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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又遇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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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王氏喘着粗气的声音,慢慢这声音也消失,却响起一阵抽泣声,王氏哽咽道:“阿林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柯宁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回想着与孔林氏那一面之缘,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情。”王氏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昨天下午,阿林和那男人又吵起来了,而且这次动静特别大,等那男人走了之后,我去看阿林,她那会儿正气得不轻,说这次那男人是动真格的了,拼着挨了几拳也要抢走许多钱,说是要和那个暗门子私奔。我正想好好劝劝她,她家里却又来人了。来人我没见过,是个年轻小伙子,只是阿林见了他很高兴,我就先走了。”

    年轻小伙子,难道是……

    柯宁还没想完,就听见王氏继续说:“天黑以后,我还是有些担心阿林,就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没想到……”她抹了把眼睛,“京城都知道,大理寺断案如神,而且最是清明不过,我就,就去了大理寺。”她抬眼看柯宁,同时伸出手紧紧拉住她,“妹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有本事的,求你,一定要为阿林报仇!阿林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她不可能自杀,也不可能杀人啊……那么苦的日子她都能挺过来,还不怨恨,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呢……”

    柯宁拍拍王氏的手臂,对方却已经泣不成声。

    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包括王氏后来见到的那个年轻人的相貌柯宁也问清楚了,还找了善长工笔的文书来按照王氏的描述,将此人相貌画成了告示。毕竟按照王氏所说,这人有很大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孔林氏的人,不管是不是凶手,都必须将这人找出来。

    柯宁舒了口气,又觉得心里有点堵。她宁愿这个孔林氏只是那么一个泼辣又厉害的屠妇,而不是有这般曲折故事的一个女人。

    与王氏谈了几个时辰,柯宁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不愿意回家,便死活赖在大哥柯力那里,还抢了他一大半的晚饭,气的柯力一口气喝了三壶茶水才勉强压制住怒火。

    没有办法,亲妹妹,不让着她让着谁。

    柯宁也算是投桃报李,将孔林氏的事情挑挑拣拣与柯力说了一些,柯力很是震惊,小伙子脸都白了,话也说不利索:“她,她的儿子是……”

    “如你所想的那样。”柯宁叹了口气,心中还是有些憋闷,“我出去走走。”

    “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柯力要追出来,被柯宁拦住。她摆摆手:“我等会就回家了。”

    知道她的性子,柯力也无奈,好在他也知道柯宁有些身手,只得叮嘱她小心一些,不要走太偏僻的地方,一定要早点回家。

    柯宁慢慢走出大理寺,想着孔林氏的命运,忽然有些悲上心头。

    女子,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是命如草菅。或是作为生育的工具,或是作为家族势力扩张的工具,或者就直接是被父母换了银钱。盲婚哑嫁,自己的一生,完全只能交给“运气”二字。便是所谓的运气好些的,也不过是夫妻间相敬如宾,子孙贤孝,便可以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柯宁又想起她娘。

    她娘,姓何名娇娇,只听这名字,便知道她外祖家是如何将她娘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柯宁外祖何其,当年嫁女时是户部尚书,如今已是内阁首辅,说是在朝堂中只手遮天也不为过。而柯宁她爹柯明光,不过是一个考上了状元的穷小子,当年若不是她娘蹉跎了几年岁数有些大了,而外祖正好看上那一年的新科状元柯爹,现在就没有柯宁和她的三个哥哥了。

    如今柯家只有一位柯夫人,没有什么贵妾侍女的,正房太太一口气生了三男一女,而柯宁和三个哥哥各有本事也都争气,柯夫人可以说是人人羡慕的那个版本了,可是她依然有些意难平。

    不然也不会这般严格的管着柯宁。

    柯宁越想越郁闷,又想起回家以后,也许亲娘还在等着她,便停住脚步,不想往家走了。

    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这会儿离宵禁还早,柯宁决定去南边的铜锣街转转,那边的夜市可是热闹的很,柯宁早饭睡过去了,午饭没吃上,晚饭也没吃饱,心情又不好,此时此刻,唯有大吃一顿,才能让她舒爽些。

    肉酥饼,及第粥,桂花糖,热包子,卤肉蛋……柯宁一路吃过去,甜的咸的都好吃,直把她的刚刚那点子憋闷的心思都吃到消失,柯宁才长舒一口气,摸了摸不再扁扁的肚子,坐在路边小摊上准备再喝一碗甜豆花填填空。

    这一填,却又填出事儿来了。

    柯宁看到了那个疑似偷了她钱袋子的,穿着杏黄色衣衫的,小白脸。

    “啪”,柯宁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掏出五个铜钱扔在一边,踩着凳子就要追着那小白脸而去,却在此时看到对方从前面一个男人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还掏出点铜钱,买了个包子,然后大咧咧的就把钱袋子揣进了自己兜里……

    当着她神探狄仁……不是,神探柯宁的面还敢偷东西,这小毛贼,胆儿真肥!

    柯宁急步跟了上去,谁料到这会儿旁边一个卖糖画的摊子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雄壮的男人和摊主吵了起来,还一脚踢翻了摊子。周围人都好事的围了上来,柯宁身手再利索也没办法飞过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偷了钱的小白脸越走越远,直到变成一个杏色的小点—— “可恶!”

    柯宁握紧拳,在心里一遍一遍回想那小白脸的相貌,想牢牢记在心里,等下次若再见到,便直接上前抓捕。

    不过,柯宁发现,这个小白脸,好像真的还挺帅的……

    停停打住,这是个贼诶,再帅也应该关起来吃牢饭!有张好脸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贼,真是白瞎了!

    柯宁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帮做糖画的摊主一起抬起来她的车子。车子无事,可惜做好的所有糖画都碎了。

    摊主是个老婆婆,因为被那个雄壮男人推搡了几下,本来束好的头发也有些乱了,几缕银丝垂在耳边,更显得落魄可怜。有几个好心人与柯宁一起帮她把做糖画的车子摆好,摊子摆正,同时絮絮叨叨的给她出主意:“老人家,你家里的孩子呢?下次让他陪你一起来,那胡三就不敢来闹了。”另一个说:“可不嘛,胡三就欺软怕硬,捡着孤儿寡母的就要保护费,真是太坏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强收保护费的?!柯宁一股豪气油然升起,她一手扶住老婆婆的胳膊,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老婆婆,你别怕,明儿这个时辰,你再来这里摆摊,我来陪你。我倒要看看谁敢上门来挑事!”

    出主意的那俩人看了看柯宁的小身板,再想想胡三那一身横肉,都有些不赞同:“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面白皮嫩的,只怕挨不过那胡三一拳,还是早点回家吧。如果想帮忙,还不如叫你家大人来。”

    老婆婆把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对着柯宁笑的慈爱:“谢谢你,小伙子,我,我以后换个地方就是了。”

    “哎呀,你家里没人哦?没有儿子嘛?哎呀,真是,太可怜了……” 那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又议论起八卦来,“我弟弟结婚两年半了,连着生了两个丫头,真是晦气死了,我可就这一个弟弟……”

    “哎哟,能生就很好啦。你不知道,老刘头儿媳妇,嫁进来三年了,连个屁都没生出来。老刘头每每提起这茬,那个脸那个黑哦。”

    “真的?就东头住的那个老刘头?”

    ……

    那两个女人显然相熟,叽叽喳喳就议论开周围谁家闺女嫁不出去,谁家儿媳妇生不出儿子等等,柯宁想起自己来大吃一顿的原委,心里越发憋屈,再看到已经低下头悄悄擦眼角的老婆婆,柯宁心中更不是滋味。

    “今儿天也晚了,婆婆不如先回家吧?”柯宁帮老婆婆收起卖糖画的摊子,折好放进小推车里,“我送婆婆回家吧。”

    “哎,哎,不用不用,很近的,我都是自己……” 老婆婆有些手忙脚乱的拒绝,这个小公子穿着并不普通,一看就家境殷实的狠,刚刚他帮了自己已是非常感谢,总不能仗着年纪大一而再再而三的占人家的好处。

    看老婆婆上前要夺过推车,而那力道完全不是作假的,柯宁心中酸涩却更重,她二话不说,推着做糖画的车子就迈开了腿。

    老婆婆被她晃了一下,摇晃俩下才站住身子,看柯宁已经走了很远,连忙追上:“小伙子你走错了,我家在另一边……”

    柯宁:……

    把老婆婆送到家已经是很晚,她住的地方,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很近”,反而已经算是城南的小村子里。

    老婆婆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路上便与柯宁简单说了下,她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个做糖画的手艺,还算能自力更生。今天也是听人家说铜锣街上热闹才去的,也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事。

    “快歇歇,喝点水。”老婆婆笑眯眯的递给柯宁一碗水,柯宁接过喝了一口,是甜的。

    “你们这些小孩,都喜欢喝糖水吧?我,我给你加了点麦芽糖。”老婆婆看柯宁喝了一口就不再动,连忙解释道。

    柯宁点点头,一口气把水喝完,用手背抹了下嘴就要与老婆婆告辞,老婆婆却担心起来:“你住的远吗?这会都快宵禁了……”

    其实,就算是宵禁,被巡夜的抓了,柯宁报明身份,又能证明自己不是做坏事的,也不用怕,就是需要她爹出面,有点丢人罢了。

    正犹豫间,老婆婆家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陆奶奶,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嗯?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