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真武山

    李宅。

    李宅门前张灯结彩，院墙更是悬挂红绸，喜气洋洋，鞭炮响个不停，周围的邻居都不停地向李建贤道贺：

    “恭喜李兄，令郎高中啊！”

    李建贤哈哈大笑：“今天我家摆宴，诸位请进，请进！”

    昨日李千帆殿试结果传到襄阳，二甲七十名，赐进士出身，顺带捎上李千星的县试案首，李建贤大手一挥，两个一起办了！宴请了城中大半官员和商人，就在枫叶湖边上举行，风景十分美丽宜人。

    吕知府并没有来李建贤这个白身家里，李吟柯也不用提前露脸了。李建贤搞这个宴会，还是为了拓宽生意渠道，李吟柯并不喜欢这些事情，加上他年纪小，早早找借口回去了。

    远离那边的繁华喧闹，行走在安静的小路上，脚下的落叶发出轻微的“咔擦”声音，十分醒目，李吟柯突然间心静如水，去年初夏来的，不知不觉中在这里度过了快一年了，虽然现实生活中大概只过了一天不到，他也有一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假的感觉。

    这里的一切，都太逼真了，不能怪李丹阳以为自己穿越了，现在，连他自己，看见李建贤意气风发的脸，丁氏滴水不漏的笑容，老太太慈祥的笑容，李千裕游刃有余的周旋在那些官员商人中间，侃侃而谈，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在一个游戏里面，这些npc，都如此鲜活，都在努力的生存，努力的钻营，而他，李吟柯，尽管表面刻苦学习，成绩优异，但是要说他付出多少，还不如李千泽多。只是新新人类的脑子进化得比较好，非常聪明，他才拿了案首。

    他和这个世界是游离的，对于玉娘子，他保持距离，对于其他人，从来不care，只有和赵以然在一起，他才能真实几分。

    留在这个世界，是因为有几分好奇，几分野心，更多的，是想获得一生的阅历。

    “哥哥！”小女孩儿的呼唤传过来，打断了李吟柯的思绪。他望向远处蹒跚跑过来的妹妹，笑道：“别摔倒了。”

    千兰扑到他怀里告状：“李千峰又欺负我！抢我的东西！”

    李吟柯摸着妹妹毛茸茸的小脑袋，叹气道：“不是叫你不要和他玩吗？他性子霸道得很，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远着点儿。”

    “文舒去真武山了，不然我才不找他玩。”千兰颇为委屈。

    “伤到哪了没有？”李吟柯拍拍妹妹褶皱的衣服，检查了一番。

    小姑娘肉嘟嘟的脸像石榴籽一样白里透红，头发浓密乌黑发亮，这都是他这几个月养出来的，之前在杨老太太那儿，那老婆子把千兰当小猫小狗一般养着，饭只给半碗，把小姑娘养的头发黄黄的，小脸尖尖的。

    后来她有了孙子，就把千兰送回来，他就每天督促小姑娘吃饭，顿顿一碗白米饭，到了乡下也不放松，后面小姑娘总算养成了习惯，不用他操心了。

    “没有伤到我，但是他把锦瑟姐姐给我缝的荷包抢走了。”千兰抱怨不已，“要是然姐姐在就好了。”

    赵以然那时候在红河村，李千峰见了她都绕道走。千兰特别佩服，李吟柯偷偷告诉妹妹她的真实身份，并且叮嘱妹妹不要说漏嘴。

    这种小事情，丁氏是不会管的，顶多训斥几句，勒令还回来，但总不可能回回都向丁采薇告状吧？

    对方是三兄弟，他们两个人小势弱的，打又打不过，只能绕道走。

    “回头让锦瑟姐姐再给你做一个。”李吟柯哄她，“我们也去真武山玩会好不好？”

    千兰眼睛亮了：“可以吗？”她好久没出去玩了，之前在红河村她都玩野了，现在拘在家里闷坏了。

    “今天太太忙着呢，后面都要她准备宴会酒水食物，哪有空管我们，走吧换衣服去。”

    去了院子换好衣服，一出门就碰到了女装打扮的赵以然，梳着和千兰一样的两个包包髻，看着倒还挺软糯可爱的，身后带着一个高大的侍卫。

    千兰眼尖，立马喊道：“然姐姐！”

    以然笑眯眯应了一声：“我过来看你们呢。你们这是去哪啊？”

    “我们去真武山，一起走吧。”李吟柯笑道，“千兰刚刚还念着你呢。”就把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

    赵以然听了，豪气冲天：“没问题，下次我来揍他！”

    几个人说说笑笑，信步走出了西门城墙，看见了宽阔清澈的护城河。

    护城河两岸杨柳树下，摆摊的吆喝的，鳞次栉比，行人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襄阳承接东西，交通南北，九省通衢，四面环水，与樊城守望相助，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历经宋元明战乱，尤其是宋元之战，在襄阳割据长达六年之久，因而人口很少，据说明朝初年的人口，还不如黄州的一个县的人口。

    现在经过数十年的休生养息，渐渐又繁荣起来。

    千兰还是第一次走出来看，睁大了眼睛：“这是护城河吗？怎么这么宽啊，比京城的宽多了！”

    襄阳的护城河最宽约两百五十米，全国之最，有“华夏第一池”的美称。

    南边是襄水，襄阳由此得名。

    北边则是长江第一大支流——烟波浩荡的汉水，风景十分开阔。

    李吟柯感慨道：“是啊，修这么宽的护城河，得耗费多少人力啊！”

    赵以然道：“这护城河引入了襄水的活水，我们可以坐船去真武山。”

    李吟柯奇道：“你怎么知道？”

    赵以然笑道：“你天天在读书，当然不知道了，我就不一样了，天天出去晃，这襄阳我比你熟悉多了。”

    李吟柯笑道：“那好，今日就请赵姑娘当我们向导了。”

    几个人找了一条船，艄公见他们穿戴不错，后面还跟了一个侍卫，知道是大户人家孩子，立刻上前招揽生意：“少爷小姐们去何处？”

    “送我们到真武山，多少钱？”赵以然大声问道。

    那艄公道：“二十文钱。”

    赵以然瞪起眼睛：“你可莫要蒙我，从这里到真武山不过三四里路，五文钱就够了，你要我二十？”

    那艄公暗叫一声苦，这哪儿来的这么了解行情的大小姐？于是陪笑道：“小姐说多少，呃就是多少”

    赵以然“哼”了一声，扔给他一个小荷包：“十文钱，开船吧！”

    绿波荡漾，水声泠泠，船缓进，一茎竹篙泛起淡淡的涟漪，微风拂过，心旷神怡，夹岸的杨柳青青，偶有几支绿色枝条垂入水中，漂浮在清澈的水面上，微微浮动，岸边的青草茸茸，远处青山层层叠叠，如烟似雾。古老的城墙巍巍然静默着。

    十里青山负郭，一江碧水穿城。

    绕过南门，就入襄水，襄水南岸的岘首山，羊祜山青翠茂密，连绵不断。北岸则是一望无际的良田，中有农人往来。

    过了琵琶山，就到了真武山，人称小武当，几人仰望可以看见最高处的飞檐屋壁。

    皇帝朱棣信奉道教，大修武当山道观，作为小武当，真武山也沾了点光，香火比较旺盛。

    下了船，几人开始爬山，山路两边都是卖香火和算命的小贩，中间是上上下下的香客们。爬到一半，千兰就累了，歇了一会儿，又和大家一起往上爬，终于到了道观门口。

    这个位置可以看见与真武山隔着山谷相望的琵琶山，山谷深深，唯有风才能穿过。千兰惊叹道：“好壮观啊！”

    赵以然笑道：“上面还有更高的地儿呢，更壮观，走吧。”

    入了道观，大家都去玉皇大帝宝殿进了香，由小道士带着向高处的山走。

    一层层石梯蜿蜒向上，绕过玉皇宝殿，到了一个拐弯处，赵以然叫他们停下，爬上旁边的险峻的大石头，说：“你们过来看，这里可是小说里面才有的景色呢！”

    李吟柯和千兰好奇的小心翼翼地过去。

    这石头是突出来的一块，下面是空气，旁边是竖直的峭壁，犹如刀劈斧削一般。

    一缕阳光投射在上面，高处流动的白雾与金光交织在一起，似真似幻，十分美丽。对面的琵琶山被薄雾笼罩，地面几乎已经看不清，只能看到大片的绿色掩映在薄雾中。

    李吟柯和千兰都是一阵眩晕，连忙后退。

    赵以然笑道：“好不好看？”

    “一看你就是老手啊，这种风景也能找到。”李吟柯调侃道。以然笑而不语。

    千兰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特别好看！”

    李吟柯笑了：“你刚才不是怕吗？”

    千兰一脸回味道：“虽然害怕，但是真的好看啊，非常，非常雄奇，非常险峻。”她绞尽脑汁想出几个形容词。

    李吟柯轻笑一声：“真难为你了，走吧，大嫂子和文舒就在上面。我们也去瞧瞧。”

    后山上比较安静，零星分布着关羽，灶神，财神等神仙，再往后走就是房舍了，瞿氏就住在这里。

    千月现在为了照顾她的母亲，经常住真武山上。她正好出来倒茶，看见了他们几个，微笑道：“三弟弟，二妹妹。”又看向赵以然，“这位是？”

    “她是赵同知家的姑娘，姐姐叫她赵妹妹就行。”李吟柯连忙道，又对以然说，“这是我姐姐。”

    “赵妹妹。”千月柔柔道。

    “李姐姐。”以然做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礼。

    没有关严实的屋里传来争吵的声音，千月尴尬一笑：“让你们见笑了，我外公外婆来了，他们谈得有点不愉快。”

    李吟柯惊讶地睁大眼睛，瞿氏的爹妈来了？

    那时候瞿氏被逼下堂的时候他们不来，现在二哥考上进士他们就来了？

    真够讽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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