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汤浴

    “我想，”赢勾漫不经心地说，“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可以告诉你寻觅金子的地方，只是你想把它们都取出来就比较难办。需学会取金子的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什么办法？”

    “此法甚是难学，需满足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一c须那薄情寡义害死亲身父母的人；二c须坑蒙拐骗，杀人放火之徒；三c须是三代目不识丁，不知孝义廉耻的市井无赖。”

    他这么一说，我便想这家伙其实是没什么能耐，不过是喜欢吹嘘好大帽子的牛皮大王。于是眼睛里带着不屑，徐徐道：“既然办不到，又何必说这么多的废话，我既然放了你，也就不求什么报答，你走吧！世界之大，任你怎么来去自由，你只要有本事，火星上你也是可以去的。”

    “那不行，我这大神，最不喜欢欠人家情，若不还了，我走路也不舒服。除了上面的三个条件，另外满足两个条件也是可以。”

    我看他一眼，他脸上风干的脸皮像老爸豆腐干一样，不想再搭理他，他并不在意，继续唠唠叨叨：“一c须是那忠孝之人；二c当是三代行善积德人家出生。”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能得天下财富的，要么是好人，要么是坏人，像我这样不善不恶的人和天下财富无缘。”

    他呵呵笑起来。他这一笑，令我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那老爸豆腐干都挤在一起，在脸上挤成千万条蜈蚣，整个一张虫脸：“看你样子，像是有很多心事，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又不好开口。不若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决。”

    “谢了！你还是出去找你的自由，你要再这里啰嗦，我便用玉贝再把你嘴给封了，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赢勾忙用手捂了自己的嘴道：“我四千五百八十八年没开口，你这样让我把话给吞回去，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不知道祸从口出吗？大凡有智慧的，总是少说多做。你一从棺材里爬出来，便喋喋不休，跟个老太婆有什么两样？”

    “你说我不是男人？你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念在你放我出来，我真想立刻让你体会一下我是不是男人。你走吧！我要开始练功了。”

    “怎么是我走？你不是想出去体验自由吗？今既然出来了，何不去好好体验你的自由？”

    “这是我的墓穴，当然是你走了。我躺了这么久，身上难免有许多僵尸的气味，我需要练功除去这些气味。噢我明白了，你一定是没地方可去了，便躲到我这里。既然这样，你就留下来，帮助我练功，待我把这身上僵尸的气味除掉，再带你出去看外面的世界怎样？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我斜乜一眼，见他在棺床上置有器械，细看，乃绳环c毛巾c棕色沐液等。

    他没再说话，很认真地打点这些物件，从外面的池塘里取了水倒在棺材里，将棺盖折断，插在棺材中间，将棺材里的水一分为二。

    我不解地看着他，就见他飞起一脚，踢在棺床一端，那棺床立刻出现一个窟窿，很像农村灶台的灶门。又不知他哪里翻出毛巾若干条，陶盆两只，陶壶若干。然后用手指在灶门上面的那端棺材上写了个“热”字，另一端写了个“冰”字。

    他做好这些，便指着剩下的断棺木和后面那些木头葬品很认真地对我道：“求你件事情：我进去后，你点燃这些。不停加热棺中汤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让火熄了。”

    我点头答应，很想看这老僵尸玩些什么把戏。就见他并不解衣，进棺斜躺下便睡。

    看看时辰已到，我便遵照他刚才吩咐，将火点燃。倏地，青烟袅袅，火焰满灶。那棺材受热，先是咯咯作响，过了一会，便看见水汽从棺材里腾腾升起。

    我见他不哼不哈，似是睡去，渐渐连整个脑袋也浸没在水中，而此时看那水面似乎是水已煮开。便对对着水面喊：“你是活还是死了？我可不想水煮僵尸，成千古罪人。”

    许久，才见他把脸从水里露出来，浮肿如蟠桃，和颜悦色道：“只管烧水，不用担心。”

    “我怕，”我漫不经心地说，“我怕你死了。”

    “僵尸是不会死的。”话音刚落，忽听稀里哗啦的一阵水响，从棺材里一道黑影掠起，半空里旋转着，我似乎看见黑影除了两只脚，似乎还拖着一条两尺长的尾巴。就在我疑惑间，啪的一声，黑影跌落到棺材的冷水里。

    过了没五分钟，黑影又从冷水里跃起，跳进烧开的滚水中。如此反复十次。我正在疑惑，突然火光里一双眼炯炯生光，那目光定定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一个半跪在地面上的紫发男子，长眉若柳，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轻笑时若鸿羽飘落，甜蜜如糖，静默时则冷峻如冰。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身如玉树，上身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长长的紫发披在雪白颈后。真是让人心动啊！

    我凝视着他！我敢断定，自己对先前的想象深感失望，所以才神情沮丧，沉默寡言。然而，我又对眼前的变化感到疑问，因为我觉得，一个垂垂老者，棺材里躺了四千五百多年的僵尸，仅仅一次洗浴，怎么会拥有二十岁年轻人的容颜？

    我惊讶得半天没有讲话。他坐在我面前，目光灼灼地望着远处，他的视线越过了火光映照下的棺床和里面的一些陈设，好象看到了一些别人都看不见的东西，窃窃私语着，悄悄地对着黑暗做些肢体上的言语。

    怎么的？我感觉到一种朦朦胧胧的恐惧，继续观察着他，注意到他好象在模模糊糊地有所期待。我的心里感到迷惑不解，眼前的一切显得那么不可思议。在神智恍惚迷离之中，

    在行将熄灭的火光和不断扩展的阴影里，地下，墓穴的洞壁里无数巴掌大的僵尸走出来，他们几乎一言不发，动作僵硬，脚步拖沓迟缓。

    从墓穴的顶端洒下了暗淡的桔黄色的月光。

    赢勾得意地坐到棺床上，偶尔转过身向后望上一眼，对我询问的神态不时地摇摇头。看得出来，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动作。不一会儿，密不透风的墓穴令人感到压抑，酷热变得越发难以忍受。

    这时，我听见小僵尸们嘈杂的呻吟有些刺耳。我转过身去，只见棺床底下一些僵尸的手指发狂似地在自己的头顶上狠命抓挠。他们全身痉挛着不停地挣扎和抖动，显得极为痛苦。随着他的身躯剧烈的摇摆，感觉墓壁也开始危险地晃荡起来。他们的尖叫声越来越响，那声音竟不象是从嘴里发出来的。

    赢勾先是看着他们发笑，接着便跟着尖叫声的节奏全身抖动，像是跳印度的肚皮舞。

    我走过去，突然用拳头袭击了赢勾的胸部。他痛苦地叫了一声，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你为什么要折磨这些巴掌大的僵尸？”我生气地对他说，举起手里的贝玉，威吓着：“要是你再不停止你的魔法，我就让你继续躺回去。”

    赢勾圆睁着眼，似乎刚恢复了意识。他声音沙哑而平板：

    “折磨？怎么可能？这些都是我的子孙后代，他们在庆祝我重获自由的快乐，你感觉不到音乐的旋律吗？”

    “可是我明明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痛苦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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