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变数

    郑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当年，严家大姑奶奶和你大姐姐，没定亲的时候，好的像一个人儿似得，她们脾气又相投，终日厮守在一起。严家大姑奶奶和你大姐姐，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来求亲的人，也是踏破了门槛了，听说，严家和昨日咱们看到的邹家，关系也是非同寻常，严大姑奶奶有意撮合你大姐姐和邹家公，你大姐姐好像也十分愿意，不过，后来，定远侯府也慕名上来求亲，你叔你还不知，心里什么成算都没有，只是贪图高官富贵的，一心想攀结侯府，就一力做主，将你大姐姐嫁到了那里。”

    “那婶可愿意？”

    “你婶开始时事不大愿意的，因为隐约听见那定远侯的公不大有出息，可是后来没想到长房横插了一脚，这事不想成，也由不得他们，就弄成了。”

    唐慧馨想起那日听见蒋氏和唐慧烟的谈话，已经明白了大半：“所以婶只能将大姐姐嫁过去了？”

    郑氏想起这些往事，还是不由自主地无奈叹口气：“可不是，你叔那样的人，哪里有一点思量？经不住你大伯父威逼利诱的，说是侯府的名头如何响当当，烟儿嫁过去又如何风光，以后就是对他们房也有利，这么一说，你叔最后倒满心愿意了。你婶也是个爱小的，没什么主意，最后也觉得这不错，所以就都同意了。”

    “那邹家呢？最后怎么样？”

    郑氏眼中现出惋惜的神情：“邹家只不过是因为严家大姑奶奶在中间撮合过一下，她们小孩私底下的勾当，也没和你叔婶提过，也没明说，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了，不过听说那邹家公倒是十分出息，如今接掌家族产业，风生水起，也是叫得响的人物呢。可惜了你大姐姐，就到了现在这样，这也是命！”

    郑氏遇到什么事，最后都愿意往命运上一推。唐慧馨满心的不赞同。不过她也知道，郑氏的思维一天两天也扭转不过来，只有等着以后慢慢地将她转变了。

    “那邹家公后来娶得是谁家闺秀？”唐慧馨对于这个故事越来越感兴趣，又追问着母亲说。

    郑氏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你这丫头，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没完没了，一个没出阁楼的闺女，也不怕外人听见笑话。”

    唐慧馨撒娇地往母亲怀里靠靠：“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和我说说怕什么？这关系到大姐姐，我自然好奇了。”

    郑氏将女儿搂了搂：“后来邹家娶得是扬州的名门望族，世代书香，我还见过那邹家少奶奶几次，十分沉稳知礼的一个人，和邹家公倒是般配的一对。自从进门来，治内有法，襄助不少。”

    “其实大姐姐也不差，只是阴差阳错，最终没有成双罢了。不知邹家公对于此事，有没有什么遗憾。”

    “是啊，你大姐姐是个要强的人，自从成婚后，嘴上从来不说，不过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在那里一定不好过，心里不定怎么难过呢，错过了邹家公，也的确是遗憾啊。至于邹公，咱们不得而知，娘也只是听传言，据说你大姐姐出嫁后，邹公也病了几天。不过后来也好了。加上娶的夫人十分满意，如今琴瑟和谐，全苏州也是人人称羡的美满佳姻呢。大概时间久了，也就淡忘了吧。”

    “人都是要向前看，不能总沉迷于过去。总不能辜负了眼前的人啊。”唐慧馨听着这故事，也深深叹息一声。那天听到唐慧烟的话，对她本没什么好印象，今日知道了她的过往，心中竟又生起一丝别样的感觉来。

    “结果，没想到那定远侯府空背了个侯府的名头，”郑氏满腹感慨，还继续说下去；“因为老侯爷年纪渐大，几个月前又病了，如今躺在床上，什么都得人伺候，侯府更是没了势力。又因为病了，将手中的那一点家产更是握的紧紧的，生怕被儿女夺了过去。若是定远侯公是个能撑得起来的，还好些，偏偏公是个不知事务的，终日斗鸡走狗，做事时什么能力都没有。你大姐姐你也知道，是个要强的性，从前没出嫁的时候，心就高的了不得，如今落到这样，能不难过？所以自从出了门，统共回来的时候，掐着指头都数的过来，不是心里埋怨父母么？”

    原来唐慧烟是日这么难过。难怪非要想办法弄到那铺不可。唐慧馨一边想着，一边感到郑氏将她又搂紧了些：“你也不是没有看见，自从定亲之后，你大姐姐就一直郁郁不乐，上花轿那天，哭得像是个泪人儿一般，说什么都不肯上轿，最后还不是你叔父严斥一通，不得已，才上轿嫁过去了。所以啊，母亲想着，馨儿的婚事，一定要找个你能称心如意的，母亲才会将你嫁过去，绝不会让我的馨儿受半点委屈。”

    唐慧馨心中一阵温暖，笑着抬起头来：“我知道，母亲一定会让女儿幸福的。”

    “只是严家大姑奶奶，始终对这件事放不下，觉得有些对不住你大姐姐似得，又加上她们两人从前在闺中那么亲密，如今见你大姐姐境遇凄惨，也总觉得心里难受。总想帮助她些。可是你大姐姐坚决不受。而且自从成婚之后，我总觉得~~”郑氏沉吟了一下，字斟句酌地说：“你大姐姐性情改变了许多，从前还只不过是要强些，不与人亲和。现在，竟然对谁都冷淡起来，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小看着长大的，竟然认不出来了。大概是这孩遭遇的事情多了。”

    郑氏是个善良的人，对谁都会往好的一面想。唐慧馨却又有一个疑问：“这事和严家大姑奶奶也没有关系，她本来撮合邹公，也是好意，何必内疚？”

    “严家大姑奶奶也是个厚道的人，他们家的家风好，几位公小姐都是教养不错。你昨日看见严家二小姐，多招人喜欢的个人儿，可不像那苏家小姐，满眼中都是心计，看着就叫人有些不寒而栗似得。”

    听到这里，唐慧馨暗笑，郑氏本就是个实心的人，所以和严瑶钗那种真诚的人对脾气。不过苏英霞也的确聪明过于外露了。连郑氏这么个厚道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包括杨氏在内的几位夫人，未必看不出来。

    一边想着，一边又听郑氏道：“严家大姑奶奶总觉得如果她不撮合，就不会引起这两人那段伤心事，所以一直想多和你姐姐弥补弥补。可是就像我刚才说的，现在大丫头对谁都不冷不热，也不知是心里怎么想的。连从前最要好的严家大姑奶奶，都不大来往了。”

    母女两人絮絮地说着，郑氏也渐渐放宽了心胸，疏解了许多。正要传午膳的时候，忽见玳珍进来报道：“回夫人，老爷回来了。”

    “怎么这会回来了？不说晚膳都不用等他了吗？”郑氏和唐慧馨都有些奇怪，一起站起身来道。

    “奴婢也不知道，刚才二门上的小厮传进来的。”

    还没说完，唐长宁却已经进来了，郑氏连忙迎上前去：“老爷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唐长宁却眉目舒展，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没什么。你赶紧替我收拾收拾东西，明日我就启程回京里去。”

    “不是说四月十五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着急？”郑氏忙问。

    “不要紧，你不用紧张。”唐长宁却是十分轻松，将大衣裳递给丫鬟，随意往椅上坐下，微微笑着道：“刚才在衙门，听见说京里张九龄的堂弟张养龄最近正在谋夺秘书省少监的职位，我想着，我趁着这时机赶紧回去，上一道表，辞官的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皇上巴不得我能倒出这位置来，给张养龄做呢。况且张九龄早知道我要辞官不做的事，若是错过了这个时机，以后再将张养龄任命了别的官职，岂不是我不识时务？”

    “老爷说的这些朝堂大事，妾身也不懂。如果这么说，倒也未尝不可，咱们也正想辞官，又能顺便交下张家。只是这张九龄现在也非是什么大人物，老爷不用这么忌惮吧。”

    唐慧馨可是知道这些的，张九龄未来可是潜力无限，权倾朝野，唐长宁虽然现在不知道，倒也有眼力。

    “你不知道，张九龄虽然现在官阶不高，可是这人心思深远，颇有贤者之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决不能轻视啊。现现成成的机会，对咱们也有利，何苦不做？虽说张公是个贤人，他不会因此事对我心生怨怼，可顺水推舟，何乐不为？”唐长宁手指轻叩桌面，沉思着说。

    郑氏本来也是不明白，又加上她相信唐长宁，故此也就点点头：“老爷一向考虑周全，就依老爷说的做吧。”

    “父亲，这是个好机会，既然父亲都说张大人是个贤臣，那我们和他多来往来往，以后弟弟有什么事，也方便。”唐慧馨趁机怂恿父亲说。

    唐长宁没将她的话放心上，只当她是个小孩，敷衍地笑了笑：“好，馨儿也变得成熟了，知道考虑事了。你就不用管了，这些朝堂大事，你懂得什么，父亲心里都有数。”

    唐慧馨不由得在心里轻蔑了一下：你若是心机深沉，就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一直在这秘书省少监的位置上，上不去下不来，过着一贫如洗的生活了。我的话，你还信不着。

    不过，这些话当然都不能说，只能以后用事实来证明了。她笑了笑：“女儿也不是小孩了，再说，几个人的意思，总比一个人能考虑的周全些。有些事，也能帮上父亲的忙呢。”

    “好，好，父亲心里高兴。”唐长宁向女儿说着，就又向郑氏着急地说：“你叫人将我的东西收拾妥当，明日清晨就出发！”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