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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6.一拜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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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亲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地出发,这时人们才看见,原来儒家二当家颜路也在迎亲的队伍里。这让来人心中都不免暗自惊讶,对玲珑更是好奇了几分。

    不论流言如何,儒家桃李满天下,其中不乏名门贵族,因此来观礼的人将整个院子都挤满了。

    儒家大门处,迎接客人的弟子看着对面来的一行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在还是有机灵的。

    “相国大人,诸位,里面请。”子聪作揖道,“我这就去请掌门师尊。”

    “伏念掌门想必很忙,本官今日前来只为道贺,不必劳师动众。”

    “是。”子聪话是这么说,却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朝旁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陪着李斯进去。

    刚刚跨进大门,李斯对身后的护卫道:“大喜之日不宜带兵器进去,你们就在外候着。”

    “是,相国大人。”

    李斯点点头,又向一旁的子聪问道:“这是已经去迎亲了?”

    “回大人,荀师祖说今日大雪,道路难行,所以让三师公早些前去。”

    “嗯。”李斯答道,声音仍旧难以分辨出任何情绪。

    这时李斯身后的南公突然呵呵一笑:“今日这路确实不好走啊。”

    南公身旁,一名女子身穿一袭纯白纱衣,脸上也蒙着白纱。听了几人的话,她口中发出一声怪笑,然后跟上身侧的月神。

    一名弟子正跟着子慕一起上茶点,这时见那一行人从前面走过来立即弯腰作揖,待人走远后才压低声音道:“子慕师兄,这女人怎么穿一身白,多不吉利?”

    子慕看着那女子习惯性吐槽:“大冬天的也不怕冻死她。”

    子慕对玲珑早已没什么恶感,他甚至想不明白当初自己为什么讨厌玲珑。好像那会儿总有人在他耳边念叨玲珑来儒家那一场比试,可他又记不清是谁。

    玲珑用过午饭后便坐在床沿上歇着,头上的东西实在太重,她将头靠在床柱上才觉得脖子舒服了些。房间里放了炭盆,因此她倒是一点都不冷,反而因为这暖烘烘的气氛有些昏昏欲睡。正当她将要睡过去时,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新郎官来了!”喜娘一脸的喜色走了进来。

    他来了?玲珑嘴角上扬,立刻坐直了身体,心口砰砰跳得飞快。她有快两个月没见他了,她马上就要见到他了,还是穿着婚服的他,玲珑又开始忐忑。赵姨似乎看出她的紧张,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新郎官进门了!”十全夫人也笑着进来。

    玲珑急忙将扇子抓在手里,掌心都出了汗。

    “娘,”小虎跑跑跳跳地进来,一脸激动地咽口水道,“三当家又带来了两只大肥雁。”

    张良在门口停了一下,便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只一眼就看见了端坐在床沿上的姑娘。而他的姑娘在看见他进去的那一刻便立刻拿起扇子挡住了脸。

    张良微微挑眉,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笑意从唇边溢出:“玲珑,我来了。”

    赵姨急忙走上前将玲珑扶起来,不过一扶起来她就有点舍不得了,当下哽咽道:“三当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玲珑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您,您”

    自从两人走到一起她又是开心又是担忧。毕竟差距摆在那里,即便张良待她好,但风言风语必然不会少,而这些话伤到的都是玲珑。张良那时跟她承诺他会给玲珑一个交代,她才放心了些。

    张良对赵姨行了一个晚辈大礼:“请您放心,晚辈今后必将把玲珑视作生命。”

    赵姨红着眼眶连说了三个好,将玲珑的手递过去:“你们赶紧出发吧,今日积雪未消路也不好走。”

    张良将自己手放在脖子处暖了一下,才小心地接过她的手,慢慢握紧。

    喜娘和十全夫人一看张良这个动作,又是好一阵惊讶。嘴上说得漂亮的男人她们见得多了,但是像张良这样知冷知热疼夫人的,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玲珑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在握住他手的那一刻才踏实了。走到门口时,张良突然弯腰将她抱起,引得周围围观的百姓一阵哗然。

    “玲珑姐姐,”身后小虎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以后经常过来找我玩啊。”

    玲珑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她总觉得这一刻很不真实。

    张良轻声道:“日后你什么时候想过来我便陪你过来。”

    “嗯。”玲珑将脸藏进他怀中,闻着那熟悉的暖香,心中渐渐安定。

    张良将玲珑放进彩车之后,驾着彩车让车轮走了三圈,随后下车走进自己的墨车。黄昏时刻,两辆车总算一前一后离开。

    周围的人直到新郎将新娘抱上彩车也没看清新娘究竟长什么样,不由得觉得失望。大姑娘们更是咬碎了牙。

    “新娘肯定长得很丑。”

    “二丫妹妹,你这是嫉妒人家吧。”一名浪荡子一脸痞笑道。

    周围的村民立即哄笑:“是啊,三当家长得可是一表人才。”

    被称为二丫的姑娘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谁说的?她要是不丑能用扇子遮住脸?”

    彩车前面是由踏雪拉着,张良将她放进去后给她盖上了一张毯子。玲珑坐在垫子上,一路透过车上的窗格看着白雪皑皑的山坡。由于下了大雪,天色看起来比平时亮了许多。赵姨家里离小圣贤庄不算远,不多时便到了。彩车停下时,张良又将车门打开,将她抱下去。

    玲珑的余光看见门外站了许多影密卫和罗网的人,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张良一路抱着她走,一边低声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今日宾客众多,璎珞已经帮他们易过容,不会有事。”

    玲珑这才放心下来,璎珞所在的杂家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其实那时候在海月小筑见到的也不是璎珞的真容。所以她才能安全地留在有间客栈。

    她又瞥了一眼旁边,却见一名蒙着面的侍卫直勾勾地看着她,在她看他时他立刻转过了头。她心下诧异,因为那个人十分眼熟。不过只一眼,张良已经抱着她进了大门。

    “小嫂子回来了。”荀鱼笑嘻嘻道。。

    堂上的伏念与荀况脸上都带了笑容,颜路看了一眼周围的人也微笑着坐到一侧。

    张良笑了笑,将玲珑放在整洁的地毯上,朝着斜上方双手作揖道:“子房竟不知相国大人到访,失礼了。”

    李斯站起来看看张良,又看看玲珑,呵呵一笑:“子房今日大喜,不必客气。是公子殿下交代李斯务必来道贺,还望子房和公孙先生莫怪李斯叨扰才是。”

    “相国大人言重了,能得公子和相国大人记挂是子房的荣幸,”张良一手牵过玲珑,“子房和夫人在此谢过。”

    李斯坐下,笑意渐渐消失。海月小筑那一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先是被章邯支开,随后发现张良和玲珑走到了一起。他好不容易才让扶苏怀疑儒家就这么被破坏了。即便后来他费尽口舌才让扶苏来小圣贤庄,竟然也只是来给这两人送贺礼。后来他又特意引扶苏进入藏书楼,发现里面的书籍是六国文字撰写的,扶苏也只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并且回咸阳之前还令他前来道贺。

    荀况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看过李斯,这时面无表情对着司仪道:“继续吧。”

    司仪看了众人一眼,心中想着这次来得真是值了,急忙堆笑着上前高声道:“新人盥手!”

    十全夫人端了一盆艾叶泡的水来到玲珑面前,喜娘帮她拿住扇子。玲珑将手伸进盆中洗了洗,随后拿起旁边的巾帕将手擦干。旁边的张良也已经洗好手,然后扶住了她。

    “新人拜堂!”司仪大声喊道,“一拜天地!”

    两人齐齐转向大门方向跪下。

    “拜!”两人叩首,起身。

    “二拜高堂,拜!”

    高堂的位置上坐着的是荀况,玲珑和张良一起缓缓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

    “夫妻交拜,拜!”

    玲珑转过来和张良面对面,四周仿佛一瞬间变得很安静。透过罗扇,玲珑仔细看着他。他的婚服上面是玄色,下装是浅红色,今日他的头发完全束起来了,上面带着一顶金冠,整个人显得尊贵而魅惑。这时他突然对她笑了,玲珑想起她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对她笑的。就是那一个笑,安抚了她那颗不安的心。玲珑缓缓弯腰,心一点点变得充实。

    今后她和他都有家了。

    “礼成,送入洞房!”

    旁边一道尖刻的声音响起:“今日我们前来道贺,公孙先生竟然不以真面目示人。未免,太过于怠慢了吧。”

    周围的人立即又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新娘怎么用扇子将脸挡住?”

    “莫非真如传言说的,新娘极丑无比?”

    议论声越来越大,张良眉头一皱:“夫人前些日子受了风寒”

    玲珑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对他摇摇头,随后轻声道:“喜娘,麻烦您帮我倒杯酒。”

    一旁的十全夫人看了一眼方才说话的白衣女子,她不就是桑海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仙女吗?怎么好像和这家新娘有仇似的?

    喜娘连忙应声,从旁边取了一只酒杯满上,递过去。

    玲珑接过,朝着四周缓缓道:“小女前些日受了风寒,因而,夫君担心我受寒,故以扇遮挡。今日诸位能来,小女不胜感激,在此敬诸位一杯,只是小女不胜酒力,不能喝太多,还请诸位莫怪。”

    周围的喧闹被她软糯的声音压了下去。玲珑将扇子拿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小女先干为敬。”

    扇子拿开的瞬间,周围顿时一片抽气声,整个大堂安静得不像话。过了许久才有人发出一声惊叹:“美,实在是”

    李斯旁边,月神盯着堂上的人骤然捏紧了手中的茶盏。不过这时突然一声脆响,沐云曦的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

    玲珑将酒杯放回喜娘手中,脚下便晃了晃,身形也摇摆不稳。喜娘一见立即大喊:“新娘子喝醉了!”

    她话音还没落,张良便将玲珑一把抱起来,不顾身后的目光就往外走,那急匆匆的模样显然是有了火气。

    见他这样,方才回过神的众人有些惭愧。儒家三当家的脾气那是众所周知的好,他们竟然把他都惹生气了。

    “谁知道新娘子这么漂亮,而且这么不胜酒力?”

    其他人为了缓解尴尬立即附和着笑道:“是啊,哈哈哈哈,竟然喝一杯就醉了。”

    “对啊,新娘子生得这么美,难怪三当家这么紧张了。”

    一群人当下便开始夸张良福气好,全然忘了一开始的说辞。

    张良抱着玲珑走得飞快,一口气便来到了房门口。他从没见她喝过酒,也不知道她酒量这么差,早知如此他绝不让她喝下去。谁知这时怀中的人偷偷睁开了眼,弯着眼睛看他:“子房,我好想你呀。”

    张良一顿,停下低头看着她。她的脸蛋虽是有些红扑扑的,但是那黑白分明的双眸哪里有半分喝多的样子。

    玲珑眨眨眼:“嘿嘿,我骗那些人的。嗯,还有沐云曦,我不耐烦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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