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订（重写）卷 0019、来路去路两茫茫啊

    十来个人藏于山中，何况还有一生下来就是钻山猴的地头蛇刘仇c李记这些家伙，就算张献忠大军漫山遍野铺满了方圆十几里的的山谷沟壑，他们也是很难被发现的。

    当然，张献忠窝在这片山林之间无意间将文刀堵在此处，只是因为他与罗汝才还没有谈拢。

    第三天，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

    两支大军继续兵合一处，按照与李自成商议好的三家相互策应，闯王继续东进经郧县c均州c谷城一路杀向襄阳c武昌等重镇。罗汝才与张献忠齐头并进杀入川蜀，然后由兵力相对薄弱的罗汝才攻取夔州，张献忠领军进攻绵州c重庆，并寻机再战官军女魔头秦良玉。

    看着大军终于要开拔，李定国忍不住又将目光远远地投到了那个密林掩映的山头上。

    自那天以后，这几日他几乎夜夜都在做梦。

    一梦，就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自称自己是海外汉家儿郎的怪人。

    如果在以前，发生任何怪诞之事，他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的义父。三言两语，义父就会让他重新眉头舒展。

    但这一次很奇怪，他每次都走到了义父的帅帐前，却总是又在最后一刻折回身去。

    对义父怎么说，说前几日自己遇见了一个怪人，那人呢？

    可如果是一场梦，这c这手中花花绿绿散发着异香的小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李定国摊开手掌，望着一直被他小心翼翼藏起来的牛轧糖，忍不住又将鼻尖凑上去，陶醉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真香啊，怕是世上最好吃的某种食物吧？”

    “少将军，大帅令接到了——”

    一个亲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拱手传令道：

    “大帅令少将军为前军先锋，配属东山虎一部c王光恩一部，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李定国脸一黑，沉声问道：

    “怎么又是我呀，老大孙可望呢，大帅怎生安排？”

    亲兵深知大帅这四个义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嗫嚅半晌，低头颇有些愤懑道：

    “孙少主这次护驾中军，随大帅一起行动。三少将军刘文秀为后军，堵截朝廷督师杨嗣昌正在调集的追兵，四少将军艾能奇为后军策应。”

    老三c老四殿后，看来父王还是心疼自己一些，那疯狗杨嗣昌，一个文官可是出了名的能打会打，被他咬着屁股可不好受。

    李定国心里舒坦了一些，点点头，看向另一个贴身亲兵：

    “川猴子，老大放在我们营里的钉子可得给老子盯好了。一上战场，找个机会，立马将他做掉！”

    “放心吧少将军，一入川小人就让他见阎王。”

    嗯，李定国点点头，扭头再次朝一个远远的山头看了看，这才心事重重地向自己正在开拔的大军走去。

    “走了，走了，贼人终于全都走光了——”

    随着刘仇c李记甚至还有一直都若即若离的兄妹三人的欢呼声，原本黑压压如蚁群般占满了山林的流贼大军，一下子不见了。

    文刀举着望远镜，前前后后看了一番，确认张献忠c罗汝才大军走后，不由得多少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外面的大形势一变，没过一炷香时间，文刀就感觉到了这个松散的临时小团伙，气氛忽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尤其是作为最弱势一方的兄妹三人，几乎下意识地便更紧地缩在一起，本能地拉开了与刘仇c李记等山匪的距离。

    而刘仇之外的其余山匪，更是毫不掩饰地开始相互挤眉弄眼着，目光不时地在一对姐妹身上转来转去。

    看在眼里，文刀不动声色，抬手指了指李记道：

    “李记，这些天让你一直负责收着的那个襁褓呢？”

    李记听了一愣，半晌方才有些不舍地从一个草堆中扒出包着金银细软的襁褓，将它递了过来。

    “公c公子，都在这c这里吶——”

    文刀摇摇头，指着兄妹三人道：

    “不是给我，是给他们。说好的，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李记半天没有动弹，脸上憋得血红。

    文刀也没有催他，而是若无其事地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一旁的刘仇，忽然骂出声来：

    “黄脸鬼，这几日吃了公子的活命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还不快快过去，照公子说的做！”

    李记看看文刀，又看看其他同伙，突然一跺脚，走到兄妹三人挤做一堆的绝壁下，扑通一声将襁褓扔在地上，然后使劲吐了一口唾沫。

    文刀这才目光一闪，望着兄妹三人点头道：

    “完璧归赵，你们看看可还是原来的数？”

    兄妹三人中的小妹看看笑意满满的文刀，俯身拾起襁褓，刚要检视一番，就被年轻贵妇呵斥了一声：

    “小妹，银子还是原来的银子，不消看了，听到没有？”

    小妹愣了愣，就听自己的兄长突然忍着伤痛出声道：

    “小妹，这些金银既然已经出手，现在就不是我们的财物了。快去，将它还给公子！”

    小妹闻言，眼泪刷地一下流出来，倔强地一摆头：

    “不，这是我们瞿家最后的家产，什么都被抢光了，再把这些送出去，回去爷爷奶奶c父亲他们吃什么？”

    看着争做一团的兄妹三人，文刀笑了，扬声指着刘仇c李记等人道：

    “回去的路上，你们还要抢他们吗？”

    李记等人一哆嗦，还没开口，刘仇赶紧陪笑道：

    “公子不早就说了吗，我们与他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生死之交了，只要他们不动手，断不会再抢他们的。”

    话音未落，年轻贵妇急忙接腔道：

    “我们当然也是听公子的，更不会对诸位英雄再动手的！”

    “那就好——”

    文刀看看天色，不想再在这件事多纠缠，挪过自己的野战背囊，将一些准备好的物品拿出来，一一摆在地上，然后冲众人示意道：

    “刘仇c李记，你二人过来，这些吃食，够你们一路吃到回山寨。还有一些药品，是给他们那几个受伤的，再用三天就足可痊愈了。”

    “你兄妹三人，也不少你们，同样有吃食，有用药。不过你兄长的伤势要重些儿，回到城里把我给的药吃完，再找中医慢慢调养一些时日，当无大碍。”

    山匪们没有客气，反正已经吃了这么多天，所以除了刘仇之外，李记带着余下个山匪，一个个将属于他们那一份抱走了。

    兄妹三人倒是纠结了半晌，一对姐妹终究还是期期艾艾走过来，冲文刀福了一礼，也拿走了属于她们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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