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淡冉

    “那我们进去吧。”聂隽远拥住她，一起向入口走去。泛着玄光的入口，仿佛身处在莫名的空间中。面对着不可预知的前方，喜儿仍是禁不住的起来。

    “喜儿？”感受到她的害怕，聂隽远搂紧了她。

    “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前面。”喜儿脸色苍白的说着。

    “有东西？”聂隽远并未感觉到。

    “有种意念——好像充满了——恨意——不，是怨怼。”喜儿闭上了眼睛，那股强烈的感觉直逼她的内心。

    “怨怼？”聂隽远蹙起眉头，难道他们选错了入口？

    “你们是谁？”一个飘忽的声音突然回荡在他们的耳边，似近还远，仿佛在随着洪流在波动着，是个女人。

    “我们是来寻找麒麟山谷的人，请问——”聂隽远沉着的回答着。

    “寻找麒麟山谷的人？”似是泳，又似是迷茫的声音，她倒底是什么人？

    “是的，我是聂家的后人，还请仙人现身，为我们指点方向。”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肯定不是凡人。

    “仙人？”那女人先是疑惑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继而凄厉的大笑起来——

    “仙人？好，我就让你们看看仙人的模样。”语毕，一抹修长的身影浮现在他们的眼前。

    “啊——”喜儿惊呼出来，那——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孔？那具身子——只能用残破不堪来形容。这女人的脸已经变形，头骨似乎裂开着，眼睛突在眼眶外面，眼角、嘴角、鼻子全都溢着有些发乌的血液，身体似乎已经四分五裂，但仍勉强的连在一起，那模样真是的——恐怖至极。

    “你还认为我是仙人吗？”女人美好厉的尖笑着，一双已经不能称之为眼睛的眼睛正突兀的瞪着聂隽远。“聂家后人吗？我等了你好久啊，终于让我等到你了上天终于垂怜于我，让我能够报得这个深仇血恨了！”

    “你是谁？聂家跟你有仇吗？你想干什么？”喜儿听见她那凶恶的语气，不自主的站到了聂隽远的身前想保护他。

    “喜儿——”聂隽远动容的看着喜儿的举动，喜儿竟是如此的在乎着他的生死，要说喜儿不喜欢他，打死他也不相信，“她就是淡冉。”

    “淡冉？”喜儿惊呼出来，“你是淡冉？那个——”

    “那个被你们聂家人推下山崖的女人。”淡冉嘲讽的接着腔，“以为我死了吗？哈哈哈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我为了你们聂家人的后果就是跌下山崖后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呆在这个葵灵界中，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葵灵界？”喜儿心中一动，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听过。

    “你们以为这里是麒麟山谷的入口吗？”淡冉诡异的笑着，“看来，你们选择错误了啊。”

    “淡冉，是我们聂家人对不起你，现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聂隽远知道现在有麻烦了，淡冉若是死了就是一具怨灵，但若没死——

    没有人的灵魂，只有一具残破的肉身，这样应该称作什么？

    魈魉？

    咭咭咭咭——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淡冉怪笑起来，那恐怖的笑声仿佛直直的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到他们的心里去

    “淡冉，这跟聂没关系。”喜儿护在聂隽远的身前，生怕淡冉一个不高兴就要了他的小命。

    “穿越死亡的国度去寻找麒麟山谷从来都是聂家人的使命，如果不是聂家人必须找到麒麟山谷的话，我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我无法去找聂枫那个畜牲，所以我只能找你算帐了。要怪就怪你姓聂！”淡冉阴沉沉的看着他俩，那女子保护聂隽远的神情多么像当年的自己啊。

    “不，聂枫已经死了”聂隽远淡定的说着，微微用力，便将喜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你说什么？他死了？”淡冉没有忽视他的动作，哼，倒是ig会装模作样的，就不知道一旦真的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他还会不会这样的保护心爱的女子。

    不是吗？天下男子多薄幸，不管那个男人有多爱自己的女人，一旦身家性命攸关的当前，最先被牺牲的必是女人。

    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聂枫当年是多么帝爱自己，百般的呵护与疼爱才换得她舍命的相救。但当他面对最难的选择时，竟然毫不留情的将她推入万丈深渊之中。在葵灵界的这么多年，她总算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聂家人在寻找麒麟山谷的过程中会有有情人相助，那么聂枫当年的柔情蜜意会都是为了一个原因，那就是借由她对他的感情来找到麒麟山谷。

    所以，聂家的男子更是天下薄幸男子中的楚翘。眼下这个聂家后人，想必也不例外，能来到这里，应当也是托了这位女子的福。

    “是的，被山鴂吸去了灵魂，堕入了般若炼狱。”聂隽远冷静的看着淡冉，说起来，她也算是他们聂家的先人，对她不能不敬。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不管他死没死，只要有聂家人来到这里，我就不会让他如愿。”

    “为什么要伤害不相干的人呢？”喜儿困惑的问道，虽说他姓聂，但毕竟不是杀害淡冉的原凶，为何还要夺人性命？

    “天下男子皆薄幸，尤以聂家男子为个中楚翘，我劝你快快退出葵灵界，我不再为难与你。否则，我会将你视同为聂家人，杀无赦！”淡冉瞪着喜儿，不耐的说道。

    “我不走，山鴂说过，只有心中有情的人才能通过所有的考验。既然我和聂能来到这里，就说明我们彼此心中有情，那么，我一点也不认为你能夺去我们的性命。”喜儿果敢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不想再隐瞒了。

    “喜儿——”听了喜儿的话，聂隽远又惊又喜，原来喜儿知道她自己的感情状况。

    “聂，无论我们是否会死，我都要告诉你，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虽然不知道狐狸心是否还在我靛内，但当你纵身跳下山崖的时候我却是心神俱裂，也许我不太明白人类的情感是怎么样的，但至少我以一颗狐狸的心喜欢上了你。如果我们能够到达麒麟山谷的话，我就会跟定你了，再也不回深山中去修炼。”喜儿动情的说着，虽然笨拙，但相信她已经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

    “喜儿。”聂隽远激动的抱住喜儿，老天终于听见他的企盼了吗？喜儿竟自己说出这番震荡他心的话来。

    “淡冉，如果你杀了聂，我想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但是我不想死，这世间的繁华，我刚刚能看得到，我还想跟聂再去看看更多的人世间的风景。所以，我不会让你杀了他的。”喜儿再度走到聂隽远的身前，坚定的看着淡冉说道。

    “那就不要怪我了。”淡冉的眼神变得尖锐与凶残，只见她摇身一变，竟变成传说中的夜叉模样。

    “夜叉？”喜儿惊呆了，淡冉竟将自己的灵魂出卖给地狱，她心中的恨——真的很深。

    “什么是夜叉？”眼见着淡冉变成一个恐怖的模样，聂隽远一把将喜儿拉回自己的怀中。

    “夜叉是地狱最恶毒的魔鬼，无论是人还是妖精都有可能变成夜叉，只要她心中充满了怨怼的恨意。夜叉极其残忍，她想杀死的人必会先被她以长矛刺穿心脏而死，在断气之前，夜叉还会一块块啃掉他的肉。”喜儿的心得很厉害，“葵灵界是含怨而死的冤魂变成夜叉后所作的结界，任何人进来以后都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原以为凭她的法力总能保住聂隽远的命，但是现在不同了，他们面对的是夜叉，是无论人还妖都能吃下肚的夜叉。

    不能任她伤害聂隽远，即使是失去自己的生命，她也要保住他不死。

    “去死吧——”淡冉厉声的嘶叫着，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支银色透明的长矛，只见她高高的举起矛对准着聂隽远的心脏狠狠的刺了过来。

    嗤——

    聂隽远和喜儿互相瞪着对方，淡冉则眼露讶异的退回了几步。

    那支矛由喜儿的背后ha入，笔直的穿透了她的身体，由前iog心脏的部位延伸.出来；而长矛的矛头却也深深的扎入了聂隽远的身体，但由于有喜儿的阻挡而未直入心脏。

    没有血流出来，因为淡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快又准。以致于他们俩现在并不能感觉到太大的痛楚。

    “喜儿”聂隽远的声音再也不能平静了，的声音渲泄着他内心的恐惧，喜儿——她被穿透心脏，还能活吗？狐狸的九条命还能救得了她吗？

    聂——

    喜儿已经说出不声音来，只以唇语叫出了聂隽远的名字。不会痛，真的不会痛，但——在长矛刺入身体的瞬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也被刺中了。没有一点力气，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这，恐怕是大限来临前的征兆。

    之前也被人类用剑刺穿过身体，但她会感觉到痛；这一次，刺穿她身体的是地狱夜叉的法器，还是从她的心脏穿过，这一次，她大概逃不过死亡了。

    淡冉愣愣的看着他们俩，心中只有一个感觉：他们两个都是疯子。

    在她刺出长矛的瞬间，分明的看到喜儿挡在了聂隽远的身前，这一点她已经料到；但她没料到的是，在喜儿ig身而出的时候，聂隽远伸.出手将喜儿拉向自己并准备转身，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

    若不是他的速度不及自己的速度快的话，此时这支长矛怕是会刺入他的身体。这个聂隽远，果真不是她想像中的薄幸男子吗？

    他们俩为了对方，竟可以做到付出生命的地步？

    淡冉怔怔的呆在一旁，身体渐渐的回复到人类的形态。这不是她能料得到的，聂家的后人中，竟能衍生出这样重情的男子。为什么她遇不到这样的人，为什么？

    “喜儿”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聂隽远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向了天灵盖，喜儿——连话都说不出的喜儿，她能活过来吗？

    我爱你——

    喜儿空洞的眼睛中正在消逝着灵魂，仿佛看得见她的三魂七魄正在散开，但她仍是用唇语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话。

    “呃——啊——”聂隽远一声咆哮，用内力将自己震离长矛。

    血像射出的箭一样，狂喷不止。此时的聂隽远像一头失去理性的怒狮，疯狂的眼睛转不开的盯住喜儿嘴角溢出的鲜血。终究是他害了她啊，如果他还给她的狐狸皮，如果放她回深山修炼，如果不带她来寻找麒麟山谷，如果当初不曾遇见她，那么，喜儿仍会是一只可爱、单纯、调皮的小狐狸，仍会好好的活在这个世间直到飞身为仙的那一天。

    聂——

    喜儿看着他失控的举动，眼泪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奇妙的是——

    当喜儿的眼泪滑落下来的时候，仿佛葵灵界的怨怼被洗净一般，金光渐渐的消褪，四周变得一片透明。就连极度伤心中的聂隽远也意外的安静了下来，似乎平静了心情。

    有些吃惊的聂隽远困惑的看看四周，一切都变了，连淡冉那残破的身体似乎也像被缝合一般的完整。

    淡冉同样也吃惊着这变化中的一切，这只狐狸精——

    竟有着一颗天地间最纯最净的心，如果不是她干净单纯的心灵，任谁也无法化解她怨怼的意念。而现在，竟是因为她临死前的眼泪而净化了自己的灵魂。

    “你们——通过了。”淡冉语气淡淡的说着，手指向了另一端，“出口在那里，那一头，就是你们要找的麒麟山谷。”

    “哈哈麒麟山谷？”聂隽远自嘲的笑着，他不敢去动喜儿，害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弄疼她。“我还要找麒麟山谷做什么？金银宝藏与我何用？”

    “我不会对你们说抱歉，但是，我要对她说谢谢。因为她用她的生命洗净了我的灵魂，虽然我马上就要永堕阿鼻地狱，但是，我不用再在我的怨怼中不生不死了。”淡冉仍是一脸的平静，“带着她去麒麟山谷吧，那里的宝藏不一定是金银财宝。”

    “什么意思？”聂隽远听出她的话中有话，难道喜儿还有希望——

    “答案在你的心中——”来不及多说一句话，淡冉被一股不知何处冒出的黑锁链紧紧的捆绑住拉并向了阿鼻地狱。

    答案在你的心中——

    聂隽远咛喃着淡冉最后的这句话，呆呆的看向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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