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Act3·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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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随时就会熄灭。
他可以用圣光照亮身前方寸空间,照亮这座塔,乃至于照亮整个翡冷翠。
然而他却不愿意这样做。
永恒圣光。
多少年前,是谁举起权杖,穿透了黑暗而冰冷的世界,送给他一点暖意,
在那漫长空虚而又荒芜死寂的很多年里,成为他生命里唯一一点光亮。他曾经盼望着那一点火焰永不熄灭,为此不惜找上每一个有可能吹熄火焰的人。
却被他亲手掐灭。
黑发青年端着精致的烛台,直到解开禁制,走入了自己最熟悉的房间。室内陈设一如自己离开时日,甚至连地上掉落的钢笔都没有改变位置。
桌上的玻璃瓶内,插着一朵白蔷薇——却早已凋谢。干枯的花瓣不复昔日润泽,甚至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美丽。
从那一日之后,他就离开了这里,再也不愿意回来。这片区域被划作禁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也包括他自己。
年轻的君主走向了窗边,遥望窗外景色。
夜色下翡冷翠寂寞而又平静,她沉睡着,似乎没有醒来,如水的月光给绿色的枝叶镀上一层银白的光。
却再没有蔷薇花开的声音。
繁茂的枝叶随着微风起舞,大片的绿色间,却没有一分半点花骨朵的踪影。仿佛它们生来就是这样,仿佛它们从来都没有盛开。
然而在他的记忆里,分明还有过那么一次。
如此教人痛彻心扉的一次。
却叫人再也不愿意想起。
他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瘦弱的蔷薇公爵,就是阿尔兰呢?
路透斯站在窗前,久久,仿佛成为了一尊雕塑。寒凉的夜风从他身上吹了又过,透过衣襟吹进胸膛,仿佛要将冷意吹到心底。
他从来没有想过到这里来看阿尔兰。
他想看的,是那个愚昧的c无知的c蠢笨到极点的自己。
路透斯霍然转身,面对室内熟悉的陈列,仿佛要将他的记忆带回那一天,带回蔷薇公爵被处死的那一天。
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里有什么叫嚣着,想要冲出来,他勉强按住了自己的额角,蹲□,拾起了地上的钢笔。
却在侧头的不经意间,意外的在书桌底下看到了一封信笺,夹在地板间的缝隙里,露出的信封的一角里,有一枚小小的蔷薇印记。
如此的熟悉,每一笔每一画,他都知道如何走势。
隐藏在黑暗中,路透斯慢慢地拧起了眉。
——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一封信。
那是洛兰家族的蔷薇印记,他曾经无数次的看到过,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生活中。也因为太过于熟悉反而忽略,以至于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阿尔兰手中的蔷薇花戒,也是同样的花纹。
年轻的君主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手上的戒指,栩栩如生的蔷薇花静静的绽放。
那封信安静地躺在书桌之下c某个不起眼的缝隙里,羊皮纸的信封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想必是以前他什么时候处理公文时掉落在了地面。从此隐藏在这个隐秘的角落,再也没有见过天日。
路透斯抽出了蒙灰的的信封,手指拂去了信封表面的灰尘。手上的信封非常简单,除了蔷薇花纹的印记c以及呈现给君主的标记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也给判断这封信来历的工作增添了几分麻烦。
会是谁寄给他的呢?
在信封左上角写明了是给德加帝国的皇帝,而信的目的地是翡冷翠——那必然是在他已经杀死约瑟夫之后。那么阿尔塔·洛兰就绝没有可能,他死在了自己还在王都的时候。
相应的,修也没有了可能——因为在他攻入翡冷翠的同时,修,就已经死掉了。
那么,这封信的主人是
路透斯听到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动起来,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想法。不会是阿尔塔,也不会是修,更不可能是蔷薇家族里面的其他人他们还没有直接将信传达给自己的地位。而剩下的唯一的人选
路透斯心脏一窒。
脑海里瞬间,不受控制的,出现了银发教皇的身影。
阿尔兰?
在那三个字从舌尖上滚过一圈的刹那,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是阿尔兰写给他的信,在他已经杀死叔父,成为德加帝国的皇帝之后。
他写这封信是为了什么呢?他真的是写给自己的吗?他为什么要写这一封信呢——不知道在桌角下呆了多久,如果不是今天自己想起来捡起那支钢笔,或许永远都不会看见。
他所拥有的阿尔兰留下的东西并不多,而此时看到这样一封信,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路透斯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脆弱的信封,将它平摊到了书桌上。四角都压得平平整整。
黑发青年取出一把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沿着信封的脊,裁开了它。
信封被裁开的地方,隐隐露出了其中信纸的痕迹。路透斯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了雪白的信纸。
——那个时候,年少的路透斯还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些什么。
他只是单纯为找到了阿尔兰的物件而欣喜。
路透斯取出信纸后,甚至不敢打开,只是一遍一遍描摹着信纸露出来的一角,如同呵护珍宝。
“亲爱的路透斯”。那里写着这样六个字。
六个足以让他卸下所有防备,以最欣喜的姿态来接受的六个字。
算算时间,这应该是阿尔兰成为蔷薇公爵之后写的——因为所用的纸张与修曾经写信用的一模一样。那个时候他一直以为阿尔兰已经死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路透斯一悲一喜,然而想到已经永远离开的人,又是鼻头一酸。
他摩挲又摩挲,在信笺边缘已经被摩擦出毛糙刺角时,终于郑重地打开了信笺。
阿尔兰,会对他说什么呢?
直到他看到了漂亮的c熟悉的笔迹,墨蓝色的墨水里,甚至还有白蔷薇浅浅淡淡的花香。
他猜阿尔兰一定是是用的把白蔷薇花汁调进了墨汁里的那一种——曾经在黑暗之塔里由阿尔兰不经意地提起,最后年少的路透斯花费了诸多功夫才调成。
年轻的君主一字一句,视若珍宝地阅读着那封信笺,然而每看一段话,他的脸色就苍白了一分,直到最后完完全全的失去血色,变得就像传说中病态僵硬的血族。
路透斯想起来自己曾经给蔷薇家族寄去的一封信笺,那个时候正是蔷薇家族刚刚走到前台c成为旧贵族主力的时候。路透斯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情给年少的公爵兰修书一封,表示他只要忠诚于王族,自己就可以饶过他。
那个时候,兰·洛兰,是站在他对立面的蔷薇公爵。
而后来的后来,他知道了,兰·洛兰,就是他曾经发誓效忠的教皇。
路透斯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在那个时候给蔷薇公爵写信,按理来说自己要做的是消灭所有的旧贵族。直到后来他才明白,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是什么。
可惜当年没有认出!
可恨当年竟下意识忽略!
那个时候他发出的信函宛如石沉大海,兰甚至没有对此作出任何的回应。恼羞成怒之下自己终于挥军攻打洛兰,发誓旧贵族一日不灭,征战一日不绝。
然而,事实呢?
路透斯的手指在颤抖,他的胳臂在颤抖,他的身体也在颤抖,就仿佛风中落叶,随时可能被一阵风给击垮——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兰曾经给过他回信,正是此刻在他手上的这一封。
只可惜,落在了不起眼的缝隙里,直到今日才被发现。
迟到了整整三年。
晚来了整整三年。
而这三年的时光,足以让很多事情,再也无法挽回。
路透斯后来曾经不止一次的怀疑,蔷薇家族年少的公爵,就是自己年幼的教皇,然而那个少年从来没有承认,从来都没有肯定——反而是掷地有声的拒绝。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自己教皇的身份。
路透斯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跪倒在了地板上。冰冷的石面,就如同他冰冷的内心。
他怎么会承认呢?
那封信上熟悉的字体足以说明他的身份,尽管署名是“兰·洛兰”,然而只要是稍稍熟悉他的人都可以看出字迹。
阿尔兰愿意放弃贵族的爵位。
阿尔兰愿意说服其他贵族臣服于他。
阿尔兰愿意献出蔷薇家族的财富,帮助他重建帝国。
条件是,赦免所有隶属于旧贵族的平民,宣告他们无罪,保全所有曾经站在他对立面的平民。
他们是无辜的。
他们也是帝国的平民。
他们也是路透斯的子民。
多么微不足道的要求,就算阿尔兰没有提出,他也会做——这本来就是他的计划之一。曾经的恐怖政策毕竟不能永远当做统治的正常手段,他想要得到民心c安抚平民,自然也该对他们一视同仁。
年少的蔷薇公爵甚至没有为自己提出任何的要求。
然而他永远c永远都没有收到回复——在一日日的等待之后终于心灰意冷,走上了旧贵族反抗君主的前线。
假如,就连曾经教皇的身份,都不能够打动他。那么,还有什么,能让路透斯动容呢?
路透斯早已不是那个在黑暗之塔里,会将他抱在怀里,替他摘一朵白蔷薇的单纯少年。
他是德加帝国的,新任君王。
路透斯曾经要求过蔷薇公爵的忠诚,路透斯曾经索取过兰·洛兰的臣服,路透斯曾经很多次c很多次,将他与记忆里的银发蓝眸对上。
然而蔷薇公爵只是冰冷地嘲笑他,天真稚弱的阿尔兰,早已死在开普罗和南大陆之间的雷霆风暴之下。
却在那句话之后有未尽的意味,只可惜早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路透斯从来都没有注意到——活下来的,是蔷薇公爵兰。
当他坐在蔷薇家族的领地里,用羽毛笔蘸着墨水,写下这封信笺的时候,抱着的是怎么样的心情呢?他是不是愿意承认自己还活着,他是不是愿意承认自己就是教皇,他是不是愿意来到王都看他c与他在一起?
阿尔兰甚至从来都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笔迹。
可是这一切,都被搞砸了。
“陛下?”侍女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然而路透斯却没有作答。
年轻的君主沉默的c紧紧地将那封信攥在自己的掌心里,大步向塔楼外走去。
他一路步伐不停,直接走进了教廷的主殿,在殿堂的深处c曾经格里高列的卧室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传送法阵。
在大战结束后终于修复,然而目的地里,却没有自己相见的人。
路透斯抿紧唇,径直走了进去,当他再次从法阵里走出来后,鼻端已经是挥之不去的蔷薇花香。
洛兰。
从门庭外悄无声息地走进,传送法阵直接到达的就是蔷薇家族的府邸。这个地方自从旧贵族覆灭后就被封印,路透斯没有将之赐给任何一个人,而是将它原貌保存下来。
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了?
恍恍惚惚间想到了三年前,那个时候,修刚刚死在了教廷里。自己为了削弱蔷薇家族的势力对遭受夹击的修视而不见,而等到他身死后,却意外的听到了,蔷薇家族找出来幼子席承爵位。
那个时候自己抱着彻底消灭蔷薇家族的想法进入了蔷薇家族的府邸,心里想的实际上是杀掉兰·洛兰。毕竟自己对他并不熟悉,毕竟蔷薇家族的存在并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而当银发蓝眸的少年走进后,所有的念头都消失殆尽。
自己,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穿过回廊,走过花肆,他在府邸里来回穿梭,终于找到了属于阿尔兰的房间,布置就像曾经在黑暗之塔中那样,如此的熟悉。
路透斯静静上前,在这一片熟悉的摆设里,感受少年的气息。
他曾经读过的书籍c他曾经抄写的乐谱c他曾经喝过的茶杯c他曾经用过的羽毛笔目光一处一处从这之上掠过,每一处都充满了熟悉的气息,仿佛要唤起曾经在黑暗之塔里,那些美好的c再也无法找回的记忆。
路透斯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感觉到了,在某个地方,特别强烈的气息,与阿尔兰的气息相似,却隐隐又夹杂着些别的什么。
目光从书架上仔细搜索,不多时,就找到了机关。路透斯用手扳上左手第一本书籍,书架后陡然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道暗门。
他径直入内,每进一步,那个气息就越来越强烈。然而他没有从中感受到一分半点的生机,就好像那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心里陡然掠过浓重的不安,眼皮跳的越发剧烈,路透斯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马上掉头而出,然而最后他还是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直到他终于走到了暗道的最深处——
夜光珠幽冷的光芒下,是一具小小的水晶棺。铺满了蔷薇花瓣的水晶棺里,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婴孩紧紧地闭着眼。
那一刹那似乎有什么轰然落地,年少的君主跪倒在了水晶棺前,他的手痉挛着想要触摸透明的水晶,然而在接触到的刹那又仿佛被电流触及,猛然缩回了自己的手指。
不到一年前,兰·洛兰病重,他趁着那个机会终于攻破了洛兰的大门。
他曾经做过些什么?
刹那间似乎有万千思绪掠过脑海,刹那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到。
很多年前在蔷薇花丛里,年幼的教皇的话再次浮现在耳边——
“这个世界上,有复活术的,是吗?”
theendact3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没有认出来不是bug
是阿尔兰没有承认╮( ̄▽ ̄")╭
前文提到过那封信的,不过我猜大家都没有注意,哇卡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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