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再见

    “你……你们……”

    莫玉婵的嘴唇动了动，可是怎么都无法把那刀子一样伤人的话给说出来。

    血淋淋的，疼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尽，轻轻闭上眼睛，再没有去看那个女人。

    漫天的飞雪还在随风飘着，一朵一朵，散发着寒冬的冷意，冻彻人骨。

    冷，这个冬天……冷啊……

    赵玉儿的眼睛里满是凌虐的快感，她高高地抬起下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姐姐啊，你说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柔柔的笑意之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赵玉儿一字一句，慢慢地蹲下来。

    柔若无骨的手扶上了女子青肿的脸，从额头到鼻间，手指在眼睛处微微打转。

    “你现在废物一个，不如我送你一程。”

    修长的之间猛地捏住了莫玉婵的下巴，力气大得直接让人吃痛地睁开了双眼。

    就算是现在这副模样，那双眼睛里还闪着光，仿佛不灭的明灯，灿若远星，熠熠生辉！

    “哼，我们同门一场，这就是最后的情谊了。”

    赵玉儿寒芒一闪，狠狠地甩掉手中的人，她拿出一条水粉色的帕子，轻轻地擦拭手指。

    仿佛是碰到了什么污秽之物了。

    莫玉婵仿佛已经成了一个死人，她只是呆呆地望着天上飘下来的飞雪。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种结局……

    眼睛轻轻地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垂下。

    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一副一副，全部都是零零碎碎的，全部都是一个人。

    她和他的第一次的相遇，他拿着一把白玉的扇子说：“姑娘，可否借坐一下。”

    他的嘴角擒着笑，白玉的扇子放在胸前，逆光而站，温瑞如玉的样子落进了她的眼睛里。

    他说：“姑娘，敢问……芳名?”

    ……

    他们一起走过最偏的小镇，爬上屋顶喝过最烈的酒，看过最美的月亮。

    他们一起骑过最快的骏马，驰聘在无边的草原之上，潇洒肆意。

    他们一起去过最高的山和最远的海，见过人间最美的落日与朝阳，星河万里。

    他给了她一个誓言，只是物是人非，山水不再。

    “洛青云……你好狠呐……”

    莫玉婵喃喃自语，她的眼睛像一口枯井，一片死寂。最后的光芒颤了两下，熄灭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哼！”

    赵玉儿自然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就因为知道，所以她更加怨恨！

    凭什么！凭什么你能拥有的永远比我多比我好！

    手背上传来的痛感几乎都要麻木了，刺痛的感觉就像有无数的针扎进了血肉里，鲜血淋漓。

    “嗯哼——”

    紧闭嘴巴的女子转了转眼睛，无法聚焦的眼神十分空洞。

    好一会，她似乎才想起现在发生了什么，脸上麻木的表情开始散去。

    莫玉婵仿佛什么也没有看到一般，不屑地忽视那个女人的存在。

    她继续盯着漫天的飞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贱人！”

    赵玉儿的眼睛里翻起了无尽的仇恨，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人，恨不得剐了她！

    “你还在骄傲什么?你现在就是一摊泥，凭什么还这样看着我！”

    狠厉的声音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一点也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细语。

    赵玉儿的脚再次踩上了对方的手腕，嘴角勾起恶意的笑。

    “咔嚓！”

    “啊——”

    寒风之中的一声惨叫微不可闻，不过，赵玉儿还是听到了声音里痛苦的声音。

    你不是骄傲吗？你不是倔强吗？我成全你！

    我要把你的所有一切都毁掉，让你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让你所谓的骄傲全部被踩在泥里践踏！

    “莫玉婵！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有没有啊！”

    赵玉儿仿佛疯了一般，她紧紧地盯着对方脸上的表情，恨不得对方可以立刻求饶，跪下来求她！

    “你还在高傲什么！你现在连泥都不如！给我去死！”

    对方眼睛里的不屑和漠然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赵玉儿的心里。

    她狠狠地踢了莫玉婵一脚，那具身子滚动着到了悬崖边上。

    悬崖之下，万丈深渊，那里的风宛如厉鬼在悲嚎，冤魂在索命，一声高过一声，仿佛要把人拉进地狱。

    “只要你求我，我或许还会放过你。”

    赵玉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她提着裙角，一步一步地来到莫玉婵的面前。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让这个莫玉婵也露出最低贱的样子才行！

    “呵！求你?你下辈子也别想了。”

    莫玉婵沉默良久，嘴巴被冻得几乎要说不了话，她一字一顿地慢慢说，每个字都仿佛狠狠地从嗓子里吐出来，带着血泪。

    “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

    莫玉婵说完这句就自己笑了起来，她仿佛在笑赵玉儿，又仿佛在笑她自己。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漫天的飞雪更加添了几分悲凉萧索的意味。

    “疯子！”

    赵玉儿没有耐心再和对方说什么，既然这样，那就让你早点去见阎王，早一点去经历炼狱！

    “呵呵，”曼妙的身姿走近了一些，赵玉儿一只手捂着嘴巴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就像早晨的百灵鸟一般好听。

    “再见了，姐姐——”

    一把匕首举过头顶，莫玉婵看着对方疯狂的表情，一言不发，仿佛透过人在看漫天飞雪的盛景落于人间。

    一个天旋地转，莫玉婵感受到身边呼啸的风不断地刮过耳边，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赵玉儿像一个玉娃娃一样笑着看着她，不断地围着自己转，口里开心地喊着“玉蝉姐姐，玉蝉姐姐，你陪我玩吧。”

    她们从小在鬼谷长大，师父代她们宛如亲出，所有的绝学都交给了她们。

    她作为嫡传弟子，更是要担起鬼谷大任，奋发向上，有朝一日，绝不让鬼谷之学没落。

    赵玉儿自小体弱多病，师父怜惜她，便免去了她许多的修炼，让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做一个小弟子。

    结果，竟然……竟然弄了个这样的结局。

    真是天道弄人。

    无数的光景闪过，仿佛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宛如浮光掠影。

    一张擒着浅笑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他的眸子宛若星辰，风一吹，全都散了。

    “再见了，洛青云。”

    “嘭！”

    水池之中因为一道身影的掉入而掀起了滔天浪花。

    层层涟漪的推开随着时间越来越浅，浅至回归原来的平静。

    水池之上有一个巨大的洞口，朵朵的雪花从那里飘进来，摇摇晃晃地融进了水中。

    丝丝白气在水面上萦绕，碧玉的水宛如一块美丽的玉石。

    “噗！”

    莫玉婵忽然从水里面冒出来，她用力地扒住水池边的岩石，用力地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