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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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泽则有些迟疑和同情的看向青瞳。
青瞳看了看四周的血流成河,天地变色。她看着鸿蒙,眸子已经被泪水淹没:“墨寒,你走吧。”
青瞳伸出手,想最后抱一抱他,可是手臂直接从鸿蒙元神中穿过,泪流成河,却无话可说。
她默默的拿出安魂灯,交给白泽,白泽让毕方释放出三味真火,点燃灯芯,然后把灯放在五色石边上,看鸿蒙自己是否能顺利归位。
鸿蒙最后留恋的看了青瞳最后一眼,飘进了五色石。可是,五色石并没有接受他,他原样又飘了出来。
白泽略一思索:“果然还是需要更强一些引导。”
青瞳抬起泪眼,贪婪的看着墨寒。这片刻光景似乎是上天的恩赐,是她偷来的刹那凝视,她不舍,又不得不舍。
白泽说:“之前我就担心归位需要一些不一样的引导,毕竟是女娲娘娘炼的补天神石。”
白泽拿过安魂灯,取出灯芯,换上了一块小小的木棉,他一边更换,一边对青瞳说:“这便是你从孟婆那里拿来的那块木头做成的,那是孟婆千百年做孟婆汤用的,还好我们有这个。”
青瞳会想起孟婆,她面恶心善,一定是知道神尊归位时会用得上,才特意交给了青瞳,还好,青瞳并没有一时嫌弃随手扔掉。
“忘却前尘,忘却牵绊,神在上,神尊归位。”白泽念念有词。
毕方吐出火焰,延绵不绝的真火烈焰热度仅次于天坑里的天火,可是灯芯却一直毫无动静。
毕方抬头看了看白泽,白泽颇为不忍,点点头,毕方似下了决心,开始燃烧自己的精魄。
在毕方精魂的灼热火焰作用下,安魂灯终于被点燃了。
五色石顿时光芒冲天而起,金色更是夺目非凡,光芒缠绕,尖锐的呼啸着直插云霄。
而毕方,耗尽全身精魂之后,化为灰烬,姬无眠默默的跟过来,将毕方的灰烬都收集起来,放入怀中。
五色石发出的清亮呼啸响彻五界,神尊的元神稳稳的进入了五色石中。
天界,天帝站起来,冲到明光殿门口,喜不自禁的狂叫出声:“神尊归位了!”
是的,神尊归位了,五界沸腾,独独一只狐狸伤心,独独一只毕方化为灰烬。
鸿蒙神尊乘着五色光芒从天而降,他稳稳的落在元昊面前,冷冷的说:“孽畜被封印了数万年,依然这么不思悔改?”
元昊狂妄的笑着回应:“神尊尚能封我一次否?”
鸿蒙一身沐浴着圣洁而神圣的创世之光,出手翻出一个古朴却杀气凌厉的手决,手决幻化出金色的符咒,铺天盖地的将元昊笼罩在其中。
元昊嗤笑一声,发散出更多更浓烈的瘴气,将金色的符咒一一腐蚀。
元昊大笑:“自古盘古开天地,我们这些蝼蚁无不受盘古福泽,我如今将盘古大帝的精骨集了十之,你不过是女娲娘娘炼制的一块顽石,能奈我何?”
鸿蒙不说话,他手决翻分,口中古老的咒语源源不断,符咒变成金红色,发出炫目夺人的光芒,无论人神,均不敢直视。
元昊奇道:“竟不知道你也有盘古大帝的力量。”
鸿蒙速度越来越快,元昊的瘴气也被压制,紫黑色的瘴气范围越来越小,渐渐被符咒所限制。
青丘王林里,幽荧终于吸进了青丘的灵气,源源不断丝丝缕缕注入元昊的体内,他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力量,他发动了他的终极一击。
赤儒驮着莹莹赶到,将王林的情况告诉了白泽,可是九方和涂山夫妇正在一旁协助神尊,无法分身,白泽又毫无法力。
百花于是自告奋勇的回王林净化,她要求司命留下来,以防有需要净化的地方。
百花赶到青丘王林,汹涌的瘴气已经将王林附近腐蚀得没有一个活物,她召唤出青丘木族的族长,一起在王林周围快速的竖起了一道屏障将瘴气隔离在屏障之中。
结界内,打斗停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鸿蒙和元昊吸引,正当大家庆幸神尊压制住元昊之时,九州大地轰然雷动,天界也被震得岌岌可危。
鸿蒙厉声喝问:“孽畜意欲何为?”
元昊肆意狂笑:“就算你现在是盘古大帝复活,只怕也无能为力了,我在九州下了阵法,我要这天地倒转,我要这万物重新来过,我要这五界打乱,我要魔不为魔,神不为神,我要天上那些趾高气昂的神明俯首,我要重塑这天地。”
鸿蒙冷笑:“就凭你?”
元昊摇头:“当然不是就凭我,凭的是这是盘古大帝开创的世界,凭的是我有盘古大帝八成的力量,凭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种族的不甘,凭的是他们现在就守着九州大地其他八处阵眼。”
刚说完,天地又是一阵晃动,有的地方支柱已经断裂,有天地颠倒,巨石滚落,海水倒灌,砸毁房屋生灵无数,无数暗夜魑魅魍魉张牙舞爪横行于世,冥王也出现在战场慌张的问:“这是怎么了?冥界忘川都倒流了!”
天帝喃喃的说:“这是灭世之术,他怎么会?”
天后也疑惑的问:“这是天界秘术,女娲娘娘当日造人后,发现人性内的恶念不除,担心后人控制不住,留下的混沌术,就是要让天地重归混沌,万物灭绝,重启创世,这一向都在天庭禁地,连我都没有看过,他怎么会?”
话音未落,已经有忘川之水倒灌至天界,淹没了雕梁画柱,朱瓦琉璃。大小神仙慌慌张张,跑来跑去,乱作一团。
鸿蒙怒道:“既然你是阵眼,那就先破了你。”
他扑上去,撑起一个坚硬的结界,将元昊和自己锁在结界之中,元昊所有的法术都无法传出结界,九州震动稍微缓解了一些。
涂山夫妇和九方赶快派出部署奔赴九州大地各个阵眼,李靖也接了其他的阵眼即刻奔赴。
反而将剩下的魔族部属晾在了原地,而他们发现魔君的目的根本就是要连他们一起毁灭之后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也眼睁睁的看着青丘众妖和天界兵将离去,连之前煽动魔族将士情绪的那些偏激的首领,也一时无法接受元昊真的要让他们灭绝。
之前为元昊献身,让魔族崛起是一回事,灭绝整个魔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青瞳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鸿蒙的一举一动,无论九州震动,天地导致,海水倒灌,巨石陨落,一切都与她无关,她看着鸿蒙,可是他却不曾看过她一眼,他已经不再记得她。
直到鸿蒙用结界将自己和元昊牢牢罩住,她才意识到,鸿蒙是要拼了命,也要置元昊于死地。
她扑过去,敲打结界,却只能看着鸿蒙跟元昊在结界内斗法,鸿蒙刚归位,虽然有盘古精骨依然无法制服元昊。
更何况他需要分出一部分法力,维持结界,避免元昊魔力外泄,也避免外界的瘴气给元昊更多魔力的供给。
一番苦斗之后,两败俱伤,只是元昊不需要维持结界,尚可强撑着肉搏。
青瞳眼看着元昊的瘴气幻化成利刃,一剑一刀的刺入鸿蒙体内,鸿蒙拼死撑住结界,不肯避让,他的鲜血汩汩流出,在结界里结出阵法,元昊蔑视的说:“想要同归于尽吗?除非你集齐剩下的盘古精骨。”
青瞳心急如焚,双眼开始充血,这是鸿蒙的原身,如果他死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如果真的要死,那就陪着你一起死吧。
九方拉住她,摇头,青瞳推开九方的手:“对不起了大哥,对不起了爹娘,我不能让他一个人死,哪怕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她拿出赤狐给她的匕首,那是世上最后一块盘古精骨炼制的匕首,轻轻的在结界上一划,整个人便没入了结界,结界在她身后又牢牢的封上了。
赤狐喃喃的说:“原来真的可以划开盘古的结界啊。”
鸿蒙看到突然出现的青瞳,怒道:“哪里来的狐狸,滚出去。”
青瞳恢复了一双青眸:“要死,也一起死。”
鸿蒙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明明没有见过的容颜啊。他的脑海里闪过抓不住的画面,那双眸子,更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鸿蒙眼前出现一幅幅画面,芝兰玉树九方怀里张牙舞爪愤怒的小狐狸,昆仑山上娇俏的少女顾盼生辉,滂水湖畔的白绒花,静谧的相处。
即翼泽边夜明珠莹莹光照下的玉人儿,墨寒死前看到那最后一瞥,还有清澈的湖水,成双成对的鱼儿,翩翩飞舞的彩蝶,那一夜的蝶吻,便是生生世世。
是青瞳给他看的捕梦网。
青瞳对他粲然一笑,转身扑向元昊,她眼眸迅速变红,变回原形,狂化,妖力激荡形成妖力场,牢牢将元昊锁在中间,她将自己的狂化后的妖力注入元昊体内。
烛龙告诉过他,每个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蜉蝣蛊将烛龙体内溢出的魔力转移给了元昊,才让他快速摆脱封印。
如今他人在鸿蒙的结界之中,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青瞳狂化之后的妖力澎湃霸气的侵入元昊体内。
元昊的经络已经到了承担的极限,他已经吸取了过多的魔力,只有一击的机会,如今青瞳强力的将狂化之后的妖力输入他体内。
元昊的身体迅速膨胀,经络寸寸断裂,他须发俱张,目赤欲裂,皮肤寸寸龟裂,当日烛龙所承受的一切,现在他加倍的体会到了。
而他看到的最后一眼,是一个狂妄的少年,对一个同样狂妄的少女说:“我是魔,你敢爱我吗?”,而那个狂妄的少女则一甩头发:“我是神,你敢娶我吗?”他说:“有何不敢。”
青瞳留恋的看了一眼弥留的鸿蒙,伸出手,牵住了鸿蒙冰冷的手掌,放在自己面上,毛茸茸的触感,让鸿蒙睁开了双眼,他微微一笑,唇语:“青瞳。”这是他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紧接着,青瞳的狂化到了最后的阶段,结界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不知道是元昊经络到了极限爆体还是青瞳狂化引发了爆体,已经不得而知。
结界内三人无一生还,鸿蒙的结界碎裂,元昊残余的瘴气汹涌而出,瞬间便淹没了天地。
瘴气突然从王林之中疯狂的汹涌而出,元昊死去,蜉蝣蛊没有了去处,幽荧控制不住那么大的魔力,魔力混合着瘴气反扑而出。
瘴气突破了百花的屏障,往青丘四处蔓延,百花见状,不顾一切立时化为了一株巨大的合欢树。
合欢树树根往地底下无限延申,牢牢的扎根,跟其他的植物连在了一起,树身迅速增长,树冠上开出密密麻麻的合欢花,其他的花木根系在地底相连,百花的灵气通过树根传遍每一株花木,它们也怒放出最美的花朵。
霎那间,寒冬时节,青丘百花齐放,无论花期为何,都在这一刻怒放,释放出灵蝶无数。
木族的族长也倾尽木族的一花一木一草,所有的灵力都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花朵之间飞出许多只五颜六色灵蝶,碰到瘴气便净化之,然后纷纷坠地而亡。无心也迅速奔至,将自己的灵力如数传给了百花。
合欢树更加狂野的怒放,一时间,释放出灵蝶遮天蔽日。
灵蝶所到之处,瘴气尽除,烟消云散。
司命一面继续快速净化的手决,一面遥遥的看着王林方向化为合欢花树的百花,他知道,她放弃了仙籍,长久的留在了青丘,以一棵树的形态。
九州其他的八处阵眼也被青丘和李靖一一处理好,没有了元昊的魔族也好,其他暗夜种族也好,不足为惧。
五界伦常回归,忘川流回,巨石被姬无眠指挥弟子接住轻轻放下,海水也被东海龙族妥善引回。
涂山夫妇和九方带着巨大的悲痛回到青丘,青丘举国悲伤;天帝跌坐下来,擦擦以头虚汗,暗自庆幸不已。
人界已经国将不国,姬无眠将人界七国剩余的人统一在了一起,建立起新的国度,国号青鸿,其含义自然不言而喻。
但是战乱之后,人界饿殍遍地,姬无眠为如何休养生息增长人口头疼不已,忽一日,神兽凤凰从天而降,吐出一颗珠子,随即飞走。
那珠子见风即长,忽而变成一个涌动的通道,一行长长的队伍走了出来,为首的那个,是姬无眠之前见过的,虎子,后面跟着许多孩童,妇女,和少量男子,队伍最后面,远远的跟着一个跛足疤脸的女子。
姬无眠抱了抱虎子,虎子红着眼睛:“青瞳姐姐交代我照顾好他们,有灵力的,我已经帮你训练好了。”
姬无眠心里又涌上情绪万千,那个翠绿眼眸的狐狸,给他打算了这么多。
那个跛足疤脸的女子,悄然转身离开,后来,听说峨嵋山下立起了一个清净祠,供奉清静散人,一个跛足疤脸的仆妇在打理,峨嵋的仙姑们赶了她许多次她都不肯走,无奈,只得由得她去了。
峨嵋的掌尊变成了茗芳,在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那个娇蛮的小丫头的身影,当年那个家破人亡被清静散人从山贼手中救回来的小姑娘,那个父亲是清静散人弟弟的小姑娘,已经隐隐有了清静散人的风范。
她也学着师父的样子,每日都会出现在金顶,依托峨嵋而生的人们,有了新的支柱,生活得更加有希望了。
青丘王林瘴气被净化完了之后,九方找到了幽荧,把她抱了出来。幽荧看到满目疮痍的王林嚎啕大哭。
如果可以动弹,她真想一头撞死在旁边突然出现的合欢树上。她在九方怀里说话,说她母亲给她埋下的那个嫉妒的种子,说她无法动弹和容颜尽毁的焦虑,说她见不到九方的担忧。
种种件件,她一一说给九方听。她说到她的怨念招来了流光,她说到流光给了她一颗药丸,说能疏通她的经络,虽然不能修炼,却可以恢复行走,
她服下之后,发现自己变成了瘴气的源头,更是元昊蜉蝣蛊魔力的来愿,她说她的后悔,不甘,懊恼,内疚。
九方听完,亦是内疚不已,他也责备自己没有及时发现幽荧的这些心结,以至于被流光利用。
合欢花树发出阵阵呜呜的共鸣,似乎在安慰九方。
未几,合欢花树中飞出来一个透明的流动着光泽的仙髓,仙髓不舍的绕着九方飞舞了几圈,没入了幽荧的体内,仙髓一路修复她受损的经络c肌肤,宛如重生一般。
司命叫着百花的名字飞奔了过来,却没能阻止这一切。
百花的仙髓洗尽了幽荧的经络,修复了她的容貌,耗尽了最后一丝仙力,消失在了幽荧的体内。
幽荧扶着九方站了起来,她才知道这株合欢花树是百花所化,百花听了她的倾诉,耗尽自己最后一丝仙力来成全了她。
她把额头抵在合欢花树上,痛哭不已。
司命知道,这下子,百花再没有重新化形的机会了,连最后一丝仙力都消耗掉,她已经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眼前这一株,变成了普通的合欢花树。
司命只好默默的离开了青丘,回天界,他私自偷下青丘总要回去面对天帝的怒火。
可是,无心却来了,他离开了昆仑,把昆仑全部交给了墨翟,他只身前来,在合欢树下结庐而居,再也没有离开过青丘半步。
终日陪伴着合欢花开花落,说着他多年的心事,他也放弃了飞升,许多年之后,在他寿命即将耗尽的时候,合欢花树中走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小少女,娇俏的说:“老爷爷你好,我是合欢。”无心欢喜的看着她,溘然长逝。
九方和幽荧生下一个孩子,取名为瞳。
瞳是青丘和魔界最合适的继承人,九方和幽荧在魔界划出了一块新的领地,魔界新生儿可以跟随母亲一起接受洗髓池考验,如果心底纯善,哪怕生为魔形,也可以在新的领地生活。
长大后若无恶性,则可以自由往来于三界之间。
如果母亲不舍,或是母亲通不过考验,待到弱冠之年亦可自行决定是否接受考验。
总而言之,他们给了魔族新生命一个光明正大生活的机会。至于那些心怀恶念,不思悔改之徒,依旧被牢牢的看管在魔族的禁区之中,永生不得外出。
莹莹也长大了,她跟青瞳可不一样,她可是很乖的宝宝,但是爱冒险却跟她没什么两样。
莹莹听说人间会有一些坏人作恶,偶尔也会有坏妖怪出没,很正气凌然的说:“我要去锄强扶弱,把那些坏蛋抓起来。”
赤儒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驼她去了一次边界,白泽就整个把莹莹丢给他了,赤儒没办法,上万年懒得修炼的他只好开始修炼化形,陪着莹莹闯荡天下去了,当然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人界某一个角落,雕栏画栋的楼阁早已不堪,荒草丛生却开满鲜花的院子里,一只翠绿的蝴蝶产卵了,中间有一个小小的蝴蝶卵,流光溢彩,明显跟其它的不一样。
天界,一个懒散的小仙叫到:“六千六百六十六号,拿上你的牌子,接受天帝面训去吧。”一个巍巍颤颤的白胡子老头儿抬起头,慢悠悠的说:“哦,终于轮到小老儿了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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