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0章 90-2

    接到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巴蒂·克劳奇的紧急呼叫时，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正在他位于伦敦c魔法部c爱德瓦尔特公馆二楼的办公室里，与因为三强争霸赛而来到英国的德国体育司司长麦德林·霍夫曼先生愉快地会谈。

    麦德林·霍夫曼今年56岁。天性的开朗乐观，让他一双海蓝色眼睛总是带着笑意，略有蓬乱的金棕色头发则更增加了活泼随和的气质。所以看到他以一种毫不夸张的惊喜抱起了自己为他准备的啤酒，在大咂了两口后露出通体舒畅c心满意足的表情，莱因哈特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年轻的外交官心想或许这就是麦德林·霍夫曼的个人魅力：这种天生极具亲和力的面貌与言行，曾经为他在作为魔力帆板职业选手的运动生涯中争取到相当一部分本身并不醉心于这项运动的观众的支持；而当他担任政府职务，则是有效缓解了因为身材方面c北欧血统的高大健硕所带给人的强烈压迫感。所以尽管心宽体胖的惯常定律已经让他的身形越发地不容忽视，近十年来，麦德林·霍夫曼始终都被认为是德国魔法部高层中最宽容大度c随和可亲的一位官员。

    当然，这绝不是什么错误的印象。莱因哈特·葛雷特巴赫在心中纠正。麦德林·霍夫曼的坦荡，即使在以直率c务实闻名欧洲的德国魔法部也表现得相当突出。至少，他就想象不出自己的那些同僚们还有哪一个，当因为公务身在英国的时候会如此不顾忌地表现出对于“下午茶”的鄙视：“我们是德国人，啤酒才是我们的生命——而不是寡淡无力的牛奶兑茶。”

    “否定英国人的茶，等于否定他们三分之一的生命。”莱因哈特非常外交官地回应道，“我确定萨雷恩部长不会乐意接到消息，因为茶和啤酒的文化差异而导致了某项外交事件。”

    麦德林·霍夫曼呵呵大笑：“一点不错。所以我才更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样你办公室里的好酒就溜不掉啦。”他又美滋滋地从胖墩墩的酒杯中咂了一大口，“你知道这几个月来的忙乱，各种协商接洽，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我们必须在英国讨论出问题的结果——对于我，这是折磨，真正的折磨。”

    看到他煞有介事地摇头，莱因哈特不禁失笑，随后用最一本正经的表情回答：“职责所致，我们只能尽心竭力。”年轻的外交官毫不意外地接收到对方的一个白眼，“好吧，麦德林。但无论如何，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三强赛也正式开始——你肩上的重责大任已经卸下了一大半，接下来只要安心享受比赛就好。”

    “确切来说，到下周一才算坐好全部的赛前准备。”前运动员以一种国际大赛的精确标准纠正道。“虽然负责进口那些水生生物的‘格林伍德’值得信赖，但直到它们被妥当地安置到伦敦的备用水族保育箱，我们都还不能放松警惕。”

    莱因哈特点头。“是的，当然如此。”年轻巫师的蓝眸随即透露出一丝抑制不住的兴趣，“我已经有些等不及看到它们出现在比赛场上——那会非常精彩的，不是吗，麦德林？不会输于任何一场魔力帆板竞速竞技赛。”

    “希望如此，这值得期待。”麦德林抱着酒杯又喝了一大口。而当注意到年轻人似乎有所期待的表情，他立刻耸肩，摆出无奈又无辜的姿态。“你知道规矩，莱因。”他说，“无论你多么好奇，我不能在比赛正式开始前透露更多细节。再者谁也不知道到了那一天斯科恩·葛拉维和卢多·巴格曼会选择其中的哪些作为挑战障碍，而三个人的选择置放到同一水域又会构成怎样的魔法组合——这是变数，巨大的变数；而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三强争霸赛的这一环节绝对值得期待。”

    “好吧，麦德林，你的恪尽职守令人敬佩我早就应该知道不可能从你那里得到有关比赛的更多信息。”

    看到金发青年故作沮丧的耸肩退缩，麦德林·霍夫曼哈哈大笑。“你不可能真的期待这个，莱因。因为我们都知道魔法界的水上运动最大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确定性——除非比赛开始你永远不知道那是一片怎样的水域。哦，我真心爱这个！”

    莱因哈特注视着自己的朋友爽朗地大笑。他的笑容和眼角眉梢里流露的怀念让人完全不难判断，麦德林·霍夫曼被唤起了有关过去美好运动员时光的记忆。“单人独帆横渡大西洋”，很可能是——这位现任德国魔法部体育司司长最富盛名的经历，麦德林用这一堪称壮举的成功挑战为自己的运动员生涯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整个横渡用时之短纪录至今保持未破。

    “而我因此对您由衷敬佩，‘帆板上的麦德林’。”金发蓝眸的青年巫师低声说。

    听到曾经的称号被年轻人语带敬意地说出，德国体育司司长露出温厚的微笑。“如果你在这方面努力，莱因哈特，我一点都不奇怪你也会得到相应的称号。可惜老葛雷特巴赫先生虽然鼓励年轻人在各个方面的尝试，却不能真的接受以此为业多么遗憾。”

    “没错，就如一个合格的年轻人必须坐得上牌桌，却绝不能坐在桌边终日那样。”莱因哈特耸一耸肩，顺手递出了第二杯啤酒。“再加上某些老派的c天真的c奇怪的想法和论调——巫师应该以魔力为荣而不是像麻瓜一样炫耀肌肉。天知道他们自己在魁地奇场边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大呼小叫c兴奋忘形。”

    麦德林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他们肯定拒绝接受你的这种形容。不过，体育总是令人振奋。”他快活地喝着啤酒，海蓝色的眼睛开始闪烁出光芒，“另外说到魁地奇，天行者今年的计划是？”

    “麦德林，每个人都知道今年绝大多数俱乐部的计划是欧洲联赛。天行者当然也不例外。”

    明显不诚意的回答立刻招来年长者不满的一眼。“你在学习英国人的那一套，这是个坏苗头，莱因哈特！”麦德林大声说，“直截了当地，你们是否打算以欧洲冠军的身份开始明年3月份的新赛季？”

    莱因哈特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打算’，哦，我亲爱的麦德林，你这句话会让别人产生不好的联想的！乌拉诺斯杯，我们当然有这样的期望——谁会没有呢？但是这里面实在充满了偶然性你知道我们已经三次让球迷们失望。”

    “所以这一次才有更大的可能，不是吗？三次亚军，总该有一座金杯在‘天行者’的陈列室里闪耀了。”麦德林慢慢地点着头，脸上浮现出毋庸置疑的真诚表情。“而且据传说，在九月底离开德国前，佩弗利尔先生曾经对米什钦科大发雷霆，责令他不论一切手段得到最后的胜利。”

    “我的天，大发雷霆？阿尔法多？你真相信这个？”金发巫师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并且不意外地看到麦德林回答以无辜的耸肩。“好吧，谁泄漏的？”

    麦德林呵呵而笑：“那已经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昨天‘天行者’赢得实在漂亮，干脆利落——十五分钟，170：0，观众还没准备好欢呼，他们就破了小组赛记录——从时间到分数。”

    “于是你认为今年我们可以挥别第二名的厄运，拥抱冠军奖杯？”莱因哈特笑着摇头，“我该感谢你的信心，还是该关注国内魔法部里的小赌局？或许我应该趁机捞一笔。”一边说，金发青年一边煞有介事地点头。“你提醒了我操作的可能——”

    麦德林几乎是立刻跳起来：“你不能这么做，看在盖拉德丽的份上！这是作弊，莱因哈特！——你的运动员荣誉呢？”

    “我是商人，绝大部分时候是。球迷们一定能够坚持到第五次冠亚军决赛，既然已经有了之前三次擦肩而过的经验。但是一个商人绝对不能容忍错过上天赐予的商机，特别当它是第二次神奇地降临——哦，别认真别生气！我这是在开玩笑呢，亲爱的麦德林！”

    “这必须只是个玩笑！”麦德林·霍夫曼严肃地提醒。见金发青年同样认真严肃地点头保证，这才坐回到椅子上，抱住因为情急而撒了一半的啤酒杯将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

    “你总是如此认真公正。”莱因哈特若有所思。“这是好事，对于所有的比赛和所有的运动员。”

    “我的职责。”麦德林慢慢露出一个微笑，“呃，也得承认是有点反应过度毕竟是你，我的朋友。不是阿拉冈或者其他人。”他从鼻子里喷一喷气，随即挑眉看向表情平静的年轻人，“你当然知道这一年来的疯狂，关于三强赛——你参与其中，不完全，但相当大的部分——每件事情都足够让人精疲力竭，每一方都认为是自己受到了最大委屈，都在要求完全的公平公正。”

    莱因哈特同意地点头，回想三强争霸赛一系列的准备工作让他心有余悸。“感谢盖勒特先生，结束了魔法部内部的争议。”他说，“在确定两名选手参赛这个问题之后，其他事情就推进得相对顺利，至少没有在面对英c法的时候显露出分歧。”

    “格林德沃总是有这样的能力，把争辩几方的意见统一到一个方向。”麦德林·霍夫曼赞同道。“虽然就在前天，他又一手制造了魔法世界新一轮的最大话题，让巫师们吵得不可开交。尽管在我看来这实在不可理解——他们是真的认为四十多年的时光毫无意义，还是完全无视了这九个月来格林德沃的举止？”

    莱因哈特微笑起来：“所以你站在盖勒特·格林德沃一边？”

    麦德林同样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无所谓原因，但这样的情势才对和平发展有利，不是吗？作为体育司司长，我当然更乐意看到人们把精力发泄在体育运动而不是其他什么更具危险性的项目上去。而胡乱猜测c轻举妄动则是诸多祸乱之源。”他为自己招来又一杯啤酒，“再说我对格林德沃先生可没有什么不妙的印象。事实上，没有他当年主持兴建的那些水上运动场，现在的我或许只能拥有作为三流魁地奇手的凄惨回忆。”

    他们对望一眼，随即放松地呵呵大笑起来。在笑声中麦德林喝下了他在这个下午的第三杯啤酒，莱因哈特也终于续上了他的欧洛罗索雪莉。“偶尔的放纵，”他向朋友微笑，顺势翻一翻手腕查看时间，摇铃招来魔法部的服务生，要求两份巧克力威化饼干和芝士蛋糕。“星期五下午即将开启周末的休闲时光。”

    十足理解和赞同地点头，麦德林接过金发青年递来的雪莉酒，随即和年轻的魔法部同僚愉快干杯。“为休闲时光。”麦德林说，“顺便，我喜欢你这儿的巧克力威化，滋味令人难忘。”

    莱因哈特微笑。这正是他要求这份点心的原因。所以当一阵清脆的提示铃响，金发的外交官第一反应是欣然地起身：“令人惊喜的效率。”他说，但随即意识到声音的来源并非办公室门。带着一点被打扰的不满他转向壁炉。“莱因哈特·冯·葛雷特巴赫。”

    “巴蒂·克劳奇。”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的面孔出现在壁炉里，幽绿的火光让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晦暗。“紧急事件，葛雷特巴赫先生。未经证实的消息，但毫无疑问重要。”

    “来自于？”

    “霍格沃兹。”

    克劳奇声调平板。但共事将近两年，莱因哈特听得出他对于这种突发事件的由衷痛恨。“具体内容？或者我还是立刻到您的办公室？”

    “三分钟后见。下午愉快。”

    克劳奇先生的面孔随即消失。莱因哈特和麦德林交换一个若有所思的眼神。

    “总是在放假前的最后一刻公务缠身——办公室定律。”他最后无奈地叹一口气，打开门接过正好送到门口的蛋糕和饼干。“谢谢，比利。”莱因哈特向服务生挥一挥手，随后转身面对他的朋友。“麦德林，我猜想你不介意打包？”

    金棕色头发的德国体育司司长站起身来。“既然是紧急情况，我很乐意帮助消灭你的那一份甜点。”

    注

    乌拉诺斯杯：欧洲魁地奇联赛。乌拉诺斯（），希腊神话中的天空之神，与其母大地女神盖亚（gaea）生下了十二泰坦神。

    欧洛罗索雪莉酒：y。又译俄罗洛索。雪莉酒的一种，颜色金黄，口味甜美浓郁。属葡萄酒中的甜酒，可以作为甜点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