次曰虞仲。太姜生少子季历,:国语注云:“齐c许c申c吕四国,皆姜姓也,四岳之後,太姜之家。太姜,太王之妃,王季之母。”季历娶太任,:列女传曰:“太姜,有邰氏之女。太任,挚任氏之女。”:国语注云:“挚c畴二国,任姓。奚仲,仲虺之後,太任之家。太任,王季之妃,王母也。”皆贤妇人,:列女传云:“太姜,太王娶以为妃,生太伯c仲雍c王季。太姜有色而贞顺,率导诸子,至於成童,靡有过失。太王谋事必於太姜,迁徙必与。太任,王季娶以为妃。太任之性,端壹诚庄,维德之行。及其有身,目不视恶色,耳不听淫声,口不出傲言,能以胎教子,而生王。”此皆有贤行也。生昌,有圣瑞。:尚书帝命验云:“季秋之月甲子,赤爵衔丹书入于酆,止于昌户。其书云:‘敬胜怠者吉,怠胜敬者灭,义胜欲者从,欲胜义者凶。凡事不强则枉,不敬则不正。枉者废灭,敬者万世。以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百世。以不仁得之,以仁守之,其量十世。以不仁得之,不仁守之,不及其世’。”此盖圣瑞。古公曰:“我世当有兴者,其在昌乎?”长子太伯c虞仲知古公欲立季历以传昌,乃二人亡如荆蛮,:太伯奔吴,所居城在苏州北五十里常州无锡县界梅里村,其城及冢见存。而云“亡荆蛮”者,楚灭越,其地属楚,秦灭楚,其地属秦,秦讳“楚”,改曰“荆”,故通号吴越之地为荆。及北人书史加云“蛮”,势之然也。身断发,:应劭曰:“常在水,故断其发,其身,以象龙子,故不见伤害。”以让季历。

    古公卒,季历立,是为公季。公季脩古公遗道,笃於行义,诸侯顺之。

    公季卒,:皇甫谧曰:“葬鄠县之南山。”子昌立,是为西伯。西伯曰王,:帝王世纪云:“王龙颜虎肩,身长十尺,胸有四乳。”雒书灵准听云:“苍帝姬昌,日角鸟鼻,高长八尺二寸,圣智慈理也。”遵后稷c公刘之业,则古公c公季之法,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伯夷c叔齐在孤竹,:应邵曰:“在辽西令支。”:括地志云:“孤竹故城在平州卢龙县南十二里,殷时诸侯孤竹国也,姓墨胎氏。”闻西伯善养老,盍往归之。太颠c闳夭c散宜生c鬻子c辛甲大夫之徒皆往归之。:刘向别录曰:“鬻子名熊,封於楚。辛甲,故殷之臣,事纣。盖十五谏而不听,去至周,召公与语,贤之,告王,王亲自迎之,以为公卿,封长子。”长子今上党所治县是也。

    崇侯虎谮西伯於殷纣曰:“西伯积善累德,诸侯皆乡之,将不利於帝。”帝纣乃囚西伯於羑里。闳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括地志云:“古新女国城在同州河西县南二十里。世本云莘国,姒姓,夏禹之後,即散宜生等求有莘美女献纣者。”骊戎之马,:括地志云:“骊戎故城在雍州新丰县东南十六里,殷c周时骊戎国城也。”按:骏马赤鬣缟身,目如黄金,王以献纣也。有熊九驷,:括地志云:“郑州新郑县,本有熊氏之墟也。”按:九驷,十六匹马也。他奇怪物,因殷嬖臣费仲而献之纣。纣大说,曰:“此一物足以释西伯,:一物,谓新女氏之美女也。以殷纣淫昏好色,故知然。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赐之弓矢斧钺,使西伯得征伐。曰:“谮西伯者,崇侯虎也。”西伯乃献洛西之地,以请纣去砲格之刑。纣许之。

    西伯阴行善,诸侯皆来决平。於是虞c芮之人:地理志虞在河东大阳县,芮在冯翊临晋县。:括地志云:“故虞城在陕州河北县东北五十里虞山之上,古虞国也。故芮城在芮城县西二十里,古芮国也。晋太康地记云虞西百四十里有芮城。”括地志又云:“间原在河北县西六十五里。诗云‘虞芮质厥成’。毛苌云‘虞芮之君相与争田,久而不平,乃相谓曰:“西伯仁人,盍往质焉。”乃相与朝周。入其境,则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入其邑,男女异路,班白不提挈。入其朝,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二国君相谓曰:“我等小人,不可履君子之庭。”乃相让所争地以为间原’。至今尚在。”注引地理志芮在临晋者,恐疏。然间原在河东,复与虞c芮相接,临晋在河西同州,非临晋芮乡明矣。有狱不能决,乃如周。入界,耕者皆让畔,民俗皆让长。虞c芮之人未见西伯,皆惭,相谓曰:“吾所争,周人所耻,何往为,祇取辱耳。”遂还,俱让而去。诸侯闻之,曰“西伯盖受命之君”。

    明年,伐犬戎。:山海经曰:“有人,人面兽身,名曰犬戎。”:又云:“黄帝生苗龙,苗龙生融吾,融吾生并明,并明生白犬。白犬有二,是为犬戎。”说云“赤狄本犬种”,故字从犬。又後汉书云“犬戎,槃瓠之後也”,今长沙武林之郡太半是也。又毛诗疏云“犬戎昆夷”是也。明年,伐密须。:应劭曰:“密须氏,姞姓之国。”瓚曰:“安定阴密县是。”:括地志云:“阴密故城在泾州鹑觚县西;其东接县城,即古密国。”杜预云姞姓国,在安定阴密县也。明年,败耆国。:徐广曰:“一作‘几’。”:即黎国也。邹诞生云本或作“黎”。孔安国云黎在上党东北。括地志云:“故黎城,黎侯国也,在潞州黎城县东北十八里。尚书云‘西伯既戡黎’是也。”殷之祖伊闻之,惧,以告帝纣。纣曰:“不有天命乎?是何能为!”明年,伐邘。集解徐广曰:“邘城在野王县西北,音于。”:括地志云:“故邘城在怀州河内县西北二十里,古邘国城也。左传云:‘邘c晋c应c韩,武王之穆也’。”明年,伐崇侯虎。:皇甫谧云夏鲧封。虞c夏c商c周皆有崇国,崇国盖在丰镐之间。诗云“既伐于崇,作邑于丰”,是国之地也。而作丰邑,集解徐广曰:“丰在京兆鄠县东,有灵台。镐在上林昆明北,有镐池,去丰二十五里。皆在长安南数十里。”正义括地志云:“周丰宫,周王宫也,在雍州鄠县东十五里。镐在雍州西南十二里。”自岐下而徙都丰。明年,西伯崩,集解徐广曰:“王九十乃崩。”:括地志云:“周王墓在雍州万年县西南二十八里原上也。”太子发立,是为武王。

    西伯盖即位五十年。其囚羑里,盖益易之八卦为六十四卦。:乾凿度云:“垂黄策者羲,益卦演德者,成命者孔也。”易正义云伏羲制卦,王卦辞,周公爻辞,孔十翼也。按:太史公言“盖”者,乃疑辞也。王著演易之功,作周纪方赞其美,不敢专定,重易故称“盖”也。诗人道西伯,盖受命之年称王而断虞芮之讼。:二国相让後,诸侯归西伯者四十馀国,咸尊西伯为王。盖此年受命之年称王也。帝王世纪云:“王即位四十二年,岁在鹑火,王更为受命之元年,始称王矣。”又毛诗云:“王九十而终,终时受命九年,则受命之元年年八十九也。”後十年而崩,:十当为“九”,其说在後。谥为王。:谥法:“经纬天地曰。”改法度,制正朔矣。追尊古公为太王,公季为王季::易纬云“王受命,改正朔,布王号於天下”。郑玄信而用之,言王称王,已改正朔布王号矣。按: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岂殷纣尚存而周称王哉?若王自称王改正朔,则是功业成矣,武王何复得云大勋未集,欲卒父业也?礼记大传云“牧之野武王成大事而退,追王太王亶父c王季历c王昌”。据此乃是追王为王,何得王自称王改正朔也?盖王瑞自太王兴。:古公在邠,被戎狄攻战夺民。太王曰“民之在我,与彼何异,杀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为”。遂远去邠,止於岐下。邠人举国尽归古公。他国闻古公仁,亦多归之。乃贬戎狄之俗,为室屋邑落,而分别居之。季历又生昌,有圣瑞。盖是王瑞自太王时而兴起也。然自“西伯盖即位五十年”以下至“太王兴”,在西伯崩後重述其事,为经传不同,不可全弃,乃略而书之,引次其下,事必可疑,故数言“盖”也。

    武王即位,:谥法:“克定祸乱曰武。”春秋元命包云:“武王骈齿,是谓刚强也。”太公望为师,周公旦为辅,召公c毕公之徒左右王,师脩王绪业。

    九年,武王上祭于毕。:马融曰:“毕,王墓地名也。”:按:云“上祭于毕”,则毕,天星之名。毕星主兵,故师出而祭毕星也。:上音时掌反。尚书武成篇云:“我考王,诞膺天命,以抚方夏,惟九年,大统未集。”太誓篇序云:“惟十有一年,武王伐殷。”太誓篇云:“惟十有年春,大会于孟津。”大戴礼云:“王十五而生武王。”则武王少王十四岁矣。礼记王世子云:“王九十而终,武王九十而终。”按:王崩时武王已八十矣,八十四即位,至九十崩,武王即位適满十年。言十年伐纣者,续王受命年,欲明其卒父业故也。金縢篇云:“惟克商二年,王有疾,不豫。”按:王受命九年而崩,十一年武王服阕,观兵孟津,十年克纣,十五年有疾,周公请命,王有瘳,後四年而崩,则武王年九十矣。而太史公云九年王观兵,十一年伐纣,则以为武王即位年数,与尚书违,甚疏矣。东观兵,至于盟津。:徐广曰:“谯周云史记武王十一年东观兵,十年克纣。”为王木主,载以车,军。武王自称太子发,言奉王以伐,不敢自专。乃告司马c司徒c司空c诸节::马融曰:“诸受符节有司也。”“齐栗,信哉!予无知,以先祖有德臣,小子受先功,:徐广曰:“一云‘予小子受先公功’。”毕立赏罚,以定其功。”遂兴师。师尚父号曰::郑玄曰:“号令之军法重者。”“总尔众庶,与尔舟楫,後至者斩。”武王渡河,流,白鱼跃入王舟,:马融曰:“鱼者,介鳞之物,兵象也。白者,殷家之正色,言殷之兵众与周之象也。”:此已下至火复王屋为乌,皆见周书及今泰誓。武王俯取以祭。既渡,有火自上复于下,至于王屋,流为乌,其色赤,其声魄云。集解马融曰:“王屋,王所居屋。流,行也。魄然,安定意也。”郑玄曰:“书说云乌有孝名。武王卒父大业,故乌瑞臻。赤者,周之正色也。”:按:今泰誓“流为雕”。雕,鸷鸟也。马融云“明武王能伐纣”,郑玄云“乌是孝鸟,言武王能终父业”,亦各随而解也。是时,诸侯不期而会盟津者八百诸侯。诸侯皆曰:“纣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还师归。

    居二年,闻纣昏乱暴虐滋甚,杀王子比干,囚箕子。太师疵c少师彊抱其乐器而饹周。於是武王遍告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以不毕伐。”:徐广曰:“一作‘灭’。”乃遵王,遂率戎车百乘,虎贲千人,:孔安国曰:“虎贲,勇士称也。若虎贲兽,言其猛也。”甲士四万五千人,以东伐纣。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师毕渡盟津,:毕,尽也。尽从河南渡河北。诸侯咸会。曰:“孳孳无怠!”武王乃作太誓,告于众庶:“今殷王纣乃用其妇人之言,自绝于天,毁坏其正,:马融曰:“动逆天地人也。”:按:正,统也。周以建子为天统,殷以建丑为地统,夏以建寅为人统也。离逷其王父母弟,:郑玄曰:“王父母弟,祖父母之族。必言‘母弟’,举亲者言之也。”乃断弃其先祖之乐,乃为淫声,用变乱正声,怡说妇人。:徐广曰:“怡,一作‘辞’。”故今予发维共行天罚。勉哉夫子,:郑玄曰:“夫子,丈夫之称。”不可再,不可!”

    二月:徐广曰:“一作‘正’。此建丑之月,殷之正月,周之二月也。”甲子昧爽,:孔安国曰:“昧,冥也;爽,明:蚤旦也。”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孔安国曰:“癸亥夜陈,甲子朝誓之。”:括地志云:“卫州城,故老云周武王伐纣至於商郊牧野,乃筑此城。郦元注水经云自朝歌南至清水,土地平衍,据皋跨泽,悉牧野也。”括地志又云:“纣都朝歌在卫州东北十里朝歌故城是也。本妹邑,殷王武丁始都之。帝王世纪云帝乙复济河北,徙朝歌,其子纣仍都焉。”武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孔安国曰:“钺,以黄金饰斧。左杖钺,示无事於诛;右把旄,示有事於教令。”以麾。曰:“远矣西土之人!”:孔安国曰:“劳苦之。”武王曰:“嗟!我有国冢君,:马融曰:“冢,大也。”司徒c司马c司空,亚旅c师氏,:孔安国曰:“亚,次。旅,众大夫也,其位次卿。师氏,大夫官,以兵守门。”千夫长c百夫长,:孔安国曰:“师率,卒率。”及庸c蜀c羌c髳c微c纑c彭c濮人,:孔安国曰:“八国皆蛮夷戎狄。羌在西。蜀,叟。髳c微在巴蜀。纑c彭在西北。庸c濮在江汉之南。”马融曰:“武王所率,将来伐纣也。”:髳音矛。括地志云:“房州竹山县及金州,古庸国。益州及巴c利等州,皆古蜀国。陇右岷c洮c丛等州以西,羌也。姚府以南,古髳国之地。戎府之南,古微c泸c彭国之地。濮在楚西南。有髳州c微c濮州c泸府c彭州焉。武王率西南夷诸州伐纣也。”称尔戈,:孔安国曰:“称,举也。”比尔干,立尔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孔安国曰:“索,尽也。喻妇人知外事,雌代雄鸣,则家尽也。”今殷王纣维妇人言是用,自弃其先祖肆祀不答,:郑玄曰:“肆,祭名。答,问也。”昬弃其家国,遗其王父母弟不用,乃维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长,是信是使,:孔安国曰:“言纣弃其贤臣,而尊长逃亡,罪人信用之也。”俾暴虐于百姓,以奸轨于商国。今予发维共行天之罚。今日之事,不过六步步,乃止齐焉,:孔安国曰:“今日战事,不过六步步,乃止相齐。言当旅进一心也。”夫子勉哉!不过於四伐五伐六伐伐,乃止齐焉,:孔安国曰:“伐谓击刺也。少则四五,多则六,以为例也。”勉哉夫子!尚桓桓,:郑玄曰:“威武貌。”如虎如罴,如豺如离,:徐广曰:“此训与‘螭’同。”于商郊,不御克饹,以役西土,:郑玄曰:“御,彊御,谓彊暴也。克,杀也。不得暴杀纣师之饹走者,当以为周之役也。”勉哉夫子!尔所不勉,其于尔身有戮。”:郑玄曰:“所言且也。”誓已,诸侯兵会者车四千乘,陈师牧野。

    帝纣闻武王来,亦发兵十万人距武王。武王使师尚父与百夫致师,:周礼:“环人,掌致师。”郑玄曰:“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也。古者将战,先使勇力之士犯敌焉。”春秋传曰:“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许伯曰:‘吾闻致师者,御靡旌,摩垒而还。’乐伯曰:‘吾闻致师者,左射以菆,代御执辔,御下马,掉鞅而还。’摄叔曰:‘吾闻致师者,右入垒,折馘,执俘而还。’皆行其所闻而复。”以大卒驰帝纣师。:徐广曰:“帝,一作‘商’。”:大卒,谓戎车百五十乘,士卒二万六千二百五十人,有虎贲千人。纣师虽众,皆无战之心,心欲武王亟入。纣师皆倒兵以战,以开武王。武王驰之,纣兵皆崩畔纣。纣走,反入登于鹿台之上,蒙衣其殊玉,:衣音於既反。周书云:“甲子夕,纣取天智玉琰五,环身以。”注:“天智,玉之善者,缝环其身自厚也。凡焚四千玉也,庶玉则销,天智玉不销,纣身不尽也。”自燔于火而死。武王持大白旗以麾诸侯,诸侯毕拜武王,武王乃揖诸侯,正义武王率诸侯伐天子,天子已死,诸侯毕贺,故武王揖诸侯,言先拊循其心也。诸侯毕从。武王至商国,:谓至朝歌。商国百姓咸待於郊。於是武王使群臣告语商百姓曰:“上天降休!”商人皆再拜稽首,武王亦答拜。:武王虽以臣伐君,颇有惭德,不应答商人之拜,太史公失辞耳。寻上,诸侯毕拜贺武王,武王尚且报揖,无容遂下拜商人。遂入,至纣死所。武王自射之,发而后下车,以轻剑击之,:周书作“轻吕击之”。轻吕,剑名也。以黄钺斩纣头,县大白之旗。已而至纣之嬖妾二女,二女皆经自杀。武王又射发,击以剑,斩以玄钺,:司马法曰:“夏执玄钺。”宋均曰:“玄钺用铁,不磨砺。”县其头小白之旗。武王已乃出复军。

    其明日,除道,脩社及商纣宫。及期,百夫荷罕旗以先驱。:蔡邕独断曰:“前驱有九旒云罕。”东京赋曰:“云罕九旒。”薛综曰:“旒,旗名。”武王弟叔振铎奉陈常车,周公旦把大钺,毕公把小钺,以夹武王。散宜生c太颠c闳夭皆执剑以卫武王。既入,立于社南大卒之左,右毕从。毛叔郑奉明水,:周礼曰:“司烜氏以鉴取明水於月。”郑玄曰:“鉴,镜属也。取月之水,欲得阴阳之絜气。陈明水以为玄酒。”:明,明水也。旧本皆无“水”字,今本有“水”字者多,亦是也。若惟云“奉明”,其义未见,不知“奉明”何物也。烜音毁。卫康叔封布兹,:徐广曰:“兹者,籍席之名。诸侯病曰‘负兹’。”:兹,一作“苙”,公明草也。言“兹”,举成器;言“苙”,见絜草也。召公奭赞采,:赞,佐也。采,币也。师尚父牵牲。尹佚筴祝曰::尹佚读筴书祝以祭社也。“殷之末孙季纣,:周书作“末孙受德”。受德,纣字也。殄废先王明德,侮蔑神祇不祀,昏暴商邑百姓,其章显闻于天皇上帝。”於是武王再拜稽首,曰:“膺更大命,革殷,受天明命。”武王又再拜稽首,乃出。

    封商纣子禄父殷之馀民。武王为殷初定未集,乃使其弟管叔鲜c蔡叔度相禄父治殷。:地理志云河内,殷之旧都。周既灭殷,分其畿内为国,诗邶c鄘c卫是。邶以封纣子武庚;鄘,管叔尹之;卫,蔡叔尹之:以监殷民,谓之监。帝王世纪云:“自殷都以东为卫,管叔监之;殷都以西为鄘,蔡叔监之;殷都以北为邶,霍叔监之:是为监。”按:二说各异,未详也。已而命召公释箕子之囚。:徐广曰:“释,一作‘原’。”命毕公释百姓之囚,表商容之闾。命南宫括散鹿台之财,发钜桥之粟,以振贫弱萌隶。命南宫括c史佚展九鼎保玉。:徐广曰:“保,一作‘宝’。”命闳夭封比干之墓。:封,谓益其土及画疆界。括地志云:“比干墓在卫州汲县北十里二百五十步。”命宗祝享祠于军。乃罢兵西归。行狩,记政事,作武成。:孔安国曰:“武功成也。”封诸侯,班赐宗彝,作分殷之器物。:郑玄曰:“宗彝,宗庙樽也。作分器,著王之命及受物。”武王追思先圣王,乃襃封神农之後於焦,集解地理志弘农陕县有焦城,故焦国也。黄帝之後於祝,:左传云:“祝其,实夹谷。”杜预云:“夹谷即祝其也。”服虔云:“东海郡祝其县也。”帝尧之後於蓟,:地理志燕国有蓟县。帝舜之後於陈,:括地志云:“陈州宛丘县在陈城,即古陈国也。帝舜後遏父为周武王陶正,武王赖其器用,封其子妫满於陈,都宛丘之侧。”大禹之後於杞。:括地志云:“汴州雍丘县,古杞国。地理志云古杞国理此城。周武王封禹後於杞,号东楼公,二十一代为楚所灭。”於是封功臣谋士,而师尚父为首封。封尚父於营丘,曰齐。集解尔雅曰:“水出其前而左曰营丘。”郭璞曰:“今齐之营丘,淄水过其南及东。”:水经注今临菑城有丘云。青州临淄县古营丘之地,吕望所封齐之都也。营丘在县北百步外城。舆地志云秦立为县,城临淄水故曰临淄也。封弟周公旦於曲阜,曰鲁。:应劭曰:“曲阜在鲁城,委曲长八里。”:帝王世纪云:“炎帝自陈营都於鲁曲阜。黄帝自穷桑登帝位,後徙曲阜。少昊邑于穷桑,以登帝位,都曲阜。颛顼始都穷桑,徙商丘。”穷桑在鲁北,或云穷桑即曲阜也。又为大庭氏之故国,又是商奄之地。皇甫谧云:“黄帝生於寿丘,在鲁城东门之北。居轩辕之丘,山海经云‘此地穷桑之际,西射之南’是也。”括地志云:“兗州曲阜县外城即周公旦子伯禽所筑古鲁城也。”封召公奭於燕。:封帝尧之後於蓟,封召公奭於燕,观其稍似重也。水经注云蓟城内西北隅有蓟丘,因取名焉。括地志云:“燕山在幽州渔阳县东南六十里。徐才宗国都城记云周武王封召公奭於燕,地在燕山之野,故国取名焉。”按:周封以五等之爵,蓟c燕二国俱武王立,因燕山c蓟丘为名,其地足自立国。蓟微燕盛,乃并蓟居之,蓟名遂绝焉。今幽州蓟县,古燕国也。封弟叔鲜於管,:括地志云:“郑州管城县外城,古管国城也,周武王弟叔鲜所封。”弟叔度於蔡。正义括地志云:“豫州北十里上蔡县,古蔡国,武王封弟叔度於蔡是也。县东十里有蔡冈,因名也。”馀各以次受封。

    武王徵九牧之君,登豳之阜,以望商邑。:括地志云:“豳州水县西十里有豳原,周先公刘所都之地也。豳城在此原上,因公为名。”按:盖武王登此城望商邑。武王至于周,自夜不寐。:周,镐京也。武王伐纣,还至镐京,忧未定天之保安,故自夜不得寐也。周公旦即王所,曰:“曷为不寐?”王曰:“告女:维天不飨殷,自发未生於今六十年,麋鹿在牧,:徐广曰:“此事出周书及随巢子,云‘夷羊在牧’。牧,郊也。夷羊,怪物也。”蜚鸿满野。:按:高诱曰“蜚鸿,蠛蠓也”。言飞蟲蔽田满野,故为灾,非是鸿雁也。随巢子作“飞拾”,飞拾,蟲也。正义蜚音飞,古“飞”字也。於今犹当今。於今六十年,从帝乙十年至伐纣年也。麋鹿在牧,喻谗佞小人在朝位也。飞鸿满野,喻忠贤君子见放弃也。言纣父帝乙立後,殷国益衰,至伐纣六十年间,谄佞小人在於朝位,忠贤君子放迁於野。故诗云“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毛苌云“之子,侯伯卿士也。”郑玄云“鸿雁知避阴阳寒暑,喻民知去无道就有道”。天不享殷,乃今有成。:言上天不歆享殷家,故见灾异,我周今乃有成王业者也。维天建殷,其登名民百六十夫,不显亦不宾灭,:徐广曰:“一云‘不顾亦不宾成’,一又云‘不顾亦不恤’也。”:言天初建殷国,亦登进名贤之人百六十夫,既无非大贤,未能兴化致理,故殷家不大光昭,亦不即摈灭,以至于今也。亦见周书及随巢子,颇复脱错。而刘氏音破六为古,其字义亦无所通。徐广云一本作“不顾亦不宾成”,盖是学者以周书及随巢不同,逐音改易耳。随巢子曰“天鬼不顾亦不宾灭”,天鬼即天神也。以至今。我未定天保,何暇寐!”王曰:“定天保,依天室,悉求夫恶,贬从殷王受。:言今悉求取夫恶人不知天命不顺周家者,咸贬责之,与纣同罪,故曰“贬从殷王受”。日夜劳来:徐广曰:“一云‘肯来’。”定我西土,:八字连作一句读。我维显服,及德方明。:服,事也。武王答周公云,定知天之安保我位,得依天之宫室,退除殷纣之恶,日夜劳民,又安定我之西土。我维明於事,及我之德教施四方明行之,乃可至於寝寐也。自此已上至“武王至于周,自夜不寐”,周公问之,故先书。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毋固,其有夏之居。:徐广曰:“夏居河南,初在阳城,後居阳翟。”:言自洛汭及伊汭,其地平易无险固,是有夏之旧居。:括地志云“自禹至太康与唐c虞皆不易都城”,然则居阳城为禹避商均时,非都之也。帝王世纪云:“禹封夏伯,今河南阳翟是。”汲冢古云:“太康居斟寻,羿亦居之,桀又居之。”括地志云:“故鄩城在洛州巩县西南五十八里也。”我南望涂,北望岳鄙,顾詹有河,:徐广曰:“周书度邑曰‘武王问太公曰,吾将因有夏之居也,南望过于涂,北詹望于有河’。”:杜预云涂在陆浑县南。岳,盖河北太行山。鄙,都鄙,谓近岳之邑。度邑,周书篇名。度音徒各反。:括地志云:“太行c恆山连延,东北接碣石,西北接岳山。”言北望太行c恆山之边鄙都邑也。又“晋州霍山一名太岳,在洛西北,恆山在洛东北”。二说皆通。粤詹雒c伊,毋远天室。”:粤者,审慎之辞也。言审慎瞻雒c伊二水之阳,无远离此为天室也。营周居于雒邑而後去。:括地志云:“故王城一名河南城,本郏鄏,周公新筑,在洛州河南县北九里苑内东北隅。自平王以下十二王皆都此城,至敬王乃迁都成周,至赧王又居王城也。帝王世纪云‘王城西有郏鄏陌’。左传云‘成王定鼎於郏鄏’。京相璠地名云‘郏,山名。鄏,邑名’。”纵马於华山之阳,:华山在华阴县南八里。山南曰阳也。放牛於桃林之虚;:孔安国曰:“桃林在华山东。”:括地志云:“桃林在陕州桃林县西。山海经云‘夸父之山,其北有林焉,名曰桃林,广员百里,多马,湖水出焉,北流入河也’。”偃干戈,振兵释旅::公羊传曰:“入曰振旅。”示天下不复用也。

    武王已克殷,後二年,问箕子殷所以亡。箕子不忍言殷恶,以存:徐广曰:“一作‘前’。”亡国宜告。:六字连一句读。:箕子殷人,不忍言殷恶,以周国之所宜言告武王,为洪范九类,武王以类问天道。武王亦丑,故问以天道。

    武王病。天下未集,群公惧,穆卜,:孔安国曰:“穆,敬也。”周公乃祓斋,:祓音废,又音拂。斋音札皆反。祓谓除不祥求福也。自为质,:音至。周公祓斋,自以贽币告王,请代武王,武王病乃瘳也。欲代武王,武王有瘳。後而崩,:徐广曰:“封禅书曰‘武王克殷二年,天下未宁而崩’。”皇甫谧曰:“武王定位元年岁在乙酉,六年庚寅崩。”骃按:皇览曰“王c武王c周公冢皆在京兆长安镐聚东社也”。:括地志云:“武王墓在雍州万年县西南二十八里毕原上也。”太子诵代立,是为成王。

    成王少,周初定天下,周公恐诸侯畔周,公乃摄行政当国。管叔c蔡叔群弟疑周公,与武庚作乱,畔周。周公奉成王命,伐诛武庚c管叔,放蔡叔。以微子开代殷後,国於宋。:今宋州也。颇收殷馀民,以封武王少弟封为卫康叔。:尚书洛诰云:“我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以居邶c鄘c卫之众。”又多士篇序云:“成周既成,迁殷顽民。”按:是为东周,古洛阳城也。括地志云:“洛阳故城在洛州洛阳县东北二十六里,周公所筑,即成周城也。舆地志云‘以周地在王城东,故曰东周。敬王避子朝乱,自洛邑东居此。以其迫厄不受王都,故坏翟泉而广之’。”按:武王灭殷国为邶c鄘c卫,监尹之。武庚作乱,周公灭之,徙监之民於成周,颇收其馀众,以封康叔为卫侯,即今卫州是也。孔安国云“以监之馀民,国康叔为卫侯。周公惩其数叛,故使贤母弟主之”也。晋唐叔得嘉穀,:郑玄曰:“二苗同为一穗。”献之成王,成王以归周公于兵所。:徐广曰:“归,一作‘餽’。”周公受禾东土,鲁天子之命。:徐广曰:“尚书序云‘旅天子之命’。”初,管c蔡畔周,周公讨之,年而毕定,故初作大诰,次作微子之命,:孔安国曰:“封命之书。”次归禾,次嘉禾,次康诰c酒诰c梓材,:孔安国曰:“告康叔以为政之道,亦如梓人之治材也。”其事在周公之篇。周公行政年,成王长,周公反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成王在丰,使召公复营洛邑,如武王之意。周公复卜申视,卒营筑,居九鼎焉。曰:“此天下之,四方入贡道里均。”作召诰c洛诰。成王既迁殷遗民,周公以王命告,作多士c无佚。召公为保,周公为师,东伐淮夷,残奄,:郑玄曰:“奄国在淮夷之北。”:奄音於险反。括地志云:“泗徐城县北十里古徐国,即淮夷也。兗州曲阜县奄里,即奄国之地也。”迁其君薄姑。:马融曰:“齐地。”:括地志云:“薄姑故城在青州博昌县东北六十里。薄姑氏,殷诸侯,封於此,周灭之也。”成王自奄归,在宗周,:伐奄归镐京也。作多方。:孔安国曰:“告众方天下诸侯。”既绌殷命,袭淮夷,归在丰,作周官。:孔安国曰:“言周家设官分职用人之法。”古尚书序,周官,书篇名。兴正礼乐,度制於是改,而民和睦,颂声兴。:何休曰:“颂声者,太平歌颂之声,帝王之高致也。”成王既伐东夷,息慎来贺,王赐荣伯作贿息慎之命。:孔安国曰:“贿,赐也。”马融曰:“荣伯,周同姓,畿内诸侯,为卿大夫也。”

    成王将崩,惧太子钊之不任,:钊音招,又古尧反。任,而针反。乃命召公c毕公率诸侯以相太子而立之。成王既崩,二公率诸侯,以太子钊见於先王庙,申告以王c武王之所以为王业之不易,务在节俭,毋多欲,以笃信临之,作顾命。:郑玄曰:“临终出命,故谓之顾。顾,将去之意也。”太子钊遂立,是为康王。康王即位,遍告诸侯,宣告以武之业以申之,作康诰。故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错四十馀年不用。:应劭曰:“错,置也。民不犯法,无所置刑。”康王命作策毕公分居里,成周郊,:孔安国曰:“分别民之居里,异其善恶也。成定东周郊境,使有保护也。”作毕命。

    康王卒,子昭王瑕立。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於江上。其卒不赴告,讳之也。:帝王世纪云:“昭王德衰,南征,济于汉,船人恶之,以胶船进王,王御船至流,胶液船解,王及祭公俱没于水而崩。其右辛游靡长臂且多力,游振得王,周人讳之。”立昭王子满,是为穆王。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王道衰微,穆王闵武之道缺,乃命伯:孔安国曰:“伯冏,臣名也。”申诫:徐广曰:“一作‘部’。”太仆:应劭曰:“太仆,周穆王所置。盖太御众仆之长,大夫也。”国之政,作命。正义尚书序云:“穆王令伯为太仆正。”应劭云:“太仆,周穆王所置。盖太御众仆之长,大夫也。”复宁。

    穆王将征犬戎,:徐广曰:“一作‘畎’。”祭公谋父谏曰::韦昭曰:“祭,畿内之国,周公之後,为王卿士。谋父,字也。”:括地志云:“故祭城在郑州管城县东北十五里,郑大夫祭仲邑也。释例云‘祭城在河南,上有敖仓,周公後所封也’。”“不可。先王燿德不观兵。夫兵戢而时动,动则威,观则玩,玩则无震。:韦昭曰:“震,惧也。”是故周公之颂曰::韦昭曰:“公,周公旦之谥。”‘载戢干戈,载櫜弓矢,:唐固曰:“櫜,韬也。”我求懿德,肆于时夏,允王保之。’:韦昭曰:“言武王常求美德,故陈其功於是夏而歌之。信哉武王能保此时夏之美。乐章大者曰夏。”先王之於民也,茂正其德而厚其性,阜其财求而利其器用,明利害之乡,:韦昭曰:“乡,方也。”以脩之,使之务利而辟害,怀德而畏威,故能保世以滋大。昔我先王世后稷:韦昭曰:“谓弃与不窋也。”唐固曰:“父子相继曰世。”以服事虞c夏。及夏之衰也,:谓太康也。弃稷不务,:言太康弃废稷官。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窜於戎狄之间。不敢怠业,时序其德,遵脩其绪,:徐广曰:“遵,一作‘选’。”脩其训典,朝夕恪勤,守以敦笃,奉以忠信。奕世载德,不忝前人。:前人谓后稷也。言不窋亦世载德,不忝后稷。及王c武王,无不务农事。至于王c武王,昭前之光明而加之以慈和,事神保民,无不欣喜。商王帝辛大恶于民,庶民不忍,载武王,以致戎于商牧。:纣近郊地,名牧野。是故先王非务武也,劝恤民隐而除其害也。夫先王之制,邦内甸服,邦外侯服,侯卫宾服,:韦昭曰:“此总言之也。侯,侯圻;卫,卫圻也。”夷蛮要服,戎翟荒服。甸服者祭,:韦昭曰:“供日祭。”侯服者祀,:韦昭曰:“供月祀。”宾服者享,:韦昭曰:“供时享。”要服者贡,:韦昭曰:“供岁贡。”荒服者王。:韦昭曰:“王,王事天子也。诗曰‘莫敢不来王’。”日祭,月祀,时享,岁贡,终王。先王之顺祀也,:徐广曰:“外传云‘先王之训’。”有不祭则脩意,:韦昭曰:“先脩志意以自责也。畿内近,知王意也。”有不祀则脩言,:韦昭曰:“言号令也。”有不享则脩,:韦昭曰:“,典法也。”有不贡则脩名,:韦昭曰:“名谓尊卑职贡之名号也。”有不王则脩德,:韦昭曰:“远人不服,则脩德以来之。”序成而有不至则脩刑。:韦昭曰:“序成,谓上五者次序已成,有不至则有刑罚也。”於是有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告不王。於是有刑罚之辟,有攻伐之兵,有征讨之备,有威让之命,有告之辞。布令陈辞而有不至,则增脩於德,无勤民於远。是以近无不听,远无不服。今自大毕c伯士之终也,:徐广曰:“犬戎之君。”犬戎氏以其职来王,正义贾逵云:“大毕,伯士,犬戎氏之二君也。白狼,白鹿,犬戎之职贡也。”按:大毕c伯士终後,犬戎氏常以其职来王。天子曰:祭公申穆王之意,故云“天子曰”。‘予必以不享征之,且观之兵’,无乃废先王之训,而王几顿乎?:几音祈。吾闻犬戎树敦,:徐广曰:“树,一作‘樕’。”骃按:韦昭曰“树,立也。言犬戎立性敦笃也”。率旧德而守终纯固,其有以御我矣。”王遂征之,得四白狼四白鹿以归。自是荒服者不至。

    诸侯有不睦者,甫侯言於王,作脩刑辟。:郑玄曰:“书说云周穆王以甫侯为相。”王曰:“吁,来!有国有土,告汝祥刑。:孔安国曰:“告汝善用刑之道也。”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其人,:王肃曰:“训以安百姓之道,当何所选择乎?非当选择贤人乎?”何敬非其刑,何居非其宜与?集解孔安国曰:“当何所敬,非唯五刑乎?当何所居,非唯及世轻重所宜乎?”两造具备,:徐广曰:“造,一作‘遭’。”师听五辞。:孔安国曰:“两谓囚证。造,至也。两至具备,则众狱官听其入五刑辞。”:汉书刑法志云:“五听,一曰辞听,二曰色听,曰气听,四曰耳听,五曰目听。”周礼云“辞不直则言繁,目不直则视眊,耳不直则对答惑,色不直则貌赧,气不直则数喘”也。五辞简信,正於五刑。:孔安国曰:“五辞简核,信有罪验,则正之於五刑矣。”五刑不简,正於五罚。:孔安国曰:“不简核。谓不应五刑,当正五罚,出金赎罪也。”五罚不服,正於五过。:孔安国曰:“不服,不应罚也。正於五过,从赦免之。”五过之疵,官狱内狱,阅实其罪,:孔安国曰:“使与罚名相当。”:按:吕刑云“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今此似阙少,或从省。惟钧其过。:马融曰:“以此五过出入人罪,与犯法者等。”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孔安国曰:“刑疑赦从罚,罚疑赦从免,其当清察,能得其理也。”简信有众,惟讯有稽。:孔安国曰:“简核诚信,有合众心,惟察其貌,有所考合,重之至也。”:讯,依尚书音貌也。无简不疑,共严天威。:孔安国曰:“无简核诚信,不听治其狱,当严敬天威,无轻用刑。”黥辟疑赦,其罚百率,:徐广曰:“率即鍰也,音刷。”孔安国曰:“六两曰鍰。鍰,黄铁也。”:鍰,黄铁。锊亦六两,故马融曰“锊,量名,与吕刑鍰同”。旧本“率”亦作“选”。阅实其罪。劓辟疑赦,其罚倍洒,:徐广曰:“一作‘蓰’。五倍曰蓰。”孔安国曰:“倍百为二百鍰也。”:洒音戾。蓰音所解反。阅实其罪。膑辟疑赦,其罚倍差,:马融曰:“倍二百为四百鍰也。差者,又加四百之分一,凡五百十分一也。”:倍之差,二百去分一,合百十鍰二两也。宫刑,其罚五百,膑刑既轻,其数岂加?故孔c马之说非也。阅实其罪。宫辟疑赦,其罚五:徐广曰:“一作‘六’。”百率,阅实其罪。大辟疑赦,其罚千率,阅实其罪。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膑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千。”命曰甫刑。

    穆王立五十五年,崩,子共王繄扈立。:系本作“伊扈”。共王游於泾上,密康公从,:韦昭曰:“康公,密国之君,姬姓也。”:括地志云:“阴密故城在泾州鹑觚县西,东接县城,故密国也。”有女饹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列女传曰:“康公母,姓隗氏。”夫兽为群,人为众,女为粲。王田不取群,:曹大家云:“群,众,粲,皆多之名也。田猎得兽,王不尽收,以其害深也。”公行不下众,:曹大家云:“公,诸侯也。公之所行与众人共议也。”王御不参一族。:韦昭云:“御,妇官也。参,也。一族,一父子也。故取侄娣以备,不参一族之女也。”夫粲,美之物也。众以美物归女,而何德以堪之?王犹不堪,况尔之小丑乎!小丑备物,终必亡。”康公不献,一年,共王灭密。共王崩,子懿王畑立。:系本作“坚”。懿王之时,王室遂衰,诗人作刺。:宋忠曰:“懿王自镐徙都犬丘,一曰废丘,今槐里是也。时王室衰,始作诗也。”

    懿王崩,共王弟辟方立,是为孝王。孝王崩,诸侯复立懿王太子燮,是为夷王。:纪年云:“年,致诸侯,烹齐哀公于鼎。”帝王世纪云“十六年崩”也。

    夷王崩,子厉王胡立。厉王即位十年,好利,近荣夷公。大夫芮良夫正义芮伯也。谏厉王曰:“王室其将卑乎?夫荣公好专利而不知大难。夫利,百物之所生也,天地之所载也,而有专之,其害多矣。天地百物皆将取焉,何可专也?所怒甚多,不备大难。以是教王,王其能久乎?夫王人者,将导利而布之上下者也。使神人百物无不得极,:韦昭曰:“极,也。”犹日怵惕惧怨之来也。故颂曰‘思后稷,克配彼天,立我蒸民,莫匪尔极’。大雅曰‘陈锡载周’。:唐固曰:“言王布锡施利,以载成周道也。”是不布利而惧难乎,故能载周以至于今。今王学专利,其可乎?匹夫专利,犹谓之盗,王而行之,其归鲜矣。荣公若用,周必败也。”厉王不听,卒以荣公为卿士,用事。

    王行暴虐侈傲,国人谤王。召公谏曰::韦昭曰:“召康公之後穆公虎,为王卿士也。”“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韦昭曰:“卫国之巫也。”使监谤者,:监音口衔反。监,察也。以巫人神灵,有谤毁必察也。以告则杀之。其谤鲜矣,诸侯不朝。十四年,王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韦昭曰:“以目相盻而已。”厉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召公曰:“是鄣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水。水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水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於列士献诗,:上诗风刺。瞽献曲,:韦昭曰:“曲,乐曲。”史献书,:史,太史也。上书谏。师箴,:音针。师,乐太师也。上箴戒之。瞍赋,:韦昭曰:“无眸子曰瞍。赋公卿列士所献诗也。”矇诵,集解韦昭曰:“有眸子而无见曰矇。周礼矇主弦歌,讽诵箴谏之语也。”百工谏,庶人传语,:韦昭曰:“庶人卑贱,见时得失,不得达,传以语王。”:传音逐缘反。庶人微贱,见时得失,不得上言,乃在街巷相传语。近臣尽规,:韦昭曰:“近臣,骖仆之属。”亲戚补察,:言亲戚补王过失,及察是非也。瞽史教诲,:韦昭曰:“瞽,乐太师。史,太史也。”耆艾脩之,:韦昭曰:“耆艾,师傅也。脩理瞽史之教,以闻於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於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唐固曰:“下平曰衍,有溉曰沃。”衣食於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於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产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於心而宣之於口,成而行之。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王不听。於是国莫敢出言,年,乃相与畔,袭厉王。厉王出奔於彘。:韦昭曰:“彘,晋地,汉为县,属河东,今曰永安。”:括地志云:“晋州霍邑县本汉彘县,後改彘曰永安。从鄗饹晋也。”

    厉王太子静匿召公之家,国人闻之,乃围之。召公曰:“昔吾骤谏王,王不从,以及此难也。今杀王太子,王其以我为雠而懟怒乎?夫事君者,险而不雠懟,:韦昭曰:“在危险之。”怨而不怒,况事王乎!”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脱。

    召公c周公二相行政,号曰“共和”。:共音如字。若汲冢纪年则云“共伯和干王位”。共音恭。共,国;伯,爵;和,其名;干,篡也。言共伯摄王政,故云“干王位”也。:共音巨用反。韦昭云:“彘之乱,公卿相与和而脩政事,号曰共和也。”鲁连子云:“卫州共城县本周共伯之国也。共伯名和,好行仁义,诸侯贤之。周厉王无道,国人作难,王饹子于彘,诸侯奉和以行天子事,号曰‘共和’元年。十四年,厉王死於彘,共伯使诸侯奉王子靖为宣王,而共伯复归国于卫也。”世家云:“釐侯十年,周厉王出饹于彘,共和行政焉。二十八年,周宣王立。四十二年,釐侯卒,太子共伯馀立为君。共伯弟和袭攻共伯於墓上,共伯入釐侯羡自杀,卫人因葬釐侯旁,谥曰共伯,而立和为卫侯,是为武公。”按:此共伯不得立,而和立为武公。武公之立在共伯卒後,年岁又不相当,年表亦同,明纪年及鲁连子非也。共和十四年,厉王死于彘。太子静长於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为王,是为宣王。宣王即位,二相辅之,脩政,法c武c成c康之遗风,诸侯复宗周。十二年,鲁武公来朝。

    宣王不脩籍於千亩,:应劭云:“古者天子耕籍田千亩,为天下先。”瓚曰:“籍,蹈籍也。”按:宣王不脩亲耕之礼也。虢公谏曰:贾逵曰:“公,王母弟虢仲之後,为王卿士也。”韦昭曰:“公,虢叔之後,西虢也。宣王都镐,在畿内也。”:括地志云:“虢故城在岐州陈仓县东十里。”又云:“千亩原在晋州岳阳县北九十里也。”不可,:国语曰:“虢公谏曰‘夫人之大事在农,上帝之粢盛於是乎出,人之繁庶於是乎生,事之共给於是乎在’。”事具载国语。王弗听。十九年,战于千亩,:地名也,在西河介休县。王师败绩于姜氏之戎。:韦昭曰:“西夷别种,四岳之後也。”

    宣王既亡南国之师,乃料民於太原。:韦昭曰:“败於姜戎时所亡也。南国,江汉之间。料,数也。”唐固曰:“南国,南阳也。”仲山甫谏曰:正义毛苌云:“仲山甫,樊穆仲也。”括地志云:“汉樊县城在兗州瑕丘县西南十五里,古樊国,仲山甫所封也。”“民不可料也。”宣王不听,卒料民。

    四十六年,宣王崩,:周春秋云:“宣王杀杜伯而无辜,後年,宣王会诸侯田于圃,日,杜伯起於道左,衣硃衣冠,操硃弓矢,射宣王,心折脊而死。”国语云:“杜伯射王於鄗。”子幽王宫湦立。:徐广曰:“一作‘生’。”幽王二年,西周川皆震。:徐广曰:“泾c渭c洛也。”骃按:韦昭云“西周镐京地震动,故川亦动”。:按:泾渭二水在雍州北。洛水一名漆沮,在雍州东北,南流入渭。此时以王城为东周,镐京为西周。伯阳甫曰:“周将亡矣。:韦昭曰:“伯阳父,周大夫也。”唐固曰:“伯阳父,周柱下史老子也。”夫天地之气,不失其序;若过其序,民乱之也。集解韦昭曰:“过,失也。言民不敢斥王者也。”阳伏而不能出,阴迫而不能蒸,:韦昭曰:“蒸,升也。阳气在下,阴气迫之,使不能升也。”於是有地震。今川实震,是阳失其所而填阴也。:韦昭曰:“为阴所镇笮也。”阳失而在阴,:韦昭曰:“在阴下也。”原必塞;原塞,国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韦昭曰:“水土气通为演。演犹润也。演则生物,民得用之。”土无所演,民乏财用,不亡何待!昔伊c洛竭而夏亡,:韦昭曰:“禹都阳城,伊c洛所近也。”河竭而商亡。:韦昭曰:“商人都卫,河水所经也。”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原又塞,塞必竭。夫国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徵也。川竭必山崩。:韦昭曰:“水泉不润,枯朽而崩也。”若国亡不过十年,数之纪也。:韦昭曰:“数起於一,终於十,十则更,故曰纪也。”天之所弃,不过其纪。”是岁也,川竭,岐山崩。

    年,幽王嬖爱襃姒。:襃,国名,夏同姓,姓姒氏。礼妇人称国及姓。其女是龙漦妖子,为人所收,襃人纳之于王,故曰襃姒。正义括地志云:“襃国故城在梁州襃城县东二百步,古襃国也。”襃姒生子伯服,幽王欲废太子。太子母申侯女,而为后。後幽王得襃姒,爱之,欲废申后,并去太子宜臼,以襃姒为后,以伯服为太子。周太史伯阳读史记曰::诸国皆有史以记事,故曰史记。“周亡矣。”昔自夏后氏之衰也,有二神龙止於夏帝庭而言曰:“余,襃之二君。”:虞翻曰:“龙自号襃之二先君也。”夏帝卜杀之与去之与止之,莫吉。卜请其漦而藏之,乃吉。:韦昭曰:“漦,龙所吐沫。沫,龙之精气也。”於是布币而策告之,:韦昭曰:“以简策之书告龙,而请其漦也。”龙亡而漦在,椟而去之。:韦昭曰:“椟,匮也。”夏亡,传此器殷。殷亡,又传此器周。比代,莫敢发之,至厉王之末,:虞翻曰:“末年,王流彘之岁。”发而观之。漦流于庭,不可除。厉王使妇人裸而譟之。:韦昭曰:“譟,讙呼也。”唐固曰:“群呼曰譟。”漦化为玄鼋,以入王後宫。:亦作“蚖”,音元。玄蚖,蜥蜴也。後宫之童妾既龀而遭之,:韦昭曰:“毁齿曰龀。女岁而毁齿也。”既笄而孕,:笄音鸡。礼记云:“女子许嫁而笄。”郑玄云:“笄,今簪。”无夫而生子,惧而弃之。宣王之时童女谣曰:“檿弧箕服,实亡周国。”:韦昭曰:“山桑曰檿。弧,弓也。箕,木名。服,矢房也。”於是宣王闻之,有夫妇卖是器者,宣王使执而戮之。逃於道,而见乡者後宫童妾所弃妖子:徐广曰:“妖,一作‘夭’。夭,幼少也。”出於路者,:夫妇卖檿弧者,宣王欲执戮之,遂逃于路,遇此妖子,哀而收之。闻其夜啼,哀而收之,夫妇遂亡,饹於襃。襃人有罪,请入童妾所弃女子者於王:国语云:“周幽王伐有襃,襃人以襃姒女焉,与虢石甫比也。”以赎罪。弃女子出於襃,是为襃姒。当幽王年,王之後宫见而爱之,生子伯服,竟废申后及太子,以襃姒为后,伯服为太子。:左传所谓“携王奸命”是也。太史伯阳曰:“祸成矣,无可奈何!”

    襃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燧:峰遂二音。昼日燃辀以望火烟,夜举燧以望火光也。辀,土鲁也。燧,炬火也。皆山上安之,有寇举之。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襃姒乃大笑。幽王说之,为数举烽火。其後不信,诸侯益亦不至。

    幽王以虢石父为卿,用事,国人皆怨。石父为人佞巧:徐广曰:“佞,一作‘谄’。”善谀好利,王用之。又废申后,去太子也。申侯怒,与缯c索隐缯,国名,夏同姓。:缯,自陵反。国语云“缯,姒姓,夏禹後”。括地志云:“缯县在沂州承县,古侯国,禹後。”西夷犬戎攻幽王。幽王举烽火徵兵,兵莫至。遂杀幽王骊山下,:在新丰县南,故骊戎国也。旧音黎。徐广音力知反。:括地志云:“骊山在雍州新丰县南十六里。土地记云骊山即蓝田山。”按:骊山之阳即蓝田山。虏襃姒,尽取周赂而去。:汲冢纪年曰:“自武王灭殷以至幽王,凡二百五十年也。”:按:汲冢书,晋咸和五年汲郡汲县发魏襄王冢,得古书册十五卷。於是诸侯乃即申侯而共立故幽王太子宜臼,是为平王,以奉周祀。

    平王立,东迁于雒邑,:即王城也。平王以前号东都,至敬王以後及战国为西周也。辟戎寇。平王之时,周室衰微,诸侯彊并弱,齐c楚c秦c晋始大,政由方伯。:周礼曰:“九命作伯。”郑众云:“长诸侯为方伯。”

    四十九年,鲁隐公即位。

    五十一年,平王崩,太子洩父:音甫。蚤死,立其子林,是为桓王。桓王,平王孙也。

    桓王年,郑庄公朝,桓王不礼。:在鲁隐公六年。五年,郑怨,与鲁易许田。许田,天子之用事太山田也。:左传郑伯以璧假许田,卒易祊。祊是郑祀太山之田,许是鲁朝京师之汤沐邑,有周公庙,郑以其近,故易取之。此云“许田天子用事太山田”,误。:杜预云:“成王营王城,有迁都之志,故赐周公许田,以为鲁国朝宿之邑,後世因而立周公别庙焉。郑桓公友,周宣王之母弟,封郑,有助祭泰山汤沐邑在祊。郑以天子不能复巡狩,故欲以祊易许田,各从本国所近之宜也。恐鲁以周公别庙为疑,故云已废泰山之祀,而欲为鲁祀周公,逊辞以求也。”括地志云:“许田在许州许昌县南四十里,有鲁城,周公庙在城。祊田在沂州费县东南。”按:宛,郑大夫。八年,鲁杀隐公,:子允令公子翚杀隐公也。立桓公。十年,伐郑,:在鲁桓五年。郑射伤桓王,桓王去归。:左传繻葛之役,祝聃射王肩是也。

    二十年,桓王崩,子庄王佗立。庄王四年,周公黑肩欲杀庄王而立王子克。:贾逵曰:“庄王弟子仪也。”辛伯告王,:贾逵曰:“辛伯,周大夫也。”王杀周公。:左传曰:“初,子仪有宠於桓王,桓王属诸周公。辛伯谏曰:‘并后匹嫡,两政耦国,乱之本也。’周公不从,故及於难。”然周公阿先王旨,自取诛夷,辛伯正君臣之义,卒安王业,二卿优劣诚可识也。王子克饹燕。:杜预云:“南燕,姞姓也。”

    十五年,庄王崩,子釐王:釐音僖。胡齐立。釐王年,齐桓公始霸。

    五年,釐王崩,子惠王阆立。:系本名毋凉。:谧作“毋凉”也。惠王二年。初,庄王嬖姬姚,:杜预云:“姚姓也。”生子穨,:庄王子,釐王弟,惠王之叔父也。穨有宠。及惠王即位,夺其大臣园以为囿,:左传曰大臣,蔿国也。故大夫边伯等五人作乱,:左传曰五人者,蔿国,边伯c詹父c子禽c祝跪也。谋召燕c卫师,:南燕,滑州胙城。卫,澶州卫南也。伐惠王。惠王饹温,:左传云苏忿生十二邑,桓王夺苏子十二邑与郑,故苏子同五大夫伐惠王。温,十二邑之一也。杜预云河内温县也。已居郑之栎。:服虔曰:“栎,郑大都。”:杜预云:“栎,今河南阳翟县也。”立釐王弟穨为王。乐及遍舞,:贾逵曰:“遍舞,皆舞六代之乐也。”郑c虢君怒。四年,郑与虢君伐杀王穨,:贾逵云:“郑厉公突c虢公林父也。”复入惠王。惠王十年,赐齐桓公为伯。

    二十五年,惠王崩,子襄王郑立。襄王母蚤死,後母曰惠后。:左传曰:“陈妫归于京师,实惠后也。”:按:陈国,舜後,妫姓也。惠后生叔带,:惠王子,襄王弟,封於甘,故左传称甘昭公。:惠王子,襄王弟,封之於甘。括地志云:“故甘城在洛州河南县西南二十五里。左传云甘昭公,王子叔带也。洛阳记云河南县西南二十五里,甘水出焉,北流入洛。山上有甘城,即甘公菜邑也。”有宠於惠王,襄王畏之。年,叔带与戎c翟谋伐襄王,襄王欲诛叔带,叔带饹齐。齐桓公使管仲平戎于周,使隰朋平戎于晋。:服虔曰:“戎伐周,晋伐戎救周,故和也。”王以上卿礼管仲。管仲辞曰:“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国c高在。:杜预曰:“国子,高子,天子所命为齐守臣,皆上卿也。”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贾逵曰:“节,时也。”王肃曰:“春秋聘享之节也。”陪臣敢辞。”:服虔曰:“陪,重也。诸侯之臣於天子,故曰陪臣。”王曰:“舅氏,余嘉乃勋,:贾逵曰:“舅氏,言伯舅之使也。”:武王娶太公女为后,故呼舅氏,远言之,我善汝有平戎之功勋。毋逆朕命。”管仲卒受下卿之礼而还。:杜预云:“管仲不敢以职自高,卒受本位之礼也。”九年,齐桓公卒。十二年,叔带复归于周。:左传曰:“王召之。”

    十年,郑伐滑,:贾逵曰:“滑,姬姓之国。”骃按:左传曰“滑人叛郑而服於卫”也。:杜预云滑国都费,河南缑氏县,为秦所灭,时属郑c晋,後属周。事在鲁釐公二十年。括地志云:“缑氏故城本费城也,在洛州缑氏县东二十五里也。”王使游孙c伯服请滑,:贾逵曰:“二子,周大夫。”郑人囚之。郑公怨惠王之入不与厉公爵,:服虔曰:“惠王以后之鞶鉴与郑厉公,而独与虢公玉爵。”:左传云:“庄公二十一年,王巡虢狩,虢公为王宫于蚌,王与之酒泉,郑伯之享王,王以后之鞶鉴与之。虢公请器,王与之爵。郑伯由是怨王也。”杜预云:“后鞶带而以镜为饰也。爵,饮酒器也。蚌,地。酒泉,周邑。”又怨襄王之与卫滑,:服虔曰:“滑,小国,近郑,世世服从,而更违叛,郑师伐之,听命,後自愬於王,王以与卫。”故囚伯服。王怒,将以翟伐郑。富辰谏曰::服虔曰:“富辰,周大夫。”“凡我周之东徙,晋c郑焉依。子穨之乱,又郑之由定,今以小怨弃之!”王不听。十五年,王降翟师以伐郑。王德翟人,将以其女为后。富辰谏曰:“平c桓c庄c惠皆受郑劳,王弃亲亲翟,不可从。”王不听。十六年,王绌翟后,翟人来诛,杀谭伯。:唐固曰:“谭伯,周大夫原伯c毛伯也。”:按:国语亦云“杀谭伯”,而左传太叔之难,获周公忌父c原伯c毛伯,唐固据传读“谭”为“原”,然春秋有谭,何妨此时亦仕王朝,预获被杀?国语既云“杀谭伯”,故太史公依之,不从左传说也。富辰曰:“吾数谏不从。如是不出,王以我为懟乎?”乃以其属死之。

    初,惠后欲立王子带,故以党开翟人,翟人遂入周。襄王出饹郑,:公羊传云:“王者无外,此其言出,何?不能事母也。”郑居王于氾。:杜预曰罙“郑南氾在襄城县南。”:氾音凡。括地志云:“故氾城在许州襄城县一里。左传云‘天王出居於郑,处於氾’是。”子带立为王,取襄王所绌翟后与居温。:括地志云:“故温城在怀州温县西十里,汉c晋为县,本周司寇苏忿生之邑。左传云周与郑人苏忿生十二邑,温其一也。地理志云温县,故国,己姓,苏忿生所封也。”十年,襄王告急于晋,晋公纳王而诛叔带。襄王乃赐晋公珪鬯弓矢,为伯,以河内地与晋。:贾逵云:“晋有功,赏之以地,杨樊c温c原c攒茅之田也。”二十年,晋公召襄王,襄王会之河阳c践土,:贾逵曰:“河阳,晋之温也。践土,郑地名,在河内。”:括地志云:“故王宫在郑州荥泽县西北十五里王宫城。左传云晋公败楚于城濮,至于衡雍,作王宫于践土也。”按:王城则所作在践土城内。东北隅有践土台,东去衡雍十馀里也。诸侯毕朝,书讳曰“天王狩于河阳”。:左传曰:“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训’,故书曰‘狩’。”

    二十四年,晋公卒。

    十一年,秦穆公卒。

    十二年,襄王崩,子顷王壬臣立。顷王六年,崩,子匡王班立。匡王六年,崩,弟瑜立,是为定王。

    定王元年,楚庄王伐陆浑之戎,:地理志陆浑县属弘农郡。:浑音魂。杜预云:“允姓之戎居陆浑,在秦c晋西北,二国诱而徙之伊川,遂从戎号,今洛州陆浑县,取其号也。”後汉书云陆浑戎自瓜州迁於伊川。左传云:“初,平王之东迁也,辛有適伊川,见被发而祭於野者,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礼先亡矣’。”按:至僖公二十二年秋,秦c晋迁陆浑之戎於伊川,计至辛有言,適百年也。括地志云:“故麻城谓之蛮,在汝州梁县界。左传‘单浮馀围蛮氏’,杜预云‘城在河南新城东南,伊洛之戎陆浑蛮氏城也。俗以为麻蛮声相近故耳’。”按:新城,今伊阙县是也。次洛,使人问九鼎。王使王孙满应设以辞,:贾逵曰:“王孙满,周大夫也。”楚兵乃去。十年,楚庄王围郑,郑伯降,已而复之。十六年,楚庄王卒。

    二十一年,定王崩,子简王夷立。简王十年,晋杀其君厉公,迎子周於周,立为悼公。

    十四年,简王崩,子灵王泄心立。灵王二十四年,齐崔杼弑其君庄公。二十年,灵王崩,:皇览曰:“灵王冢在河南城西南柏亭西周山上。盖以灵王生而有髭,而神,故谥灵王。其冢,民祀之不绝。”子景王贵立。:名贵。按国语景王二十一年铸大钱及无射,单穆公及泠州鸠各设辞以谏。今此不言,亦其疏略耳。景王十八年,后太子圣而蚤卒。二十年,景王爱子朝,集解贾逵曰:“景王之长庶子。”欲立之,:左传云:“子朝用成周之宝珪沈於河,津人得诸河上。”杜预云:“祷河求福也,珪自出水也。”按:河神不敢受故。会崩,:皇览曰:“景王冢在洛阳太仓。秦封吕不韦洛阳十万户,故大其城并围景王冢也。”子丐之党与争立,国人立长子猛为王,子朝攻杀猛。猛为悼王。晋人攻子朝而立丐,是为敬王。:贾逵曰:“敬王,猛母弟。”

    敬王元年,晋人入敬王,子朝自立,敬王不得入,居泽。:贾逵曰:“泽邑,周地也。”四年,晋率诸侯入敬王于周,子朝为臣,:春秋曰:“子朝饹楚。”皇览曰:“子朝冢在南阳西鄂县。今西鄂晁氏自谓子朝後也。”诸侯城周。十六年,子朝之徒复作乱,敬王饹于晋。十年,晋定公遂入敬王于周。

    十九年,齐田常杀其君简公。

    四十一年,楚灭陈。孔子卒。

    四十二年,敬王崩,:徐广曰:“皇甫谧曰敬王四十四年,元己卯,崩壬戌也。”子元王仁立。:徐广曰:“世本云贞王介也。”元王八年,崩,子定王介立。:徐广曰:“世本云元王赤也。”皇甫谧曰:“元王十一年癸未,晋灭智伯,二十八年崩,子争立,立应为贞定王。”:系本云元王赤,皇甫谧云贞定王。考据二,则是元有两名,一名仁,一名赤。如史记,则元王为定王父,定王即贞王也;依系本,则元王是贞王子。必有一乖误。然此“定”当为“贞”,字误耳。岂周家有两定王,代数又非远乎?皇甫谧见此,疑而不决,遂弥缝史记c系本之错谬,因谓为贞定王,未为得也。

    定王十六年,晋灭智伯,分有其地。

    二十八年,定王崩,:徐广曰:“皇甫谧曰贞定王十年,元癸亥,崩壬申。”长子去疾立,是为哀王。哀王立月,弟叔袭杀哀王而自立,是为思王。思王立五月,少弟嵬攻杀思王而自立,是为考王。此王皆定王之子。

    考王十五年,崩,:徐广曰:“皇甫谧曰考哲王元辛丑,崩乙卯。”子威烈王午立。

    考王封其弟于河南,:帝王世纪云:“考哲王封弟揭於河南,续周公之官,是为西周桓公。”按:自敬王迁都成周,号东周也。桓公都王城,号西周桓公。是为桓公,以续周公之官职。桓公卒,子威公代立。威公卒,子惠公代立,乃封其少子於巩:徐广曰:“惠公之子也。”:巩音拱。郭缘生述征记巩县,周地,巩伯邑。史记周显王二年西周惠公封少子班於巩,以奉王室,为东周惠公也。子武公,为秦所灭。以奉王,号东周惠公。:考王封其弟于河南,为桓公。卒,子威公立。卒,子惠公立。长子曰西周公。又封少子於巩,乃袭父号曰东周惠公。於是有东西二周也。按:系本“西周桓公名揭,居河南;东周惠公名班,居洛阳”是也。

    威烈王二十年,九鼎震。命韩c魏c赵为诸侯。

    二十四年,崩,:徐广曰:“皇甫谧曰元丙辰,崩己卯。”骃案:宋衷曰“威烈王葬洛阳城东北隅”也。子安王骄立。是岁盗杀楚声王。

    安王立二十六年,崩,:皇甫谧曰:“安王元庚辰,崩乙巳。”子烈王喜立。烈王二年,周太史儋:老子列传曰“儋即老子”耳,又曰“非也”,验其年代是别人。:幽王时有伯阳甫。唐固曰:“伯阳甫,老子也。”按:幽王元年至孔子卒百馀年,孔子卒後一百二十九年,儋见秦献公。然老子当孔子时,唐固说非也。见秦献公曰::秦本纪云献公十一年见,见後十五年,周显王致武胙於秦孝公,是复合时也。“始周与秦国合而别,别五百载复合,:应劭曰:“周孝王封伯翳之後为侯伯,与周别五百载。至昭王时,西周君臣自归受罪,献其邑十六城,合也。”韦昭曰:“周封秦为始别,谓秦仲也。五百岁,谓从秦仲至孝公彊大,显王致伯,与之亲合也。”:按:周封非子为附庸,邑之秦,号曰秦嬴,是始合也。及秦襄公始列为诸侯,是别之也。自秦列为诸侯,至昭王五十二年,西周君臣献邑十六城以入於秦,凡五百一十六年,是合也。云“五百”,举其大数。合十岁而霸王者出焉。”:徐广曰:“从此後十年而秦昭王立。”骃案:韦昭曰“武王c昭王皆伯,至始皇而王天下”。:霸王,谓始皇也。自周以邑入秦,至始皇初立,政由太后c嫪毐,至九年诛毐,正十年。:周始与秦国合者,谓周c秦俱黄帝之後,至非子未别封,是合也。而别者,谓非子末年,周封非子为附庸,邑之秦,後二十九君,至秦孝公二年五百载,周显王致武胙於秦孝公,复与之亲,是复合也。合十岁而霸王者出,谓从秦孝公年至十九年周显王致胙於秦孝公,是霸也。孝公子惠王称王,是王者出也。然五百载者,非子生秦侯已下二十八君,至孝公二年,都合四百八十六年,兼非子邑秦之後十四年,则成五百。

    十年,烈王崩,弟扁立,:扁,边典反。是为显王。显王五年,贺秦献公,献公称伯。九年,致武胙於秦孝公。:胙,膰肉也。左传曰:“王使宰孔赐齐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武。”二十五年,秦会诸侯於周。二十六年,周致伯於秦孝公。十年,贺秦惠王。十五年,致武胙於秦惠王。四十四年,秦惠王称王。:秦本纪云惠王十年,与韩c魏c赵并称王。其後诸侯皆为王。:谓韩c魏c齐c赵也。

    四十八年,显王崩,子慎靓王定立。慎靓王立六年,崩,子赧王延立。索隐皇甫谧云名诞。赧非谥,谥法无赧。正以微弱,窃鈇逃债,赧然惭愧,故号曰“赧”耳。又按:尚书候以“赧”为“然”,郑玄云“然读曰赧”。王劭按:古音人扇反,今音奴板反。尔雅曰面惭曰赧。王赧时东西周分治。:西周,河南也。东周,巩也。王赧微弱,西周与东分主政理,各居一都,故曰东西周。按:高诱曰西周王城,今河南。东周成周,故洛阳之地。王赧徙都西周。正义敬王从王城东徙成周,十世至王赧,从成周西徙王城,西周武公居焉。

    西周武公:徐广曰:“惠公之长子。”:按:战国策作东周武公。之共太子死,有五庶子,毋適立。司马翦:翦音子践反,楚臣也。谓楚王曰:“不如以地资公子咎,为请太子。”左成曰::楚臣也。“不可。周不听,是公之知困而交疏於周也。:言以地资公子咎请为太子,周若不许,是楚於周交益疏。不如请周君孰欲立,以微告翦,翦请令楚之以地。”果立公子咎为太子。:楚命翦適周,讽周君欲立谁,以微言告於翦,翦令楚之以地,周果立咎为太子也。此以上至“西周武公”,是楚令周立公子咎为太子也。

    八年,秦攻宜阳,:括地志云:“故韩城一名宜阳城,在洛州福昌县东十四里,即韩宜阳县城也。”楚救之。而楚以周为秦故,将伐之。:宜阳,韩地,秦攻而楚救之,周为韩出兵,而楚疑周为秦,因加兵伐周。苏代为周说楚王曰:“何以周为秦之祸也?:苏代为周说楚王,王何以道周为秦,周实不为秦也。今王责周道为秦,周惧楚,必入秦,是为祸也。言周之为秦甚於楚者,欲令周入秦也,故谓‘周秦’也。:周c秦相近,秦欲并周而外睦於周,故当时诸侯咸谓“周秦”。周知其不可解,必入於秦,此为秦取周之精者也。:解音纪买反。代言周若知楚疑亲秦,其计定不可解免,周必亲於秦也。是为秦取周精妙之计。为王计者,周於秦因善之,不於秦亦言善之,以疏之於秦。:代言为王计者,周亲秦,因而善之;周不亲,亦言善之。楚若善周,周必疏於秦也。周绝於秦,必入於郢矣。”:郢,楚都也。楚既亲周,秦必绝周亲楚矣。以上至“八年”,苏代说楚合周。

    秦借道两周之间,:上“借”音精夕反,下音子夜反。将以伐韩,周恐借之畏於韩,不借畏於秦。史厌:乌减反,又於点反。谓周君曰:索隐周君,西周武公也。时王赧微弱,不主盟会,寄居西周耳。“何不令人谓韩:徐广曰:“一作‘何’。应劭氏姓注云以何姓为韩後。”公叔曰‘秦之敢绝周而伐韩者,信东周也。公何不与周地,发质使之楚’?:质音竹利反。使音所吏反。质使,令公子及重臣等往楚为质,使秦疑楚,又得不信周也。质平敌不相负也。秦必疑楚不信周,是韩不伐也。又谓秦曰‘韩彊与周地,将以疑周於秦也,周不敢不受’。秦必无辞而令周不受,:又谓秦曰:“韩强与周地,令秦疑周亲韩,则周不敢不受,秦必无巧辞而令周不敢受韩地也。”是受地於韩而听於秦。”:此史厌说韩,令与周地,使质於楚,令秦疑楚不信周,得不假道伐韩,而犹听命於秦。

    秦召西周君,西周君恶往,故令人谓韩王:按:战国策云或人为周君谓魏王云者也。曰:“秦召西周君,将以使攻王之南阳也,王何不出兵於南阳?周君将以为辞於秦。:高诱注战国策曰:“以魏兵在河南为辞,周君不往朝秦也。”周君不入秦,秦必不敢逾河而攻南阳矣。”:南阳,今怀州也。杜预云在晋山南河北。以上至“秦召西周君”,是西周君说韩令出兵河南谋秦也。

    东周与西周战,韩救西周。或为东周说韩王曰::为音于伪反。乃或人为东周说韩王,令按兵无出,则周德韩矣。“西周故天子之国,多名器重宝。王案兵毋出,可以德东周,:韩按兵不出伐东周,而东周甚媿韩之恩德也。而西周之宝必可以尽矣。”:韩出兵助西周,虽不攻东周,西周鬼其佐助,宝器必尽归於韩。以上至“东周与西周战”,是或人说韩令无救西周也。

    王赧谓成君。楚围雍氏,:徐广曰:“阳翟雍氏城也。战国策曰‘韩兵入西周,西周令成君辩说秦求救’,当是说此事而脱误也。”索隐如徐此说,自合当改而注结之,不合与“楚围雍氏”连注。:雍音於恭反。括地志云:“故雍城在洛州阳翟县东北二十五里,故老云黄帝臣雍父作杵臼所封也。”按:其地时属韩也。韩徵甲与粟於东周,东周君恐,召苏代而告之。代曰:“君何患於是。臣能使韩毋徵甲与粟於周,又能为君得高都。”:徐广曰:“今河南新城县高都城也。”:高诱云:“高都,韩邑,今属上党也。”:括地志云;“高都故城一名郜都城,在洛州伊阙县北十五里。”周君曰:“子苟能,请以国听子。”代见韩相国曰::汉书百官表曰:“相国,秦官。”骃谓韩亦有相国,然则诸国共放秦也。:相国,公仲侈也。“楚围雍氏,期月也,今五月不能拔,是楚病也。:谓楚兵弊弱也。今相国乃徵甲与粟於周,是告楚病也。”韩相国曰:“善。使者已行矣。”五:已,止也。代曰:“何不与周高都?”韩相国大怒曰:“吾毋徵甲与粟於周亦已多矣,正义言幸甚也。何故与周高都也?”代曰:“与周高都,是周折而入於韩也,秦闻之必大怒忿周,即不通周使,是以弊高都得完周也。曷为不与?”相国曰:“善。”果与周高都。:以上至“楚围雍氏”,是苏代为东周说韩,令不徵甲而得高都。

    十四年,苏厉谓周君曰:“秦破韩c魏,扑师武,:徐广曰:“扑,一作‘仆’。战国策曰秦败魏将犀武於伊阙。”北取赵蔺c离石者,:地理志曰西河郡有蔺c离石二县。:蔺音力刃反。括地志云:“离石县,今石州所理县也。”蔺近离石,皆赵二邑。皆白起也。是善用兵,又有天命。今又将兵出塞攻梁,:谓伊阙塞也,在洛州南十九里。伊阙山今名锺山。郦元注水经云:“两山相对,望之若阙,伊水历其间,故谓之伊阙。”按:今谓之龙门,禹凿以通水也。梁破则周危矣。君何不令人说白起乎?曰‘楚有养由基者,善射者也。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而百之。左右观者数千人,皆曰善射。有一夫立其旁,曰“善,可教射矣”。养由基怒,释弓搤剑,曰“客安能教我射乎”?客曰“非吾能教子支左诎右也。:按:列女传云“左如拒,右如附枝,右发之,左不知,此射之道也”。又越绝书曰“左如附泰山,右如抱婴兒”。夫去柳叶百步而射之,百发而百之,不以善息,:言不以其善而且停息。息,止也。少焉气衰力倦,弓拨矢钩,一发不者,百发尽息”。索隐息犹弃。言并弃前善。今破韩c魏,扑师武,北取赵蔺c离石者,公之功多矣。今又将兵出塞,过两周,倍韩,攻梁,一举不得,前功尽弃。公不如称病而无出’。”:以上至“十四年”,是苏厉为周说白起无伐梁也。

    四十二年,秦破华阳约。:徐广曰;“一作‘厄’。”:司马彪云:“华阳,亭名,在密县。秦昭王十年,秦背魏约,使客卿胡伤击魏将芒卯华阳,破之。”六国年表云:“白起击魏华阳,芒卯走。”括地志云:“故华阳城在郑州管城县南四十里是。”按:马犯见秦破魏华阳约,惧周危,故谓“请梁城周”也。马犯谓周君曰:“请令梁城周。”:华阳,地名。司马彪曰:“华阳,亭名,在密县。秦昭王十年,秦背魏约,使客卿胡伤击魏将芒卯华阳,破之。”是马犯见秦破魏约,惧周危,故谓周君请梁城周,而设诡计也。乃谓梁王曰:“周王病若死,则犯必死矣。:马犯,周臣也。乃说梁王曰,秦破魏华阳之军,去周甚近,周王忧惧国破,犹身之重病,若死,则犯必死也。犯请以九鼎自入於王,王受九鼎而图犯。”:图,谋也。犯谓梁王,我方入鼎於王,王当谋救援己也。梁王曰:“善。”遂与之卒,言戍周。:戍,守也。周虽未入九鼎於梁,而梁信马犯矫言,遂与之卒,令守周。因谓秦王曰:“梁非戍周也,将伐周也。王试出兵境以观之。”:梁兵非戍周也,将渐伐周而取九鼎宝器,王若不信,试出师於境,以观梁王之变也。秦果出兵。又谓梁王曰::马犯说秦,得秦出兵於境,又重归说梁王也。“周王病甚矣,犯请後可而复之。:按:战国策“甚”作“瘉”。犯请後可而复之者,言王病愈,所图不遂,请得在後有可之时以鼎入梁也。正义复音扶富反。复,重也。秦既破华阳军,今又出兵境上,是周国病秦久矣。犯前请卒戍周,诸侯皆心疑梁取周,後可更重请益卒守周乎?今王使卒之周,诸侯皆生心,後举事且不信。不若令卒为周城,以匿事端。”:梁实图周九鼎,且外遣卒戍周和合。秦举兵欲侵周,梁不救周,是本无善周之事,止是欲周危而取九鼎,故诸侯皆心不信梁矣。故不如匿事端,使卒为周城。:既诸侯生心,不如令卒便为筑城,以隐匿疑伐周之事端,绝诸侯不信之心。梁王遂使城周,解诸侯之疑也。梁王曰:“善。”遂使城周。:以上至“四十二年”,是马犯说梁王为周筑城也。

    四十五年,周君之秦客谓周曰::音词喻反,周之公子也。“公不若誉秦王之孝,因以应为太后养地,:徐广曰:“地理志云应,今颍川父城县应乡是也。”:战国策作“原”。原,周地。太后,秦昭王母宣太后羋氏也。:括地志云:“故应城,殷时应国,在父。”按:应城此时属周。太后,秦昭王母宣太后羋氏。秦王必喜,是公有秦交。交善,周君必以为公功。交恶,劝周君入秦者必有罪矣。”:客谓周勣曰,周君与秦交善,是勣之功也。与秦交恶,劝周君入秦者周勣,今必得劝周君之罪也。以上至“四十五年”,是周客说周勣,令周君以应入秦,得交善而归也。秦攻周,而周勣谓秦王曰:“为王计者不攻周。攻周,实不足以利,声畏天下。天下以声畏秦,必东合於齐。兵弊於周。合天下於齐,则秦不王矣。天下欲弊秦,劝王攻周。秦与天下弊,则令不行矣。”:令音力政反。秦欲攻周,周勣说秦曰,周,天子之国,虽有重器名宝,土地狭少,不足利秦国。王若攻之,乃有攻天子之声,而令天下以攻天于之声畏秦,使诸侯归於齐,秦兵空弊於周,则秦不王矣。是天下欲弊秦,故劝王攻周,令秦受天下弊,而令教命不行於诸侯矣。以上至“秦攻周”,是周勣说秦也。

    五十八年,晋距秦。周令其相国之秦,以秦之轻也,还其行。:以秦轻易周相,故相国於是反归周也。客谓相国曰:“秦之轻重未可知也。:言秦之轻相国重相国,亦未可知。秦欲知国之情。公不如急见秦王曰‘请为王听东方之变’,秦王必重公。重公,是秦重周,周以取秦也;齐重,则固有周聚:徐广曰:“一作‘勣’,勣亦古之聚字。”以收齐:是周常不失重国之交也。”:按:周聚事齐而和於齐周,故得齐重。今相国又得秦重,是相国收秦,周聚收齐,周常不失大国之交也。秦信周,发兵攻晋。:晋,韩c魏c赵也。以上至“五十八年”,是客说周相国,令报国之情,得秦重也。

    五十九年,秦取韩阳城负黍,:徐广曰:“阳城有负黍聚。”:括地志云:“阳城,洛州县也。负黍亭在阳城县西南十五里。故周邑。左传云‘郑伐周负黍’是也。”今属韩国也。西周恐,倍秦,与诸侯约从,:颖曰:“关东为从,关西为横。”孟康曰:“南北为从,东西为横。”瓚曰:“以利合曰从,以威势相胁曰横。”:按:诸说未允。关东地南北长,长为从,六国共居之。关西地东西广,广为横,秦独居之。将天下锐师出伊阙攻秦,正义西周以秦取韩阳城c负黍,恐惧,倍秦之约,共诸侯连从,领天下锐师,从洛州南出伊阙攻秦军,令不得通阳城。令秦无得通阳城。秦昭王怒,使将军摎:汉书百官表曰:“前c後c左c右将军,皆周末官也。”:扌翏音纪虬反。攻西周。西周君饹秦,:谓西周武公。顿首受罪,尽献其邑十六,口万。:秦昭王之五十二年。秦受其献,归其君於周。

    周君c王赧卒,:宋衷曰:“谥曰西周武公。”:非也。徐以西周武公是惠公之长子,此周君即西周武公也。盖此时武公与王赧皆卒,故连言也。:刘伯庄云:“赧是惭耻之甚,轻微危弱,寄住东西,足为惭赧,故号之曰赧。”帝王世纪云:“名诞。虽居天子之位号,为诸侯之所役逼,与家人无异。名负责於民,无以得归,乃上台避之,故周人名其台曰逃责台。”周民遂东亡。秦取九鼎宝器,而迁西周公於单心狐。:徐广曰:“单心音惮。单心狐聚与阳人聚相近,在洛阳南百五十里梁c新城之间。”:西周,盖武公之太子公也。武公卒而立,为秦所迁。而东周亦不知其名号。战国策虽有周君,亦不知灭时定当何主。盖周室衰微,略无纪录,故太史公虽考众书以卒其事,然二国代系甚不分明。:括地志云:“汝州外古梁城即单心狐聚也。阳人故城即阳人聚也,在汝州梁县西四十里,秦迁东周君地。梁亦古梁城也,在汝州梁县西南十五里。新城,今洛州伊阙县也。”按:单心狐c阳人傍在城之间。後岁,秦庄襄王灭东周。:徐广曰:“周比亡之时,凡县,河南c洛阳c穀城c平阴c偃师c巩c缑氏。”:括地志云:“故穀城在洛州河南县西北十八里苑。河阴县城本汉平阴县,在洛州洛阳县东北五十里。十州志云在平津大河之南也。魏帝改曰河阴。”东西周皆入于秦,周既不祀。:皇甫谧曰:“周凡十王,八百六十年。”:既,尽也。日食尽曰既。言周祚尽灭,无主祭祀。正义按:王赧卒後,天下无主十五年,雄并争。至秦始皇立,天下一统,十五年,海内咸归於汉矣。

    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综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丰c镐。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徙于洛邑。所谓“周公葬毕”,毕在镐东南杜。:徐广曰:“一作‘社’。”秦灭周。汉兴九十有馀载,天子将封泰山,东巡狩至河南,求周苗裔,封其後嘉十里地,号曰周子南君,:瓚曰:“汲冢古谓卫将军子为子南弥牟,其後有子南劲,朝于魏,後惠成王如卫,命子南为侯。秦井六国,卫最为後,疑嘉是卫後,故氏子南而称君也。”:括地志云:“周承休城一名梁雀坞,在汝州梁县东北二十六里。帝王世纪云‘汉武帝元鼎四年,东巡河洛,思周德,乃封姬嘉千户,地方十里,为周子南君,以奉周祀。元帝初元五年,嘉孙延年进爵为承休侯’,在此城也。平帝元始四年,进为郑公。光武建武十年,封於观,为卫公。”颜师古云:“子南,其封邑之号,为周後,故总言周子南君。”按:自嘉以下皆姓姬氏,著在史传。瓚言子南为氏,恐非。比列侯,以奉其先祭祀。:徐广曰:“自周亡乙巳至元鼎四年戊辰,一百四十四年,汉之九十四年也。汉武元鼎四年封周後也。”

    后稷居邰,太王作周。丹开雀录,火降乌流。分既有,八百不谋。苍兕誓众,白鱼入舟。太师抱乐,箕子拘囚。成康之日,政简刑措。南巡不还,西服莫附。共和之後,王室多故。檿弧兴谣,龙漦作蠹。穨带荏祸,实倾周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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