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8章 81-2

    “塞巴斯朗的魔法屋”是一家很有名的咖啡茶座。它的出名根基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对角巷c丽痕书店的正对面。这家魔法英国最大的书店为塞巴斯朗魔法屋提供了一年四季稳定的客流。即使在那些相对萧条的月份，店主安吉洛·塞巴斯朗先生都鲜少在店堂里发现空闲的桌子。而每当到八月，霍格沃兹开学前，购买学习用品和课本的学生c家长总是将茶座挤得满满当当。

    当然，这样顾客盈门的景象有一定程度是因为茶座本身的规模。对角巷里寸土寸金。尽管塞巴斯朗先生生意兴隆，多年来也无法向左右作进一步的扩展；而且出于某些个人的原因，他反感空间拓展魔法，不愿意它们在自己的店里使用。因此塞巴斯朗的茶座就是实实在在的两层，没有设包厢雅座，只是二楼临窗的几张桌子周围略较其他位子空旷。而这些位子本身也没有任何特殊，秉持“先来者先选”的原则，一视同仁地提供给所有来客。

    所以当马克西姆·德文特走上二楼，看到窗边某张桌子旁自己铂金色头发的老朋友，他立刻可以判断，卢修斯·马尔福已经坐下了很久。

    他非常自然地拉开马尔福对面的椅子坐下。“黑咖啡。”简单告诉侍者自己的需求，德文特对老朋友露出标准的笑脸，“怎么没看见纳西莎？在对面？”

    出乎意料地，他得到马尔福一个不悦的眼神。“很抱歉这一次你猜测错误，马克西姆。纳西莎在带着她的堂弟逛街，为了添置一些必要的且符合品味的行头。”

    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仿佛上好的丝绸，但是马克西姆·德文特自然听得出平滑下面那丝难以抑制的扭曲。他想他完全能够体会马尔福此刻的心情，“布莱克是魔法部最近的风云人物，作为傲罗他表现得毫无疑义的出色。然而，同样毫无疑义地，他也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打点生活——毕竟他为魔法部工作，而不是t形台上颓废派风格的时尚男模。”

    “看来你最近确实如报纸上所说的一样悠闲自在，德文特先生，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关注最近的流行时尚。”卢修斯·马尔福脸上挂着矜持的假笑说道。随手合上面前桌子上一份财经类杂志，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继续，“但遗憾的是我很难就你对我妻弟衣着风格的评价表示支持。西里斯虽然放弃传统意义上的典雅c精致，但他追求的更多是一种大胆c野性c充满生命活力的气质，而非无病□□c随心放任的自甘堕落。”

    马克西姆·德文特微笑起来。然而他的笑意并没有深达到眼底：这一番发言当然可以看作是马尔福对姻亲的天然责任的维护。但是作为德文特，作为英国巫师贵族圈中与马尔福明争暗斗了一个多世纪的老对手，他同样可以看出马尔福对布莱克的亲近c认可和支持。毫无疑问，西里斯·布莱克是贵族世家中难得的异类，他起伏跌宕c传奇式的人生经历和此刻在魔法部的职位c在普通巫师中的声名和影响，都使得他成为当前英国社交界一个最奇特的存在；更不用说他还是哈利·波特的教父——哪怕最平庸的头脑都能判断出，和他交好的重大意义和利益。而马尔福，显然是利用姻亲关系，将自己和布莱克紧紧绑在了一起对这一立场毫不掩饰，且大肆宣扬。

    他很高兴这时侍者送来了他要的咖啡。“那么是德拉科自己在购买课本以及课外书？”在喝了一口咖啡之后，德文特非常自然地绕过了有关西里斯·布莱克的话题，继续最初的对话。“和查尔斯一样——男孩们总是喜欢自己处理问题，表示他们已经长大了。”

    “而且他们也有自己的小群体。”卢修斯·马尔福眼里闪烁出某种特殊的光芒，不过这种光芒马上又隐没了。“事实上，德拉科是和哈利·波特，还有那个隆巴顿家的男孩在一起。他们差不多一个月前就约定了今天这种男孩的聚会我当然完全无意打扰，只是茜茜希望我能在她离开的时间履行照看的职责。”

    有一个瞬间，马克西姆·德文特非常希望朝桌子对面那张充满着矜持假笑的c洋洋自得的脸上狠狠揍上一拳。不过他值得骄傲的自控力最终而且迅速地压制住这种冲动。“很遗憾我的查尔斯和哈利·波特的关系没有那么好，虽然他是一个拉文克劳从这一点上我必须承认，很多时候，运动方面的天赋有助于推动社交。”

    卢修斯报以一个彬彬有礼的颔首微笑。他当然知道德文特指的是去年九月底，霍格沃兹飞行课场地上发生的那场意外。正是因为那节惊心动魄的飞行课，德拉科·马尔福同哈利·波特和纳威·隆巴顿才算有了真正的交集，他们跨越传统学院对立（考虑到这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这真是一个梅林的奇迹）的友谊在此之后不断加深c成长。作为父亲，他当然为儿子在魁地奇方面的天赋才华深深骄傲，但对由这种才华带来的各方优势的完美运用，才真正体现了一个马尔福不愧为马尔福的事实。

    德拉科，当然，目前还没能做到这一点。不过他只有十二岁，九月份才开始霍格沃兹的二年级卢修斯在心中告诉自己必须耐心，考虑到眼下情势正好，在恰当的引导后还是顺其自然，切忌操之过急。

    所以转念间，他在脸上堆出那种控制不住骄傲，但因为礼仪必须表现出谦虚的家长特有的微笑。“放心，马克西姆。情况总会好的——哈利是个相当谦和的孩子，很容易和任何同龄人打成一片。而且，明年的魔法实践课，他们会有足够机会接触——比起运动场，课堂是个更长期稳定c而且没有条件限制的社交场所，不是吗？查尔斯会和哈利成为好朋友的。”

    “我衷心希望如此。”马克西姆·德文特回答。“不过也许，他们在书店里就能碰头——查尔斯需要买他的课本，他决定买下书单上列出的全部——包括选修课。”

    “非常的拉文克劳。”卢修斯用近乎恭维的语气说道。

    两名巫师贵族相视微笑，随后将目光转向窗外，街道对面的丽痕书店。而对看到的情景，他们以惊人的一致，同时皱起了眉。

    “马尔福。”

    “德文特。”

    “洛哈特的新书签售是在今天？”马克西姆·德文特拧着眉头。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楼下的街道，又在茶座扫视一周。德文特重重叹一口气，“好吧，应该说这非常明显我早应该想得到：除了吉德罗·洛哈特先生那‘最迷人的微笑’，还有什么能把不分年龄层的女巫集体从塞巴斯特的茶点桌边拉走？”

    卢修斯·马尔福扯出一个讽刺的假笑，“精彩的推断，德文特先生。拉文克劳加一分。”

    他看到对面的巫师立刻露出见鬼似的表情，德文特控制不住地翻了一个极度不贵族的白眼：“拜托，卢修斯！你真的提醒了我让我开始怀疑先前建议的合理程度，我怎么就想到推荐这个人出任霍格沃兹选修课教师——我是怎么想到这个主意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个主意的提出和那位迷人的德国驻英大使，葛雷特巴赫先生深有关系。”卢修斯手指屈起，轻敲着桌面，“显然，在与他讨论过德国巫师的传统礼仪教育之后，你还有其他几位校董都深刻地感受到了霍格沃兹在这方面的不足。”

    “但无可置疑地，他并没有提供解决方案，或是提及任何有关的专项课程。”

    德文特的表情非常真诚。在看到老朋友这样表情之后，铂金头发的巫师随意地耸一耸肩。“他当然没有。不过，就在之后的第二c或者也可能是第三天，佩弗利尔邀请了霍格沃兹校董会成员到贝波镇他的住所共进晚餐，同时受到邀请的还有《预言家日报》的主编和吉德罗·洛哈特。”

    “我的老朋友，你真是心思细腻，记忆超群。”马克西姆·德文特毫不迟疑地给予赞语，然而马尔福维持着标准的微笑一动不动。于是德文特笑了一笑，“但无论如何，这个教师人选提名都不会坏于另一个。起码洛哈特的微笑对女性还是有效的，而且字面意义上的不会惊吓到任何人。我简直没法想象学生们面对那一位新教授的情景邓布利多在这件事情上的固执简直超乎想象。”

    卢修斯·马尔福表情严肃起来。“马克西姆，我们都知道霍格沃兹将迎来什么。”他坐直身，声音转向低沉，“一个有丰富经验c能力高强的前任傲罗是有意义的。虽然无论如何我不喜欢他，但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次邓布利多的人选优于可能提出的任何一个。”

    “所以这也是校董会的观点。只是我觉得有趣，洛哈特简直像特意来进行平衡。”德文特说着，再次转向街对面的丽痕书店。

    人群已经聚得越来越多，勉强可以看出有七八条队伍从店门口一直弯弯曲曲地排到半英里开外。队伍里大多是中年的女巫，当然，暑期购买课本和其他书籍的学生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他们拥挤着c推搡着，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迫不及待。他们不时把眼睛转向丽痕书店店门上方，从二楼挂下来的横幅，横幅上面一行大字醒目地写着：吉德罗·洛哈特签名出售自传《会魔法的我》今日下午12：30—16：30。

    “现在只有11：35。”马克西姆·德文特瞟一眼随身的怀表。“这真疯狂，卢修斯——我是说，洛哈特是个靠脸吃饭的草包，而人们总是如此厚爱百无一用的花花公子。”

    “我似乎听出了某种情绪，马克西姆。”卢修斯·马尔福慢条斯理地回答，端起了他的咖啡。“事实上你用不着愤慨。尽管他确实得到了梅林爵士团的三等勋章，也被人们称为男爵，但本质上他与我们不同他现在不，也永远不属于同一个社交圈。”

    德文特皱一皱眉，像是在体会马尔福的这句话。“当然，当然如此。”他说，“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人们总是容易被头衔所迷。在他们的眼里，”他指着楼下，“洛哈特的头衔可是比我们更有说服力和号召力。”

    “我们都知道，让他人信服，是能力中重要的一种。洛哈特先生在霍格沃兹的课程更容易取得成功，如果学生们相信他教授的内容确实如他那些作品中一样的话。”马尔福从容不迫。“而看得出来，虽然洛哈特先生和我们的圈子还颇有点距离，他对大陆礼仪风俗的所知还不至于误人子弟。”

    “你看上去对他非常有信心，马尔福。”德文特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你愿意告诉我这同样也是你的社交成果，和佩弗利尔关系密切后得出的结论？”

    “确切来说，是德拉科的社交成果。”铂金头发的巫师端起茶杯，非常高兴地看到马克西姆·德文特脸上那种无法抑制的一闪而过的惊讶。因此他非常好心地解释道：“去年圣诞节的时候佩弗利尔给德拉科送了一份圣诞礼物。而就我所知，哈利·波特c纳威·隆巴顿c韦斯莱家的那对双胞胎，以及那个经常和波特还有隆巴顿在一起的麻瓜出身的小女巫，他们获得的礼物拥有同样的内容——《吉德罗·洛哈特全集》。”

    卢修斯·马尔福说得越是镇定不迫，马克西姆·德文特的眉毛就越是高高挑起。与此配合的是他彻彻底底的惊讶，“洛哈特的作品全集？”

    马尔福耸一耸肩：“全集，是的，包含了去年12月初才出版的自传《会魔法的我》。因此非常的有意义，非常的非常的价值不菲。”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定了形容词。“6月快要结束时候的那场私人晚宴上，佩弗利尔声称经常从洛哈特的作品中得到有关魔法实践课的灵感，这并不是客套或者社交用语——德拉科和哈利·波特他们经常参加周五在魔法实践课教授房间举行的小茶话会。他以一个马尔福的细致和敏锐向我确证，佩弗利尔的确喜爱洛哈特的作品，他熟读它们以至于记得其中最微小的细节。”

    “这真令人惊讶。”德文特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开口说。“如果不是对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有最起码的了解，知道他完全足以列席于当代欧洲魔法力量最强大的十个人之一，我简直要称他为吉德罗·洛哈特的超级书迷。”

    “我认为这两者并不矛盾，马克西姆。没有规定说实力强大的巫师就不能着迷于那些花哨炫耀的文字。”卢修斯·马尔福喝一口红茶，对因为不慎多夹取了一片柠檬而存在感过于强烈的酸涩口味稍稍皱一皱眉。“事实上，在被德拉科引起了好奇心之后我读了其中几本的几个章节。我认为那些对奇遇的描写，那些意外和突发情况的应对的确值得赞赏；很多情况，即使我也设想不出比书中那些灵光一闪更好的解决办法。”

    德文特再一次现出惊讶的神情。他立刻得到了老朋友同时也是老对手的假笑。

    “噢，不要告诉我，德文特，在接受一位课程教师——哪怕那只是一门选修课——的时候，身为校董的你居然没有对他作过哪怕一点点深入的考察。”

    “我只是吃惊你的考察是如此认真投入，卢修斯。不过考虑到德拉科c你的儿子，这又完全的合情合理。”德文特很快恢复了他的常态，从容地端起了茶杯。“我一直倾向于将洛哈特先生看作一个运气远大于真正实力的人，不过现在我得赞同这个观点——即运气本身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洛哈特先生在书中记述的那些经历当然非常精彩，非常有趣从他对这些倒背如流的熟悉程度，我实在不用担心他会在课堂上犯下诸如‘慕尼黑是魔法德国的首都’这一类常识性错误。”

    卢修斯·马尔福注视着表情一本正经的霍格沃兹校董会主席团成员。最后他决定德文特这句话仅仅是个玩笑而没有任何其他含义，因此愉快地微笑起来，“他当然不会犯——吉德罗·洛哈特广受欢迎还是有其原因的。而我确定魔法部能够容忍这样一个夸夸其谈的草包招摇过市，是因为他虽然夸夸其谈，但从未有公开的只言片语触犯到过魔法部向来敏感的神经。从这一点来说，即使我们也应该对他甘拜下风了。”

    德文特挑眉，假笑随即勾起在嘴角：“我只希望他在霍格沃兹的任课教学期间也能保持这一点。”他看了一眼马路对面，“另外，还有一点，注意贵族的矜持，对他们的私人领域和安全距离保持尊敬——我不想接到校董会对他的解任报告，解任理由是试图用手臂把学生勒死”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卢修斯·马尔福的反应作为充分和明确的注脚。马尔福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僵住，随即当地一声搁下茶杯霍然起身，以罕见的大步流星朝楼下走去。马克西姆·德文特当然知道他的目的所在，因此微笑着，招呼过服务生保留座位，这才慢悠悠走向楼梯，下到一楼，离开茶座向对面的丽痕书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