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济世堂

    子夜，更深夜阑。

    浩瀚的天空瞧不见一颗星子，仿佛被人罩上了一层层重重黑纱，细密的透不出一丝光亮。

    济世堂药铺位于晋阳天字大街，三重院落中唯第三层院落东南角的东厢房里，透出一抹微光。

    药铺老掌柜沈世昌此刻正由一翠绿衣裳的小丫鬟搀扶着由房内缓步徐出。

    老掌柜仰望着漆黑一团的遥遥天际，气息衰弱地长叹一声：“总算无事了，不然，我这开了一辈子的济世堂药铺怕是要在世上消失喽。”

    “沈伯父辛苦了。沈公子它日回来定会重谢沈伯父的。”绿柳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沈世昌在夜云夕床前不眠不休地守了整整六日，对于一位年过古稀的老人而言，实在不易。也幸而他身子骨够硬朗。

    沈世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笑成一朵花：“无过就好，去过就好。”对于沈子墨这位义子他是疼在心坎里。不仅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更有意将济世堂交于沈子墨掌理。

    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最喜欢年轻人唤他一声“伯父”。

    “伯父，小姐她”绿柳欲言又止，现在想起初见夜云夕时那一如死人般的模样，仍胆怯的任泪水淌满娇媚的脸庞。

    二人走出院子，沈世昌安抚道：“夕丫头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况且她日日用百草还阳丹养着，又有我那呆儿子年年拿天山雪莲供着，身子俩月即可痊愈，至于心病吗？哎！”幽幽长叹一声，说道：“纵使大罗神仙怕也无能为力”

    绿柳将人送到房门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奴婢再次谢过沈伯父。”

    “救她的可不止我一人之功，只是不知在送来之前遇到了什么人？给她吃的是什么药？药效竟如此厉害，比我的百草还阳丹还要厉害几分。”沈世昌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脑海中将南诏国的名医过了一遍。

    绿柳不懂，送小姐回来的明明只有慕容轩一人？

    沈世昌自然也不信慕容轩会有什么仙丹灵药，他料想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奈何，现在慕容轩一心扑在夜云夕身上，任谁问话也不答。

    “去吧！依我的方子，你现在就去煎药，待夕丫头一会儿醒来喝时正好。”

    “小姐要醒了？太好啦！”绿柳日渐憔悴消瘦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随即不解问道：“伯父为何不等小姐醒来？你明明已守了那么多日？”

    “守着的人可不止我老头子一个，儿女情绵，老头子还是不在的好，省的日后受我儿的冷脸。”挥了挥手，沈世昌转身向屋里走去。

    天际，有一颗星子终于挣扎出漆黑如墨的层层浓云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四更时分。

    昏沌地睁开重如千金的眼帘，那合闭了多日的杏眸里，盈着一层懵懂氤氲的蒙蒙水雾

    烛火如豆，昏暗地让夜云夕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姐姐姐姐你终于醒了，都快吓死月儿了。”夜云月趴在床榻旁呜呜地哭泣道。

    夜云夕干裂的嘴唇蠕动一下，尚未来得及发出一丝声音。蓦然间，腰身一紧，以被人自身侧紧紧搂住。随之一张俊美陌生的脸，近在咫尺。

    “娘子终于睡醒了。害得轩儿好生担心。”

    陌生的声音，沙哑中夹杂着昭然若揭的狂喜。

    水蒙蒙的眸子眨了又眨，夜云夕方认出这近在咫尺的男人，竟是与自己有婚约的俊美男子。

    此时的他脸上的淤青已轻浅许多。他的眼赤红赤红的仿佛浸在血水里。

    血姐姐但见夜云夕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娘子c娘子。”慕容轩开心异常的一叠声地唤着，低哑的声音缱绻而缠绵。

    “还不闭嘴，你个呆子，还不松手姐姐就快被你勒死了。”忍气吞声多时的夜云月腾地一下站起身，对着慕容轩的后背又是一阵拳头。

    “不放，娘子是我的，不许你们再欺负她。”慕容轩将夜云夕冰冷的娇躯紧紧护在怀里。

    自他赶到太守府踏进废园，见到躺在一个女人身上，因失血过多从而昏死过去的夜云夕时，他便认定他们都是欺负夜云夕的坏人，自那一刻起他便不许夜孝义和夜云月再碰夜云夕一下。哪怕夜云月不时地拳脚相加

    “呆子，呆子，死呆子。”夜云月累的一屁股坐在绣墩上，呼呼喘息着盯着慕容轩将亲亲姐姐紧紧保护怀里的那股宝贝劲儿，乌瞳里的怒气随之渐渐消散，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暖流缓缓流进心田。

    似乎，他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啦。

    正当夜云月盯着慕容轩背脊发呆时，绿柳端着药碗推门进来，一股子浓郁苦涩的瞬间充斥满屋子。云月眉头紧蹙，一手捂着口鼻慌忙起身夺门往外跑去。闻了多日，她已被熏的阵阵欲呕。

    “公子，小姐该吃药了。”绿柳站在床榻前，宽心的同时，另有一份担心。那就是眼前的这位慕容三公子，六天了，不吃不喝最让她担心的他连茅房都没去过一次若是憋坏了那里

    慕容轩十分乖觉地挪开身子，绿柳凑上前，泪眼婆娑地一边喂夜云夕吃药，一边宽慰道：“小姐放心吧！大小姐于昨日已经醒了，身子已经无恙，只还有一些余毒未清，需再喝些时日汤药。”

    夜云夕琉璃眸子动了动，终于安心了。

    温热的药汁自喉间缓缓流进胃里，暖暖地温暖着她，眼皮一阵阵发沉，徐徐合上眼帘，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十分安神。这一觉她睡得极香c极沉c无忧c无梦。

    慕容轩重新将夜云夕搂紧于胸前，目光满是纯真的绵绵爱恋，看了又看，直到昏黄的烛光熄灭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在漆黑中合上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唇角微扬，笑的极甜。

    绿柳和夜云月宿在隔壁房间，二人挤在一张小床上，夜云月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迷茫地盯着窗台上那盏昏暗摇曳的烛火，呆呆问道：“绿柳姐姐，你说姐姐嫁给慕容轩那个呆子会幸福吗？”她不懂男女情爱，想不出答案。

    绿柳悲戚地叹息一声：“幸福哇永远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没有谁能掌控的了！似冥冥之中，早已经被安排好了”小姐的一颗心皆在沈子墨身上，在这世间除了沈子墨，小姐嫁给谁？都不会有幸福

    她却不知为何？小姐在老爷死后就将一颗心藏了起来，或许说死去更为恰当。总之她是再也琢磨不透了。自此也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为小姐分忧

    绿柳的心口像是被万重大山压着，难受的极尽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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