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袖乾坤

    “我见过你。”一袖直立于药铺中，打量了面前老者一番，从其手中木棍到身上衣着，看得出是个渔民。

    “见过我不足为奇，知道我的名字的才是奇。”老者也不见外，朝铺里的赵神医点了点头便柱着木棍颤巍巍的进了药铺，经过一袖身旁时瞥了少年一眼，双眼虽眯，却泛着精光。

    “敢问前辈名字。”一袖侧过身，径直问道。

    “哈哈，你还真就问了，倒还算是精明，不枉我废了这双腿救你一命。”老者进了药铺之后，正见赵神医一旁的木牌，柱着木棍微微行了一礼，慢慢说道。

    然而这话到了一袖耳中时却是起了波涛，他只是听师父说起侍卫为救自己从城墙上跳下，却没有想到这侍卫竟是废了双腿，而今正见其人，一袖哪里还能镇定，带上了门之后便疾步赶到了老者身旁，搀住了老者。

    “无妨无妨，亏得你师父圣手我才还能站着，想必你师父都和你说了吧，你身为皇族遗孤，陈白秦那厮抢了你赵家的天下。”老者说的极为云淡风轻，仿若这其中事情然与他无关一般。

    “赵家的天下”一袖按着老者的语气默念了一遍，身子竟是不由的抖了一下，见老者朝师父走去，一袖连忙跟在了后面，老者就这样颤巍巍的走到了赵神医面前，正欲开口，却看到赵神医放下了手中直尺，先问了老者一个问题。

    “其实我也想知道你的名字。”

    面对赵神医的问题，老者只是笑了笑，撑着身体慢慢坐在了木牌的另一面，将手中木棍放在了直尺的另一端道：“我的名字啊，大抵在很小的时候便记不得了，后来进了宫，承蒙先帝看重，学了一身武艺，留在了先帝身边，十余年里风风雨雨，也杀了不知多少的刺客，先帝知我功绩，便让我自己取个名，冠之以皇姓，然老夫哪里会起什么名字，便这么一直到了现在，而今皇子御医问起，老夫甚是汗颜，碌碌一生，怎可无名。然而老朽确实无名，若要有名，不如就叫赵无名吧。”

    嘶

    无名！

    一生只为先帝恩，后得皇姓跃皇城。

    数载风雨弹指过，西江东去赵无名！

    “真乃一壮士也。”赵神医微微颔首，算是赞了面前的老者，见到老者放在桌上的木棍，赵神医凝视片刻，一同拿起了直尺以及木棍托在了手中，一旁的一袖仔细一看，这两个物事竟是一般长度。

    “一袖啊一袖，今日一事，并非是因为你惹了那县令长子，其中因由众多，日后你自然会明白，我知你对那花家女子有所中意，此女入夜时必来寻你，而你身有重负，不能如一般少年那般儿女情长，今日风起，你我师徒情就此了了吧。”

    赵神医说的极慢，手中动作亦是如此，只见其将两根一般长度的直尺以及木棍并拢之后，转过了一旁的木牌，顺着木牌上方一处小孔伸了进去，至部没入时木牌正中大蟒二字竟是凸了起来，一旁的老者点了点头，捏着木牌上的大蟒二字横着推了一下，霎时几声咔哒之响，一方已是叠好的绢帛出现在了木牌的暗格之中，二名老者相视无语，纷纷拜倒于地，朝的却不是那木牌，而是呆若木鸡的赵一袖。

    “师父，怎可如此”看着手托绢帛拜倒自己身前的赵神医，一袖着实有些慌了，他本以为这事情只不过是随着师父换个住处这么简单，哪里会想到里面竟有如此多的玄机，看着那根师父经常用来打自己的直尺，一袖似乎明白了什么，噗通一声再次拜倒，双手接过了师父手中的绢帛，颤抖着打开铺在了地上。

    那是一封圣旨，一封放置了八年用血写下的圣旨。

    “吾儿乾坤，今日大蟒事变，父皇再难出城，唯有以此书托孤，以御医之便救你出城，若成，则保你安然。若败，则我赵家氏族再无存续，今日事起，皆因大将军陈白秦已边界十城虚报战绩，为父糊涂，任其为大将军许以重兵，以至于现在兵临城下，为父今日留书只为相托御医，若出了城径去乡僻之地，教授吾儿学识，非到万不得已不得告知吾儿身世，天皇皇兮佑大蟒，苍茫茫兮动乾坤，若吾儿乾坤出得大蟒城，更其名为一袖。”

    乾坤

    一袖

    父皇，大蟒

    虽是寥寥数字，一袖却是看了数遍，直视乾坤二字良久，脑中多出了一个长者样貌，身着蟒袍，以手为笔，鲜血为墨，写下了这封托孤之书！

    原来我记不起当年之事是因我体质孱弱，以药为饭才能得以活命。原来那日城中擂鼓并非是什么演兵操练，而是大蟒风起。我为赵氏血脉，自当立乾坤之名！而今我赵氏唯余我一人，自此名为赵一袖，只待他年动乾坤！

    “啊！”一袖再难平复心中翻涌，仰面大吼了起来，面前老者大惊失色，腾出一只手便要朝一袖点去，一旁的赵神医连忙使了个眼色，阻住了老者的手，老者看着赵神医良久，方慢慢收回了手，正待说些什么，只见一只大黄狗从一袖身后跳出，凶狠的朝老者扑去。

    嗖咔嚓！

    扑出来的正是闻声而来的大黄，许是大黄觉得自己主子的大喊与这老者有关，加上赵神医又伸手阻住老者，大黄自然朝老者扑了过去，只是大黄哪里知道这个其貌不扬衣衫褴褛的老者竟是一位高手，未等它的爪牙碰到老者，便感到自己的头以一个奇异的角度扭了过去，咔嚓一声，大黄一声呜咽，倒在了地上。

    “大黄！”本就是愤怒不堪的一袖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哪里还管什么老者救过自己，抄起一旁的条凳径直朝老者砸了过去，在赵神医的一声厉喝中条凳重重的砸在了老者身上。老者双眼微眯，拂去了身上的木屑，精光一闪直视一袖道：“老夫从大蟒救了你当报了先帝的恩，扛了你一下算抵了这黄狗的命。若你再动我一下，老夫便废了你一条胳膊！”