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夺符

    子楚心中怀着无限喜悦，终于正名了，十几年的委屈，终于在今天释放。那无数的轻蔑和排挤，还有嘴上不说眼神中就可以看得见的无妄断言。天子之命，你们又怎么能知道？想到这里，子楚不禁回头看了看后面那辆车，不用等明天了，我今天就要让你们知道，谁是将来的秦王。

    子楚回到自己的家中，嘱咐手下人大摆宴席，定要做的精致。

    “你真的要摆酒宴么？”赵姬问道。

    “怎么了？”子楚看了赵姬一眼，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此时的他多么想立刻拥赵姬入内室，然而不行。今晚，对，就是今晚，要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看见那块玉佩。为了防止吕不韦反悔，子楚现在就要告之天下。

    在子楚看来，这是同时赢得赵姬和王位的唯一办法。

    各国公子陆陆续续来了，反正都是人质，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有酒席就来，谁也别客气。

    子楚并没有表现出像平日一样的热情，对他来说，这顿酒宴的意义和往日不同，即使有了吕不韦的资助，人们依然明白得很，今天吃你的喝你的，明日秦国太子一确立，你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子楚一直有一种失去财富的恐惧，吃到嘴里的，无论如何不能再吐出来。

    平原君的门客来了，子楚认识，高大头，平日总是笑眯眯的，看不出什么坏心眼，人还挺客气。他和子楚已经很熟了，大声说道，“子楚贤弟，今天怎么有这等雅致。”

    “哈哈哈哈”子楚并没有回答，他想给所有人一个惊喜，“难得你也有雅致一起喝酒。”

    酒过三巡，高大头端着酒杯，走到子楚的席前，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马上挂出了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子楚贤弟，吕先生今天没有一起过来？”

    子楚摇了摇头，他并不太高兴此时有人提起吕不韦，“吕先生有些劳累，今天不能痛饮，高兄尽兴。”

    “噢”高大头还是笑眯眯的，硕大的脑袋和身子好像不成比例，忽然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听说吕先生今天从秦国回来了？”

    “嗯”子楚心想吕不韦回来的事他怎么知道？但是他也没有多想，既然说到这里，子楚对高大头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朗声说道“今夜各位有雅兴，和在下一起同饮，在下也还想和大家分享一个消息。”

    高大头醉眼蒙松的地看着子楚，脸上带着笑容，其他人也都纷纷放下了酒杯，表示关注。自从有了吕不韦的资助，子楚在公子中的地位已经提高了很多。

    “今日秦太子安国君托吕不韦转交我一个玉佩”子楚慢慢地说，“请大家鉴赏一下。”

    众人议论纷纷，“子楚”有人喊道，“叫哥儿们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啊？”

    “顺便告知”子楚脸上带着微笑。

    “哈哈哈哈哈”一片杯盏交错之声，众人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你们不相信么？”子楚的脸从红色气成了白色，“安国君所选玉符，乃是传说中夏朝留下来的千年宝玉，即使六国国君也未必有得。”

    “拿出来看看啊！”众人喊道，这些人已经明显醉了。只有高大头站在一边，仔细聆听子楚的话。

    “来人！”子楚叫道，“取玉佩！”

    随从低头出去，但等到子楚喝到杯中酒见底，也不见那人回来。

    “子楚”有人喊道，一边吃了一块肉，“喝酒啊！”

    “来人！”子楚再喊，奇怪，这次连来的人都没有。他忽然发现，整个酒宴之上，连一个招待的人都没有。

    “这帮该死的下人们”子楚心中暗骂道，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各位稍坐片刻”。说着便要起身离席，忽听得高大头说到，“子楚贤弟，你找的是这个么？”

    “嗯？”子楚一愣，只见高大头手中多了一个木匣，和装玉符的匣子竟然一模一样。

    “高兄”子楚笑得有些尴尬，伸手来拿，“这玩笑有些大了。”

    “玩笑”高大头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了，厉声说道，“你和吕不韦里通秦国，图谋我邯郸，还不给我拿下！”

    只见门外涌入几十个赵国士兵，全部披挂，手持利刃。将所有屋中之人逼在了座位上。

    “你，你这是干什么？”子楚望着士兵有些呆了，“吕不韦都不在这里。”

    “我当然知道他不在这里”高大头说，“放心，他也跑不了！”

    “今天我就是请大家喝酒”子楚说，“你也看见了”。

    “喝酒？”高大头道，“约得各国公子在此，想攻下邯郸后，与各国瓜分赵国吧？秦国张丞相那一套，你以为我们不懂么？”

    子楚完全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哼”高大头自言自语道，“有我高某人打听不到的事么？”

    子楚被押了出去，他有点急了，“吕不韦在哪里？我要见平原君！”

    子楚被士兵带入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大，却十分昏暗。坐着一个人，子楚看不真切。

    忽然听得那人说到：“酒宴准备得如何？”，正是吕不韦的声音。

    “吕不韦？”子楚的声音有些恐惧，“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只听见吕不韦呵呵笑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子楚的声音很紧张。

    “我从安国君那里回来，赏赐甚多，你也知道路上不太平。安国君就请秦兵护送我，没想到护送的人多了点，送的也远了点，赵国人就紧张了”吕不韦说。

    “来了多少人？”子楚问道。

    “二十万人”吕不韦轻描淡写。

    “啊？”子楚惊道“他们现在何处？”

    “邯郸不远”吕不韦说。

    “他们把你送到，为什么还不走？”子楚有些慌了。

    “我是到了，但还没来得及通知”吕不韦说，“看来赵国的探马还是挺快的。”

    “那赶紧去通知啊？”子楚声音都在颤抖。

    “赵国人以为我们是内应，你以为还能让我们送信么？”吕不韦说的镇静。

    “那现在该怎么半？”子楚问道。

    “等”吕不韦说。

    “等？”子楚把到嘴边的话咽了进去，那赵姬怎么办？

    赵姬被关在离他们不远的一间屋子里，她可以看得见赵国巡逻士兵的影子在外面走来走去，觉得很害怕，不知道什么被抓。她觉得是因为吕不韦么？为了报复她和子楚。

    此时子楚在哪里？想必也被吕不韦抓去了，想当初子楚第一次被吕不韦带到家里的时候，看到那个面目清秀而局促的年轻人，顿时自己对他有了好感。他语言得体，谦卑有礼，总给人一种不由得去怜惜的愿望。

    有时候吕不韦夜不归宿的时候，赵姬便会想起子楚，她不需要一个挥金如土，前簇后拥的男人，这一切在她从小在身边就不缺少。她想要的，是一个专一的，能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的人。

    吕不韦永远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赵姬有的时候甚至会为子楚吃醋，吕不韦回家以后，尽管嘴上不说，可以看出整日整夜想的都是子楚的事情，冷落了自己。那个子楚，真值得人这么为他费心么？

    吕不韦终于去秦国了，那一次，子楚轻轻握着赵姬的手，她挣脱了。气氛有些尴尬，最后子楚还是离开了。因为这已经远远地出乎于他的想象，他本想只与赵姬相对而坐，静静地看着她。

    再见到赵姬，已经是几天以后。赵姬的脸色很差，她病了，躺在床上。子楚守候在床边，轻轻握着她的双手。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多么想拥她在怀里，但是不行，他要作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去保护她，而不是像禽兽一样。

    她终于没那么抗拒了，不知不觉间，夜渐渐地深了，她没有赶他走。屋里没有点灯，借着外面的月光，她的脸是如此的秀美。

    “我该走了”子楚说。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动。

    子楚明白自己醒着，但就如做梦一般，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那一夜，该发生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她从没有后悔过。

    只是今天，该得到报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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