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田家

    唐慧馨听出是郑氏的声音，忙示意青竹去开门，青竹连忙走到门前，道：“夫人，您这会怎么过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一看还早，惦记馨儿，就再过来看看。”郑氏虽是一脸的疲惫，但一看见唐慧馨，就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母亲。您快坐。”唐慧馨向郑氏的方向挪了挪身，郑氏就忙不迭地上前按住她：“别动，别动，母亲就是看看你，就放心了。”

    唐慧馨报以一个甜美的笑容：“母亲，您看我不是没事了吗？刚才青竹说你大概得晚点回来，怎么这么快？”

    “不过就是几幅刺绣，预备明日送给田家几位夫人的，我帮她们看看，放不下你，就赶紧回来了。”

    唐慧馨心疼地看着郑氏：“母亲，看你一身的疲累，刚才你为什么还要过去？早点回房去歇着才是啊。”

    郑氏却浑不在意地笑笑：“没事，母亲是去帮你大伯母忙，不好拒绝。”

    唐慧馨忍不住了：“母亲，您总是那么好说话，您都说了，不就是一点小事吗，还非得您去一趟不行？您也得顾惜些自己啊。”

    郑氏有些吃惊地看着女儿，女儿一向是十分老实的，性随了自己，怎么病了一场，居然变了个人似得，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二房一向对长房礼敬有加，从来也不曾违拗的。

    郑氏迟疑了一下，说：“你这孩，今天怎么这么激动起来？病了一场，叫母亲都认不出来了。”说到这里，见唐慧馨欲要辩解，便打断了她的话：“何况田家公来的事重要，母亲去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唐慧馨听到此，联想到刚才青竹的样，十分好奇这田家公是谁，惹得青竹那么吃惊：“母亲，哪个田家公？”

    “也难怪你不记得，本来你也不大出门，只怕印象不深。就是和咱们同为苏州两大巨商的田家啊。他家的二公田安和，一向在京求历练，这不是，前几日才从京中回来，如今逐一拜访世交亲友。本来说是明日来，谁知今日就突然来了。这不叫你大伯母措手不及。”

    郑氏慢悠悠地说着，又亲手为唐慧馨将被往身上拉了拉。

    唐慧馨的好奇心更重：“这田家公有什么出奇？听母亲说，也不过是个小辈罢了，为何大伯父和大伯母都如此重视？”

    郑氏悠悠地叹了一声：“这田家公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听说他不仅读书好，琴棋书画也无一不精，在苏州要推为魁。这还不算最出奇。难得的是才十几岁，就挑起了田家的大梁，如今他家的生意名义上虽是几房共同的产业，实则都由他一人掌控，他家老爷不过挂个名儿罢了。自他接手这二年来，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原来田家是略逊于咱们唐家一筹的，如今竟有凌驾之势了。你大伯父那么精明能干的人，也觉得处处难行。这也是咱们唐家最大的一块心病了。前不久，这田家二公还拿下了运往吐蕃的糖蜜生意，你大伯父耿耿于怀了好久，那可是一笔巨资啊。”说着，又皱眉低语一句：“再这样下去，不出多久，恐怕就要田家一家独大了。”

    “既然这样，伯父伯母为何还对他如此亲厚？”

    郑氏闻言笑了一笑：“这就要说到田家二公的为人了。虽然生意上有争竞，可是二公从来对这些世交亲友，远近之人，都是礼让有加，心地良善。满城里没有不敬重他的。就是你大伯父那样的人，面上也不得不留分颜色。”

    “哦。”唐慧馨心里暗自思忖着，怪不得青竹等听见田家二公的名号都十分惊诧，果真是大名在外啊。

    一盏烛光亮了起来，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天黑了，外面天色越发阴沉的厉害，看样，一场大雨就在酝酿之中。

    “夫人，恐怕就要下大雨了，要不您先回去吧？明日再来看二小姐，恐怕一会下雨，不好走。”郑氏的贴身丫鬟玳珍走上前来，小心地说。

    郑氏还有不舍之意，唐慧馨忙说：“母亲快回房歇息去吧，也累了一日了，我这不是没有事儿了吗？母亲放心，女儿一定好好听话，调养好身。”说着，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想让郑氏安下心来。

    郑氏见了，也不禁展颜：“你这孩，刚好些，就会哄母亲开心了。”

    玳珍已经过来搀扶郑氏，唐慧馨本来还想问母亲关于自己摔倒一事所查出来的结果，可是见天色着实已晚，又天气不好，只得让郑氏先离去了。

    青竹也不肯再说这些事了，催着唐慧馨早早睡下。这一日下来，她本来很虚弱的身体，也经不住了，想了想，还是赶紧休息，于是答应下来：“你替我准备好热水，我沐浴了就睡。”

    青竹答应着，还没来得及去，门帘一掀，一个丫鬟身着淡绿比甲，眼圈还红红的，已经蹲身行礼：“二小姐，您可好了，这下，奴婢就放心了。”

    唐慧馨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人，大脑飞速运转着，旋即，就想了起来，这是她身边另一个贴身大丫鬟绿篁，原来也是一直伺候身边的，不过生病前几日，绿篁父亲突发急病没了，郑氏叫她回家看看。到今日才回来。

    想到这里，她向绿篁露出一个安抚的眼神：“好了，没事了，快起来吧。你怎么样？也别伤心了。逝者已矣，你安抚好你母亲要紧。”

    绿篁闻言，泪水止不住又要落下来，无奈唐慧馨病刚好，不敢过表现伤感，勉强止住泪水，说道：“多谢二小姐关心，奴婢知道。夫人这次赏了奴婢家里不少银，奴婢一家都感激的很。”

    “不用说这些，只要你们好好儿地，就算我们的心没白尽不是？”唐慧馨柔和地说。

    “好了，二小姐也累了，绿篁，我出去预备热水，你在这里服侍小姐吧。”青竹惦记着唐慧馨的身，说道。

    “奴婢已经预备了，请小姐过去沐浴吧。”绿篁忙道。

    唐慧馨有些惊讶地看了绿篁一眼，没想到她刚一回来，就知道先预备周到再来请安。不由得露出了几分赞许，遂点点头：“好。”

    沐浴回来，恢复了几分神清气爽，只见屋里其余伺候的人也已经陆续进来了。

    白日里，因为是唐慧馨病刚好，不能有多余的闲杂人等进来，因此只有几个贴身的大小丫鬟伺候，如今，唐慧馨已经恢复了些，其余的下人也都进来了。唐慧馨留神打量了一下，只见为的是两个约有四十五六的嬷嬷，穿着打扮和主都不相上下，看上去也非常沉稳老练。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奶娘张嬷嬷和李嬷嬷了。

    果然，见青竹和绿篁等对她们都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张妈妈c李妈妈地叫着。就更证实了自己的记忆。除了这两个奶娘外，还有两个四十上下，穿着十分干净利落的妇人，听丫鬟们的口气，一个姓孔，一个姓严，神态却有些威严，不苟言笑，行动守礼，一板一眼，想必就是教习礼仪，日常生活的嬷嬷了。

    她正想到这里，只见青竹悄悄走上前来，向唐慧馨道：“韩妈妈和吕妈妈被大夫人叫去吩咐了，大概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唐慧馨点点头，其余就是八个才十一二岁左右的小丫鬟，都是一色青裙青袄，看着倒也干净爽利，眉眼也透着机灵。只是一面之缘，还看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

    心里暗自算了一下，一共是两个自幼教养的奶娘，四个教引嬷嬷，再加上两个贴身大丫鬟，八个做粗活的小丫鬟，外面干杂事的婆进不到里面来，她现在还不知道数目。这些就统共是她现所知道的身边人。一面算着，一面默默记在心里。从二房的情形，郑氏的软弱性来看，再加上本尊刚遭遇了那样一场凶险，可见这二房也绝非是个安全无虞的地方，里面也说不定藏着什么勾心斗角。只是还暂时观察不出，只有慢慢细看了。

    今日四个教引嬷嬷中，就有两个被大夫人叫了去。本来是二房的人，柳氏叫她们过去做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吩咐？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唐慧定定神，将这些人都打量了一下，便说：“我这里没有事了，你们也都先下去吧，我也要安歇了。”

    正说到这里，只见一个小丫鬟说道：“韩妈妈吕妈妈回来了。”

    唐慧馨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两个也约有四十上下的妇人走了进来，穿着和孔c严两个并无什么差别，颜色却柔和许多，脸上堆着淡淡的笑容，非常和蔼好说话的样，一进来便向唐慧馨请安：“小姐可是好了。老奴也终于能进来伺候小姐了。刚才大夫人叫我们去，可是好生吩咐了一番，生怕有什么闪失，这些玫瑰露c木樨香就是叫给小姐带回来的。”说着，拿出两个红漆螺钿盒来。

    唐慧馨没看那些。只是淡淡地吩咐了一声：“都先收起来吧。明日我再看。”

    韩妈妈吕妈妈也没多说什么，仍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就动手准备起安息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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