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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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两人虽然没有穿什么特别的衣裳,但是仔细一看还是能瞧出里头的心思。苏玉和穿了一件半旧的玉色绣折枝花的对襟长衫,系着鹅黄暗花褶裙,松松地挽了个流云髻,插一对碧玉珠花,鬓边簪着一支犹带露水的白玉兰,腕上悬着副碧玉镯子,衬得她肌肤似雪,清雅出尘;沈碧薇则穿了件石榴红的洒金绡纱衫,系了条素白挑线裙子,梳了个堕马髻,头上插了几支珍珠小钗并一支赤金凤尾步摇,手腕上戴着几个赤金绞丝的镯子,端的是明媚艳丽。

    玉裁看着两个着意打扮过的姐姐,若有所悟,看来今日学里恐怕是不止她们姊妹三个人。虽然不知道她们这样仔细打扮,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玉裁可以肯定,这必然与京城来的两位公子有些干系。

    玉裁打量着玉和与碧薇,殊不知两位姐姐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玉裁如今立意要韬光养晦谨言慎行,故而并不曾刻意打扮,只穿着家常穿的月白纱衫,系着牙色褶裙,头上挽着云髻,簪了两朵新式宫花,身上便无旁的首饰了。

    “三表妹今日穿的好素净,跟往日可不大相似呢。”沈碧薇看着玉裁通身的打扮,越看越觉着寒酸,下意识地认为她是在装可怜,忍不住开口讽刺了一句。

    沈碧薇的话刚出口,就见门口的帘子一晃,一个修长俊逸的身影走了进来。沈碧薇见那人进来,立刻便住了口,低眉敛目作小女儿状。

    苏玉裁也抬眼朝那个身影望去,进来的是个少年公子,生的确是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眸似点漆,长身玉立,单看皮相,赞一句芝兰玉树不为过。不过玉裁却暗暗皱了皱眉,这位不是沈家表兄,自然就是那位放荡不羁得全京城都知道的方二公子了。

    观其皮相,还真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名门闺秀倾心于他。可惜此人从神情到行动,处处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偏又生了一双桃花眼,瞧谁都带着些含情脉脉来,玉裁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公子哥儿。

    不过,方二公子毕竟是客,又是外男,玉裁打量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敛袖福了一福,算是全了礼数。

    方廷瑾也注意到了玉裁,方才还未进门时先就听到沈碧薇的讽刺,待进来便看见有个不曾见过的少女朝自己看过来,一双寒潭般的眸子里没有多少旁的情绪,倒无端让他心头一跳。不过那女孩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垂下眼帘朝着他端端正正地福了一福,方廷瑾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只受了半礼,又长辑还礼,苏玉裁也侧身只受了半礼。

    沈碧薇冷眼看着两人各自见礼,虽然均未发一言,却很有几分不知如何言说的默契,十分恼火,却碍着方廷瑾在场不好发作,只得绞着手里的帕子生闷气。苏玉和瞧着她手里快被绞成麻花的手绢,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这也太沉不住气了,正打算开口岔开话题,又见帘子一闪,满面春风的沈长华信步走了进来。

    苏玉和心思一转,说出口的话就转成了笑吟吟的招呼:“表哥这脚程可不够快,方公子都来了有一会儿了。”

    沈长华拿着手里的折扇作势要往方廷瑾身上敲去:“这可不怨我,方二这个没笼头的马,方才非说看见了只什么难得的鸟要去捉,提起脚就走了。没想到这鸟是没捉着,反倒是先我一步到了这里。”

    方廷瑾身子一斜,躲过了沈长华的扇子,笑道:“我可不是骗你,方才我真是瞧见一只鸟,连我也不认识那是什么,看样子也不是凡品,所以想着去捉了来仔细瞧瞧。不过今日出门没带着刘大他们几个,到手的鸟儿就这么飞了,可惜,可惜。”

    沈长华皱了皱眉:“你说话仔细些,这里是苏府后院,哪容得你带外头的男子进来。”

    方廷瑾不以为意地拣了只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子实兄未免太迂腐了些,咱们这些人仔细论一论,都有些亲戚,既然是亲戚,又何必如此小心谨慎?”

    沈长华深知他秉性,也不再深劝,转过身对着苏玉和与苏玉裁深深一辑:“仲瑜他自来是不拘惯了的,日后他若有唐突,还请两位妹妹莫要怪罪。”

    两人见他这般郑重赔罪,倒是都有些诧异,连声称不敢,苏玉和又说些旁的话来打岔。沈长华见他两个如此,也不再多言,倒是多瞧了玉裁这个便宜表妹一眼。

    玉裁早料到沈碧薇与苏玉和不会在他们面前说自己什么好话,不过毕竟疏不间亲这个道理她如今是懂了,也不打算为自己多做辩白。见沈长华在观察自己,就大大方方任他打量,沈长华的眼力她还是多少知道,横竖自己没做什么恶事,没什么好遮掩的。

    沈长华见眼前这个被妹妹说成蛇蝎心肠的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任凭打量,自有一股不露声色的锋芒,令人不敢等闲视之。不过他并没有多看,在心里记了一笔之后便也踱到方廷瑾旁边落了座。

    学里的时间是最好过的,齐先生学问既高,人也练达,深知苏家的几位小姐一不用考科举做状元,二不用为官作宰,所以教的东西大多风雅得紧,诸如吟诗作对,抚琴作画一类,十分对这些闺阁女儿的胃口。若是作有意思的事,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是以玉裁一向不觉得读书是一件多么令人苦恼的事情。

    不过今日倒是有些不同,大约是男子与女子的教养多少有些不同,方廷瑾在又听了齐先生一番长篇大套作诗联句的教导之后,终于按捺不住,出言道:“先生难道就只教这些无用的东西不成?”

    齐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卷,含笑问道:“方公子觉得这些东西是无用么?”

    方廷瑾撇了撇嘴:“确是无用的很。”

    齐先生不以为忤:“老夫听说方公子一向以魏晋名士自诩,在京城里也一向算得上是诗酒风流的人物,怎么到了这里倒嫌弃起这些东西来?”

    方廷瑾大摇其头:“非也,非也。倒不是嫌弃,原本学这些东西便是为了陶情冶性,自然算是有用,我等富贵闲人合该学些。但是若是只学这些学问,旁的一概都不碰,那便真是无用又无趣了。”

    齐先生哈哈一笑:“方公子是男子,自然作如此想,男子丈夫怎能拘于这些吟风弄月的事,倒是老夫小看方公子了。不过老夫如今的学生可不是男儿,三位小姐以后可不用像男儿一般读书进学,建功立业,学这些陶情冶性的学问正是合适。”

    方廷瑾低头想了一瞬,片刻后抬头爽朗一笑:“先生果然是思虑周全,是学生想岔了。万望先生勿怪。”

    齐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好怪的,方公子也是一片好心。”

    玉裁听了两人一番对话,只觉得哪里不对,看样子方廷瑾分明是跟着齐先生听了半个月的课,齐先生上课的内容自然一直是这些无用的东西,看样子方廷瑾也不是个能受得了委屈的主,怎么会捱到如今才向齐先生发难?

    不对,玉裁本能地感觉到,这里有些不对。她心里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方廷瑾,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却正好撞上了一双黝黑的眼眸,不是方廷瑾,又是何人?

    方廷瑾见玉裁与自己目光相接,面上不曾变化分毫,眼神却微微一闪,似乎想告诉玉裁什么。

    玉裁愣了一瞬,想再确认一次,方廷瑾却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玉裁心中大为讶异,心中的疑惑不敢表露在面上,只是在肚里苦苦思索。重生之后,她的心思就变得格外细腻起来,平日里些许小事也能让她细细揣摩好一阵,何况是方廷瑾这样的人冲她使个眼色,她自然不可能轻易略过。

    方廷瑾见自己的眼神起了作用,十分满意,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起来。这个小丫头果然是很有意思,难怪那两个那么忌惮她,成日明里暗里说人家坏话。这样浅显的心机,方廷瑾十分看不上,也一万个不喜欢。

    本来他对苏府几个小姐都没什么看法,不过在这半个月的日子里,他已经十分厌恶沈碧薇和苏玉和天天装模作样,也因为如此,对苏府那位称病不见客的二小姐颇有几分好奇。所以今日他才特意甩开沈长华,特意先到学里想见一见这位二小姐。

    方廷瑾没想到这位二小姐着实是个妙人儿,虽然年纪不大,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静与锐利,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虽然纤细瘦弱,却跟娇娇怯怯扯不上干系,仿佛是一柄剑,有一股子杀气。他对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有好感,从京城到江南,这般性子气质的闺阁小姐恐怕不甚多见。

    所以他才动了帮她的心思,这半个月以来,他早发现了苏府对女孩儿的教养有些不对劲,虽然女儿家不必读书考举,可是没听说过就只教琴棋书画的。平阳侯府的小姐们,一般的也要跟着先生读史。须知道,妻贤夫祸少,越是高门,内宅女子就要越晓得事理,否则哪里支撑得起那么些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

    今日特意询问齐先生为何只教这等无用之技,又使眼色与她,既是帮她,也是试她。她若能明白其中关窍,日后他也不介意帮上一帮。若是她明白不了这份深意,那空有一身锐气也是枉然,他又何必白费功夫。

    不过,方廷瑾很满意,她已经能把自己的心思掩饰得很好,比那两个蠢货姐姐好多了。不过,他还是看出来了,这说明她还有提升的空间,不错c不错,可以一教。

    苏玉裁不知道此刻方廷瑾的心里已经给她记上了无数笔,她在仔细地思考着方才的情形。她也不知道前世在勇毅侯府练出来的几分掩饰功夫帮了自己的大忙,还即将为自己捡来一个便宜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