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玄真道人逝去

    吴秀芝带着那个很想名帖一样的法宝，进入了玄真道人所在的密洞。

    坐在蒲团上的玄真道人睁开了眼睛，盯着吴秀芝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脸说道：“你来啦！”

    “是啊，我来了。”吴秀芝媚笑着，轻声细语地说着话，“看来你一点儿也不好奇我已经出来了，难道灵阳子已经告诉你了？”不可能啊，依照柳茂现在的状态，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他怎么肯能还有力气去启动法阵？莫不是玄真道人在犯贱还有扶植其他的傀儡？

    “灵阳子已经向我汇报过了关于你和慕容锦的事情，现在你能挣脱我的束缚也是很有可能的。我能够感应得到你体内印记的变化，所以不足为奇。”

    “那你这一次让我和灵阳子会昆仑，是有什么事吗？”吴秀芝暗中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把柳茂交给阎王爷，否则玄真道人也一定会有所察觉，看来自己当时的顾虑是对的。

    吴秀芝说完后就四处打量着眼前的山洞，果然与自己故居一模一样，这还是九尾狐第一次以非灵魂的状态参观游览。趁着玄真道人不注意的时候，吴秀芝悄悄地布下了一个札记中的阵法，想要把玄真道人困住，并且在最大程度上削减他的实力，争取最后一击毙命。

    “既然慕容锦已经破了你的处子之身，他的身体也就能用了，也是时候把他带来这里了。”玄真道人丝毫没有怀疑正在四处走动的吴秀芝，狐狸本身就是一个好动的生物，自己将她拘禁了这么多年，现在也的确是应该活跃一下。

    “哦。”吴秀芝忙着手里的法阵，心不在焉地说道，“没有其他的事了吗？上一次灵阳子说你挺紧急的！”

    “已经解决了，你就不用再问了。”

    谁想问啊，我才不想管你的破事呢？吴秀芝心里咒骂着，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有烦恼了，我这次都替你给解决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一个没有说走，一个没有让走，静静地待着，两个人之间倒是酝酿出了一丝温馨的气氛。

    吴秀芝倒是对玄真道人的默然非常满意，她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分心。如果可以的话，吴秀芝都想对玄真道人说声谢谢了，他实在是太配合自己了。不过这也只是想想，吴秀芝不会那么傻的。

    不久之后，玄真道人就发现了不对劲，身体似乎被什么压制着，不能动了。刚开始的时候，玄真道人还以为是上一次受伤的后遗症，直到发现吴秀芝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立刻就警觉了起来，这只狐狸肯定没按什么好心，大声喝道：“九尾狐，你干了什么？”

    “是啊，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吴秀芝，也就是九尾狐，突然变得非常的哀伤，凄惨地笑着，悲伤似乎已经冻结，向寒气一样侵入每个人的血脉，渐渐地冻结，被凝固，“你怎么会知道呢？你永远也不会记得，因为你从来也没有记住过。”

    “那个时候，你是一个小道士，也许道士和妖精真的是相爱相杀的两个物种，这都是上天注定的，没有人能够幸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与你的第一次见面，本来是应该生死相搏的，但是你的道行实在是太浅了，比起我五百年的功力，你就像是一个幼童一样不堪一击。你看不穿我的真身，而我呢，也想要杀死你这个潜在的敌人。天意总是眷顾凡人，最终我也没有对你下杀手，因为你是个笨蛋，就像很多个爱上妖精的书生一样蠢笨。

    妖修者的寿命总是无限的延长，不知道哪一天会走向地狱，除非遇到了强大的天敌，否则他们会一直活着。我已经活了五百年了，和我在一个洞里居住过的从来都是一只只狐狸。在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我与他们一起游玩，一起嬉戏，一起蜷缩在黑暗的洞口，取暖，看雨，甚至一起挨饿。直到我终于化形了，也能够自由地运用人类的语言，我很开心，想要找人分享，想要别人知道我的快乐。

    可是，没有了，一切都没有了。我的伙伴们开始变得恐惧，我的存在使他们觉得不安，很快他们就远离了我。我的身边什么都没有，学会了人类的语言有什么用呢？日子还是一样的空寂，一样的漫长。我也曾经便会过原型，寻找一些新的伙伴，但是没有什么能够长久的陪伴在我的左右。他们很快就会死去，用尽了力气得到的寿元却像是累赘一样的存在。我开始在不同的深山里搜寻一些类似于我的存在，但是很难找到，即使有收获，也都只是一些卑劣的家伙。我不是一只想要做坏事的狐狸，更不想被人绑架着去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

    后来，我遇到了你，一个没本事却装作大英雄的小道士。真的很想杀死你，因为我们注定是天敌，总有一天会刀剑相向。可能是我真的孤寂的太久了，也讨厌一个人舔舐孤独的伤口。我没有对一个很笨的小道士，在后来的日子里，我都在不断地想着，如果我当时再心狠一点点，就不会有我们接下来的故事，我也不会失去了自由和生命。

    妖精不懂感情，尽管我看了很多话本，也学会了模仿人类的生活，但是与人类相处，我还是不会。可是，有一天，你居然对我说喜欢，你说喜欢我。我当时一定在心底里嘲笑着你的幼稚，甚至后来还照着一本书里的故事，尽情地欺负蹂躏你。不过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渐渐地我越来越不愿意离开你，而你离去的时间越来越近。你想要我和你一起走，我没有同意，因为妖精的天性告诉我只有深山才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你离开了，我的生活也回到了从前，一切都很好。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劲敌，那个妖修者想要与我双修，我拒绝了，所以恼羞成怒的他将我打成了重伤。不得已，我回到了我的出生地，因为那里我最熟悉，也是最能够让我安心的地方，我想把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留在那个让我眷恋的地方。

    也许老天真的长眼睛了，我没有死，反而因祸得福。在居住的地方，我找的了让我受益终生的东西。原来我的家族里也有妖修者，甚至还有人接触过天道，在一本札记里写着关于一位祖先成仙的事情，以及这位祖先的生平事迹，还有很多关于成仙的注意事项，我真的是受益匪浅。在那一段时间里，我的修为大进，那些遗留下来的手记和丹药，让我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我似乎找到了作为妖修者的快乐，我也真的很开心。但是过了一点时间之后，我的身体开始有了些异常的反应。作为一只动物，我的本能告诉我，我怀孕了。但是我的表情一定很糟糕，这是一件突如其来的的事情，我应该欣喜的，所以尽管确定了是那个人类的孩子，我还是决定留下他，说不定他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我，不用再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或者动物。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我说过，天意总是眷顾凡人。我又遇到了你，这一次你的修为大进，可惜你已经将我跑到了脑后，就像我们从来没有相识过一样，从这一点上，我知道了人类教育的成功性，特别是洗脑这一部分，真是超乎寻常的厉害。还真是仇敌相见分外眼红，没有任何的开场白，你手中的剑已经在我的身上比划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不愿意看到你被伤害，于是我成了你手中向师门炫耀的猎物。不过，后来的一次暴动中，我逃脱了，但是我的身体很虚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那一刻，我忘记了那个道士，忘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的骨血，我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母亲，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母亲。

    我拼着命找到了一个孕妇，把自己孩子的灵魂拿出来寄存在那里，希望他能够活下去。接下来，我又一次被抓住了，而罪魁祸首还是道士。缘分就是这样，当你遇到了的时候，想要避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你只能面对。这一次我犯的罪比较重，当然了这是人类给我定的，因为被抓住的时候，正在企图伤害人类的孕妇，所以，我被处以极刑。

    不过接下来，事情有了转机，那个道士隐瞒了我的死亡，我的身体死去了，被人扔进了大火之中，皮毛也被做成了衣服，在各处流转。我的灵魂被道士拘禁，他没有让我死去，同样也没有让我活着。

    世间到底过了多少年，我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世间的变幻带走了太多的东西。再一次见到道士的时候，他也和我一样成为了没有肉体的存在。我以为他想起了我们的过去，所以决定放我出来。可是，他没有。他只是需要一个走向巅峰的助手，简单地说，他需要我为他做事，而事后，他还我自由。

    我没有犹豫，为什么要犹豫呢？只要拥有了自由，深刻在脑海中的那些修仙之法才可以用得到，更加有可能让我找到新的肉身，因为在祖先中有这样的存在。所以我同意做他的帮凶。

    道士要我做的事情就是帮他寻找一个容器，找一个与他的灵魂相契合的身体，他需要血液，也需要新鲜的生命。我一直都在帮着他，尽管他所说的自由遥遥无期，但是我依然在为他做事。或许在我的身体里，那个爱情的东西，在我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重，可是时间却还没有将它消磨殆尽，我依然被它影响着。就这样，我们在漫长的岁月里狼狈为奸，成为了很多人的噩梦。

    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了现在，道士在昆仑山中找到了灵阳子。灵阳子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许成仙是所有的修者梦寐以求的事情，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抓住，没有任何迟疑。应该说是道士的努力终于得到了上天的认可，有一天道士在无意中看到了一个婴儿，除了年龄和修为的问题，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真的很像是上天专门做出来，送给道士的奖品。

    这个婴儿就是慕容锦，吴秀芝也是道士命令灵阳子捡回来的，据说是用来约束慕容锦的。时间如流水飞逝，慕容锦和吴秀芝就长大了。道士说要把慕容锦放到俗世里锻炼一下，所以慕容锦就去了安城，随后，吴秀芝也去了安城。而我，被塞进了吴秀芝的身体，一起去了安城。

    我一直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孩子的事情，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在这件事上，我应该感谢灵阳子，他在安城召唤过我，就这样我终于记起来，自己曾经有幸成为一个母亲。但是我还是被紧紧地束缚在吴秀芝的身体里，无法摆脱那个道士带来的枷锁。

    可是突然有一天，有一条狐狸尾巴把我从吴秀芝的身体中唤醒，而在这一刻我也才感受到，我对慕容锦的熟悉感，那种来自于灵魂的亲切让我无法忽视。那一刻，我才清楚的认识到，慕容锦是自己的儿子。这一刻，我真的觉得讽刺，这就是命运的安排，非常好地解释了道士对慕容锦完美的评价。

    既然已经清楚了慕容锦对我的重要性，我自然站在了慕容锦的身边。一步一步地破坏着玄真道人的计划，一直到今天，我守护着我的孩子，这就足够了。”

    “你知道吗？”九尾狐讲完故事之后，看着对面已经快要形神聚散的玄真道人说着，“每一次事情不成功或者没有达到你的预期，都会看到你的疯狂，这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的必需品。毕竟我不吃不喝，总是需要一些娱乐活动的。你永远也不回想到，其实我是知道修仙的方法。我得到的札记里，有关于人类很多记载，其中就有你最关心的修仙。”

    “是吗？反正现在也失败了，无所谓了！”玄真道人似乎已经放下了一切，成为了一个即将死亡的常人，“记得你曾经问过我，是不是服用了绝情丹。我现在告诉你，没有。这是我能告诉你的。好了，亲人团聚，真是值得庆贺！吴秀芝的身体应该还可以用很多年，你可以放心地和你的儿子待在一起，享受一下家人的温馨！好好活下去！”

    “我会活下去的，我的儿子很快也会有小孩，到时候我会做一个快乐的老太婆。”九尾狐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阴云密布的九幽寒潭之上，阳光撕破了重重的云层，倾倒在潭水之上，水中的石壁就像是冰上一样，渐渐地融化在了灿烂的阳光之下。石壁不断地缩小，隐秘石洞中的东西在崩塌着，仿佛大地在震动，烛台，画像，案几，棺材，全部都被震碎了。

    石洞慢慢地暴露了出来，阳关顺势而入，照在了玄真道人的身体上，玄真道人化为了万千灰尘，随风飘去。在一旁的九尾狐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带离了石洞，并将她放在了寒潭的岸边，接下来她就昏了过去。

    九尾狐醒来的时候，寒潭中的石壁已经完全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九幽寒潭里的水也变成了普通的存在，和一般山区里的湖水没有任何分别，常年缭绕在整个密林中的寒气也都没有了踪迹。一夜之间，寸草不生的寒潭水岸上，已经长出了厚厚的草甸子。

    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背后是柔软的青草，九尾狐觉得似乎时光倒流，她又回到了那个曾几经孤寂却又自由的生活。现在已经没有九尾狐的存在了，她不知道玄真道人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灵魂中属于狐狸的秉性已经消失了，已经失去了身为野兽的直觉。从此以后，世上就只有吴秀芝了。是要回到慕容锦的身边吗？继续守护着她的孩子？有一点儿累了，却有很多的放不下，万一自己身为妖狐的身份，会给慕容锦带来厄运，那又该怎么办呢？吴秀芝想了想，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如果有一点儿预兆，自己再离开也不迟，她真的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