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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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说秦家的其他子弟惹了事,明琅只怕还会惊讶一下。但主角儿若是坤颛,明琅却是半点不惊讶的。

    这世上能得她佩服的唯两种人而已。一种是如秦家二老爷秦端者,气度风流舂容大雅江海不逆小流的;另一种便是秦二爷亲生第三子秦坤颛者,饱食终日除了斗鸡走狗无所用心全天下除了正事都做了个遍的。

    然则坤颛就算做尽了天下的荒唐事,为他伤神善后的也终究是自家人。明琅见明琳在一旁跟着抹眼泪,明芙虽则不曾落泪但也是一脸的担忧羞臊。明琅同明琼对视一眼,便悄悄退了出去。

    出了老夫人的屋子,明琅同明琼一道去她的屋子逛逛。明琼的屋子在庐静堂的后面,和庐静堂主屋之间隔了一个小小天井。今年虽则连下了几场大雪,但天井里的翠竹倒是长势不错。明琅看着明琼屋子前面青石板两侧茂密竹林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青翠欲滴。明琼的屋子胜在清雅幽静但确是偏僻了一些——庐静堂一向只有老太爷老夫居住,后面这么大的空庭也是等明琼回来前半个月才匆匆收拾出来。而这明琼的屋子除了背后的几排竹子便是秦府高厚的围墙了。

    明琅扫视了一圈明琼屋子,却忽然发现竹林里面有个小小的红木偏门。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么晚了,门庭大开不说竟然还没有一个婆子守着。明琅一下拉住要进屋的明琼,“琼妹!你看那是什么?”

    明琼顺着明琅的目光看去,又看看平日里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不见了,当下也是惊出一身冷汗。

    “琅姐?我知道这有个偏门,可自我住进来之后便没见这门开过啊?”明琼瞪大了眼睛小声同明琅商量。终究还是女孩子,饶是死过一次如明琅者,在这漆黑无人的夜里也实在是没有胆量跑到偏门去一探究竟。

    明琅暗恨自己不长进,年龄翻了一番胆子还是小得厉害。明琼拽了拽明琅的袖子,“琅姐要不咱们进屋子里吧我想咱们把门关上应该好点吧?”明琅脑子里早就划过无数个贼人杀害她们两个的办法了,当下听了明琼的话立刻伸手捂住她的嘴,“琼妹!你没听过一个词’瓮中捉鳖’么?你我两个弱女子,若是进屋子里去了,那贼人伤害咱们不就是手到擒来了么?”

    明琼没了办法只能充满希望地看着明琅。明琅被她这么一看,心里倒是升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怜香惜玉之感。她搂着明琼,两个人躲到竹林里假山的半山腰上。明琅悄悄在明琼耳边说,“幸亏这山是爷爷从八闽用水路运过来的。这山奇巧地厉害,看着是山,可是陌生人想上来也是不容易的!”八闽园林一向以狭小精巧著称,名声虽没有江南名声大但其假山则是瑰怪奇异非常——虽则比江南造的少了些大气壮丽却平添了许多奇趣机巧。

    明琼和明琅跪坐在半山上,透过山洞盯着那个小门自是大气不敢出。明琅想了想,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悄悄对明琼说,“琼妹!若是那贼人上来了,你就先下去找奶奶她们!放心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明琼一把捂住,“嘘!”明琼惊恐地向她示意了一下。明琅悄悄看了一下,眼睛登时瞪得滚圆。

    只见一个推着粪车的老头在门口停了下来。那老头似是十分小心,进了门仍探出头去左右确定了许久才将粪车上的盖子打开。谁知道从粪车里竟然爬出来了一个身形渐长的男子。那男子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当他扬起头月光照到他脸上的时候,明琅明琼俱是低呼了一声。

    只见在惨白月光的照映下,那男子脸上有一道深如沟壑结着血痂的疮疤自额前一路划到下颌。那男子目光幽深,一手摸向腰侧,往假山这边看了一眼。明琼躲得晚了些,同他四目相对了片刻。明琼抖抖索索地悄声对明琅道,“怎么办啊琅姐?他有凶器!那贼人看到我的脸了,我只怕”

    明琅搂着她告诉她别怕,自己闭着眼睛狠了狠心说,“琼妹,我先下去引开他,你快去找奶奶!”说罢,甩开明琼的手站起来。她一睁开眼,才发现天井里竹影摇曳月华如水。老头,粪车,连同那个刀疤男子早已没了踪影。

    明琅明琼两个人小心翼翼地下来时,发现老夫人身边的探云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姑娘们在这儿呢!叫奴婢好找。”探云手里端着两碗百合枣仁汤,明琼微微笑了一下,“今日怎么探云姑娘来了?这种小事,叫藕白做就好了。探云笑着说折煞,她惊奇地问,“夜已深了,五姑娘怎么还在这?就算在这儿,在院子里做什么?夜深露重,姑娘得自己顾惜自己的身体!”

    明琅往竹林里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扇小门早已关上。竹叶的剪影烙印在朱门上,就像是从未被打开一般。明琅冲明琼交换了个眼神,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了探云。探云今日也是有些奇怪,像是原就知道她们在这特地来看她们似的。等探云走后,明琅同明琼相对而坐各食了一碗百合枣仁汤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此后一夜无梦按下不提。

    早起同秦夫人一块用饭的时候,明琅可算知道坤颛此次又做了什么糊涂事了——原来前几日坤颛同几个狐朋狗友在点翠楼小聚,原本场面热闹尽兴。可酒过三巡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坤颛就为了个花苞儿将文渊阁大学士的宝贝孙儿陈贺给打瘸了。

    这下可好了,大学士家一脉单传到了他孙儿这一辈已是五代。陈家自然是不依的,陈老夫人在陈贵妃面前哭了几遭,陈贵妃在皇帝吹了一趟枕边风皇帝便下令将坤霈在天清门杖责六十。

    闫氏为了这事躲在屋子里哭了几天,秦端一生清雅最恨所谓的人情往来可为了坤颛这事也是将曾经的同窗好友求了个遍,这才买通官吏下手留情。

    但坤颛也算是丢了个大人,更何况六十大杖打下去就是手下留情也要褪层皮。可偏偏主角儿却没有半点放在心上——饶是趴在榻上,坤颛照样开怀地厉害。明琅去疏影院找明琳明芙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坤颛兴致高涨地喊,“斗得好!斗得再狠些!哪个都逃不脱嘶——小爷的屁股!”

    明琅暗自皱眉,同遥知道,“真不知道三哥哥像谁了!”遥知捂嘴笑了笑,“我看三少爷才是有福的呢!全家都替他头疼,偏他一点感觉没有。”明琅想想也是,同遥知一块进了明琳的院子。明琳正和明芙一块描花样子,明芙见了她神色如常地请她进来。明琅坐下来,才发现明琳脸色臭臭的,只一个人低着头描花样。

    明琅也不理她,只和明芙两个头挨着头商量今年时兴的花样。明琳见明琅明芙都不同她说话,摔了手里的东西就对门口喊,“沉碧!我要喝茶!”明芙同明琳日日在一处,此刻就知道她是想说话了,便给她台阶下,“手边就是茶,偏去为难沉碧。”明琳冷哼了一声,“我喊我的丫头,管你什么事呢?”

    明芙对她一向忍让,此刻也只笑着道,“好好好,是我多嘴了。我可再不管你了。”明琳一个劲儿的生气也没意思,她自己不描了还伸手夺了明芙明琅的笔,“成天圈在屋子里有什么意思。如今天气也暖和了,咱们倒不如去白鹭汀上坐坐,省的整日听他号丧!”

    明琅拍了她一下,“你这嘴啊,也积点德。”不过明琳这个建议也确实不错,这几日天光渐长,风里也有了许多温和的味道。明琅便叫遥知去请明琼到白鹭汀去。明琳叫沉碧去小厨房准备吃食,明芙见两人兴致高涨也提议道,“如今虽则已入春天可风里还是凉些,倒不如咱们弄个锅子,可烫可涮,再叫她们温几壶酒来。如此总比吃现成的点心果子来得痛快。”

    明琳听了早就咽口水了,连忙叫沉碧去准备。明琅也开心道,“这倒是今年咱们一个第一次聚在一处,琼妹回来咱们姐妹几个也没有给她接风。倒不如这次写几张帖子,给大嫂二嫂也发一张,她们来不来便是她们的事了。”明琳一向爱热闹,如今人多如何不答应?更何况她同明琼也没什么过节,明琼也一再忍她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如今正好借此机会跟明琼示好,她如何不答应?

    沉碧听了吩咐拿了洒金花笺来,明琅同明芙一起写了几张拿个下人们。明琳心满意足道,“他做了坏事偏惹得大家都陪着他不痛快,我可懒得同他鸡同鸭讲!”明琅笑了一下,“琳姐,你还是多读些书为好。二叔一代大儒,若是听了你方才那句,定是要说你了!”明琳不以为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得给他找个媳妇了。不然更拴不住呢!”明芙失笑,“母亲不过随口说一句,你倒是学的快。”

    明琅同她们又说了一会话,见日头尚早便打算先去一趟一梅斋,将从前借的书还回去再去白鹭汀赴宴。等适雪拿了书赶来,明琅便同她往一梅斋去。谁知在半路上就碰见了明琼。明琼也是去一梅斋,“早就听说二叔的一梅斋里全是宝贝,原先没有机会今日我可得好好瞧瞧。”明琼挽着明琅,两人相携走进一梅斋。

    走过嵌着匾额的垂花门时,明琅下意思地心脏漏了半拍——她竟然忽然担心杨潜不会也在一梅斋里吧?

    幸好一梅斋还是老样子,空无一人。明琅进了屋将书放回书架上,她近日闲散地厉害也不想看些费脑伤神的东西,便随便挑了个话本看了起来。一梅斋不知谁点了香,日光从漏窗里透出来,日光炉香烘地明琅香软非常。她同明琼一个在桌前,一个跪坐在案几上。屋子里一时间只有翻书的声音,谁知忽然听到后院有钝器拍打在棉被上的声音,闷闷的一声接着一声。

    明琼欲起身去看,可明琅正看得出神——她真的很好奇这“王甲”为何会叫一声娘她娘就死了,叫一声爹她爹也死了。青天白日的,明琼也不害怕便一个人出去。谁知刚走到后院就看到几个小厮聚在一起拿扫把拍打一个卧倒在地上的人。

    明琼站定,高喝了一声,“你们是哪个房里的?平白在这里欺负人”众人吓了一跳,为首的见是明琼也没放在心上,只笑着打发她,“哟!六姑娘!小的们也不知道六姑娘来了凭空污了六姑娘耳朵。只是这新来的手脚不干净,小的们给他点教训,省的到时候手贱”

    没等那为首的说完,人堆里被打的那个撑着一口气道,“我没有!”刚说完就又被打了一下。明琼笑了一下,“若是这人偷了东西自然得重罚,可秦家确是没有滥用私刑的习惯。他若是真的手脚不干净,我帮众位告诉老夫人。若是误会,众位还得同他赔不是呢!”

    几个小厮见明琼不好糊弄,便哂笑着嘴上说着不用不用脚下抹油,不一会便丢了扫把跑开了。其中一个路过她,离她不远的地方故意啐了一口,用不大的声音说,“呸,没爹没妈的东西,狗仗人势。”

    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明琼只能站直了身子,等小厮们都走了才走过去扶他。谁知将那人扶起来之后,明琼低呼了一声,“是你?!”

    只见那人虽是满脸鲜血污垢,可仍有一道明显的刀疤从额前衍至下颌,可不正是那日和她对视的贼人么?

    明琼疑惑了,“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那男子倔强地厉害,虽则明琼救了他可他竟半点没有道谢的意思。他一瘸一拐地往院子深处的耳房走去,明琼来了气快步上前拦住他,“我帮了你,你竟然也不道谢么?”

    刀疤脸冷笑了一声,吓得明琼一抖。明琼暗自给自己鼓劲儿,她清了清喉咙道,“我既帮了你,你也得帮我一个忙!如此你我便两清了!”刀疤脸站定,“说罢。”明琼惊讶,“哇,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明琼在自己身上左掏右掏,这回她出来得急没有将想带的东西带出来。她想了想将自己的荷包取下来,又将自己手上的一只玉镯褪下。

    明琼看着手掌心上那只碧莹莹的镯子愣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毫不动摇地将它摔在地上。

    刀疤脸瘸着腿捂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明琼,明琼将手镯碎块捡入荷包里,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笑。

    “这荷包连同这镯子还要劳烦你帮我送到前院的李小将军那里去,你同他说你同他说”明琼皱着眉望着已泛新绿的槐树,她似乎想的很吃力,又似乎毫不在意漫不经心,

    “你告诉他叫他早点回疆北去。他若是不愿意他不会不愿意的,他看了这荷包便明白了。”明琼的声音一点一点地低下去,“你告诉他,我很好,日子过得很舒适算了,你只把这荷包给他!旁的不要多说,只叫他快些走就是了!。”

    刀疤脸看着她这个样子,勾着嘴巴一笑满是血污的脸更显正狰狞,“被狗奴才骂’没爹没妈’,也叫生活舒坦?”

    明琼臊红了脸,瞪着一双杏眼不知道回他什么好。

    刀疤脸从她手里拿过荷包,转身就走。

    明琼却拦住他,“你说错啦,”明琼冲他笑得灿烂,“你这么大的人了,可一句话都没说对!”

    “第一,我有爹有妈。”

    “第二,我也不是狗。我更不干狗仗人势之事。”

    “第三,这荷包里还有些银两你拿去买药。就当是帮我传话的报酬了。”

    刀疤脸挑了挑眉,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气得明琼在背后冲他喊,“喂,你总得告诉我事情办得怎么样吧?还有你叫什么?我什么时候来找你,咱们也得商量清楚吧?”

    刀疤脸顿足,又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第一,三日后你这个点来。”

    “第二,我被打了。身上很痛。有话一次说完。”

    “第三,我没有名字。”

    明琼被他吓了一跳,嘴张了张,半天才憋出一句,“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

    她环视了一圈,看着结了花苞的海棠树想了想,

    “那你就叫阿棠吧。”

    “池上海棠梨,雨晴花满枝。这可是个热闹又喜庆的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