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画中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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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兰溪神情淡然优雅,头微微仰起望着墙上挂着的画,画上所画的正是她与南宫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年秋季,皇帝选秀女,文武百官家中,凡十三岁以上,十八岁以下,未出嫁的女子都要进宫参加选秀,十四岁的董兰溪被选中,赐封正六品才人,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件无比幸运的喜事,但对董兰溪来说,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不幸,自古帝王皆薄幸,无情最是帝王家,素闻皇帝南宫敖冷漠残忍,以她的容貌才情,本应是得一真心人相爱幸福一生,却落得要与诸多女子共侍奉一个冷漠寡情男人的下场,怎能不教人心寒。
董兰溪进宫后,一直未得到宠幸,就连皇帝的面也没见过,被赐在后宫较为偏僻的院子里,在后宫没有被皇帝宠幸的女人,就如同被关进冷宫一样凄凉,董兰溪却为此暗自窃喜,与其在不喜欢的男人身下承欢,董兰溪宁愿一生都过着孤寂清冷的日子,只是想到自己将像笼中的鸟儿一般,从此失去了自由,一个女人的青春将埋葬在这寂寂的深宫中,心中又有许多不甘。
董兰溪所住的院子附近,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梧桐树,董兰溪很喜欢这棵梧桐树,这是她在这个皇宫里唯一一处喜欢的地方,自进宫以来,每天都会坐在这棵梧桐树下,或仰望苍穹,或看着满地的落叶,感受着内心深处那一份孤单的宁静。
这一日,董兰溪跟往常一样,独自一人静坐在梧桐树下的石阶上,看着树枝上橙黄色的梧桐叶,随着带着凉意的秋风飘落,在半空中一阵盘旋飘舞后,渐渐的落到地上,董兰溪看着落叶静静的躺在地上,想着自己将像这些凋零的落叶一样,在这深宫中无声无息的凋谢,心中涌起一阵凄楚绝望的感觉。
“你也喜欢这里吗?”,一声清脆的孩童音传到董兰溪耳中,董兰溪抬起头一看,前方站着一个一身锦衣的小男孩,手里捧着橙黄色的落叶,小小的脸蛋精致漂亮,深邃的眼睛带着几分疑惑凝视着董兰溪,将手中的落叶抛到空中,落叶再一次在空中飘然旋转落地,小男孩望着空中飘舞的落叶,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看着董兰溪,道:“很美,是不是?”。
董兰溪看着一脸童真的小男孩,唇角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对小男孩轻轻点头,小男孩脸上的笑意更深,又道:“你是仙女姐姐吗?”,董兰溪嘴角仍然保持着弧度,轻轻的摇了摇头。
小男孩走到董兰溪身边,蹬着小腿想爬上两尺多高的石阶,董兰溪见他爬得辛苦,伸手将他抱上石阶,小男孩站在石阶上,乐悠悠的冲董兰溪咧嘴一笑,道:“你这么美,我叫你仙女姐姐,好不好?”。
董兰溪见他小小年纪嘴巴就这么甜,禁不住“哧”的一声轻笑出来,一双凤眼细细的打量着小男孩,见小男孩衣着华贵气质非凡,能出现在后宫中,肯定不是平常人家孩子,董兰溪估量着小男孩的身份,心想一定是位小皇子。
董兰溪伸手拂去小男孩头上的落叶,语气轻柔道:“那你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小男孩见董兰溪这么温柔,心中很喜欢,声音有些雀跃道:“我叫南宫诺”。
董兰溪听他这么说,心中一下子了然,进宫之前早就有听说皇帝南宫敖膝下已有五位皇子和一位公主,进宫后也有听宫里的人提起过,所以知道南宫诺是皇帝的第三位皇子,董兰溪很轻柔的摸了一下南宫诺的头,眼睛含着笑意道:“原来是三皇子呀,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伺候你的人都没跟着吗?”,董兰溪说着张望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有太监宫女跟着,心中疑惑,这么小的孩子出来,身边应该有人贴身跟着才对,怎么会连一个人跟着都没有。
南宫诺一听董兰溪的话,脸上的笑容转瞬间消失,垂下头在石阶上坐下,晃着两条小腿,声音低低的道:“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母妃总是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整天要我读书练字,我不喜欢”。
董兰溪见南宫诺垂着头,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不由心生怜惜,伸手摸着他的小脑袋,微笑着轻声道:“这就是你不对了,你母妃要你读书练字是为你好,是想要你长达以后有出息,你要听话才对哦”。
南宫诺偏头扁着嘴看着董兰溪,犹豫了一阵才开口,道:“母妃一点都不好,她经常不开心,她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凶我,她很喜欢父皇,她说我读好书练好字,父皇就会喜欢我,父皇喜欢我就会常来看母妃,可是父皇只喜欢皇后娘娘,喜欢太子哥哥,父皇不喜欢母妃,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父皇,所以我不喜欢读书练字”,南宫诺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的用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背。
董兰溪听着南宫诺说了这么多喜欢与不喜欢,算是听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南宫诺的生母苏妃是想母以子贵,博得皇帝的宠爱,苏妃得不到皇帝的宠爱,就把对皇帝的怨恨迁怒到南宫诺身上,董兰溪想到这里,突然心疼起南宫诺来,低头看着南宫诺,才发现南宫诺白皙的手背上被他自己抓出几道红痕,董兰溪紧蹙起双眉,拉过南宫诺的小手,轻轻的打了一下南宫诺的右手,轻声责怪道:“以后可不许这么对自己,知道吗?你自己要爱惜自己,别人才会喜欢你”。
南宫诺疑惑的看着董兰溪,嘟着小嘴,想了想,道:“那你喜欢我吗?”,董兰溪见他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心中不禁轻快起来,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意,伸手在南宫诺鼻尖轻轻捏了一下,宠怜道:“你这么可爱,我当然喜欢你呀”。
南宫诺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稚气的小脸马上现出笑容,从石阶上站起来,欣喜雀跃的抱着董兰溪的脖子又蹦又跳,嘴里叫道:“太好了,诺有人喜欢了”。
董兰溪被南宫诺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觉得有些好笑,轻轻按住他蹦跳着的小身板,笑睨着南宫诺,轻声道:“不可淘气哦,小心摔跌到地上去”。
南宫诺嘴里发出一阵“咯咯”笑声,小嘴在董兰溪白嫩的脸上亲了一下,道:“不怕,有仙女姐姐在,诺不会摔的,诺也好喜欢仙女姐姐”,说着又在董兰溪脸上亲了一下,道:“诺不喜欢在皇宫,仙女姐姐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董兰溪被南宫诺亲昵的动作弄得有些脸红,虽说南宫诺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但董兰溪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突然听南宫诺冒出一句让她带他离开的话,董兰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住,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轻轻拉开南宫诺搂在她脖子上的小手,将南宫诺抱坐在膝上,仰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微微叹了一口气,蹙眉道:“我也不喜欢这里,我也想离开,可是我跟你一样,都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飞不出去”。
南宫诺抬头不解的望着董兰溪,心想:“原来姐姐也无法离开这里,怪不得她也这么不开心”,见董兰溪望着天空,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群南飞的大雁煽动着翅膀飞过蔚蓝如洗的天空,南宫诺眯着眼望着在天空翱翔的大雁,口中不由自主地低喃道:“真好,如果我也有一对翅膀,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南宫诺回头望着董兰溪,伸出小手摸着董兰溪的脸,用清脆稚嫩的声音,安慰道:“姐姐不要不开心,等我长出翅膀了就带你一起飞出这个牢笼,幼晴姐姐说等我长大了就可以离开这里,到时我就带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董兰溪深深凝望着画中的南宫诺,脑海中浮现出给南宫诺脸上擦药的画面,想着南宫诺因为自己的亲近而脸红紧张的模样,董兰溪唇角慢慢漾起笑意,心中默念道:“诺儿,你会为我脸红心跳,那么我在你心中是不是也有一点别样的情愫?你对我的喜欢是不是也有一点像我对你的喜欢一样?”。
董兰溪手突然按住琴弦,琴音戛然而止,神色有些凄楚的摇了摇头,仰起脸,轻轻拭去脸颊的泪痕,心中悲凉道:“你不能对我有别样的情愫,也不能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不可以的,我不能害了你,要错就让我一个人错好了,我对你的爱,你不必知道,这辈子我只要你能幸福,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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