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设计

    绿篁还是不敢开口，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郑氏。郑氏看也没看绿篁一眼，叹了口气，拉唐慧馨在身边坐下，缓缓开口说道：“这些事，母亲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么细的，怕你听见了生气。而且你小孩家，又没经历过什么事，知道了也是无益。不过既然今天已经说到这里了，母亲想，还是告诉你为好。”说着，欣慰地看了一眼女儿：“这些天来，母亲觉得馨儿长大了许多，有了自己的主见了，也能帮母亲拿主意了，告诉你，也好。”

    唐慧馨望着母亲，却觉得心跳有些快，探究了好几天的事情真相，终于要知道了。

    “当时，你摔倒之后，母亲就觉得这里面有些不对，派人悄悄去长房和房那边查问了，有个婆说，当时看见一个小丫头，在你身后一闪而过，那里本来偏僻，没有什么人，又是夜晚，怎么会无缘无故冒出个人来？”郑氏现在说起这些话，气息渐渐紧了起来，看得出，因为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到现在心里还是火冒丈。

    唐慧馨贴心地递上一盏热茶，替母亲捋捋后背，郑氏稍微平静了一下，向女儿投以一个会意的微笑，继续说道：“我叫了那婆来仔细审问，那婆说像了四丫头屋里的春芍，母亲当时顾不得别的，就去找你大伯母理论，又去问四丫头，奈何她们上下一词，一口咬定，说是春芍这几日从未出过门，一直在屋里。母亲也实在找不到别的证据，只好当时先回来，回来之后，又找了那婆来仔细查问，想要她出来作证，奈何她是个胆小不过的，又改口说只是看见个人影，死活不肯再承认是春芍了。母亲想，一定是有人在后面给她指点了，可是她就是不说，又能怎么着呢？这几日，也在一直想办法，看能不能真相大白。不然，岂能叫我的馨儿白白受了委屈？”

    郑氏说着，攥紧女儿的手，眼中满是愧疚，却又有着一丝无能为力的痛楚。

    “这个婆是谁？现在府里哪里，做什么的？”唐慧馨问道。

    “回二小姐，是李婆，就在木香亭那边打理那一带的花草。”

    “她家还有什么人？”

    “她家只有她带着一个儿，儿原来在二门外头当个小厮，听说前几个月病了，如今也当不了差事了，就在家养病呢。这下李婆家更艰难了，本来两份月钱，一下就少了一半，又添了一个吃药看病的人，也是艰难的很。偶尔看见过一两次，就见她愁眉苦脸，话也不肯多说一句，看着倒是很可怜的。”绿篁忙说道。

    唐慧馨点点头，记在了心里。又接下去问：“你刚才说四小姐屋里的春芍，也得因为这事吓死，你这么说有什么缘故？”

    绿篁看了郑氏一眼，见郑氏没有什么不虞的表情，又想到郑氏刚才已经说了，便大着胆回道：“回二小姐，这罗升家的是春芍的亲姑母，她就是因为姑母的关系，才进了四小姐的屋，她倒也机灵，不过两年工夫，就升上了大丫头。这姑侄两个，互相串联勾结，在整个大房，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呢，眼里哪里还有别人？这次若是罗升家的没脸，春芍自然也就嚣张不起来了，再加上她那日对二小姐做了亏心事，不吓死才怪呢。”

    唐慧馨听了这个消息，却心里一动，想起了什么来：“母亲，女儿有办法了！”

    郑氏带着一丝好奇，又欣慰地看着女儿：“馨儿病了一场，倒是鬼机灵多了。又有什么好主意了？快说给母亲听听。”她这几日感觉到，女儿每次的办法，都能说到她的心坎里去，又颇有道理，使得她一改从前的看法，越来越依赖女儿了。

    唐慧馨依偎在母亲身边，悄声向母亲耳边说了几句，郑氏先是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接着脸上就绽放出笑容，看了女儿自信的神情，放心地说了一句：“好，母亲这次就全交给你。”

    “母亲，您放心吧，这次，女儿一定会将害我的人揪出来，给她们点颜色看看！”

    说完这句，唐慧馨便向绿篁说道：“出去禀告大伯母和大嫂，传大夫去！就说我脸上起了潮红，而且发痒，叫快找大夫过来看看！不得耽误！”

    绿篁有些明白了自家主的意思，连忙飞快地往外走去。

    唐慧馨手里拿着那盒胭脂，反复打量着，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微笑。

    果然，不到半刻钟，就听见外面传：“大夫人c夫人c大奶奶来了。”

    唐慧馨缓缓放下那盒胭脂，和郑氏慢慢走到门前，丫鬟已经打起帘，柳氏那张端庄的脸上，呈现出万分焦急的神色，出现在了唐慧馨的眼前。

    郑氏没像往常急着行礼，而是打量了一下柳氏和身后的那一群人，待到柳氏急切而关心地道：“二丫头怎么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见这消息，吓了一跳，赶着过来。快叫伯母看看。小小年纪，要是再落下什么毛病，可怎么好？”

    柳氏上来就不容人说话，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看似关心，却是不给人言语的余地。

    冯氏也跟着道：“是啊，刚才母亲听见，急的了不得，偏巧辅国候的夫人和忠勤伯的夫人来了，在前面啰啰嗦嗦，只管不走，将母亲急的什么似得。好容易找了个借口，给打发走了，这不，紧着过来，走的我们都赶不上了。”

    郑氏听见这些话，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却也上前行了一礼：“大嫂安好。”

    蒋氏和冯氏也向郑氏行礼，郑氏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谁都看得出来，郑氏还在因为早上的事有些不虞，因此也不敢多说什么。

    柳氏也明知此情，刚才她说这些话，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她一向善于掩饰，此时仍旧面色平静如常，只是见了郑氏，仿佛不经意地有些避开着她的目光。

    面对柳氏热切的关怀，慧馨淡淡地答了一句：“大伯母，侄女也知道大伯母每日操劳，千头万绪的，若不是实在无法，也不敢劳动大伯母过来。您看，今天早上还好好儿地，只是抹上了点刚送来的胭脂，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个样，还请大伯母看看。”

    柳氏已经走上前来，轻轻扳过她的脸颊，心疼地几乎说不出话似得：“怎么这么一会就成了这样？大夫呢，怎么还没来？来了瞧瞧到底是什么缘故。这可是耽误不得。”

    唐慧馨听柳氏说了这半日，也没提到一句胭脂的事，她明明都已经反复申明两次，是抹了胭脂膏才这样，柳氏这是避重就轻吗？

    还没等自己开口，蒋氏却在旁边说话，语调还是一贯阴阳怪气：“哎呦呦，看这小脸，都成了什么样了。本来白白嫩嫩的，这下可好，一块白，一块红。对了，可千万不能挠啊，要是再留下疤，可就完了！这要是叫人看见，传出去可怎么好。姑娘家，最要紧的就是这脸面了。大嫂，您说是不是？”

    柳氏根本不搭理她的话，而是轻轻抚着唐慧馨的面颊，回头着急地向冯氏催促道：“大夫怎么还没来？越到要紧的时候，越是磨磨蹭蹭的，平时没什么事，请平安脉来倒是殷勤！快，再叫人去催催。”

    冯氏答应一声，忙掀开帘出去了。唐慧馨冷冷地说了一句：“大伯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胭脂膏送了来，本来我还满心欢喜的，想着伯母特意给我们采买的茉莉花膏，结果~~”说着，就掉了几滴眼泪下来，委委屈屈的模样，任谁也不能不同情些。

    柳氏面色一僵，赶紧安慰着道：“好孩，你放心，这样大的事，伯母能不好好查查么？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等大夫来了，看过之后，伯母定给你个交代。这茉莉花膏是上等的，该是不会出什么岔。不知道是哪个笨手笨脚的，弄错了什么东西，才搞的这个样。”

    “大嫂，可是馨儿本来一切好好儿地，就是抹了点膏立刻变成这样，难道说和茉莉花膏没关系么？这可是难以服人。”郑氏突然在旁边发话。她一向柔弱，不会多言语什么，因此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地看向了她。

    唐慧馨心里却暗暗叫好，看来郑氏已经被她改变了一些，慢慢地，就不会再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妇人了。

    连柳氏似乎也没有想到，她将眼光转向郑氏，有些尴尬地说：“二弟妹，没有证据之前，话也不能这么说，这茉莉花膏，一定会好好查，二弟妹不要着急。”

    “能不着急么？大嫂，你也是有儿女的人，女孩最要紧的就是面容，如今这样，万一落下什么疤痕可怎么是好？我岂不心疼？”郑氏略微抬高了声音，语气显得很愤怒。

    唐慧馨看出，她的事真的触动了郑氏的心，这是郑氏的软肋。再柔弱的人，面对儿女受了威胁，也不会不言不语吧。

    “大夫来了。母亲，这就叫他进来给二妹妹看看吧。”柳氏刚要分辨什么，冯氏却适时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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