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 弟弟

    唐慧馨一把将扑上来男孩抱住，留神打量了两眼：只见唐端敏身材瘦削，个倒很高。清秀的五官和唐长宁为相像，只是两道剑眉隐隐透出果敢来。目光清澈而有神，一看就是个坚毅的孩。

    不知怎么，一见到他，唐慧馨就觉得分外亲切，抚摸着他的头：“弟弟回来了。姐姐可是盼着你呢。”

    “我知道，我知道。从小只有我和姐姐最好了。前几天听说姐姐大病了一场。我几乎快要急死。还怕先生不准我的假。幸好这次终于让我回来了，能亲眼看看姐姐到底怎么样了。”说着，就将唐慧馨拉开点距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她一切无事，才露出放心的笑容。

    唐慧馨看着这才八岁的孩，这么关切的眼神，心里一动，几乎要落下泪来。还没容自己反应过来，唐端敏已经又一把扑上来，又笑又跳：“姐姐真的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母亲信里没有骗我！”

    “你这孩，说什么呢，母亲怎么会骗你？”郑氏带着溺爱地说。

    唐端敏回过头，向母亲笑着吐吐舌头，又转过头去紧紧拉着唐慧馨的手：“姐姐，这次先生准了我七日的假呢，这么长的时间，可是不容易，可以好好和姐姐聚聚了。”

    “是吗？”唐慧馨也高兴了起来：“怎么这次先生这么好？”

    “还不是托了姐姐的福？先生本来是轻易不准许什么假期的，但是听我说是要回来看大病的姐姐，就一下准了七天，还夸我懂得孝悌之礼呢。”唐端敏兴奋地说。一边说，一边眼光还舍不得在唐慧馨身上离开，只是盯着她看不够。生怕一时半会儿，姐姐就会离开他似得。

    看得出，唐端敏对于这个姐姐感情十分深厚。唐慧馨刚要说话，郑氏已经在旁边说了：“高兴的都不知说什么是好了。还托了姐姐的福，这样的福，还是少托些好。难不成还要让你姐姐再大病一场么？”

    “都是我高兴了，母亲不要责怪我。”唐端敏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放开姐姐，到母亲身边，拉着她的衣角，撒娇地说。

    郑氏疼爱地在儿额头上轻点一下，唐慧馨看着眼前这温馨的场景，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酸的。唐端敏虽然看上去稳重，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又孤身一人在外求，每年只能回来一次。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机会，自然高兴的不知说什么是好了。流露出天真自然的一面，也是常情。

    “对了，母亲信中只是说，姐姐大病，到底因为什么起的？又是怎么治好的？”唐端敏想起来，关心地说。

    郑氏怔了一下，一时有些语塞。她不想将这些事告诉给儿听，怕他着急，怕他听了分心业。想了想，便支吾过去：“不过是跌了一跤，所以养了好多天。现在已经没事。不过是母亲心里惦记，生怕你姐姐酿成什么大的病。”

    唐端敏也没有多想其它，毕竟在外面这些时间，他对家里的事情并不了解。况且一心都放在课业上，也想不到别的。

    唐慧馨也不愿意让弟弟现在就知道这些事。她希望唐端敏能好好读书，以后谋得好的前程，这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就岔开话题问道：“对了，弟弟，听说你昨天晚上半夜出发，赶回来的？何必这么着急？也不差在这一时一刻，这样劳累，多伤身。”

    “不要紧，”唐端敏却浑不在意：“快到家里了，我心里恨不得一步就能见到姐姐，格外着急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儿地么？回来见到姐姐，就什么劳累都没了。”

    唐慧馨笑了笑，心里满是温暖，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上方传来严厉的训话。

    “敏儿，你虽然在家这几日，和母亲姐姐相聚，也万万不可荒疏了功课，每日照旧仍要温习。过了这两日，为父还要查考你一次，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进益。可是贪玩了没有。”唐长宁一直拈须微笑，心满意足地看着眼前这温馨的家庭场景。虽然不曾插言，可是慈爱之情溢于面容。不过毕竟是严父的角色，面对这个儿，还是做出严厉的面孔说。

    唐端敏还是小孩，有些惧怕父亲，闻言连忙从母亲和姐姐温暖的面容中转过头去，正色低头回答说：“父亲教诲，孩儿不敢忘却，这几日一定照旧温习。绝不敢荒疏。”

    唐长宁点点头，微笑不语。郑氏却不忍心，说道：“敏儿在外面，哪一日不是刻苦读书？好容易回来这一次，老爷还偏要管的这么严。”

    “你懂得什么？功课一日不能懈怠。敏儿，你别以为为父在京中，你的举动就都不知道。和你先生，常常有书信往返，你的情况，为父可都在掌握之中呢。若是知道你生了贪玩懒惰的心思，不用你先生打发，为父就先惩治你！”唐长宁又正色说道。

    唐端敏连忙连连答应，唐慧馨见弟弟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不忍，连忙笑着说：“好了，弟弟也不是那不懂事礼的孩，刚一回来，父亲就别再教训了。以后日不是还长着么？”

    唐长宁表面上严苛，心里见了这个分别许久的儿，还是心疼的。闻言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唐慧馨又笑着问：“弟弟，你在杭州，的怎么样？母亲说你可是一等一的。”

    “还好，只是不敢放松，还算过得去。”唐端敏谦逊地说。

    “虽然先生信中说你每次考核都是五名之内，你也不能自满，切记，满招损，谦受益。”唐长宁对儿的状况了如指掌，尽管唐端敏名列前茅，依照唐长宁谨慎的性，还是不放心地叮咛。

    唐端敏诺诺连声。正说到这里，只见玳珍进来说道：“回夫人，小姐和吕姨娘想来拜见少爷。”

    说完，就等着郑氏的指示。郑氏知道她们不敢擅自前来，忙说：“今日大喜事，叫她们过来看看吧。公也想见见姐呢。”

    玳珍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见吕姨娘随在唐慧容后面走了进来。

    吕姨娘一贯深居简出，就是这些日以来，唐慧馨常在母亲跟前见到她，也没听她说过几句话。今日更是如此。见唐端敏回来，脸上虽然像是高兴不已似得，却又不敢凑上前说一句话。只是行了礼之后，就在唐慧容后面静静地站着，仍旧是那低眉顺眼的表情。

    唐慧容却上前向父亲行了礼，拜见了郑氏，又亲热地拉起唐端敏的手，上下打量着，高兴地说：“弟弟可回来了，高了，也瘦了。在外面吃辛苦不是？姐姐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呢，你看看，喜不喜欢？”

    “多谢姐姐费心。读书求是应该的，谈不上吃苦。”对于这个姐姐，唐端敏却总是亲热不起来，此时也客气而疏离地说道。

    唐慧容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浑不在意地说道：“敏弟就是懂事。这是姐姐亲手做的狼毫笔，也不知道用着顺不顺手。”说着，就叫丫鬟将准备好的拿来，只见都是笔墨纸砚之类，一点金玉俗气之物也没有。唐慧馨不由得心里暗暗思，唐慧容倒也是个有心思的。

    唐端敏本来没将唐慧容的东西放在心上，此时见了这些，倒有些高兴起来。他常日使用这些，自然比较在意，不由得拿起一支笔，笑道：“多谢姐姐。”

    “谢什么，只要你能用就好。”唐慧容也显出格外高兴的神情，却不再多说什么了，让唐端敏看这些礼物，自觉地往后退了一退，将靠近弟弟的位置空出。

    “老爷，大老爷听说公回来了，高兴得了不得，请公休息完，就过去呢。”长房的丫鬟进来，禀报说。

    “知道了，回去告诉大老爷，我这就带着敏哥儿过去。”唐长宁微一颔。

    那丫鬟得了回信施礼出去。唐慧容见状忙道：“我和姨娘也回去了。晚上再来看弟弟。”

    唐长宁和郑氏都没有说什么。唐慧容忙拉着吕姨娘退了下去。

    走到外面，吕姨娘顿时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儿，我还担心这些东西不合意思呢，倒是你想的对，没想到真投了敏哥儿的缘，他看着还喜欢。”

    唐慧容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姨娘，你就听我的没错。若是按照你的主意，准备那些金玉绫罗的，别说敏哥儿不缺那些，就是需要，也未免显得俗气。好像敏哥儿是那等贪财之人似得。我准备的这些，看着又好，又花不了多少钱，给姨娘也省下了不少不是？”

    “是，”吕姨娘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就知道，容儿最是想的周到。以后什么事都听你的，啊？”

    “这就对了，姨娘，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事事依从我，准没错。”

    “是啊，”吕姨娘有些高兴过头了，接着兴奋劲儿又不管不顾地说：“前些日，要不是你灵机一动，想出教李婆那些话来~~”

    刚说到这里，就感到唐慧容暗暗在袖底下狠狠拉了她一下。吕姨娘一个激灵，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吓得忙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左右打量了一下，只见身边还好没有别人，院里郑氏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在忙碌着为唐端敏收拾东西，谁也没有发现。

    吕姨娘顿时放下心来，轻轻拍了拍胸口：“看我，一时口不择言起来~~”

    “姨娘，”唐慧容严肃起了面孔：“我早就告诉过你，说话小心些，千万别乱说。差点没让人听去。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高兴时候就不管不顾的性？”

    吕姨娘在这个女儿面前，一贯有些硬气不起来，再加上的确头脑不行，所以只是略低了头答应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唐慧容看看两侧，将她拉一下：“好了，回房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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