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黄泉

    很快，我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在家好好休养，不久就可以完全恢复。

    下午六点，爸爸下班顺便来接我出院。一路上，我们没有说一句话。车停下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在火车站。

    还没等我问，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蓝色的车票：“今晚的火车。白间，我知道你现在最想见的是一诺。去吧！总是要面对这一天的。你的背包在后备箱，妈妈早就帮你收拾好了。”

    “爸！”这一刻，我发现眼前的男人简直帅呆了！我忍不住抱了他一下，下车拿了行李往进站口飞奔。

    这是我一个多月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一诺，我来了！

    站在一诺家的小区门口，我给许一生打了电话。还没等我说话，他撂下一句“滚”就挂断了。再打过去，已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rry the nuber”。

    我走到门卫室，想让门卫大叔给我开开门。

    没想到，门卫大叔听我说了两句就没好气：“你就是那个将许一诺害死的小伙子吧？别说随随便便放人进出不符合规定，就算符合规定，我也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大叔，那您能告诉我许伯伯大概几点会回来吗？”

    “走走走，别在这里胡搅蛮缠。”门卫大叔极不耐烦，“我都不想见你，许先生是更不会见你的。”

    “大叔，我”我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

    一辆车停在了我的身边，是许伯伯。

    他摇下车窗，眼睛并没有看我：“上车！”

    我们来到地下车库，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我发现，车前一诺的亚克力摆件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许伯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没想到，我们再见时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

    他深叹一口气：“你不用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一诺是死于高原反应，这也不能怪你。”

    “都怪我！都怪我！”突然，他用力砸着方向盘，趴在上面大哭，“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让她跟你去广宗寺？”

    我也捂脸哭了起来：“我不知道。我怎么非要带她去？我是个傻子，我是个笨蛋，我是个王八蛋!”

    “你就是个王八蛋！”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的宝贝不在了，我的千金宝宝也没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们僵持这个姿势哭了很久。

    后来，他掏出一张卡片，说：“这里是一诺睡着的地方。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之前，为了讨一诺的欢心，我看了好几部偶像剧。剧中人物去见亡者，无不手捧鲜花，心情凝重，哪像我这样迫不及待的，下车还把行李给忘了。

    来到一诺的墓前，墓碑上的她还是笑靥如花。

    我以为，我会哭。没想到我坐在她身边说了好久的话，坐得腿都麻了。

    一诺，我的腿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一诺，你放心，我和你哥哥都会好好照顾许伯伯的。

    一诺，你知道我多想见你吗？

    天慢慢暗了，下起雨来。

    我伸手接雨，望着天：“这是老天的祝福？一诺，你知道我来了对不对？”

    没了行李的我，只好找个网吧里凑合一夜。

    还没进去，一个叼着烟的胖子揽住我的脖子：“小子，请我上上网!”

    我握着他的手，扭下来：“滚！我没心情。”

    他揉揉手，龇牙咧嘴的：“奶奶的，一个黄毛小子就敢跟我动手了。都干嘛吃的？给我拉出去教育教育。”

    没一会儿，七八个人将我围住。我被勒着脖子，抬到了一个小巷。

    他们绑住了我的手脚，笑话着我。胖子把我装在了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里，免不了拳打脚踢。最后他骂骂咧咧的，在袋子上撒了泡尿，走了。

    我倒在一片黑暗中，气愤，又好笑。

    一诺，老天替你惩罚我了。

    哀莫大于心死。

    我都不想挣扎，在这片黑暗里睡去。

    等我醒来，我来到一座大理石门前，门口有两个人把守着，给来者分发木牌。不断有人走近接过他们手中的木牌，走进去，然后消失。

    原来，这就是鬼门关！

    没想到，我最后是死在一个垃圾袋里。

    我曾想过，这一生会与一诺白头到老，儿孙绕膝。

    我走近，接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木牌。奇怪的是，木牌上面什么都没有。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最后他还是松了手，指了指里面。

    里面是另一番天地，黑色的大理石建筑显得庄严肃穆，四处都有人把守，手持木牌的人被士兵模样的带到了各处。

    一小兵来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木牌。我便跟在他的身后。

    跟着他，我站在了桥头。周围浓雾弥漫，我不知道，这桥有多宽，有多长。我只知道，我前面有一个人，就跟着他一步一步往前挪去。

    带路的小兵不知去了哪里。大概，他又去领下一个人了吧。

    感觉过了好久，我走到桥的另一头。这时，我才看清我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男人走下桥，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给他递了一个酒杯。我称她是个姑娘，是因为她身穿红色嫁衣，头戴凤冠，脚踩牡丹绣花鞋的，很难想到别的称呼。

    “我们来喝酒。喝了，心就舒坦了。”她举起酒杯，掩面饮下。

    可是我站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她的酒杯明明就是空的！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我眼前的这个姑娘就是人们口中的“孟婆”。原来，孟婆自己是不喝“孟婆汤”的。她是害怕忘了些什么吗？

    我走到她的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杯子里是紫红色的液体。

    “喝吗？小帅哥。”她笑着问我。

    我端起酒杯闻了闻：“喝了，会忘记一切吗？”

    “你喝了就知道了。”她双手端起酒杯，慢慢举高。

    我按下她的手：“孟婆，你见过许一诺吗？她喝过你给的酒吗？”

    “哈哈哈，我才不是什么‘孟婆’，你看我比你老吗？”她笑着扔下了酒杯，“你们这些人啊，尽给我瞎取什么名字。今生有幸只能见我一次，还问其他人干什么？”

    “那你有没有见过许一诺？她喝了吗？”我拉着她的手，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我觉得，她是这里唯一肯开口跟我说话的人。

    “我才没见过什么‘许一诺’，她是你的心上人吗？”她退后两步，我的手中什么都没有。

    “夕颜，谁是许一诺？”一个洪亮的男声从远方传来。

    只见她跪了下来，双手重叠举过头顶：“见过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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