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好好上路

    伴随着胜利的喜悦，几家欢喜几家愁。战争是残酷的，一场千人战斗下来，不论寒烟的计划多么天衣无缝，突厥人的战斗力依然超出了他的估算，经过战后统计，碎叶府兵这边死亡了五十人，受伤一百多人，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死于突厥重骑兵的冲击。

    肃穆的折冲府大校场上，五十具英勇牺牲的士兵被整整齐齐摆放在地上。他们身前供奉着好酒，每一个战士仿佛睡着般的安详。他们的家人在他们身边痛哭，有的是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呼唤着丈夫的名字，有的是失去了儿子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悄悄抹着老泪。

    寒烟、武延豪、艾丽儿、李大全带领全部碎叶府兵为他们送行。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战友，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碎叶城，更重要的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守护了身为武周士兵的尊严。

    寒烟早早令李大全将死去战士的名字抄录下来，日后也好替他们的家人向朝廷追要抚恤。另一方面，寒烟用朱笔将他们的名字在碎叶八百二郎碑上一一找到，然后在刻有他们名字的地方将他们的名字涂红。

    做完这一切，寒烟举行了正式的追悼会。他想告诉所有人，死亡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有价值的死去，他们的死亡并不是白白牺牲，有人会记住他们，所有被他们守护的人都会记住他们的名字。

    “李强、赵飞、张五百刘广、韩俊翔。”

    寒烟端起酒碗，站在烈士的遗体前一一念出了他们的名字，这些人有的他认识，有的他还不认识，但他看过李大全递来的阵亡烈士名单后立刻就记了下来，然后大声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兄弟们，好好上路。”

    寒烟最后一声大喊，声音中充满了满腔悲愤。然后寒烟端起酒碗，向所有烈士敬了一碗酒。

    “兄弟们，好好上路。”

    七百碎叶府兵站在寒烟身后，每个人手里都端着碗酒，跟着寒烟一起，大声的喊出了他们为死去兄弟们最后的祝福，然后一饮而尽，摔碎了手中的瓷碗，为烈士们壮行。

    艾丽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内心十分复杂。此时她的眼里，寒烟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有血有肉的青年。他会为自己兄弟的死而难过，他会为战友的死而悲伤。中国有句古诗，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也许此刻，艾丽儿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个国家可以屹立千年而不倒。

    严肃的追悼会后，寒烟命李大全派一些人帮助烈士的家属安葬烈士的遗体。其他所有人都去参加由武延豪主持的庆功宴，武延豪早已经迫不及待，多日以来禁酒的生活早令他苦不堪言，现如今一场大捷，寒烟同意武延豪喝酒庆祝的建议，这就令武延豪兴奋不已。

    “你不去吗？”

    艾丽儿走到了寒烟的身边，轻声问着他。

    “嗯，不去了，我不喜欢热闹，有武延豪主持就行了，毕竟他才是这里的节度使。”

    寒烟悠悠的说着，虽然他早已经收起了悲伤的情绪，但此时此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那我们回去吧，我陪你走走。”

    “嗯。”

    艾丽儿提出了建议，寒烟没有拒绝。于是在喧嚣背后，两个人并肩走在返回节度使府邸的路上。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静静的走着，彼此间谁都没有说话，寒烟脑海中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艾丽儿看出寒烟有心事，于是就没有打断他的思路。天气渐渐转凉，寒风吹来，卷起地上的秋叶，艾丽儿把自己的衣领向上提了一提，双手在嘴边哈了口气。

    “冷了吧，来，披上我的斗篷。”

    艾丽儿刚刚的举动引起了寒烟的注意，寒烟从自己身上脱下了斗篷，也不等艾丽儿推辞就把斗篷披在艾丽儿的肩膀上。他站到了艾丽儿的身前，将斗篷的系带仔细的为艾丽儿系好。

    艾丽儿羞红着小脸，多日来寒烟由于整顿军务很少有时间探望艾丽儿。两个人虽然言谈不多，但彼此间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从当初寒烟为艾丽儿医病开始，这条线就将两人的命运连在了一起。

    “你身体还很虚弱，要不要到前面歇歇脚。”

    寒烟关心的问道，温柔的语气中充满了关怀。艾丽儿嗯了一声，此时如果有时间可以令两人单独在一起，她是十分愿意的，离开大校场时，她悄悄遣走了王娟儿和莉亚，莉亚就是当初的月氏女奴，现如今和王娟儿一起照顾艾丽儿的生活起居。

    前方有个茶棚，如今街上十分冷清，所有人都去参加烈士的追悼会或庆功宴，露天的茶棚只留下了几张没收拾的桌椅。寒烟扶着艾丽儿的手臂，虽然两人的接触隔着两层衣服，但是艾丽儿依旧能感受到寒烟掌心的温暖。

    “寒烟，你怎么不开心呢？这一次可是我们打赢了。”

    当两人坐了下来，艾丽儿首先挑开了话题，虽然这个话题有些生硬，但艾丽儿此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哦，我在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突厥人虽然伤亡两百多人，但他们依旧有三百多轻重骑兵的战斗力，这一次我们是占了战术上的便宜，但下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艾丽儿点点头，虽然她对军事并不精通，但生在帝王家，基本的军事素养还是有的。

    “你说的没错，这一次我们主动出击，主要获胜的关键点就是我们对弓弩射击距离的突然改变，防御重骑兵的冲锋上我们依旧采取原始的办法，但不同的是你对刀兵和长枪改盾牌的打法有了调整，这才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但突厥人胜在机动性上，假如下次再交手，他们可以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不断地对我们进行骚扰，然后找到我们阵型的漏洞，实在打不过他们还可以跑，我们要是不追了，他们又可以掉回头偷袭我们。”

    寒烟点点头，艾丽儿说的正是双方之间战术的变化。两军交手，步兵对上骑兵，战斗的主动权永远在骑兵的手上。这一次寒烟仅仅是抓住了萨其那的心理变化，可萨其那一旦冷静下来，并且在吃了一亏后抛开之前那些多余的想法，谁胜谁败还为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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