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互诉衷肠

    从这里看下去，静卧在海湾里的小城尽收眼底。秦统一六国时，齐国不战而降，使得百姓免受战乱流离之苦。因此桑海就像一个世外桃源，保持着宁静祥和。

    而且，桑海城倚靠在海湾中，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背后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得天独厚的地形，齐鲁之地宜人的气候，让这座小城更是显得温馨。

    张良白皙的脸迎着夕阳，宽大的袖摆在风中摇曳着，整个人显得清隽颀长。玲珑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了片刻，才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

    远处的夕阳已经开始没入海面，整个世界一点点暗下。城里应当快要戒严了，街道上的人影渐渐消失不见。不知何时，桑海城郊的角落里有一家人悄然点亮了油灯，远远看去只有豆苗大小。灯光若隐若现，如果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玲珑却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些微微发热。

    “开始了。”张良说了上山顶以来的第一句话。

    “什么？”玲珑问，但他只是微微摇头。

    随着大半轮橙红的圆日没入海中，原本一片波光粼粼的海面渐渐恢复深幽，最后几只白色的鸟儿也盘旋着归巢。城市的轮廓越来越模糊，这时桑海城正中央也亮起了几盏灯。

    玲珑双眼微微张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处光亮。不多时，以城市中心这几盏灯为，周围的灯一盏又一盏相继亮起，昏黄的灯光向四周迅速扩散。明黄的灯光星星点点占据了整个城市，如同瞬间绽放的烟火，绚烂夺目。就在那烟火绽放到最城市的边缘时，天也正好完全暗下。霎时间无数盏灯突然同时亮起，一片暖黄的灯海瞬间照亮了整个夜空。

    万家灯火，夜幕降临。

    玲珑看了许久，忽然将目光移向前方的那个人。他依旧看着那片灯海，不知道在想什么。一阵微凉的夜风忽然从山顶刮过，衣袍簌簌作响，有点冷了。玲珑慢慢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双臂，从他身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脸颊温柔地贴在他散在背上的墨发上。

    “别伤心。”好像没什么用，怎么可能不伤心呢？可是她也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子房，你别伤心。”那样的背影，她有点心疼。

    张良身形一僵，大手捉住她的手，温热的掌心将她有些冰凉的指尖捂住，许久后才缓缓道：“嗯。”

    又是许久后，当她觉得手臂有点麻时他才放开她的手转了过来，认真地看着她，语气轻柔地问道：

    “玲珑那时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可以告诉我么？”

    玲珑抬头，天色已经黑到看不清他的脸，她微微叹气，就这样说出来也好，不论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她都不会知道。

    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低落：“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我太讨厌了。那时看见你和沐小姐一起吃饭，我”

    他忽然提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玲珑急忙大声道：“你你你先别说话！”

    张良果然没有出声。玲珑苦恼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开始认识子房的时候，我只是觉得从今以后我终于有朋友了。后来”

    她顿住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后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那么喜欢和他在一起呢？她不太记得了。

    他待她总是很温柔，很有耐心，虽然他有时会骗她，可是她总是会在后来又发现他更深的温柔。也许就是因为那一份温柔？毕竟在他之前从没有人那么温柔地对待过她，而且一直以来她实在是太孤独了。好像也不太对，她现在有了很多朋友，他们都对她很好，可是却没有他这样叫她手足无措。

    她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总之怎么说好像都是错的，怎么说都无法表达她心里的那种感觉。“我有那么多朋友，却不想让你有朋友。我，我”

    玲珑突然觉得很焦躁，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样是不对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我，我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呢？”

    她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她怎么能这样呢？

    “对不起。”她低下头。

    张良忽然轻轻笑了，他笑得开怀：“没关系，以后玲珑觉得不开心了可以直接告诉我。”

    “真的吗？”玲珑欣喜地抬头，他理解的语气让她有些不敢相信。

    “嗯~”张良轻轻笑着，又问道：“玲珑不喜欢子曦是么？”

    玲珑愣了一瞬，赶紧摇头：“不是不是，我和她不熟悉。”

    张良又笑了：“那”

    玲珑微微低下头，小声道：“我只是不喜欢子房和她在一起。”

    她对自己无语了，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好没道理，沐云曦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不喜欢他和她在一起。但是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她想说完，她觉得自己快憋出病了。

    “我一看见你和她在一起我就很难受。”这些天每次想起来他们之间有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就憋得慌。直到看见他和沐云曦一起出来，那种情绪瞬间达到了顶点。她不开心了。

    “可是你和别人说话我又不难受。”这也是她想不通的一点。

    “天呐！”玲珑忽然想起来一个可能，忍不住在原地来回踱步道：“我该不会是有病吧？”

    她有些惊慌地想着，听说有的病症就是从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整个人都不正常了。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玲珑”张良忽然上前，轻轻扶住了她的肩。

    玲珑心中着急，不知道颜路会不会看这种病。

    “我大概等不到明日了。”张良突然声音低哑地说道。

    玲珑顿时一惊，什么意思？他怎么等不到明日了？她抬头看着他，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怎么唔”

    唇上一片温热，将她的话堵了回去。玲珑脑中如同炸开了烟花，一阵眩晕，全身的血液也仿佛不会流动了似的，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怎么也动不了。

    他的唇轻轻摩挲着，有些生涩，又极尽温柔。只是片刻又离开，双手微颤着将她紧紧抱住。

    玲珑还处于眩晕的状态，刚刚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双眼微微放大，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他微微叹口气：“本以为我会慢慢教会你”

    她依旧没有动作。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他顿住，“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随后渐渐松开了她。

    玲珑的脑子浑浑噩噩，耳朵也嗡嗡作响，一直没听清他说什么。这时“对不起”三个字却清晰地传了进来。

    “没关系。”她迷迷糊糊地答道。

    张良一怔，随即笑得如同清风朗月。他的笑声让玲珑的理智找回了一些，而后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到了脸颊，将她的脸涨得通红。什么叫没关系？她到底在说什么？偏偏这时她的心跳猛地开始加速，一下下狂跳，让玲珑觉得仿佛只要她一开口，心就会直接跳出来。

    而后她又被拉了回去，双唇再一次被封住，辗转厮磨。

    玲珑的脸红得快要滴血，他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越吻越深，生涩而直接，不留余地。突然间，她觉得自己的唇被磕了一下，微微疼痛间，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唇上油然而生，直直窜到了背脊，然后又直冲头顶。她完全动不了，也喘不过气，全身都没了知觉。完了

    这种感觉，她好像快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将她横抱着跃下山顶时她依旧没能回神，只有双唇残存的一丝微疼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人在林间穿梭，张良忽然说道：“上次我就觉得那时的玲珑我正好能抱得动。才这几日怎么又轻了这么多？”

    他严肃道：“以后玲珑不必那么辛苦。”

    两边的风呼呼作响，树影不断倒退，玲珑龟缩在他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回到小圣贤庄时已经是子时，本就空荡的书院这时更是一个人也没有。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褪去鞋，盖好被子。

    “安心睡吧。”

    月光下，玲珑模糊地看见了他的脸，突然想起来，这一幕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和做梦那一次一模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脸很红，即使在这么微弱的月光下都能看见。

    四目相对，张良忽然微微笑了。玲珑终于感觉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她迅速拉过了身上的被子将自己整个蒙在里面，整个人缩成一团。

    “我我我我我要睡了。”

    张良笑着，帮她掖了下被角：“嗯~你好好休息。”

    玲珑闷在里头不说话，又听见他说：“明日七夕，城里一定很热闹，我带你出去玩。”

    “明日明日我不出去了。”她瓮声瓮气地说道，随后又着急忙慌地补充：“过两天就是比试的日子，我要看书。”

    生怕他误会她不想跟他出去似的。

    他又笑道：“好，那我走了。”

    外面的人没再说话，片刻后她听见了关门的声音，才红着脸露出头来，他果然已经走了。

    “啊！”玲珑又缩回了被子，翻身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将自己裹成个粽子，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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