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魔暝

    后花园，羽千灵手持一把长剑，刺向魔暝。魔暝一个转身，闪过羽千灵。

    剑，架在了羽千灵脖子上。

    “郡主，刀剑无眼。”魔暝冷冷说道。

    羽千灵轻叹一声，扔掉了剑。

    “郡主可知，您手里的并不单单只是一把剑。那是您的身家性命。容不得大意，更容不得三心二意。”魔暝说完，把剑拿了下来，收入剑鞘。

    “方才是我分心了。”羽千灵抱歉的说道。

    白曜走了过来，捡起羽千灵扔在地上的剑：“郡主进步神速，已经很难得了。真的遇上对手，自然会精力集中。”

    说完，白曜转过头看着樱红：“你从刚刚就一直盯着魔暝看，看了这么久，看够了吗？”

    樱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然后才猛的反应过来，脸一下子就红了。

    “郡主，暗器的使用，白曜会教你。若无其他吩咐，属下先行告退。”魔暝面无表情，没有看樱红一眼。

    “辛苦了，你先下去吧。”羽千灵说道。

    魔暝快步离开。樱红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舍，更多的却是失落。

    “这个魔暝，一直都这样无趣！”白曜说道。

    魔暝走出后花园，径自回到住的地方。这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都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不曾搭话。

    魔暝并不在意这些。他永远是一张冰冷的脸，不说无关紧要的话。

    回到住处，魔暝喝了一杯茶，便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回想着羽千灵的一招一式。

    幼年期，土匪下山，打家劫舍，男的杀害，女的掳走。父亲被砍死，母亲自尽。魔暝装死，逃过一劫。后来到处流浪，食不果腹，风餐露宿，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遇到好心人，能得几文钱或者一点吃食。但是大多数时候，受人白眼。那些人看见他就像看见瘟疫一样，急忙躲开。有时候还会挨打。

    和魔暝一起讨饭的男孩被活活打死了。从那之后，原本话就不多的他，更少说话了。对这个世界和人心的恐惧及无望，塞满他的内心。

    后来，在魔暝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他已经虚弱的看不清楚眼前。他倚着墙，感觉有人经过，求生欲让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原本没抱太大希望，可是这一伸手，经过这里的人停了下来。

    这个人就是陌瀚云。少年时的陌瀚云。那年，他刚刚开府建衙，从坤宁宫搬出来。那天，他带着两个侍卫去街上闲逛。

    后来，魔暝在云王府呆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被陌瀚云偷偷送到了万药谷。药王羽秋明给他起了名字，给他饭吃，教他武功。

    魔暝知道，陌瀚云和药王私底下有秘密往来，而且来往甚密。但是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的。为什么

    但是魔暝从来不考虑这些。对于他而言，陌瀚云是恩人，是主人。药王则是师傅、父亲一般的存在。

    魔暝知道自己无以回报，唯有衷心。

    魔暝躺在床榻上，想休息一会儿，却觉得枕头底下有东西。他伸出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香囊。

    是一个水蓝色的香囊，上面绣着兰花。香囊散发出茉莉的香味。

    魔暝皱了皱眉头，他立马站了起来，匆匆向外走去。

    来到后花园，白曜在跟羽千灵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拿着暗器比划着什么。樱红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二人。

    “你怎么回来了？”白曜看到了他。

    樱红转过头来，看到魔暝，心中一喜。

    魔暝面无表情，走到樱红面前。樱红一下子红了脸。

    “以后不准进我房间。”魔暝冷冷说道。

    樱红刚刚的兴奋顷刻间无影无踪，她听到魔暝这么说，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不想被魔暝讨厌。

    “我”樱红涨红了脸，有些恼。

    魔暝拿出那个香囊：“郡主不会进我房间。其他人对我敬而远之。这个香囊是你做的吧，我不要。”

    樱红觉得心被捅了一刀，眼泪涌了上来。

    白曜快步走了过来，从魔暝手中拿过那个香囊，放在鼻子上闻了闻，然后笑着说道：“我眼巴巴的盼了好久，怎么会在你那儿？”

    说完，白曜转向樱红：“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是不是想给我一个惊喜？走错房间了是不是，右边那个屋子是魔暝的，我的在左边！”

    “那就好，我不需要香囊。”魔暝看了一眼白曜，转身就走。

    待魔暝走远，白曜轻叹一声，看着樱红委屈巴巴的样子，说：“魔暝就是那样。你想捂热他，需要时间。茉莉，挺好闻，我收下了。”

    羽千灵走过来，拍了拍樱红的肩膀，说：“你先回去休息吧。”

    樱红使劲儿擦了擦眼睛，行了个礼，匆匆走了。

    “这樱红姑娘，大仇未报，还在这里儿女情长。郡主，你怎么看？魔暝可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白曜幸灾乐祸的说道。

    羽千灵看着樱红的背影，微微一笑：“什么千年不化的冰山，说的跟妖怪似的。樱红和我一起长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你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其实骨子里还是很倔的。我想，她不会放弃的。”

    “郡主，不劝劝她？”白曜问道。

    羽千灵摇了摇头：“若我强迫她跟我一样，心里只想着报仇。那我岂不是太自私了？”

    回到紫澜阁，樱红关上门，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眼泪却流了出来。她忍不住了，坐下来，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儿。

    哭了好一会儿，有些累了，樱红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自打第一次见魔暝，她就被他吸引住了。樱红也不知道，到底魔暝哪一点，让她不愿意移开目光。

    樱红也不想这样。公主的仇恨，便是她的仇恨。复仇之路才刚刚开始，她应该专注于公主的复仇。

    每次想到这里，樱红就很懊恼。可是，人一旦有了感情，陷进去容易，出去就难了。

    樱红站起来，走向羽千灵的卧房。她停在梳妆台上，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说不上丑，但是也说不上漂亮，不过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樱红。”羽千灵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樱红一跳。

    樱红直起腰来，转头一看，羽千灵已经走了进来。她脚步无声，她没有察觉。或者是，樱红心情沮丧，刚刚注意力都在镜子上，所以没有听见。

    “郡主，我、我照一下镜子。”樱红声音小的同蚊子哼哼一般。

    羽千灵微微一笑，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脸。

    “郡主，那个香囊是奴婢给魔暝做的，不是给白曜的。”樱红像是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大声说道。

    “我知道。”羽千灵说完，走出卧房，樱红跟了出去。

    羽千灵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樱红突然跪了下来：“郡主，奴婢以后不会再想这些事情了。大仇未报，奴婢不应该”

    羽千灵伸出手将樱红拉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仇，是我要抱的仇。你原本已经逃了出去，却还是要来到我身边。樱红，你留着我身边，说不定哪天就会遇到危险。你既不想离开。那就在不影响报仇的情况下，做你想做的事，不要留下遗憾。”

    听到羽千灵这么说，樱红心里满满的感激。

    “可是，可是魔暝他这么无情！奴婢真是瞎了眼！”樱红气恼的说道。

    “我倒觉得魔暝并不是无情”，羽千灵说道，“小时候的经历，太过刻骨铭心。所以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与其说是无情，我倒觉得是他想法太过简单。”

    “简单？郡主的意思是他觉得和别人打交道很麻烦？”樱红不解。

    羽千灵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只是随便猜的。怎么，这才刚刚开始，你就要打退堂鼓？”

    樱红眉头紧锁，咬了咬嘴唇，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

    “行了，快去给我倒杯茶，都凉了。”羽千灵说道。

    “是，郡主。”樱红急匆匆的向外走。

    羽千灵看着樱红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陌子翔，我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杀了你。曾经，我也如樱红一般，那么迷恋一个人。”

    此时，魔暝回到了住处。屋子里还留有一丝淡淡的茉莉花香。眼前浮现出樱红刚刚的模样，她泪水在眼中打转，却咬着牙不让眼泪流出来。

    脑海中突然出现母亲临终前的模样，那双眼，含着泪，带着恐惧和绝望。画面一转，是一个乞讨的孩子，他被拳打脚踢，倒在地上。他大声哀求，眼中满是泪水，可是无济于事。

    胸口出来一阵剧痛，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魔暝猛的坐起来，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魔暝大口的喘着气，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于他而言便是王爷，药王，郡主。他们吩咐什么，他就去做什么。其他的，他不想考虑。其他人，他不想接触，更不想有何关联。

    他不想对别人产生感情，朋友也好，其他什么也罢。他曾经失去挚爱的亲人和最好的朋友，那种痛楚，他不想再品尝。

    魔暝站起来，走到桌前到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他又走回床榻，枕边，一朵干了的茉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