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6.药

    “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张伟一如既往地真诚，“但仅此而已。”

    庄重一脸无助。

    “明天我会再次拜访。”张伟彬彬有礼地说，然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庄重一人躺在病床上。

    听着房门被张伟拉开又关上，思绪混乱的庄重茫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雪白的病房里，并排摆放着三张病床，庄重躺在靠窗的这一张，窗帘紧紧拉着，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另外两个床铺上没有人，但被褥散乱着，床头柜上摆放着饭盒茶杯，病人却不知去向。

    病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约莫是二十多寸的，此刻是关着的。

    玄关那里是卫生间，庄重躺在床上，竭力扭头看去，能依稀看到房门上边露出的一个电子钟，唯一能看到的指针正指向五。

    庄重无聊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针几乎没动，确定了现在是五点钟。

    此刻应该是下午五点！

    如果表没坏的话。

    因为，若是凌晨五点，同室的病人应该呆在床上才对！

    我关心这些有什么用？

    该想想怎么应对张伟的再次询问才对！

    庄重在心中呐喊，在张伟眼中，他同归于尽的决心不过是谎言！

    只因他还没死！

    在触电的那一霎，人鱼怪物的鱼尾扭曲，将他猛然弹飞！

    这就是张伟告诉他存活下来的原因。

    如此可笑的真实！

    庄重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情况下，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可能了！

    可既然已经“幸运”的死里逃生，谁又愿意再一次直面绝境！

    在人鱼怪物6403面前，在它尖利如刀的指甲下，在它不加掩饰的残忍微笑中，折磨绵延不绝，死亡步步逼近，痛苦无穷无尽，灰雾世界裸地展现在眼前，死寂c灰暗c空荡

    侥幸的是，庄重活了下来，每一次的呼吸都是触手可及的温暖，不是温度，而是心安，令他心生贪婪。

    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甚至引发剧烈的喘息，身体不适。

    他知道这是错误的，愚蠢而又可笑，但他不想停止，生命如此宝贵。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庄重舒缓了愚蠢的举动，看向门口。

    没等他说请进，来人已经推开了门。

    是护士。

    她推着一辆医用小推车，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看不清面孔。

    “换药！”

    面对庄重疑问的眼神，她冷冷地开口。

    庄重看着她从推车里取出一瓶无色的药液，扯下吊瓶架，将之挂在吊钩上，拔下针管，换到新的吊瓶上。

    然后她把换下的吊瓶放在推车里，转身离开。

    庄重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庄重出声喊住了她。

    护士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我好像没有呼叫啊？”庄重费力地侧目，示意他没有按过床头边上的呼叫按钮。

    “您是尊贵客户”

    “什么尊贵客户，这也不是单人病房！”庄重又用目光示意旁边的两张床，上面的被子都没有叠，散乱着，病人不知所踪，“这个病房的人呢？”

    她有点不耐烦了，“有人交代过，您是特别的尊贵客户！”

    “那瓶药还没滴完呢，为什么要换？”庄重发现了更多的疑点，侥幸死里逃生的他此刻对这些分外敏感，“输液单呢？让我看看！”

    护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再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庄重奇怪地看着她。

    护士转身就走。

    “等等！”

    庄重的双眼追着她的背影喊着，她却恍若未觉地拉开门离开了病房。

    “这他么都是什么事？”

    全身绷带的庄重并非完全无法移动，但也仅限于强忍着疼痛进行微小的动作，却根本没办法挽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血管。

    他想拔掉针管。

    针扎在左臂上，要想拔掉，他必须把右手伸过来，若是在平常，这轻而易举！

    但此时的他，右手只举起一点点就疼的痛不欲生。

    好像并没有伤到右手啊？

    也许是肌肉牵动到伤口了？

    庄重只能猜测着，毕竟醒来就这样了，浑身绷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伤的多重，但既然醒来了，这里也不像重症监护室，应该只是皮外伤吧。

    自己真实想的太多了。

    张伟明天就又来了，在结果出来之前，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死呢！

    过了不知道多久，庄重觉得困意袭来，眼皮打架，忍不住想要睡去，可就在他迷蒙着沉沉睡去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饥饿击溃了他的睡意！

    强烈的饥饿感，持久而空虚，庄重觉得自己的胃像是被骤然捏成一团的抹布，揪着的疼。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好久没吃过饭了。

    “有有人吗？”

    他痛苦地开口，声音艰涩。

    没有人回应他。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饥饿感疯狂涌来，庄重眼绿地看着身上的被子，恨不得咬下一块来。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但牙齿咬上去，右手拽着被子，直到嘴巴酸痛，也没能撕扯下一块来。

    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身，全身的皮肤痒了起来，万蚁噬心般的折磨让他禁不住地扭动起来。

    但庄重在恍惚中发现，这难忍的折磨居然压下了饥饿！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庆幸之前咬着被子，庄重硬是忍着奇痒，没发出一声惨叫。

    直到熬过这难捱的折磨，庄重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捂在被子里，冰凉湿黏，这让他想起来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这药有问题！

    庄重后知后觉，那个护士果然有问题！

    但饥饿再度袭来，搅乱了他的思绪。

    咚咚咚。

    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庄重高兴的热泪盈眶，他此刻不想问什么护士，也不想管什么药，只想问有没有吃的！

    好饿啊！

    他欣喜地望过去，映入眼帘的不是护士，这让他失望不已。

    进门的是个男人。

    二十多岁，戴着眼镜，一身黑西裤白衬衫，一副上班族的打扮，脸色苍白，显得疲惫不已，朝庄重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自顾自地拉上病床之间的帘子。

    从帘子上的影子判断，这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在换衣服。

    “你是病住这儿的吗？”

    庄重刚出声，想起万一这人或许不是病人，而是家属，就硬生生地改了口。

    “稍等一下，”

    唰地一声，间隔的帘子被拉开，年轻男人再次出现在庄重眼前，却已经换上了病号服。

    “您也是住这儿的吗！”庄重可以忍受疼痛的折磨，却难耐饥饿的催促，“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能帮我一个忙叫下护士吗？”

    “当然，举手之劳。”年轻男人微笑着按下了庄重床头的呼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