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面见荀子

    玲珑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这才知道原来张良让她跟他一起去见荀夫子，而且还需要她的帮忙。玲珑本来不想去，毕竟上次她和李斯一起去过，荀夫子的脾气她也有所耳闻，尽管张良上次那样说，她到底还是有几分担心。

    但是张良又说这是帮助蓉姑娘的第一步，那好吧。然后玲珑才想起来问，他让她帮什么忙呢？

    待张良告诉她时，她顿时苦着脸。

    “万一我没成功怎么办？”

    张良好笑地看着她：“没事，有我在。”

    玲珑奇怪，怎么非得让她去呢？她清澈的眼眸看着他：“那你怎么不找颜”

    张良将手负在身后：“二师兄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只是我们师兄弟三人见了师叔都得规规矩矩的，不甚方便。”

    颜路也要去？玲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那子房你的课怎么办？”

    张良转过头看着她，脸上带了笑意：“大师兄听说我们要去看望师叔，主动帮我上了。”

    玲珑微微惊讶，原来还可以这样，看来伏念心里也是十分关心这位师叔的。伏念治学严谨，上次张良没上剑术课就被罚了，这次他们来看望荀子他却主动帮张良上课。

    只是，玲珑还是有些犹豫，万一她搞砸了

    不料张良忽然又十分善解人意地说：“玲珑不帮忙，那我和二师兄只能见机行事了，只是胜算就小多了。”

    他这语气，理解中还带着那么一点委屈，委屈中又带着那么点落寞。哎呀~总之玲珑脑子一热：

    “好吧，我去！”

    “那就多谢玲珑了。”张良顺势说道，脸上带了笑。

    哎~玲珑心里叹了口气，认命。

    很快颜路也走了过来，玲珑朝他福了下身，几人也没有耽搁就立刻出发了。

    荀夫子住在小圣贤庄后的竹园，就是上次玲珑迷路后去的那竹林的尽头。

    上次和李斯来拜访时走的是那一条宽阔的大路。这次和张良颜路去时却是走的竹林中那条青石小路，张良说这样比较近。

    很快就到了荀老夫子的住处，上次那个出来开门的小童子这次没有出现，三人就直接进去了。

    玲珑一进去就被园中的景致吸引，看来上次李斯说荀老夫子喜欢园艺是真的。

    园中种满了各种奇花异草，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使人宁静。

    中间是一方清澈见底的小池，小池边上几间竹屋安静地立着。

    “师叔。”张良和颜路在门外就作揖道。

    “嗯”过了半晌，里面才传出一道声音。

    玲珑站在他们旁边没有说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旁边的颜路向她投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好吧，玲珑朝他笑了笑，把心一横，就跟着他们走了进去。

    “师叔，近日可好？”

    在屏风外，颜路又作揖道。

    “嗯”荀夫子似乎正在看着一卷书，半晌没有抬头。

    三人站了片刻，那个小童忽然从里间搬出一方棋盘，十分自然地放在桌上，随后又进屋去取了两盒棋子出来，过后又进屋去了。

    荀夫子依旧没抬头：“子房。”

    “是，师叔。”张良恭敬地走上前去，整了整身上的儒衫在荀夫子对面跪坐好。

    玲珑有些讶异地看了下颜路，颜路只朝她微笑着点点头。玲珑有点明白了，看来张良每次来这里都要陪荀夫子下一盘。

    张良将黑子推向对面，谦恭地说：“师叔请先行。”

    围棋里执黑先行的会占些优势。荀夫子面色有点不自然，也没接受，也没拒绝。这时他忽然抬起头来往旁边看了看，这一抬头自然就看见了玲珑。

    “这位是”荀夫子摸摸胡须，随后顺手摸了一颗黑子在手上

    颜路和张良都微微笑了笑，并不拆穿。

    猝不及防被点名，玲珑赶紧上前一步福身恭敬道：“小女名家公孙玲珑。荀老夫子，小女有礼了。”

    荀夫子十分自然地落下黑子，语气庄重问道：“惠施是你什么人？”

    玲珑心中觉得不好，荀夫子说的人正是她的二师公，她祖父公孙龙的师弟。然而荀夫子好像并不喜欢她的这位二师公。荀夫子还曾公然说他“辩而无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为治纲纪”，只差没直接骂他只会耍嘴皮子。她看了眼落下白子的张良，看来她恐怕是帮不上张良了。

    “您说的人正是小女的二师公。”玲珑已做好马上被赶出去的心理准备。

    荀夫子果然迟疑了，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般。莫非是在回忆她二师公是如何如何令他讨厌？玲珑想要不她自己出去？荀夫子却话音一转：

    “哦他最近还好吗？”

    玲珑愣了一瞬：“回荀夫子，二师公他已经过世十年了。”

    荀夫子眼中露出意外，许久后才似乎有些怅然地说：“十年了，这些老家伙一个个都不在了。”

    玲珑又是一愣，荀夫子这样子也不像是很讨厌她二师公。

    荀夫子又转头看向她：“你来是？”

    一边的颜路及时接过话头：“玲珑在书院内偶然见到师叔的题字觉得十分敬仰，又听说我与子房要来拜访师叔，因此她说她也想来瞻仰师叔的墨宝。”

    “嗯”荀夫子又捋了下胡须，脸上看不出喜怒。

    玲珑看着他，这是同意了？

    荀夫子又打量着她，看得玲珑心里忐忑不已，他微微点头：“你与那几个嚣张的老家伙倒是不同。”

    玲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荀夫子说的那几个嚣张的老家伙就是她的祖父和师公们。

    好在荀夫子也没再和她说话，开始回头专心和张良下棋。颜路也坐在了两人旁边。玲珑一时无事可做，片刻过后她看见张良微不可察地冲她点了点头。

    玲珑郑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手中捏着张良给她的小铜片。

    这小铜片看起来很像一枚铜钱，不过这是圆孔的。她也不知道这个能用来干嘛，但是张良让她将这东西放在荀夫子背后的窗格中间那个小孔里。

    她一路假装欣赏着墙上的书法，好不容易才鬼鬼祟祟走到张良说的窗户前。玲珑看了看张良，张良又朝她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那好吧，玲珑心里紧张得直打鼓。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她捏着小铜片往窗户上伸过去，然后往前伸，再往前伸

    然后，没有然后玲珑尴尬地伸着手，心里有些复杂。

    为什么没人告诉她这窗户前会有这么宽一张书案？离这么远这根本就够不着啊。这个情况应该怎么办？手不够长啊，就差那么一点。她踮着脚，还是够不着。是她太矮了吗？还是手太短了？真是尴尬怕惊动荀夫子，她又不能使劲跳。

    背后响起一声轻笑，玲珑没回头也知道是张良。毕竟颜路是不会公然笑话她的。

    玲珑一时悲愤交加，更要命的是，这时荀夫子忽然严肃地问：

    “嗯？你笑什么？我这一步这么好笑？”

    玲珑吓得一哆嗦，瞬间做贼心虚地缩回了手，转过来老老实实看着三人。果然是张良在笑。

    张良忍着笑：“小侄不敢。”

    玲珑生气了，她这么尴尬，他居然还笑。

    颜路坐在一边看了下二人，脸上也无奈地笑着。

    荀夫子忽然沉声训斥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学问天下最多了？”

    荀夫子也生气了。

    “小侄不敢。”这下两人都站起来作揖道，也不敢再笑。

    玲珑这才舒服了那么一点，谁让他笑话她。但是，这个东西到底要怎么放上去？

    “你们走吧。”荀夫子摆摆手，一副懒得看见他们的样子。

    “是。”两人相视一看，又一起答道。

    这就走了？可是这个东西她还没放上去。玲珑着急不已，她是不是搞砸了？那蓉姑娘怎么办？

    张良和颜路走了过来。玲珑急忙用口型问到底怎么办？

    然后，她似乎看见张良抬了下手，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背后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声，玲珑回头一看，正是一个一模一样的铜片稳稳地卡在了那个小孔里。

    所以，要她何用？玲珑真生气了，他自己轻易就弄好了，非要叫上她，害她紧张了半天，还出了丑。

    “嗯？等一下。”荀夫子又说道。

    玲珑顿时也顾不上生气，心里又紧张起来。难道荀夫子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

    “师叔，还有什么事吗？”颜路恭敬地问道，声音也有几分心虚。

    荀夫子回头看向三人：“你方才不是说，公孙家的丫头是来欣赏老夫的书法的吗？”

    玲珑心里一咯噔，福身道：“是”

    荀夫子又看向她：“那你看完后对老夫的书法有什么见解啊？”

    “这”

    玲珑心中默默流泪，她只顾着放张良交给她的东西，哪里有心思欣赏什么书法？她果然不应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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